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有雪，雪在整座神蛊峰。

雪寒风重，凤蝶正收拾留在神蛊峰的行李，打算带回还珠楼，却见神蛊温皇思忖片刻，又躺回在那张躺椅上，闭目不言。

“主人？”

温皇沉默良久，讲出一句：“可惜了。”

凤蝶再问：“何事可惜？”

温皇道：“少饮一杯沾雪的茶，少吃一碗鱼翅炖的汤。”



大概是地门之乱时的往事。

那时候，温皇也正仰躺在椅子上，见雪辄叹。茶随雪冷，凤蝶换来新的茶水：“不回去吗？”

“回何处去？”

“回屋、回还珠楼，回何处去也好过饮风吹雪。”

“哈！”温皇笑道，“回还珠楼听钟吗？”

“反正依照主人的品性，真听了钟声，也只有大智慧受苦的份。”

温皇饮茶点雪，脸上是笑：“凤蝶，今日有客，怠慢不得。”

凤蝶问：“是什么人？好人坏人？恩人仇人？”

“也是有恩，也是有仇，但看他如何选。”

温皇续茶，风雪骤起，似有人来。

“温皇面前，讨恩讨仇，欲星移怎敢僭越？”

来者是谁？封鳞非冕。

“恭维总有目的，师相，你心中目的，可是我所想？”

而后欲星移言状侃侃，以论天下大势。

温皇听后只是笑：“可惜，你所言之天下，非吾一介疏懒之人所好。”

欲星移也笑：“若温皇对天下没兴致，欲星移也只好先讨恩情了。”

温皇阖上双眼，躺回椅上，手中书册盖在胸口：“恩若要讨，仇便要还，师相可想好了。”

欲星移恳切：“讨得温皇恩情，欲星移一条性命便不足惜。”

温皇反倒问他：“要你性命何用？”

“那……便不知温皇要如何讨此仇了？”

神蛊温皇似乎真想了许久似的，好半天才睁开双眼，言语平静：“天寒，凤蝶近日研究厨艺，却缺食材，不如就请师相让我在风雪天里吃一碗鱼翅炖的汤吧。”

欲星移自知其意，心里重负释去，只道此事终成：“欲星移这一条手臂为君寄下，事成之后必当奉上。”

温皇颔首：“如此便好。”

“以茶当酒，我敬温皇。”

“以我的茶来敬我？师相，你们九算可真是吃人够够。请回吧，若你最后有命，再喝这庆功之茶也不迟。”



风雪吹了几程，如今仍是深冬，凤蝶收拾好行李，来喊神蛊温皇一同启程。

温皇张开双眼：“走吧。”

凤蝶看了眼他面前的石桌，皱眉道：“倒了茶却不喝，便是要多麻烦我收拾一回。”

温皇没让凤蝶收拾：“不必，此茶——敬故人。”

风乍起，见雪纷纷。白色、无声。

故人何处？风雪茫茫。

温皇起身，拍去身上飘雪，拂衣回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