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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之家

作者 : 白德培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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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无倾向

警示 脱离原型 , 亲子关系

原型 海虎 seatiger 蓝瞳瞳 , 蓝梦 , 白次男 , 电鳗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蓝梦公司仁爱部

92 1 2023-12-24 15:15
导读
小情侣一转阴间父女。灵感来自同名戏剧,很有现实意义。
蓝瞳瞳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便极少有人能让她收敛性子的,其中之一应当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奥加舅父。说倒也是呢,奥加整日紧绷嘴角神龙见首不见尾,谁都能猜出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练功,却是连蓝瞳瞳这爱巡视领地的小小领导都纠不出所在地,每次出现就如鬼影一般威慑,着实称得上可怕。但若夸张到能让蓝瞳瞳小姐做上两场噩梦来纪念的,杀人鲸奥加竟还不够格——这世上最能管住嚣张小领导蓝瞳瞳的,自然是她父亲、大领导蓝梦了呀!
可亲女又为何会怕爹呀?蓝梦又不是海虎这样的严肃父亲,看她平日老头子老头子的叫,哪会有怕他到做噩梦的情况出现?说实话,蓝梦对于蓝瞳瞳的对待称得上溺爱:物质上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却温顺到连她冒犯忤逆从未追究。不应该恐惧到发梦的才是!
所以,这到底怎样一回事?
白次男着实感觉有些怪,他已被蓝瞳瞳抱怨搅得头昏脑胀,却实在不好表现什么。毕竟蓝瞳瞳是违背蓝梦意愿偷跑出来同他约会的,回去不知要挨多久数落,一天下来报废一辆机车,金属残骸就在他们屁股底下闪闪发亮,硌得次男屁股和心尖一起发颤。
但万幸的是瞳瞳最喜欢的那双溜冰鞋保住了。纯白小高跟搭配双排浅色飞轮,光是看着,就让白次男想象出少女运转其上的灵巧姿态,心神荡漾——略高的靴筒正巧可以完整保护住蓝瞳瞳脚踝,突出线条流畅的小腿。为了行动方便而搭配的短裤通常也不长不短,刚好截出她腿部肌肉最为匀称的部分,而运动过程中,力量更兼柔韧,翻飞鬈发又会如何随风飘动,鼻尖落下一滴汗珠...发力滑行可谓是蓝瞳瞳最为青春靓丽的时刻之一,那道具此刻正踩在她脚下,因为发呆轻踢了白次男小腿一脚。
橡胶刹车正中迎面骨,还是很疼的,明日大概还会发青。白次男猜自己大概正呲牙咧嘴面容扭曲,因他看见了少女带着歉意的强忍的笑,几乎将鼻尖拧皱。
蓝瞳瞳搓了搓脸,继续说道:“哎呀,次男表哥,便别再提那老头子了——我不怕他,天塌下来我都不怕的!”
少女朝白次男挤了挤眼,弥补般蹲下身为白次男揉腿放松。指尖力度轻柔,与她狂妄的话极具反差,好像方才还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在这世上唯一只怕再弄疼他似的。
朝那处涨红的组织哈了哈热气,蓝瞳瞳怜惜地紧握白次男右手,似乎真的后悔任性。而紧接着,她便触到一片湿热:白次男竟紧张到掌心发汗!
白次男面皮涨得和战纹一样红,几乎为这过于亲昵的举动呆了。因在这世上,除了早逝的母亲,这倒还是少有几个会为白次男疼痛而真心难过的人。
从他的角度,看到的大概只是一颗有着白色卷发的脑袋来回挪动,传递体温与淡淡馨香,那是二人一同购买的面霜味道。师父说的没错,情爱果真是非常可怕的一种东西。明明只是瞳瞳自然而然道歉般的举动,却能让他心脏莫名地发胀发酸到极限;肢体末端虚软,更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盈满胸膛,让人什么也不愿思想,只顾着沉湎其中...如此软弱,简直一个被恋爱充斥脑仁的小年轻,平日里狠利坚强的白次男哪去了?
自觉怪奇,白次男甩了甩脑袋降温。
除却天生影响,这份下意识爱护,也是他会对蓝瞳瞳如此痴迷的原因之一吗?不知为何,一向要强的白次男却并不讨厌这种被当成弱者的感觉呢...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没脑子再追究她的小小过失了!
在白次男看不到的卷发遮挡,蓝瞳瞳眯着眼偷笑:她的次男表哥呀,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瞳瞳,我没事的...”白次男想将蓝瞳瞳扶起,却几乎不敢去看少女笑意盈盈,面上更是火烧一般的烫,“我便不是那样脆弱的人...”
“我自然知道呀。次男表哥就算被天道伯伯轰下时也是一声不吭的...”蓝瞳瞳却偏不起,她结结实实地蹲了下来,双手托腮紧盯着扭头的白次男,石雕一般不动了。
时间过得太慢,还是蓝瞳瞳真的看了很久,几乎让白次男以为自己面部肌肉又作怪。他便悄悄撇了一眼,没成想却直直撞入那片认真而澄澈的蓝,被其中热切惊得心神猛然一跳。“可我只是,心疼次男表哥嘛...这该是很疼的吧?我知道,那可不会是好滋味...看次男表哥难受,我的心也会一阵一阵地抽,好奇怪呀...”
“先前从未有人让我有过这种感觉...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次男表哥?”蓝瞳瞳歪头,貌似真的什么也不懂似地发问。她卷曲长发便让少女看起来像某种白色大型犬类,温暖而热情。湛蓝眼瞳亮闪闪的,好一副懵懂的可怜模样。
白次男的脸转眼间更红了。脑袋上几乎有冒热气的错觉。
也太...太过超过了!

见白次男已彻底的呆愣模样,蓝瞳瞳这才小计谋得逞般地噙着笑甩脱次男手掌起身,顺手将额上墨镜取下放到了次男手中。
“嘻嘻...”她绕着机车残骸欢快地滑了一圈,路面不平,但凭借力量足以弥补这些磕磕绊绊,让时间刚好控制在让白次男清醒并恢复的区间内。
也只有这样远的距离下,冷风吹拂同样发热的额头,她才敢稍稍放下心来思想。
外壳凹陷划痕,损毁到油箱暴露,但内部零件损坏不是特别严重,应当可以再行一段路的。蓝瞳瞳估算着,大概足够她回到蓝梦组织接应处。到那时这台机器才算彻底毁坏,哼,便又可以狠敲一笔路费了!
而至于她为何要伪装着不与男友推心置腹...虽与白次男是热恋情侣,但任务在身的蓝瞳瞳又怎敢在脑子清醒的他面前掉以轻心?不出意外,她此番“偷跑约会”定不是真正的任性妄为...若要说全然为了任务而半分真感情没有,却也是不可能的事:相比起白次男力量低微许多的蓝瞳瞳,无论在哪个磁场强者面前皆是透如白纸,任何弄虚作假都是徒劳的。
她是爱极次男。也很显然,若连区区爱也克服不了,哪还能算得上那个蓝梦的孩子呢?
经由方才以身犯险的亲密试探,作为回报,她也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只身体接触几下,蓝瞳瞳经已几乎摸清了白次男的力量境界:大约九十万匹力量。而他的态度同样令人满意——便是完完全全的死心塌地,已然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强大玩偶矣!
这下他总该满意了吧?蓝瞳瞳气鼓鼓地吐了口气,又一脚踢在机车哀嚎的发动机上,震得白次男晃了三晃。
他扭头来看瞳瞳在做什么,却只有少女卷发翻飞的背影供他欣赏。
纯净的颜色被落日余晖浸染,发尾沾墨一般透着丝缕金光,独属于非洲的浓郁野性气息如影随形,跟着额侧飞溅汗珠挥洒在空中。运动会分泌多巴胺,可蓝瞳瞳却绝不开心。不是白次男由表情看出,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若有若无,独属于磁场强者的预感...
白次男一怔,决定不再打扰地注视女友。
瞳瞳方才说什么来着,控诉小时候蓝梦迫她跳楼的事?早知便不提起他好了...发泄完貌似心情还是不甚佳,又在思想些什么呢?
他心心念念的那位,此刻也确实如他所料地思想,却不是如他所预料——

