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安X佐敦】【NC17】情信(十)
从此郑安都不由自主地同他更亲密了些,阿仁面前也时常揽住他亲昵地逗弄,家政在的时候也不避讳地给他告别吻,他已经是这个家的一员,他想,他的儿子也好,旁人也好,都需要慢慢了解他们间不同寻常的相处。
佐敦则正相反,他更加小心翼翼地不要在人前同郑安太过逾矩,而且仿佛是对阿仁有愧疚一般地,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一定要阿仁同郑安贴得更近一些——他仿佛是觉得自己偷偷分走了本只属于他的父亲,于是愧疚地想要还给他。那是他亲生的弟弟留给他的对于爱的不解和伤疤。他不懂得父亲的爱不是有限的糖果,郑安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对阿仁改变分毫,而阿仁也是那样爱他,他永远不会觉得佐敦夺走了他的爸爸,而是快活地享受着又一份的疼爱,除了爸爸,他又多了一个好疼他的阿哥。
“这个是阿仁的,这个是佐敦哥哥的。”每次郑安买东西给他,他都会分给佐敦,如果是玩具,就要同佐敦一起玩。好多时候都是小孩子才中意的零食,可是如果他不吃,阿仁就会好失望。往往都是要等郑安在他被塞了一嘴食物之后过来解救他:“哎,佐敦哥哥不爱吃这个啦!”他把阿仁拉开,“你自己吃就好啦!”他对他个仔的打击真都毫不留情。阿仁便撅起嘴来:“佐敦哥哥爱吃的。”于是下次还是要塞给他。
“不想吃的话你同他讲不要就好啦……”郑安一边从摇篮里捞起阿叻一边教导他。
“冇所谓啦……”佐敦满不在乎地吧唧了一下口中噼里啪啦乱跳的糖粒,凑到他旁边去戳BB,BB便张开手要他抱。
“Ma!”他突然对佐敦喊道。
佐敦愣住了,他确认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告诉阿叻:“……我是哥哥喔。”
“Ma!”BB继续朝他伸着手。
“……是哥哥啊……”佐敦无语地把他抓过来,同他脸对着脸,“来,叫,‘佐-敦-哥-哥——’”
“hmmmm……Ma!”BB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脸。
郑安嗤地笑出了声,阿仁趴在沙发上瞧:“他在叫你Mommy喔。”
“……”他当然知道!佐敦的脸窘迫地涨红了,他摇晃着BB仔,“我不是妈咪啊!叫佐敦哥哥啊……”
BB被晃得哭了起来,郑安急忙接过来哄着,又责怪他:“妈咪就妈咪咯,你凶他做什么嘛!”BB获得了靠山便立马止住了哭声,窝在Daddy怀里含着一泡泪瞧他,再后来他陆陆续续学会讲话后, 便都叫佐敦妈咪。
而郑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佐敦的机会。
“他都没有阿妈的,你做他妈咪不是几好?”晚上在床上时,郑安贴在他耳边暧昧地悄声低语,他的手攥着他愈发柔软丰腴的奶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他真的越来越像一个小妈咪了。
“可是……”小狗犹豫着。
“做了妈咪,你也还是爸爸的乖BB啊……”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气息含住他的耳垂,手更加不规矩地在他身上游走。佐敦再迟钝也无法不为这句话而羞耻地低下头,他早就不再是少年,也没有女人丰满的乳房,可他还是想要做他的BB,并且还给别人当了妈咪。
“唉。”他苦恼地晃了晃被舔弄得发痒的耳朵,“安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好无耻啊……”
郑安笑了,他停下了作乱的手,把他转过来,看着他问:“你应当耻什么呢?”
“唉呀……”佐敦逃避地转开视线,“我这么大个人……”他低头抠着指甲边缘粗糙的皮肤。
郑安便明了。
“你看,你姓郑,我也姓郑,你身上淌着的血有一半也是我的,我当你的爸爸不合适吗?”他把他搂进怀里,半逗半哄地晃晃。
佐敦便忍不住笑了:“哪有一半啊……”他嘟囔着,发顶抵在郑安的下颌。
“你昏迷着又没在看的,怎知不是一半啊。”
“人流掉一半的血会死的。”佐敦吃吃地笑。
“哇,你又同我讲学问啊。”郑安夸张地逗他,又道,“呐,讲真呢,我第一次扑嘢都不到十五岁,要是那时就中奖,算起来不是刚好可以做你老豆?”
“哇,你不到十五岁就做过喔……”佐敦抬起头震惊地瞧他。
“我那时候很受欢迎的。”郑安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地讲。
“你现在也很受欢迎啊……”
郑安便笑起来:“你吃醋啊?——你呢?上学的时候没女生追啊?”
