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
     双人大床上只躺着我一人。我坐着发了会儿愣，又下床，推开木门。
     天花板上的灯没开，拉开的房门里透出的日光显得无比突出。我关好门，又黑了下来。
     一条旋转楼梯从地板上的方形镂空里伸出来。楼下好像有几个人。
     从我房间里出来向右走，一条漆黑的走廊突兀的出现在那里。走廊里很黑，我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我也进不去，好像有堵透明的墙拦住了我。
     我洗了把脸，下了楼。楼下确实有人，还不少。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聊着什么，我也听不清。
     他们可能留意到我了，但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我。
     我也不管他们，推开大门走了。
     
     太阳半死不活地卡在一堆房子中间，穿过来的一些破碎的光线在我衣角喘息。
     那个意大利胖子还在院子外站着，每天他都来。
     “米小姐？今天过得如何？”
     不知道，我的这一天才刚开始，但估计不会怎么样。
     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他每天都要问一遍。记忆里面，接下来他就要向我伸出他背在身后的那只左手，上面会放着半个橙子。
     “米小姐，想吃个橙子吗？”他向我伸出他背在身后的那只左手，上面会放着半个橙子。
     “这橙子只有半个。”
     “对啊，另一半呢？”他陷入了沉思。他很胖，爱把自己打扮得像根荧光笔，自称为小丑装。
     这样的流程我每天都要走一遍。
     他结束了思考，张开嘴想要说话。
     这次我抢在他前面:“丢了吧。”
     他鼓起掌，对我表示赞同:“啊，和我想到一起了。那半橙子肯定是丢了！”
     我接过橙子。如果我不要的话他会哭的。
     这橙子也算是我每天的早饭了。
     
    街口有家玩具店，专卖毛绒玩具的。老板很讨厌，每次我经过那里时他都要拦住我，让我打气球，不然就告诉我妈妈我每天乱跑的事情。虽然不会收我钱，但我非常不理解，也很讨厌他用妈妈来威胁我。我还躲不开，出门的其他路都有家里那种透明墙拦着。
     我跟着老板走进店里。可能是快过圣诞节了，门口还摆了课装饰得花花绿绿的圣诞树。
     老板给我一把飞镖，我熟练地投出去，百发百中。都是硬练出来的。
     他给了我一个驯鹿的玩偶作为奖品。以前我投不准的时候也有，似乎只是走个形式，每次得到的玩偶还都不一样。
     “绝对不可以扔掉哦，扔掉你妈妈就会生气哦。”他这么叮嘱我。
     这是实话。如果我回来时带着这个玩偶，即使妈妈看着我走进大门，都不会说我乱跑。
     我曾经试着玩了个小聪明：把玩偶扔在半路上，原路返回时再捡回来。这样是不行的。
     出于礼貌，我道了声再见，然后离开了。
     
     我走了很远，渐渐看不到了那些低矮的房子。我没什么目的地，只是跟着感觉游荡。我住的那片地方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只想跑出来。
     我乘着意识，飘荡到了一家座废弃的家具厂。每次我想不出去哪里待着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的到这里来。
     这里没有杂草，全被我无聊时割完了；也没有老鼠，前几天来了几只野猫，老鼠被它们吃了。
     我还记得一间厂房里堆着些家具的边角料，可以堆积木玩。
     我顺着记忆找过去，却发现门被一根铁链从外面锁了。
     玩不成积木了，我也彻底无聊了。坐在地上摆弄起那个驯鹿。
     废弃了这么久的工厂除了我和捡破烂的谁还来啊？怎么还有人锁门。
     我不懂毛绒玩具该怎么玩，以前带回家里的都给了妈妈了。
     听说有人会抱着玩偶睡觉。可现在是冬天，冷风吹得我根本不困。
     我站起来，抱着驯鹿在工厂里走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我走，我被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另一扇大门。我记得工厂只有一个东门，我现在判断不了方向，不知道这是哪的门。
     大门锁着，但它旁边有一堆土，是个解闷的好东西。
     我用沙堆里层的湿沙捏了几颗球，又建起一座简单的堡垒，又用沙球去打它。
     第一座堡垒被攻陷，我又开始挖沙子，想建起第二座。
     途中，我挖出一串钥匙。我对比了一下，有一把正好能打开我面前的这扇门。
     我打开门。门外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条路，和我来时候走的那条别无二致。
     顺着路走下去，我到了一条繁华的小吃街。我带了些钱，买了点烧烤吃。
     也算是又找到了一个消遣的地方，明天可以来这里。
     小吃街好像没有尽头。我有些累了，不再走下去，坐在一个摊位前休息。
     我走的应该很深入了，越走人越少，现在连看着摊位都人也没几个了。
     从热闹转到冷让我有些不习惯，休息片刻后，我便原路折返。
     我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人依旧在慢慢消失。我回头，是看不到终点的、深渊一样的黑暗。
     我只能顺着街道走下去。慢慢地，我感到周围越来越黑，脚下的地越来越高。
     等双眼适应了黑暗，我发现我在室内。那些摊位还在，但我头顶多了木质的房顶，摊位后紧贴着木质的墙壁。
     一股浓浓的黑雾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又感觉到有透明墙阻止我前行。
     黑雾散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高大的桌子，像法官用的那种。
     桌子后有个人，我看不到他的脸。他朝我伸出手。他的胳膊很长，直接伸到了我面前。
     他好像再问我要什么，但他不说话，我不知道他要什么。
     我转身，想绕开他。但走着走着，那张桌子又出现了。
     他好像有点不耐烦，胳膊伸得更长了，直接抢走了我怀里的驯鹿，随后他便让开了路。
     驯鹿没了的话妈妈就要生气了。
     “喂！你是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对着空气喊，没有人回应。
    我往回走，想找到他。越走，我眼前越明亮。喂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木门、不亮的灯、旋转楼梯。
     “我”从楼梯上走上来，走到我面前，皱着眉看了几眼，就回到了“我”的房间。
    我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好像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