——那老头子,总是让她做这些事!口上说着简简单单,却声称是只有瞳瞳能完成的伟大工作,自己稳坐后方钓鱼台。还敢嫌她进度慢,倒是自己来呀!差一点又被那天道给骂了!
...不过,次男表哥好可爱呀,跟他在一起,确实也很开心的...还是要慢慢来,更慢些才最好,至少拖到...嘁,权当放假好了,接下来做些什么呢?可时间却不剩多少了...
...烦诶!怕他做甚!和次男表哥呆一天又如何?!最喜欢的那辆车可都坏了呐!
可若不按时归去,他指使奥加大伯来怎么办?不应当吧...
神经质一般的脑内小剧场过后,蓝瞳瞳稳了稳心神,她察觉到白次男已恢复。如芒在背,那是次男正如蛰伏雄狮一般死盯着她。
她便调整表情维持在最甜美的笑,身体加速腾空转了个圈稳稳落地,压低身体重心抬起一腿保持平衡地滑向白次男。双臂平伸,活像只陆地飞翔的白天鹅。
“次男表哥?”蓝瞳瞳俯下身同白次男对视,“这样紧地盯着我,难道也想学溜冰吗?还是不满我将你冷落?...嘻嘻,好粘人的次男表哥!”
她眯起眼,双手扶膝地将白次男整个笼罩在自己阴影之中。
“没什么事。”白次男果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扭过头,手中墨镜几乎让他掰断。次男面颊上略过扭捏神情,“太阳将落山,而机车又损毁。你不若...今晚便留在此?”
“唔...我自然也想跟次男表哥多待些时候。”装出困扰表情,感觉到气流微动,蓝瞳瞳已知白次男忽而邀她留宿的原因。“若表哥这样希望的话...”
“瞳瞳小姐——!”
时间掐的还真是准!
蓝瞳瞳简直咬牙切齿,这老头子,不是应承了让她独自行动的吗?!
“呀!电鳗叔,你怎找到了这里?”
“瞳瞳小姐...领导唤我来接您归去。”电鳗扶了扶额,指示将直升机下落,再次说出那套烂熟于心的台词,“蓝梦领导看起来很是急迫,并声称小姐若实在不愿回,便让奥加领导来非洲放个短假,顺便拜访一下...”
电鳗终于不着痕迹地看了白次男一眼,从方才开始他就狠盯电鳗,沉默着不怒自威,浑身气势简直让人战栗。
有必要这样凶吗?
白次男虽仍坐着,但完全不复在瞳瞳面前的纯情模样。如同趴伏在她身后的一头猛兽,看起来只要蓝瞳瞳一声令下,就会暴起将电鳗撕碎呀!
“唉,那老头子。”蓝瞳瞳磕了磕鞋跟,橡胶滚轮沉闷作响,她扭头俯身,再次地同白次男耳语,“次男表哥...请不要为难电鳗,看来我爹还是放心不下呢...”
她双手下移,指尖点点白次男胸口,那颗心脏欢快地回应。接着往下,顺抚其紧绷小臂,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划过次男突出血管,他随即意识到那是今日陪着瞳瞳刚做的美甲。更有些热气从少女口中漏出,完完全全地喷在他脖颈...赫然是蓝瞳瞳在故意撩拨!
白次男浑身紧绷,简直不敢轻举妄动。瞳瞳的手那样软,身子也弱,可要好好控制不要太过激动伤人呀...
“...便再见啦,表哥记得想我哦。”从白次男手中取出已变了形的墨镜卡在额头,蓝瞳瞳狡黠一笑,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白次男耳尖。
“可要照顾好我的机车。”
“嗯...嗯...”说什么求他照顾,已报废的东西要什么修复,只不过蓝瞳瞳许下再会的承诺罢了!“我真的很开心——!”
“瞳瞳小姐,请。”电鳗打开舱门。

