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五条悟还是偶尔会想起虎杖悠仁。     
五条悟和很多美人上床，也带过教过不少聪慧的学生。多到他随便飞到哪个国家处理当地的灵异事件，随机组合的同事就会是他的炮友或学生。五条悟在思索为什么他会记住这样一个似乎根本不起眼的角色。很多人在床上的表现比虎杖悠仁娴熟，更讨他欢心。亦有数不清的学生天赋胜过虎杖悠仁太多。要说虎杖悠仁唯一特殊的一点，也就是他既和五条悟上床，又是他的学生。可这微弱的不同就像是热带雨林里掀不起风浪的一场再普通而过的雨，平平无奇地落在水面，很快消失不见。
五条悟对思索不出来的事很愿意及时止损。他很快去他最常光顾的小吃店去买了两大包泡芙。拎着泡芙走在路上。身体摇摇晃晃，两条长腿东倒西歪。非要踩着黑色的板砖，避开白色的板砖才能走路。他看到伏黑惠冷冷地瞥了一眼，就大步往前走避开五条悟。
他听见有人在笑，声音清亮干净，“五条老师!这样的行为太幼稚了！”
他也笑，朝着那人喊：“这样难度很高哎！你肯定做不到这样!”
“五条老师未免也太小瞧我!”
他很快感受到年轻人的温度，带着独有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黑色的眼罩上。他一度以为是太阳坠落，不小心将四分之一的光洒在他的眼罩上。他眼罩下的眼睛睁开，左手扶了一下眼罩，像是要把眼罩掀开。
他最终又放下手。
“五条老师在做什么呢？”
他耳边传来钉崎的声音。女孩带着小心翼翼，“已经很晚啦，五条老师可以早点进屋休息。”
五条悟抬头，原来已经黄昏了。手里的两大包泡芙已经冷却掉，劣质奶油的味道让人皱眉。
“这样啊。”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扔掉泡芙，完全不见他买泡芙时的兴高采烈。
钉崎看着被扔掉的泡芙，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五条悟拍了拍她的肩膀，心情很好地说：“哎！我知道一家超级好吃的东京寿司!带你们去吃吧！”
钉崎看着五条悟礼节性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又很快收回，开口道：“伏黑惠那个笨蛋呢？”
“你们三个一年级学生都要来哦!”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宣布：“不来一定会后悔!”
总是有一个学生很捧他的场，无论老师说什么都会一脸郑重地赞同，“五条老师，我们都会去!”
五条悟背起手，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哎，你们快一点!那里的位置很难定的!”
他走得太快，没来得及看到钉崎脸上的表情，让那样一张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简直是一种罪过。
伏黑惠默不作声地递给她一张纸巾，想拍她肩膀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又收回。他抬头看着黄昏一点点被黑暗侵蚀，却无能为力。
他最终说了句：“我们走快些，五条老师一个人走了很久了。”
他们走得寂静无声。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没规没矩地坐在火锅面前，两条长腿随意地伸展着。他回想起他曾经也这样吃了一次热气腾腾的火锅，对面的人脸被热气熏得发红。两个人穿着家居便服，懒洋洋地吃菜。桌子下的脚毫无征兆地交缠在一起，像是交织的藤蔓。他们在桌下正大光明的偷情。背德的快感将他们溺毙在名为爱欲的河流。五条悟扔下筷子。啊，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偶尔有点调剂的小菜也不错。
“五条悟果然又没来。”
伏黑惠冷着脸，在耐心询问服务员无果后，他冷淡地拉着钉崎离开。
“让那个不靠谱的东西自己待着吧。”
他不冷不热地说。
火锅店里，终于有服务生鼓起勇气向前，“先生，几位呢？”
“哎，我的学生还没来吗？”
五条悟夸张地坐起来，有些不满地问。
“需要帮您把火锅先点燃吗？”
五条悟思索了一会，“等一下，他一会就来。”
五条悟听到隔壁吵闹的碰杯声，烂俗笑话听的他嗤之以鼻。
他的学生总会讲出让人大吃一惊的笑话，逗得所有人开怀大笑。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一桌菜，没由来地突然很想念一个人。
真是奇怪，五条悟居然也懂得思念这种情感。
五条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点伏特加，皱着眉说好辣哦。总会有一个学生拿着白开水，有些担心地问：“哎，五条老师没事吧！”
他脆弱地倒在学生身上，故意大喊道：“啊！头好晕哦！”
在学生低下头看他的瞬间，他们的唇挨得很近，很适合接吻。只要五条悟抬头，他就可以亲吻年轻学生的唇。
五条悟心想，还有什么比这更妙吗？
所有人把他当成战力天花板，当成最强。他们会信誓旦旦地说：“没事!五条悟可以摆平一切。”
却总有一个学生担忧地问：“五条老师会不会太辛苦，需要休息吗？”
五条悟的脆弱被包裹在糖浆里，别人只看到光鲜亮丽的糖果，只有虎杖悠仁看到五条悟的眼泪。
“那换我来保护老师吧，老师让我成为最强。”
有一个学生这样说过。
五条悟说着：“啊，很好嘛!悠仁同学，非常有勇气！”
眼罩却不知不觉一片湿润。像是被毫无征兆的一场雨打湿了。
五条悟擅长说谎，他说过最大的谎言是：
他已经忘记虎杖悠仁了。
五条悟记得来自中国的古老寓言，“狼来了”的故事耳熟能详。他总是故意撒谎来博得同情。最后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只有一个学生每次都会傻傻地上当，会大喊“五条老师没事吧!”
