Wid.7018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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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历史同人 王世贞 , 张居正 , 杨继盛
标签 历史同人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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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9-29 00:12
- 导读
- >王元美中心,很短的短打
有张居正×王世贞,杨继盛/王世贞cp向提及,严世蕃×王世贞暗示
(注:“×”有意义,斜杠无意义)
搞搞王测没
——他看不清记忆中的那双眼睛。
或者说他早已看不清眼前的大多数东西。
王世贞依稀记得早些年昙阳子身前缈缈飘着的薄烟。缭绕云雾,亦真亦幻。
于是他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先前的一切,早已模糊的一切。钟磬相击的声响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何来清心?只是姑且放下罢了。他哑然失笑,喉咙中却发不出音,只是气声嘶咽。
他又想起了江陵,那故相、那曾经的同年。是记忆里染了雾一般的眉目,只余一双熠熠的眸子还烙在脑中。
嘉靖二十六年的故事是渺远的风声。风掠过窗棂和重重叠叠的年岁扑面而来,勾起一点儿恍惚的痛来。
又在痛什么呢,王世贞说不清。但大抵确实是痛的,像是埋在深深壤土里早已扎下的某物被强行扯出,撕拉拽刨时将它划出了伤口。
扯出的是他的往昔,而作乱的是他病中繁杂的思绪。
他又想起某年的春光,从窗棱的隙中透过的斑驳碎日打在桌案上。纸笔泛出淡金色的花,抬眼偷瞄的空里、与另一双目光相对。绿影婆娑映在浅墨色的虹膜里,削减了几分凛凛。
阖目间竟是像又回到过去一般,恍惚的思绪被揉碎了掺进故思里融化。
是梦吗?他想。
他看见江陵,看见椒山。看见灼目的蓝罗袍,看见簪在鬓边的绢花。
看见他自己,暖阳自上而下铺了满身。
他怔忡地站在过去的自己面前,想要握住什么,但终究还是扑了空。于是落花碎在眼底,阑珊春意碎在眼底,旧事也碎在眼底。
一并碎掉的亦是那个笑而自称狂客的少年。
江陵淡淡轻斥的声音飘到他耳畔。他说:“莫要如此轻薄。”
那又是何时而言的呢?大约是很久之前,真的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他已经忘了前因后果,忘了另一人挑起眉目的具象。只得怅然若失地凝望着模糊雕镂的床顶,想再念出一点儿回忆来。
聊胜于无。
又是他自认为很久后闷潮的雨天。
王世贞不喜欢这种雨。淅沥一两滴,黏连着。拉长丝一样,似乎看不到尽头。幸而天也知趣,转瞬就化为了倾盆的珠落玉盘,嘈嘈切切。
廿年前也下过这样大的雨,这他倒是记得真切。
江陵看着他腕上掩不住的道道红痕,强行扯他入了卧房。与他四目相对半晌,几番欲言又止。终只是皱眉、冷了眉眼问他,问他何苦这般作践自己。
王世贞抽着薄薄的气音笑,笑着笑着哭出了声。糅着哽咽一字一顿,近乎是撕咬出一句不连贯的回答。
“若还有其他法子,我又何尝这般?”他控不住颤抖的音,仅存的尊严和脸面在那问句下洪水溃堤一样冲垮,摧折得临近崩溃边缘。“你成日只是论政作对,莫不是翰林风月养得天真了不成?”记忆中的自己压着调,殊不知泛红颤抖的瞳底像压城的暗云、被强行扯开了缝好的口子,抑不住的恨和痛喷涌迸射。他恨,但他不知道该恨谁,最该恨的人高高在上,他无计可施。
雨声渐渐弱了。
“又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施?不还是只能卑三下四地去乞怜哀求…你素来不是最不甚在意那清名?你又何苦此番来挖苦我。”
他从未在他的眼中瞧见过如此神情,双方皆是。风呼啸着撬开窗,一道闪电劈裂开阴沉天际,将同样昏暗的屋内撕开一瞬的光。
“…并非如此。”
刹那间他们觉得双方是如此陌生,而下一秒雨复又瓢泼之势。潲进屋里,湿潮闷热斥了满房。天压的那样低,像是魇梦中令人喘不过气的染血诏狱青砖。江陵那双凛凛的瞳孔映得深不见底,又俯身去吻他,温存安抚几分。
…
他后来不记得那个绵密的吻。
先前的诸般时日调笑打闹着匆匆而过,回忆时竟也是怅然若失的刺骨。那时的王凤洲未曾料到椒山的离去,江陵和自己的陌路。就像他不曾料到时间会如此飞快一样。
那些都变成了零星破碎的梦,穿插着在夏末闷热的夜里回溯。故事也变得沉重,浸在梦里的他清楚意识到目之所及皆是虚幻,但他逃不出。他只能看着那些早已失去的东西一次次重演流逝的过程。就像一抔黄沙,意图握紧却在指缝中缕缕溜走的黄沙,在风中散得一点不剩。
彼时窗外飘进几声嘶哑的蝉鸣。
王世贞记得嘉靖三十四年的最后一声蝉鸣与故人一并而逝。他无力救他,他做不了什么。如同那只蝉在面对即将来临的凄寒的苦秋时做不了什么一样。只得在悲鸣中等待着别离的降临。
西市口的血终于还是铺了满地,殷红得像天边的霞云。恍惚中梗塞在他喉舌之间的什么迸裂开来,情感像是暂停了片刻。
漏掉半拍的心跳。
在那一瞬他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还活着。
——呼吸残喘与脉搏,身体的悸动亦被他短暂地视为了累赘。
于是嘉靖三十四年的王世贞只能把颤抖着的哽咽吞回腹中,伴着眩目的痛。他想,除了呻吟悲怀又能做什么呢。好似将落的蚍蜉,声嘶力竭却无力回天。
他用不能聚焦的双眼对着不知何处说了一句对不起,在万历十七年细雨迷蒙的太仓。
这又是为什么而生出的歉意呢?他又说不准了。
雨确实是可以冲刷走很多东西的。
比如石砖上的血痕、叶上的旧尘。也可以将墨迹尽数刷去、把沓沓的纸化成浆水。甚至更能穿透磐石,在檐下刻出窟洞。又或者是汇成一条潺潺的溪,把时间也一并带走,连着记忆。
他看不清阖眸后浮现在眼前的、带着新生气息与跃动着鲜活血肉的身影究竟是谁。
雨还未停,他想:自己忘不掉很多事。
——哪怕用尽半生也无法释怀的事,想不通的事,看不透的事,雨无法冲刷掉他们在生命中刻下的痕迹。或许尘土与灰埃会将他们暂时掩埋,但是哪怕只是一缕轻落落如翎羽般的风缓缓踱过,也会让那段故事的痕迹重现天日、忆起便是新伤。
这便是名为曾经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