直升机平稳落地,门外就是蓝梦公司接应处顶楼,他们需从此再次转机,直飞纽约蓝梦公司总部。
“我这样要如何爬上爬下了?轻便一点的鞋有带未?”
待飞出雄狮会领空,亦远离了天道的触角,蓝瞳瞳才是真正松懈下来。她横瘫在座椅上,毫无形象地双脚搭靠扶手,变形墨镜与外套随意甩在一边,地上还有喝完的空饮料瓶,看起来实在累极。
在磁场强者面前伪装,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工作。
“那您不若先休息片刻,我们半小时后转移。”
电鳗叹了口气,少女这副颓废懒散样子也不算常见。他便返回舱内,任劳任怨收拾起这一片狼藉。
电鳗帮蓝瞳瞳褪下沉重溜冰鞋,伸展座椅,为其盖上一层毛毯。捡起墨镜,更还把早已准备好的更换衣物取出,只待蓝瞳瞳休息完毕使用,俨然一副操心过度的老妈子形象。
“瞳瞳小姐,这是您出发前提及需要的衣物,以及蓝梦领导为您准备的棉服。北美正在下雪。”
“嗯,我歇息后会更换。...可是电鳗叔,我说过的,只有自己人时要称呼我为领导呀。”她不满地鼓起嘴,“是否我爹安排的工作压力过大导致记忆力减退?怎的又忘了呢?”
蓝瞳瞳竟得寸进尺要求电鳗称呼她为领导?是警告电鳗待她太过亲密,还是想摆出个领导架子装腔作势?就算没有这称呼,她也是属下公认的小小领导呀!
“这...”电鳗显然有些为难。
心中承认并不代表真实情况。蓝梦公司内部等级森严,唯二能担当领导称呼的只有那兄弟二人。蓝瞳瞳这是明晃晃的僭越,她是想立威方便日后夺权吗?
“哎呀,电鳗叔,我们不过各论各的。我唤你为叔不冒犯,你唤我为领导又怎算逾越?更何况,我爹天经地义是要把领导位置传给我的,现只不过提前适应一下矣! ”蓝瞳瞳将毛毯拉过头顶,好叫电鳗看不出她神情,同时狠掐自己小臂一把,泪水便即刻飙出。
沉默许久,没有蓝瞳瞳的指示,电鳗也只能从旁守卫,竟到了一个好不尴尬的境地。却也没过太久,蓝瞳瞳再次地发了声,是带着沉闷哭腔的。
“...若你实在不愿,我便也不会去强求...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无论是否同我接触过,你们从未把我放在眼里...大概,仅是因为我是那蓝梦的女儿才将我尊敬?可是我蓝瞳瞳自己呢?...不属于我的,就连希望也不能给到一丝吗?...唉,我也真是笨,怎能忘了,蓝瞳瞳生来本就是极轻的一枚棋子罢了...”
“上天眷顾,此次出行没有意外。但想必我下次行动,若是死在天道或雄狮手中,也是值得的罢?倒还不如...”
“瞳瞳领导,您千万不要有这样思想呀!”惯常只做文书工作的电鳗哪有磁场强者的强大异能,根本无法听出这狡猾的蓝瞳瞳的抽噎是出自窃笑呀!
嘻!
听见电鳗慌张,蓝瞳瞳心情不可谓不得意——原来这就是蓝梦玩弄人心的感觉吗?还真是...简单。
“蓝梦领导未曾轻视您,而我们亦——”
“...电鳗叔,我累了。”蓝瞳瞳声音湿哒哒的,这是在逐客了。“请不要再有任何的说话。”
一句轻飘飘的“请不要”,便让电鳗闭了嘴。
他面孔上浮现出悔恨愧疚的神情,嘴唇哆嗦着,终于没有再说些什么。
遥想电鳗为蓝梦组织效力多年,一步步成为蓝梦的心腹下属,与亲属断绝关系,多年间其中有些由于无磁场力量在乱世中失去性命。要说在这世上留存最亲近的人,便只有领导与同事了...蓝瞳瞳是他看着长大的,几乎被他内心当做半个女儿。
而看这蓝瞳瞳因自己过失如此颓废,电鳗又要如何不内疚、如何能放心的了呢?
“...是,领导。”他的心情低落,缓缓走出舱门,将空间留给蓝瞳瞳这位伤心的人物。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块完全被遮挡而微微颤抖的人形,电鳗关上了门。
蓝瞳瞳简直要笑出声来。
她心情似乎颇为愉悦,一把掀起毛毯便开始痴笑:这也算与蓝梦感同身受了吗!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蓝瞳瞳换完衣物后便再次呼唤电鳗。
他并未走远,看起来似乎就坐在直升机外守护,见舱门打开便迅速起身。电鳗有些踟蹰,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电鳗叔,出发吧!”已恢复元气,蓝瞳瞳眨了眨湿润的眼,看得出是哭过的。
她已乖乖换好了干净衣物,就连棉服也完整搭在身上,闷出一额细汗,俨然无比期待着归家后的雪降。
“是,领导。”
非洲到北美十余小时的路程,即便算上时差,傍晚出发,到地也大概深夜了吧。
所以那老头子...这样急地叫她回去做甚,蓝梦身子还受得住吗?
蓝瞳瞳有些不忿,既打扰了她与白次男约会,自己普通人的身体熬大夜也不会好受。这蓝梦到底想做什么?...却还是有些担心啊,那老头子可从未这样急过,至少答应让她独行是不会反悔的,此次怕是真的出了事...
思想过于深入,待到闻见一股潮湿干净的空气,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神。
“呀!”蓝瞳瞳惊叫到,她有些惊喜地趴在了玻璃上。已深入纽约,外面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看不到什么云彩,却是证据确凿正在降雪!
这甚至是蓝瞳瞳都少见的大雪。早听闻下雪,却没想到下得这样大!
风雪影响飞行有些不稳,且已到了蓝梦组织总部,她便索性裹紧棉服从空中直直跳下。
她怎敢的,这是几乎有几十层楼的高度,连地面都看不清晰,当真胆大包天!
寒风刀割一般地利,雪片也会飞进眼里,也不知蓝瞳瞳这跳机的目的是为何。总之调整重心扭转身姿做出飞翔姿态,蓝瞳瞳脸面朝上地呼应在舱门焦急的电鳗。
“电鳗叔,我去找我爹啦!”
她有些过于兴奋了,速度也快,电鳗的呼声即刻消失,同那架歪歪扭扭的直升机一同隐没在风雪中。
熟练改变身体方向,双眼瞪大辨别方向,她双腿弯曲缓冲,在雪地里翻滚两圈卸力,蓝瞳瞳平稳落地。
“呼...”吹飞落在鼻尖一片雪,又甩脱一身冰粒,蓝瞳瞳蹦跳着,在雪地里肆意欢笑。连指尖冻得发红也不停止,不碍事,她团起一块松散的雪乱丢,方才整理过的卷发又湿哒哒地粘连,这都不重要...还忧愁幽思过的亲爹显然已被她抛之脑后。
也不知为何,在这种纯净的天气里,她心情总会莫名变好呢。
“这傻女。”而在温暖的室内,蓝梦透过玻璃见证了这一切。他的亲女,正像头小狍鹿一样在雪地里撒泼打滚,衣物颜色很快都被掩盖,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湿透。她不怕冷吗?“年轻还是好啊,大哥。”
蓝梦抿了口热咖啡,异能者横行的世道,像他这样畏寒才是怪。
“爹,你这样急找我做甚?”蓝瞳瞳破门而入,她故意发出很大声音,将门扉开到最大灌风,为的就是让熬夜的蓝梦不能专心工作。
“唤你急,你来得却也不甚早啊。”被风雪气息激到,蓝梦不再看他那些文书,终于地抬了头。
“嘻。”蓝瞳瞳吐了吐舌,随意将外套丢在地上,这里暖气热得她有些不适。她大咧咧坐在蓝梦办公桌上,扭身居高临下去看她父亲。
“说到底,唤我有什么事?”故作困顿,蓝瞳瞳打了个哈欠。“谁能像爹你这样悠闲,为了你的任务奔波一天,我可快要累倒了呢。”
“还不是去约会了。次男情况如何?”
“诶,就那样呀。仅这点事情?电鳗未向你汇报吗?”
见蓝梦确实疲累,蓝瞳瞳便悄无声息销毁了藏在掌心一块原本用来给她爹带来“惊喜”的冰块。她端起已续满的咖啡暖手,漫不经心偷偷瞄了眼蓝梦方才看的文书,“九十余万匹。甚喜爱我...此次也并没有接触到天道与雄狮。”
复活节岛?
“那便好...”蓝梦起身,他扭了扭身子活动筋骨,骨节发出清脆响声,“近三月半不要离开组织了。”
“为何呀?”蓝瞳瞳不满鼓起嘴。限制她的活动,对天性自由的她来说简直相当于要了命啊!
蓝梦却不去看她,他走到落地窗前,似乎习惯性地想要观察星象,屋外却已是风雪过境般白茫茫一片。
“你尽管听从便是。”蓝梦这才终于决定要休息了似的松懈下来,他终于将西装外套褪下,“在这期间更要增强磁场力量。”
他下了最后判决:“至少要到达五十万匹。”
他又有什么阴谋了?是奥加不愿再护他而打起了女儿的主意,还是又要她做什么肮脏工作?
“不要嘛——!爹...你也知的,我天性闲不住。若我执意要出门活动的呢?...唉,我才刚回来啊!原来就连爹你也将我当成呼之即来廉价劳动力了?可以随意保藏而用完即丢的方便呀...”
蓝瞳瞳故技重施,这招似乎格外管用。她将脸面扭过,语气发软发颤,配合上身的微微颤抖,好让蓝梦看不出任何端倪来,这显然是一副任何人也挑不出错的伤心模样。
似乎心软,蓝梦靠近,他并未去看蓝瞳瞳表情。“那至少也要等到三月半后。”蓝梦揉了揉已被烘干的鬈发,蓬松手感却带些冷意,“决定你次男表哥命运的大事即将发生。”
“...而我又怎会将我的亲女视为工具呢?将来你可是要继承过蓝的理想的!”
次男表哥!?自己的行动又与他有何干系...
感觉到蓝瞳瞳忽的停止发颤,蓝梦了然地眨了眨眼:这傻女,装也要装得更用心些啊!简直太容易摸透了。
“在组织训练期间,你也不会孤单无聊。如有必要,尽然可以唤你奥加大伯陪练,我已先同他谈妥。”
“...那还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同这个世上第二恐怖的人安然共处一室,甚至还让他指导练功,想想还真是有点惊人...
蓝梦笑道:“怎的现在不难过了?方才玩雪还未尽兴吗?”
“哎呀!”蓝瞳瞳将瓷杯重重落下,索性不再伪装地同她父亲对视,眼圈发红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真的要这样吗?我练功可并不如首男次男有天分。”
“世道将变啊。为了让你日后出行有自保的能力,也为了接下来的工作。”
好吧!兜兜转转又是工作!
蓝瞳瞳简直咬牙切齿,若他蓝梦假惺惺说是担心她,她也就顺势认了——偏偏把话说得这样冷!
而转瞬之间,她便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一个不会让蓝梦太好过,却又无可奈何的法子。
“...为何为难?是你其实并不在乎那白次男?或是转变性情欣赏起白首男了?”
“不可能的!我怕到打搅奥加大伯嘛...唔,不若让爹,让你来陪我好了。”蓝瞳瞳挠了挠头,这次便真正的羞地低下头,“我可听闻过...爹你在被大伯惩处之前,也是有武艺傍身的。”
“还有那溜冰,不也是你教我的吗?...”她感到面上发红。幼时还很自然,但这种示弱,在已成长的少女身上已少见许多。“再教我武功又有什么难的呢?”
蓝梦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我还要工作...时间并不像以前那样多。更何况,我甚至连十万匹力量也没有,你是想趁机将我打残泄愤吗?”
“并不呀,我只想和你多待些时候。”乖女想和公务繁忙的爹粘在一起,多么合适的理由!“磁场力量我自行训练,皇极惊世我询问奥加大伯,你可以教授我先前秦虹爷爷教给你的格斗术呀。”
蓝梦心猛地一跳,他顺抚蓝瞳瞳后脑的手倏然收紧:“你是如何得知秦虹?”
“痛——!我听到病毒同奥加大伯谈话。”蓝瞳瞳毫无防备被拽得后仰,万幸的是对她来说蓝梦这点气力实际上几乎无感,“为何要这样激动了?”
“不,并无事。他们还谈了什么?”蓝梦似乎陷入思考,他无意识地继续抚摸蓝瞳瞳,像是在安抚宠物一般,“全部告诉我吧。病毒这家伙...”
“这我便不清楚了。”
其实她听见了。
秦虹与奥加,病毒似乎在含沙射影地指控奥加。会与将改变次男表哥命运的复活节岛有关吗?
不,那次谈话是在许久之前。应该并无太大联系罢...秦虹爷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蓝梦的呆滞持续过久,蓝瞳瞳有些不安了。
“...爹?”她伸手将蓝梦臂膀抓下,他还是毫无反应。
“...说到也是,奥加是更需要潜心修炼。”蓝梦似乎打了个颤,蓝瞳瞳手还是太冰。“便由我监督你练功好了。”
“提前说好,我不会同你试招的。”蓝梦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如果说你想直接继承领导地位的话?”