五条悟在空荡荡的空间放肆地大笑，他听到隔壁酒杯相碰的声音，热闹又孤寂。他淡漠地想：这世上怎会有像虎杖悠仁这样傻的人。
太荒谬了。
就像是他已经记不清虎杖悠仁执行死刑的时间。是昨天也可能是今天。是去年的昨天还是今年的今天。
五条悟的记忆飘得很久远，他想起某年某日，那天似乎是个雨天。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窗外的雨一直在下。他最为重视的某位学生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床。他懒散地装睡，愉悦地等待某人自投罗网。
年轻学生似乎刚刚离开过家，身上还粘着水汽的味道。他有些不悦地想，这么不乖学生，居然偷偷出去了。下一秒，学生的唇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侧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五条悟的眼罩上。
“哎，老师是在装睡吧！”
五条悟伸手把学生往怀里拉了一下，他们靠的更加紧密，两幅身体完美地嵌合在一起，像是夏娃和亚当。
雨还在下。
年轻学生的手碰到了他的眼罩，“老师，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眼睛吗？”
五条悟在笑，震得虎杖悠仁的心口发烫。他握着虎杖悠仁的手附上他的眼罩。
“当然可以。”
“不过悠仁一会要给我补偿。”
“哎?”
下一刻，他们的位置颠倒，世界逆转，窗外的雨逆流而上，昼夜无声颠倒，五条悟成为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成为窗外的那场连绵不断的雨。
五条悟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悠仁，老师满足了你的愿望。”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按下了年轻学生要挣扎的手，窗帘被拉下。房间归于静谧。
“老师的愿望，悠仁可以满足吗？”
“如果是老师的话，什么都可以做。”
五条悟摸过虎杖悠仁的小腿，一路向上，“悠仁真是个好孩子。”
他赞赏他，像是夸奖又像是在叹息。
无条悟的唇很烫，修长的手指进入他，像五条悟这个人一样胡作非为，肆意地要将他燃烧。虎杖悠仁在灭顶的快感中近乎崩溃，他迷迷糊糊想到五条悟书房里一本已经落满灰尘的书，上面歪歪扭扭地写到“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真奇怪，五条老师会读这样的书吗？虎杖悠仁喘息着，五条老师……似乎确实不会关心人类，他会想谁呢？
他抬头看向老师，老师的银发湿透了。像是刚刚淋过雨。
他们在相隔几毫米的空气中四目相望。
后面发生的事五条悟记不清。他只记得，那一天雨下的昏天暗地。如果真的可以，五条悟想每天和他年轻的学生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做爱，像是两个不知羞耻的动物一般进行最原始的交配。
五条悟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结账，转身离开。
今夜晴空万里。
五条悟的房间放着一台巨大的投影仪，他的学生喜欢靠着抱枕，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像是某种乖巧的动物。
五条悟总是不经意间坐着他旁边，两条腿随意伸展着。房间昏暗，屏幕忽明忽暗，学生的眼睛发亮，又似乎有泪。他在心中叹气。学生转过身，有些好奇地问他：“老师，也喜欢这部电影吗？”
五条悟的注意力就没从他的学生身上移开过，电影哪有面前的学生有意思。他眉头懒散一挑，“还不错”。
他转头望向屏幕，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譬如蝼蚁却
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话说，五条老师，有没有过无能为力的瞬间呢？”
五条悟稍微思索了一会，“没有哦，我可是最强。
屏幕上的人转头看向他们，脸上带着奇异又疯狂的笑，他大笑地朝他们做口型：“你们都要下地狱。”
五条悟及时地捂住了虎杖悠仁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的心烦意乱。
“不看了，悠仁陪老师做点有意思的事。”
他们在沙发上接吻，伴随着背景音歇斯底里的狂笑，恶毒的诅咒从屏幕中溢出，肆意疯狂生长，永无止境。
有一瞬间，五条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究竟他和屏幕中的人谁是小丑，谁在上演一场荒诞的戏剧。或许他和虎杖悠仁的结局早就被人书写好，一切都朝着不可避免的方向倾斜，廉价的戏剧还没演完，观众就已经离席。他不经意间透过幕布向下看，看到他和虎杖悠仁潦草的未完成的剧本。
他无所谓地想，既然如此，我就亲自书写结局。
他加深了这个吻，他用力握住虎杖悠仁的手腕，他说，“悠仁，多陪老师一会吧。”
他没听到回应。
五条悟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他一如往常地赖了会床，心想这个世界干脆毁灭吧一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
他走进洗漱间，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两套洗漱工具。他对着镜子困倦地洗漱，行云流水地完成一整套操作。
他走出家门，和邻居打了个招呼后哼着歌大步往前走，心情愉悦，甚至可以一口气打几个特级咒物。他想：虎杖悠仁死后，太阳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