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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斯科到北京,伏尔加听见长江的声音/москва-пекин
“你能把那首歌,再唱给我听听么?”
我唱个鬼啊。
一大团纠葛的问号塞满了脑子,我连理解自身处境都有些难。但,现在的我虽无法有效思考,也知道这个诡异莫测的男人,大概率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哪里?”一个老套的问题,但却很关键。
“是你的梦,我造的。”
其实我是想问问这个世界,不过这个玄幻的回答也很有价值。看来现在的世界存在外显的神秘力量,而眼前人,这个能自由入侵我的脑内与梦境的人,一看就很不简单。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保持着那个愈发让人不自在的微笑,伸手抚摸了我的额头。
像是,一位抚慰信徒的神甫。
“海港之夜,Вечер на рейде。”他分别用我们都能明白的语言,和俄语重复了这首歌名,“让人怀念。亚历山大罗夫红旗歌舞团的巡回演出里,经常能听到。”
“你是苏联人?还是俄罗斯人?”我急切地想要坐起,却觉得有无形的力量把我摁住,“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上去是工业革命后的英国,但是……”
但是,如果是19世纪的英国,怎么会有人能知道100年后的歌。
“这不是同一个世界,也不是英国。”仿佛是我的遣词触动了他,他的表情有一点变化,“你可以叫这个国家鲁恩,我们现在使用的语言,叫鲁恩语。”
真的,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下意识使用一种此前从未接触到的语言。
“那……你也是穿越的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好像是在玩味我的意思。“怎么说呢,算是吧。当我醒来,我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完了。全完了。如果这位大哥也是穿越的,那么说明就算有超凡能力的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那我一个餐风宿雨的小可怜,还回个蛋。
一想到这里,我不争气的眼泪就汩汩往上冒。但是奇怪,内心却有一种柔和的力量,让我并没有感觉悲伤。
“你不必担心。”他轻声说,“我不回去,是因为我成神了。我想要留在这里承担我的责任。而你,可怜的小姑娘,我的力量自然可以送你回去。”
“但是,神是需要取悦与供奉的,所以你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现在的我,只是想听你唱唱家乡的歌,遥不可及的,家乡的歌。”
我嘞个去,我都忘了,这位大哥有接听我内心的能力。
虽然略有点不爽,但是我看到了希望。
“所以你是苏联人?”我小心翼翼地确定着。
“嗯。”他很轻地带过了。
“老大哥啊!”我热泪盈眶,“既然老大哥要听,我就献丑了!”
唱,为啥不唱,再唱响亮些。只要能回去,别说唱红歌,黄歌也能唱。
我把海港之夜再老老实实唱了一遍。
一曲毕,他满意地微微咂嘴,但立刻又皱起了眉。
“你这个俄语发音,总觉得怪怪的。”
“我,我不是俄罗斯人,我是你们家南边隔壁的。”我心虚地说,“俄语是自学的。”
“中国?怪不得。你的元音位置都不太对,特别是о和ы。”他耐心地说,“几个辅音,也有些问题,舌头太硬就不说了,还平白多出许多元音。”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搁这教学呢?老大哥都这么好为人师么。
我虽然不服气,但现下最要紧的是讨好这位神,早日攒够还不存在的好感度、或者说KDP,早日回家。
而且,他说的确实是对的。俄语学习过程简直是一泡泥潭,要不是勉力支撑的爱,哪能坚持到现在。发音不好?认了呗,还能咋。
“嗐,要不说,苏联是咱们的老大哥呢。”我亲昵而恬不知耻地抱住了男子的胳膊,“向你学习,保持进步,就在生活的分分秒秒。话说,老大哥怎么称呼?”