好了!既然让她蓝瞳瞳不好过,这下蓝梦便也不能专心工作了!
嬉笑着,蓝瞳瞳将蓝梦的手抓握。冰凉的指尖似乎太过刺激,蓝梦试图将手抽出,但蓝瞳瞳执意要这样做,他很快放弃了。
“嘿嘿,我便知道我爹最关照我了。”蓝瞳瞳搓了搓蓝梦的手,试图供给些热量给她畏寒的父亲。但那磁场天锁似乎将一切能量都吸收似的,她的努力毫无作用。
“我们过几日再开始吧。”
轻轻将手抽出,蓝梦端起那杯已降温的咖啡灌了一口。他皱起眉,真的冷透了。
“嗯,今日也确实有些晚了。”他索性也不喝了,“需要我时便来找我,不过注意时间。”
“你也该去歇了。”
真正该休息的是他吧!
无论怎说,蓝瞳瞳也是有几十万匹力量护体,人类的休息已不再必须。蓝梦这不耐热又畏寒的普通人身体,又是如何熬得住高强度工作呢?
走在回房间路上,蓝瞳瞳逐渐觉察出了不对。
她这貌似...最终还是顺了蓝梦的意了。
蓝梦或许本打算仅拘束她,派出奥加来只是监视。...倘若只有奥加的话还好,求求情或许还能短暂出了门。现可倒好,撒了欢后头脑变慢,生生将自己送到蓝梦眼皮子底下!还沾沾自得扳回一城,哪有这样的理!
而蓝瞳瞳甚至并没有感到被戏弄的气恼,玩了雪的舒适是一,自作自受的无奈是一。这天杀的老头子,为何总能让别人不知不觉依他心意行动啊!所有人不过是他手中简单透彻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偶吗?...看来蓝瞳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愤愤撕下指尖甲片,蓝瞳瞳瘫倒在床完全不想动弹。
这里是她的私人房间,几乎不会让任何人接触,同时也是这世上唯一完完全全符她心意的地方,可以说是她的小小安全屋。此刻便是她最放松的时刻。
鲜血后知后觉地流下,瞳瞳“嘁”了一声,她貌似将指甲也一同连根掀起。她缓慢扭动着身子伸出薄被覆盖范围避免其沾染血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余牢固塑料片全部以同样方法去除,当然是连带着指甲的。
将褪下塑料片随意丢在地下,磁场转动催古力量,蓝瞳瞳伤痕即刻间修复。血印却是消除不了了,都说十指连心,遭了这天大的疼痛,为何蓝瞳瞳却像无感一样呢?
当然是怎样方便怎样来啊,这是在蓝梦那养成的坏习惯。
血淋淋一双手显然不能再缩进被窝里安眠,可没说假话,她真的累惨了。而闭眼思考犹豫片刻,蓝瞳瞳才认命般地,不情不愿从床上离开。
她将散落在地沾血的塑料片一个个捡起,随手收到不知哪个盒子里头。这些廉价的工艺品不值什么,但耗费了蓝瞳瞳和白次男两人乔装打扮共乘机车许久才在雄狮会那荒凉地方寻得敲定的时间,这承载着与白次男的回忆,它们便又显得重要了。
等蓝瞳瞳用水洗净血污双手,又擦了面霜,甚至将房间都收拾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上了床。

烦呐...又在听他的话。
蓝梦那种玩弄人心的能力,实在太让人难受与可怕了。
说到底为何蓝瞳瞳会恐惧这亲爹蓝梦,也是有这层原因的。
蓝梦自她小时便是如此。或强硬或悄无声息地改变别人似乎成为他的爱好一般,已潜移默化在他的行为中,只是在有了蓝瞳瞳之后才稍有收敛——不,或许只是功力精进。
蓝瞳瞳小时,其实并没有后来活泼而古灵精怪的性格,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天性软弱而胆小的孩子。恐惧伤痛,恐惧死亡,恐惧与她爹分离,甚至恐高。是的,恐高,但她现在又为何敢从直升机上横跳了?还不是因为蓝梦的“教育”吗!
既恐高,那便直面恐惧好了。已超越的东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对于蓝瞳瞳的恐高症,蓝梦的“治疗”便是让她主动从楼顶跳下。就是蓝梦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蓝瞳瞳几乎能记起当时坠楼是瞥见的室内格局,同十几年后现在如出一辙。
当然了,毫无力量的蓝梦是不可能让蓝瞳瞳送死的,这场治疗是有奥加在场。他们似乎还爆发了小小的争吵。
蓝瞳瞳其实也很感谢奥加大伯,愿意为了这个并无太大关系的侄女同蓝梦争辩,但最终也没有坚持多久就是了。无论如何,表面不苟言笑的奥加也并不是无情,真正冷漠的是总噙着笑的那一个。

蓝瞳瞳先站在楼顶,蓝梦在下方迎接,从上看起来像一块霉斑,奥加则站在她身边。
蓝瞳瞳在楼顶都听见了奥加怒斥蓝梦的的声音:这与他们畜牲的爹、蓝道天武的教育又有什么不同了!?
至少我们还活着。蓝梦冷静回应,他让奥加仔细回想,再看看他们吧,至少他们现在都还活着。
也只是活着。奥加哑口无言了,最后也只能沉默着,缓慢走到蓝瞳瞳身后。
“奥加大伯...我怕...”见了亲人,哪管平日如何待她,蓝瞳瞳便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试图能感动奥加放她离开。
“这里太高...我几乎要昏了。”
可她是问错了人,奥加似乎是带有歉意,却已然成为了蓝梦的帮凶。他蹲下身,轻柔抚摸蓝瞳瞳头顶。
“大伯相信你...你爹也相信你。”
“不要怕...瞳瞳。无论成什么样子,大伯都会帮你修复好,尽管大胆去做,勇敢些呀。”
“你爹就在底下等你呢。”
幼童蓄满泪的眼眶大概确实让奥加心痛了几秒。蓝瞳瞳这张脸,有着各像他弟妹的部分,是他善良却纠结的妹,与被抛弃的弟。
自觉不能再看,奥加又退回到蓝瞳瞳身后。他沉默着,话术一向不是他长处,这些安慰的话还是让蓝梦去说吧。
“嗯...嗯,大伯,我也相信你。若我勇敢些,我爹会更高兴吗?”颤颤巍巍挪到边缘,足尖半步就是悬空。没有等到回答,蓝瞳瞳忍住了扭头流泪的冲动,她最后看了眼那团已叫泪水模糊的深色,便直直地跳了下去。

速度从未这样快过,蓝瞳瞳眼几乎睁不开,四肢断线木偶般失去控制,甚至不能做到转身。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若没有调整,蓝瞳瞳便是脸面朝下落地的狼狈姿态,到时让奥加大伯修复时不知会有多难堪。
咬了咬牙,蓝瞳瞳便凭着直觉,催古为数不多的磁场力量对抗重力加速度,艰难将身体扭转。在这期间,不断迫近的地面她已无暇在意,这电流怎会这样难推动?血流上涌头脑发晕已来不及屈腿缓冲缓冲,蓝瞳瞳历经几十秒便坠到了蓝梦脚边。
亏她还想起要用磁场力量护体,头颅没有像水球般爆开已是万幸,四肢下意识支在身前防护的结果大概率是全部损毁。
呜...还真是好疼的啊...
肾上腺素的分泌量不足以让蓝瞳瞳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本应断裂的四肢却没有传来痛的感觉。视野被红色充盈,蓝瞳瞳艰难瞟了眼自己身体,下半身均匀分布在地上,怪不得不疼呢。
奥加来得及时,维持生命的磁场天锁已先一步坠地落下。蓝瞳瞳性命无虞,疼痛一场却是免不了的。
接着奥加修复了她的颈椎,这下蓝瞳瞳便能开口说话了。
“爹...我好疼。”第一句话就是对着蓝梦。嗓音嘶哑完全不复甜美的童音,蓝瞳瞳将声带也摔坏。
“嗯。”似乎是蹲下了吧,她看不清。眼球充血导致的视野模糊,蓝梦现在只是一团不比别处显眼几分的色块。
蓝瞳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替自己扒开满脸长发,露出惨烈的面孔。她有些羞耻,这是不应该给人看的。
“奥加大伯...麻烦你、不要将我修复完整...我想就这样再待一会。”
奥加走开了。蓝瞳瞳感觉到那块温度较高的东西远离,似乎是不忍再看下去她的惨状,亦是尊重她本人意愿。留下维持生命的天锁,奥加沉默着退了后。
“奥加走了。”蓝瞳瞳这下便可以肯定,正在细致抚着她的是蓝梦。
蓝梦将她脑袋抱在怀里,用手捋着将蓝瞳瞳长发别在耳后,露出血污的凄惨小脸。
蓝瞳瞳昏昏沉沉地想:是不是将他衣服弄脏了呢?
“你做得很好。”令蓝瞳瞳惊诧的一句夸赞,她本以为这样坏的表现会招来一阵斥责或说教,没想到却是这样的鼓励...而更令她心跳加速的事还在后头。
额头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蓝梦竟亲吻了她!
迟疑片刻,瞳瞳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爹的所作所为:对着一滩烂泥一样的她施行安慰?
而比思想更早的,是她的身体反应。方才一跃而下时没有哭,骨肉破碎时没有哭,清晰感受生命流逝时没有哭,现在却因为这轻飘飘的触碰、因为蓝梦的亲吻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泪水冲刷脸面污渍,越过挫伤陷入破裂颅骨,充血的眼愈发刺痛,这没必要的泪必须停下。她胸口闷胀,抽气时会发痛,是否肋骨刺入肺部?这是蓝瞳瞳不想让蓝梦窥见的难堪一面,蓝梦却一直用温热掌心证明自己的存在。
用什么柔软的东西拭去蓝瞳瞳面孔上新鲜淡色血痕,蓝梦甚至将她抱得更紧。他似乎就这样席地而坐,将蓝瞳瞳脑袋放到了自己跪坐的大腿上,方便观察她的状态。
若是换个场景,三人亦不是这样诡异的状态,或许还会添上几分温馨。
“瞳瞳...你做得非常好。”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蓝瞳瞳却听得不甚清晰,鼓膜破裂?她努力辨别蓝梦话中的含义。
那泪不遂人意地越流越多,蓝瞳瞳已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奥加叹口气,离得更远了些。
“我...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瞳瞳抽噎着发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就像这同样莫名其妙的泪一样,“她是否会同,观月姨母...那样爱护我?...”
实际上在她人生的前七年里,她便没见过那人一眼,就连奶水也一口未吃过她的,为何会忽的感念起她母亲来呢?
或许只是想有这样一个人物能无私地给她安慰?...这是蓝梦和奥加都给予不了的。
这也出乎了剩下二人的预料,蓝梦是否同奥加眼神交流,瞳瞳不甚清楚,她只感觉到蓝梦触碰她的力道骤然加重。
他将蓝瞳瞳血污长发理顺,接着盖上了她流泪的双眼。
蓝梦的手迟疑了:“你母亲是个...”他斟酌着用词,耗时过久让蓝瞳瞳几乎以为他已遗忘,“强大善良...又勇敢的人。”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蓝瞳瞳闭眼幻想着。她将拥有与观月瞳肖似的柔黑长发,用着同蓝梦一样的海蓝眼眸温柔看她,面上神情却像奥加一样严肃温柔,眼神坚毅...若再将蓝梦替换,此刻轻柔抚着她的,便理应会是她的母亲。
“是吗...”蓝瞳瞳确实想不出来了,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性啊?会在一开始就强硬拒绝蓝梦对蓝瞳瞳的管控吗?...她会为蓝瞳瞳洗净面孔,修复损伤,哼着安眠曲哄她入睡吗...
内脏疼痛的感觉愈发强烈,蓝瞳瞳有些受不住,她已快到极限。
“...爹,大伯,我思念我观月姨母了...”
“...”
几不可闻两声叹息。
“...抱歉。”

面子工作是要做好的,本性是死不悔改的!
无论过多久,蓝瞳瞳想起这事还是会气恼。这对她的影响不可估量,几乎也是让她日后变得有些娇蛮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有抵触心理,也要亲自试试才肯罢休。那蓝梦可说过的,蓝瞳瞳怕高,不过是怕会掉下去,等到真正体验后才发现不算什么,自然不会有恐惧了。但蓝瞳瞳有些事情是始终没告诉过他的,每当站在高空边缘,她便会有一种隐秘的兴奋产生...不是因为恐惧迷惑神经,而是真真正正的渴望:蓝瞳瞳竟想要跳下去。发现这点后,她便开始恐高了。
所以看起来畜牲至极的蓝梦不过让她幻想成真。而现在,她对蓝梦拥有着的也是这种恐惧。
还有好笑的一点是,在旁敲侧击多年后蓝瞳瞳经已得知,她根本没有生理学上的母亲!若一定要细究的话,还不如将每台电脑排查一遍呢!
蓝梦也是一样的,她猜。她爷爷蓝道天武,大概当初也是这样教育他和奥加的...对蓝梦来说,这个问题可能属实有些为难了。毕竟自己也连亲母没见过一眼,那又有想象力编造出这样一个人物呢?谎话连篇!
不愿再回忆,蓝瞳瞳也真正决定要休息了。

...所以他当时说的,到底是谁?...