如果我有尾巴,现在一定在超高速摇甩。
“……你可以叫我亚当。”他沉默了一下,但并没有推开我。
“亚老师,亚老师好啊。”我嘻嘻笑,但心里直犯嘀咕,妈耶,这孤男寡女的,你叫亚当,那我不成了夏娃。不行不行。
他低头盯着我,笑变得诡异。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这里只会有我和你,所以即使你称呼我为伊里奇·乌里扬诺夫,我也知道你在叫我。”
居然拿列宁的名讳来举例,不太好吧。我一边嘀咕,一边想名字的事。
改称呼?也不是不行。要不叫安德烈,都是A字辈,而且……
“安德烈?吉洪诺夫版《战争与和平》那个安德烈?我应该没有那么好看。”
我脸一下子红了。一瞬间,我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的思想或肉体都是赤条条的。
“抱歉。我不是刻意去读你的心,这是我的能力。”他体贴地补充道,“从现在起,我不会了,安心吧小姑娘。”
真是个好人,不,好神。我心里庆幸我的运气。竟然从天而降就捡到这样的挂,这可比别的什么神器秘武有用多了。
哎,吉洪诺夫虽然帅,但在我的第一印象里,是施季里茨那样的中年形象了。我自己倒是更喜欢米哈伊尔·格鲁博维奇版的保尔柯察金,他也有一对深蓝的眼睛,算是我童年的暗恋对象。
一个戴着布琼尼帽的骑兵形象,跃然于我的脑海。
我啧了啧嘴,突然想起似乎已经把我的救世主晾了太久。
“亚老师,就这么定了。”
“你对苏联很熟悉?”
“还行,俄罗斯文学爱好者,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我自吹自擂着,“我会唱的红歌多了去了。”
“是么。”
“真的,我可不是吹牛。”我想了想,决定应景地拍拍马屁。
“你要不要听我唱,москва-пекин(莫斯科-北京)?”
他点了点头。
我撒开了抱着他的手,清了清嗓子。
Русский с Китайцембратья навек,
中苏的人民是永久弟兄
Крепнет единство народов и рас.
两大民族的友谊团结紧
Плечи расправил простой человек,
纯朴的人民并肩站起来
с песней шагает простой человек,
纯朴的人民欢唱向前进
Сталин и Мао слушают нас!
倾听慈父和教员的教导
слушают нас!
领导我们
слушают нас!
领导我们
Припев:Москва - Пекин,
莫斯科-北京
Москва - Пекин,
莫斯科北京
Идут, идут вперёд народы
人民在前进前进前进
за светлый труд, за прочный мир,
为光荣劳动为持久和平
под знаменем свободы.
在自由的旗帜下前进
Слышен на Волге голос Янцзы,
在伏尔加听到长江流水声
Видят китайцы сиянье Кремля.
中国人民仰望克里姆红星
Мы не боимся военной грозы,
我们不怕战争威胁
Воля народов сильнее грозы,
人民的意志是强大雷鸣
Нашу победу славит Земля.
全世界赞美我们胜利
他几乎没什么面部表情,我也不知道我舔得好不好。于是主动申请加戏。
“亚老师,你看,鄙人不才还学过两句德语,这东德的歌,我也能哼两句。恰好其中就会一首,《Dank euch, ihr Sowjetsoldaten》,热情表达了东德人民对拯救自己出法西斯苦海的、苏维埃的感谢,您看?”
“下次吧。”他起身,“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他又叮嘱道,“你不必担心肉体情况,我已有安排。梦里不会感到饥累,你也可以适当变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消遣的玩意。”
“下次再见了,小姑娘。”
“你唱得很好听。”
他的身影就那么在我眼前,生生不见了,留我目瞪口呆。
不是,等会?
换句话说我就被你关了呗?关在我的梦里,这团啥都不是白雾里,哪里也去不了?
“监禁是犯法的!”我大喊出声。无人再回应我。连回音都没有。
这间房子,这四面的墙,都是假的。声音直接穿透这些虚伪的实体,在无边无际的精神空间内,消散在它能竭力抵达的边界。
你是个锤子布尔什维克的同志!你TM是沙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