躺在床上,蓝瞳瞳又要开始发呆了。
这半月训练强度着实有些大。她已经接连好几日发梦,不是梦到奥加就是蓝梦...他们真的很有实力。
不说奥加战斗风格沉稳,让蓝瞳瞳觉得对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别的巨大而永久的东西,凭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半分。再说蓝梦,虽说身躯柔弱不愿同她试招,但他修炼的与蓝瞳瞳同源的皇极惊世功力不知比她强出多少。磁场力量没了,但那些肌肉记忆依然存在,压制力量的一番缠斗下来蓝瞳瞳竟是连他衣角也摸不到!
这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虽然口上说着没天分、精力难以集中,但谁又想如此没用啊!
所以不甘心导致的结果就是,蓝瞳瞳现在做梦都会梦见与他们二人战斗,用心过度了吧!...都怪瞳瞳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现在倒也不会再想着出去撒野便是了...
无论如何,觉还是要睡的,这是为数不多完全属于她蓝瞳瞳的时间。

左斜上二寸,顺时偏转十五度,五成力道。但若是对付他的话,便还要向右三分...
蓝瞳瞳内心默念,随即轰出那已烂熟于心的一拳。
掌骨旋入柔软的肋间,拳头亦隔着抵在一块坚实脏器,蓝瞳瞳便知自己打对了。
“爹!我做的如何?”她得意洋洋朝已躺平抽搐的蓝梦挥挥拳头,但正在干呕的他已没办法完好回应瞳瞳了。
他勉强挤出个笑:“非常准。”
蓝梦额前耷拉着几缕乱发,显然一副狼狈模样,却依然强撑着鼓励这拿他当教具的乖女。
这是蓝梦教授她格斗术的一部分:专攻人类脆弱脏器位置,在同等力量境界的近身格斗中有奇效。
蓝瞳瞳方才打中的,正是蓝梦肝部位置。这会给人带来巨大疼痛,甚至让其陷入昏迷,损毁迷走神经,更能短时间内阻碍力量流动,将同等级的对手硬生生压制,以便更快结束战斗。
她方才正正好好一拳重击在蓝梦肝脏,兴奋过头用力过大,可能将其打碎裂了罢。若是真正的蓝梦,恐怕现在已爬都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哀嚎了!
但转眼间,蓝梦便如没事人一般站起,连发皱的衬衫也恢复如初。他朝蓝瞳瞳笑了笑:“继续吧。”
“嗯...爹,接下来,我要和你打了。”蓝瞳瞳认真地盯着蓝梦,“你可要认真对待。”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总之瞳瞳先发制人地出招了!
她压低重心欺身上前,准备先一步控制住蓝梦好叫他不能自如活动,这一步通常是最难的。
蓝梦门户大开,没有防守。瞳瞳便成功揪住了蓝梦衣领,下一步便是要摔!
“哼。”蓝梦不以为意尽量缩小臂展,他顺着蓝瞳瞳的力道方向轻盈一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她腰旁穿过扭转身姿,以手撑地倒立翻转——皇极惊世逆转乾坤——他便又完整而独立地站直了。
当他刚想得意发笑,却忽的停止。蓝瞳瞳的手仍抓着他,不,是在他转换方向的瞬间同时松手,转而抓住了他的衬衫。蓝瞳瞳的速度比起先前增加也太快。
“喔?”这还是蓝梦少有的被瞳瞳钳制的局面。他挑了挑眉,“我败了。”这是自然的,以他普通人的身躯,在战斗中一旦被拘束,等待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赢的那个却也绝不好受。蓝瞳瞳虽死死抓住她那灵活的父亲,腕骨已扭转到极限,此刻正隐隐发痛,似乎关节错位,显然已没有再继续追击的能力。
而更不对劲的,她感觉到的疼痛愈发明显。有一些红色的痕迹自蓝梦腰身显现,他的衬衫被染红。
只是扭伤,为何会流血?
蓝梦将瞳瞳的手牵起,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尾指缺失。”他几乎不敢用太大力,就连呼吸也是微弱的,生怕将瞳瞳再弄疼一般,“牵连到了无名指皮肤。”
这是如何,又是何时伤害到的?
蓝瞳瞳仔细回想,缠斗,扭转,击打,都不会造成这种伤口...皮肤不规则损失,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扯断...
“爹!?你在做什么!”瞳瞳惊叫道,蓝梦发的什么癫?为何把她的手放入口中?
光线昏暗,蓝瞳瞳只感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上,她前额发汗,视野晃动。环境好像突然的黑了,蓝瞳瞳看到另一双反着微弱蓝光的瞳仁。
不对,这已不再是梦。
蓝梦还无意识地,腮帮微动似乎是在咀嚼。他眼睁着,也是发梦一般的呆滞,这是在梦游吗?
蓝瞳瞳试图将手抽出,却被齿列咬合纹丝不动。这蓝梦,如何在她睡觉时潜入?为何瞳瞳还毫无防备任他啃?他是不需要休息吗,不是说明天还要去复活节岛谈判吗?
她放弃了挣扎,那蓝梦力气忽的变大许多,甚至无法撼动,瞳瞳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弄伤他...对于组织的工作,蓝梦显然更具价值。
为何她也开始像那功利的老头子一样自动清算人的价值了?
蓝瞳瞳恍神,蓝梦却继续咀嚼着。他已将瞳瞳尾指连根咬断,由于骨头一时难以嚼碎,他咬合有了几分松懈,蓝瞳瞳便趁着这空当迅速把右手抽出。
尾指真真正正地消失了。蓝瞳瞳用左臂支在蓝梦胸口保持距离,她可不清楚这种状态下的蓝梦会不会再直接咬她脑袋一口。
淡黄的组织液微亮,像是晨露一般滴落。骨刺突出,能看出蓝梦啃得不是很利落,但他面上却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就好像这一小块血肉能给他带来无尽欢欣似的。他继续用力咬合,离得太近,蓝瞳瞳几乎能听见嘎嘣嘎嘣的脆响,他一时半会应当不能将指骨磨碎的...蓝瞳瞳还有为数不多的时间思考。
近几日都是同先前一样地过,唯一变数只是明天的出行。那老头子的异常...会与即将改变次男的复活节岛有关吗?
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又是什么原因要将蓝瞳瞳吞食了?
蓝梦动作了。他缩着,将自己团得更小些,极力向瞳瞳的身上贴,将其又压回了床铺。可他男人的身躯再小又能小到哪里去呢?看起来倒像是压制着瞳瞳,将她护在身下。
这像追寻母亲,又像是保护幼崽的姿态。
“爹...?”蓝瞳瞳几乎能闻到蓝梦面上传来的血腥气,她用残缺的右手摸了摸蓝梦脸颊,滑溜溜的,是各种成分复杂的液体。
盐分刺痛了裸露血肉,瞳瞳的手后知后觉开始发痛。缺失了一指让她有些不习惯,动作也慢上几分。
找准机会突然出手,瞳瞳“啪”的一声打在蓝梦左脸,留下一块血斑,“这下总该清醒了吧。”
“...”他愣了愣,双眼开始聚焦,方才当真是在梦游。
蓝梦所见的第一项事物,便应当是瞳瞳抽离而残缺的手,下一个就是瞳瞳瞪大的眼,再环顾四周,他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
似乎比蓝瞳瞳还在状况外,蓝梦条件反射般吞了口口水,却不成想直接将那团骨血吞入腹中。
“这是...什么情况?”将口腔异物清理干净,蓝梦艰难地问话。他看见了蓝瞳瞳少了一指的手,便不敢细想方才咽下肚内的到底是什么...
口里血腥气依旧存在,更远些的地方有着同蓝瞳瞳身上一样的气味,屋内装饰的轮廓也不熟悉,更别说身下还有压着的亲女...这是蓝瞳瞳房间?
“你半夜发梦溜到我屋内袭击我。”蓝瞳瞳挥了挥右手,她推拒蓝梦挣扎着坐起身。
“吃掉了。”
一,二,三,四...
刚睡醒的蓝梦更加迷惑。但直觉在告诉他:麻烦大了。
“抱歉,瞳瞳...”他懊恼地抱头,如果没有嘴角肉渣还会显得几分可怜,“我也不清楚原因。”
受伤的那个却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爹,这不痛的。”
蓝瞳瞳知道此刻不能强硬对待。她的父亲,现在看起来何等的脆弱...没有平日意气风发的领导模样,现在的蓝梦简直像个做错事而后悔自责的孩童...便是少见的失控无措。
“快带我去找奥加大伯吧。”
“——不行。”“——让他帮我修复。”
蓝梦面上划过几分怪异,面对蓝瞳瞳的不解,他解释道:“奥加需要休息。”
磁场力量到了奥加那种境界,身体早与常人不同了!多么拙劣的谎言,蓝梦已慌不择路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不想见奥加。蓝瞳瞳判断到。而且很慌乱。
那就证明着,他此刻极度缺乏安全感,不安到下意识选择忍痛吃掉自己的子嗣。
“可爹,我要如何将手修复呢?”深更半夜的,蓝梦也不可能顶着明日高强度工作的压力连夜手术将其取出,蓝瞳瞳真正想不出解决之计了。
“别担心...我总有办法。”到底是领导,慌乱过后,蓝梦恢复了冷静,还是仍强撑着?
“换好衣服,同我去一个地方。”
“喔...”
这是蓝瞳瞳从未来过的密室。未有开灯,高大盘踞的仪器投下阴影使得这里有些阴森恐怖。其上尖利而弯曲的勾爪,还有悬在半空的怪异机械,它们给蓝瞳瞳一种惊悚的感觉。这是什么地方?
“...你先闭上眼罢,接下来场面应该不会好看。”启动屏幕后,蓝梦自然地坐在那勾爪之下。他脑袋直对两个激光发射器一样的东西,手腕被座椅钳住。
“这是什么?”血已止住,蓝瞳瞳好奇地用手触碰那台高大的机器,却不小心被电了一下。
“只管闭眼便是。”微弱嗡鸣声响起,这机器大概要启动了,蓝梦有些急,“快远离。”
“不嘛——我只是担心你出意外。”
这是蓝瞳瞳记忆中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她如梦初醒感到这话与上一句衔接有些不当时,她的手经已好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蓝瞳瞳看向面色如常的蓝梦,她有些怀疑地发问:“你半夜来扰我做甚?”
“可能是由于紧张罢,我无法很快入眠。”蓝梦摆出惯常的那副笑,他坐在瞳瞳屋内为数不多的正经座椅上,却像在办公室那样公事公办。
“见你无事,我也就放下心了。”
他紧张又有瞳瞳什么事?
“那也没必要悄悄潜入吧!真是吓死我了!”蓝瞳瞳爬下床,她扒开窗帘看了眼,依旧黑乎乎一片。
“你如何回去呀?这样冷的天。”瞳瞳拍了怕宣软的被,“倒不如在我这里歇一晚好了,明天还有工作。”
她手一顿,这是哪来的新鲜血渍?
“...若你不介意的话。”蓝梦的笑貌似怪了些,他依旧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却在与蓝瞳瞳即将同床共枕时有些迟疑。
“没什么别的意思,尽管躺下便是。”蓝瞳瞳挪动腾出更大空间,“嫌地方不够大?将就一晚罢了,你不睡,我却是要睡觉的。”
或许是起床气,蓝瞳瞳语气有些冲。但见蓝梦乖乖躺在身边,她便也没什么不满了。
“...还有,你脸上...被什么东西弄脏了。”
蓝瞳瞳漫不经心掰着自己的手,完整而如常,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大概也是时间太晚导致的吧。
随他蓝梦怎么想,瞳瞳是真的要睡了。
待她做了个胸口发闷的梦再醒来后,蓝梦已不见了踪影,他那处被单凉透。

这件小事很快便被蓝瞳瞳抛在脑后,因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白次男失踪了。
当再一次与他重聚,蓝瞳瞳简直要再次流尽这三个月中夜半悄悄流过的泪,她的次男表哥啊,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老天,到底是什么人要残害他呀!
蓝瞳瞳心痛地同白次男抱在一起,内心惊喜交加:惊的是他成了弱势的那一方,喜的是还能再见...还能再见。
那时候,她甚至不敢去看白次男空荡荡的左臂,内心更恨那白首男,恨不得生啖其血肉。伤害她心爱的白次男,让他遭受如此侮辱...怜惜,心碎,与自己精心照料的生命被人糟蹋的愤恨。
可现在,瞳瞳却要亲自地再去伤害他了。
面无表情载入秋天的记忆,蓝瞳瞳内心无不悲凉:她又听从了蓝梦的命令。
说什么为了次男的未来...蓝梦真的很会把控瞳瞳的心理。若不这样做,次男即便恢复实力,也不会是那白首男的对手。这几乎是一场为了白次男的献祭,即便他并不想要。
为了他好,完全将他作为没思想的玩偶对待。蓝瞳瞳感觉有些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她又何尝没有这样思想过呢?
蓝瞳瞳平素能清晰感知被蓝梦利用的不适,可当次男温顺地看向她,愿意为她收敛力量忍耐时,她又同蓝梦感同身受了。
人到底是最残忍的动物,人人都厌恶被揣度,却人人都渴望掌控别人的权利。
这其中最容易的不过父与女。

“领导——!这里!”电鳗挥手示意,他的视野中一出现蓝瞳瞳便几乎跳了起来。
“热水已准备好,您应当去洗个澡、不,先去做全身检查!或许您应该直接休息?...这天杀的白首男!畜牲!他怎能这样对待您呢!?”
一直以来将蓝瞳瞳当成亲女对待现在却被如此侮辱,这如何让他忍得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电鳗简直急得跳脚,他用手中暖风烘过的毛毯包起只穿了一件外套的蓝瞳瞳,瞳瞳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护了个严严实实。
显然电鳗已忘了就算白首男做了何种事,他始终是天国统领,根本不是这蓝梦公司小小员工可以非议的。但蓝瞳瞳收到的伤害便让他短暂忘了这些规矩,有什么比得上她重要!
“电鳗叔,我没什么大碍。”
蓝瞳瞳艰难探出头,她朝电鳗扬起个笑,面上泪痕却显得她是在强撑,俨然一副失去贞洁而伤心欲绝不敢叫人看出的小女子模样。
“何必这样紧张呀。”
“您可是...”电鳗不忍心提起这或许会让瞳瞳更加伤心的事,他支支吾吾,完全丧失方才斥责白首男时的口不择言。“已不必担心,即便奥加领导也出行了,您也十分安全。”
“我爹什么也没告诉你吗?”
“...蓝梦领导先前没有任何吩咐。”
而看见电鳗茫然神情,蓝瞳瞳已明白了。
哈!又是仅耗费她蓝瞳瞳一人的秘密任务!
“我真的没有事。”蓝瞳瞳也明白,同这种焦急的人说再多保证与安慰都是徒劳,唯一能做唯有远离冷静。
“那我便先去检查身体。”
她身上有着先前奥加保护她而设的天锁,就是任凭那白首男轰上十几分钟也不会出事,更何况蓝梦的计划向来万无一失,不然她也不会答应这行动,瞳瞳可是非常惜命的。
电鳗这家伙倒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路上凭着一腔热血隔空将白首男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用着笨拙的话语试图将蓝瞳瞳安慰。没想到,惯来沉默老实的电鳗竟还有着奥加的几分柔肠。
蓝瞳瞳莫名觉得,他们二人实际上并不适合追随蓝梦。
或许她也不合适。
将脑袋沉入水底,蓝瞳瞳的心脏发闷,这是什么感觉?
她不适合追随蓝梦,作为工具来说。一柄工具,一只玩偶,自我意识过剩、想法过多可是大忌...会被主人丢掉的大麻烦。
可她也曾被认真对待过的啊?那些共同的回忆不是作假,既能让蓝瞳瞳为了蓝梦死心塌地,为何蓝梦却能对她这般无情?就因为她的生命都是蓝梦给予而天生受制于他吗?...
有什么东西在热水的浸泡下开始松动。
颓废沉到浴缸底部,蓝瞳瞳真正感到有些累了。
但无论她承不承认,她内心还是不愿离开蓝梦的...瞳瞳还不想被舍弃。
这些兜兜转转的感情太过复杂,一时难以理清,瞳瞳需要更多时间来思考。
她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机会。

裂缝经已存在,本应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逐渐愈合,却被那孩子的出现硬生生撕成两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虚幻不似现实。蓝瞳瞳精神恍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已抱在怀里了。
柔软的,湿滑的,像是一团吸饱了水的棉花。瞳瞳甚至不敢用力,怕他像云一样易散。
这便是,她的孩子了?她手有些颤动。
似乎同样受到血缘吸引,那孩子第一次睁了眼。
他用与蓝瞳瞳同样的海蓝眼眸看着初见的母亲,没过多久便咧嘴乐开来,露着空空如也的牙床。
他笑得极为开心,双臂挥舞着,口里呀呀喊叫似乎是想去触碰自己的母亲。过于短的手臂不能做到,他便只好退而求次,抓住蓝瞳瞳小指放进嘴里吮吸。
幼童的口腔湿润无力,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喜爱她才这样做。
蓝瞳瞳内心便从未有过现在这样柔软...胎毛洁白湛蓝眼瞳,这完完全全是她蓝瞳瞳的孩子,属于她的...瞳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不是因为感情。
这简直像抱起了小时的自己。
那蓝梦是如何唤他的?惊天?
“惊天。”白次男脱下披风,笨拙将其做成襁褓形状。看天色快要下雪,这孩子可受不了冻。
他接过惊天将其包裹,随后又放到了瞳瞳怀里。婴儿水润的眼看向他,让次男几乎不敢与之对视。他长得与蓝瞳瞳太像了。
蓝瞳瞳感受着湿润的尾指发愣。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感觉吗?...这种美好、真挚的情感她从未有过...只要同他在一起,便自然有一种安心之感,谁能狠下心来不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呈现他们眼前,不用心照料他们呢?...
谁能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呀?
抱着惊天,她真正地笑了出来。
这是不同于之前任何时候的笑,发自内心的欢欣。白次男也从未见到瞳瞳这般温和甚至慈爱的状态。
幼儿时短暂相处过的蓝瞳瞳,再见时劫后余生脸上还挂着泪说你我有缘的蓝瞳瞳,抱着次男流泪的蓝瞳瞳...现在的她是一位母亲。
白次男想触碰蓝瞳瞳的脸颊,用掌心感受那柔软的弧度,实际上他无时无刻不想同瞳瞳亲昵,想要想贴到永久...但很显然,经历复杂的他们已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便伸手去逗弄那同样属于他的孩子。惊天依依不舍松开瞳瞳的手,他好奇地试图去抓面前不断晃动的金属手指,却每次只差分毫。在惊天即将失去兴趣时,白次男直直戳在他脸颊将他逗乐。
“瞳瞳领导...”电鳗有些不敢置信。
蓝梦正在他身后跪地干呕。白次男迅猛一击压制他力量,蓝瞳瞳又一拳将他打至跪地,面对这二人竟毫无还手之力。
更让电鳗惊讶的,还是蓝瞳瞳的叛离。
白次男斜撇了他一眼,一直以来都很烦人的家伙。
“次男,让我同他再说两句罢。”蓝瞳瞳将惊天放到了白次男的怀里,她远远朝着电鳗呼喊。
“电鳗叔——”
“帮我将我房内物品销毁。”
“所有。”
她已脱离组织,电鳗已没有了听她命令的必要。但他心脏抽痛,即便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只勉强控制声带挤出话。
“是...领导。”
蓝瞳瞳沉默片刻:“...已没必要那样称呼我。”
她这是打算完完全全同过去道别了吗?
伤心已不足以形容电鳗此时心情,他只想求她不要离开,至少不要这样无情。可他也明白,只有脱离了这噬人的组织蓝瞳瞳才能有更好的未来...道理他都明白,因他电鳗可是将蓝瞳瞳作为亲女看待的啊!...他还能做什么啊?唯有祝福矣...这半个父亲尚且如此悲痛,蓝瞳瞳她真正的爹呢?
但谁也没去看蓝梦一眼。奥加死了,谁还在乎他。
天边朝霞是如此的美,晨曦微露是这样清,爱人与孩子皆在身旁依靠,蓝瞳瞳从未感觉有如此好过...今天同别的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同,却几乎蓝瞳瞳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这些她本应获得却被无限搁置的东西...好在最终她从蓝梦手中夺得了。
哭声响起,蓝瞳瞳便无暇再与电鳗谈话。她扭过身,接过大张着嘴哭喊的惊天。
白次男似乎并不熟练照顾孩童。他见瞳瞳笨拙摇晃惊天试图安抚却不起效用,忽的灵光一闪:“他饿了。”
可蓝瞳瞳没有奶水能喂他。
“次男,便走吧。”
她眼神坚毅,即便不能亲自喂养,也要想尽办法将他扶养好。蓝瞳瞳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有母亲的人,她不会让惊天再遭受任何委屈。
天也适时地飘起了雪花,落在惊天鼻尖,催促这二人返回。
“瞳瞳小姐...”擦干眼泪,电鳗再次出声叫住了蓝瞳瞳。
“电鳗叔,还有什么事吗?”
“...不...您一定要幸福。”
“嗯。”
她转身了。已是该走的时候。
还要让次男帮忙处理一下莫名缺失的记忆。
即便有同样的不舍与痛,但已选择的路便要坚持下去。
人双眼长在同侧,直行唯有向前看。

“蓝梦领导。请振作。”电鳗这才有空闲去照料伏地的蓝梦。
他面色发白,甚至带有泪痕,显然方才痛到了极点。蓝梦面前有一滩粉白的东西,距离心脏很近的胃部与肝部被重击过,这是他吐出来的东西?
电鳗用帕子抹净蓝梦面上水痕,扶他起身。雪已下大了,电鳗与蓝梦的身上都积了不厚的一层雪。
“瞳瞳呢?”
蓝梦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虚弱地靠在电鳗身上,颓然低下头。
电鳗眯起了眼,风雪过境,白茫茫一片。磁场力量低微的他根本没可能看清同样洁白的蓝瞳瞳,蓝梦却不愿自己去看。

“看不清了。”

她是回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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