“唉……上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嘛,就知道读书,中意了谁都只会讲些蠢话……我细佬很受欢迎的,收过好多情信。”他有点骄傲地告诉他,“他不似我这个样啊,斯斯文文的,戴一副眼镜,女孩子都中意他啊。”
郑安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听他讲,佐敦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同他讲了好多从前的事,于是整个晚上都变成了被窝里的谈话会,他们再没有做别的。这是佐敦第一次同他讲这么多话,他不知郑安已经了解他的过去,在他的讲述里,母亲、弟弟,好像都只充满着快乐和美好的回忆。他无望而始终抱持着卑微希望地爱着他们,直到他们都已化为灰烬很多年。郑安只觉得心中酸楚,他无意识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听着他在怀里含混不清地讲些没头没尾的事,直到他背后贴着心口的一片布料都被摩擦得暖烘烘的,仿佛这样就可以真的带给他的心里一些熨帖的温度。
他开始真正感到对于佐敦作为父亲的责任,这体现在他对他的打算再不仅仅是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出发,他开始更多地把他放在远离自己的视角考虑。这并不容易,作为情人,他当然希望他随时都能够出现在身边,但长久的斗争后他仍旧劝说自己做出这个决定,这是佐敦应得的,这是他作为父亲的角色应当给予他的。
Judy婚礼那天佐敦难得地穿了西装,不是市场上两三百块的廉价制品,郑安带他去了真正的西装店,定制当然就不必,但是依旧是对于他而言很贵的衣服了。
“没必要买这么好的了,平时都不穿……”从商场回到家将衣服挂起来时他仍旧在讲。
“以后也会用得到的。”郑安顿了一顿,待他关上衣橱后将他拉到身前坐下,“有好事情告诉你啊,”他微笑着叠起脚来望着他,佐敦期待地睁大了眼睛。“我帮你联系了英国的大学,已经都办妥当,下个月我去出差,你同我一道来吧,可以递一下资料。——邮寄当然也可以,不过我想一起玩一下也都几好?都没带你出去玩过。”说罢他微笑着去看佐敦。
然而佐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喜出望外,而像是有些糊涂一样,迟疑着问他:“大学?”
“Judy同我讲过你的事啊。”郑安解释道,“喜欢读书是好事情,不应当荒废掉。好在没有耽误几年,现在有机会,你中意便去读完,钱都没有问题。不过专业我就不知你要读哪样,申请书要你自己写,还有七七八八的表格,你都比我懂,自己准备一下啦。”他像个父亲一样亲昵地拍了拍佐敦的脸。
佐敦没有讲话,只是茫然地低下了头。
“怎么,不中意吗?”郑安有些意外,“能打点的学校里最好的也只得这所,你若中意其他学校,申请到我便供你读啊。”他哄劝他。
“冇啊——”佐敦急忙否认,“这一所都几好……”他顿了半天,最后道,“谢谢安哥。”
可是直到Judy的婚宴那天,佐敦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问他,却又只讲没什么,郑安心中忍不住渐渐生出些恼火。说实话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很无私,如果多少为自己考虑一下,他都不会放他走。他并不是会缺乏自信的人,但有一些情况是客观存在的,比如佐敦的年轻,他的教育,比如他并不中意男人,比如他被自己逼迫过的事实。出去读书,认识同他年龄、学识都相仿的年轻人,结果会怎样郑安都想过——他当然可以逼迫他更久,只要他想,但是他对他早已不是最初那样简单的欲望。
佐敦似乎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快,殷切地表现出过分讨好的亲近,反倒教他联想起他从前被自己强迫时的态度,他没有理睬地牵起阿仁出门。整个宴席上他对佐敦都很冷淡,失去了回应的小狗惶然地埋头在面前的碗碟间,扒了几口饭菜,又停下箸。
“你带他们先回去。”散场时他对他命令道,佐敦低下头,抱紧了臂弯里的阿叻,又牵起阿仁的手。一切就像一个圆,郑安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医院的长廊,青年的头上粘着一块胶布,小狗一样的眼睛委屈地望过来。
他本打算留下问一问Judy,但是想了想又算,收起已经掏出的烟走了出去。他在熙攘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Judy说过如果不讲给佐敦听,他就一定不明白,可是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如果佐敦什么都不同他讲,他又怎会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烦恼地丢掉燃尽的烟头,随便转进旁边一家酒吧。
他的手指上没有婚戒,不时便有人过来搭讪,他开始想是不是应当买一对戒指来同佐敦戴,又随即摒弃了这个念头,他还没有可怜到需要用这些来束缚住对方。嘈杂的音乐和扭动的肢体吵得他头痛,他的年龄早都不适合这样迎合年轻人的廉价酒吧,他蹙起眉头揉了揉额角,又点上了一支烟。
回到家时已经深夜,但他饮得并不多,他从来不是个靠饮酒解决烦心事的人。去到卧房时佐敦伏在被子里,他愣了一下,发现对方在轻轻地哭,他衣服都顾不得换便赶忙爬到床上:“怎么了?”
佐敦转过来搂住他,闻到他身上混杂的香水味,哭得更伤心了:“安哥,我不中意读书,我不去英国可不可以……”
“点解?”郑安惊愕地望着他,“你不是一直好想去英国念书的吗?”
“我是骗Judy的,不、不想念书……”他呜咽着这样讲。
“……”郑安因这小孩子一样的假话更加一头雾水,只好放柔声音耐心地哄他,“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同我讲呀?”
“……不想同你分开,安哥……”佐敦伤心地大哭起来,不明就里的人听到,恐怕要以为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是没有人明白他的感受,他好害怕离开郑安,读大学,是要四年的,他们分隔在如此遥远的两地,大段大段没有郑安的空白将会成为他的惯常——那是他无法忍受的惯常,他感到即将被遗弃一样的恐惧和痛苦。他为什么要同Judy讲那样的话呢?为什么要把郑安当做爸爸,贪图本不应当属于他的爱呢?他好后悔,现在郑安真的慢慢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小孩,可以不再留恋地将他送走,那么他对他情人一样的爱与渴望也会慢慢消失掉,他会再有自己的妻子的。
他口中颠三倒四地讲着些“不要分开”“不要做BB了”之类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郑安渐渐就听懂了。他心疼又好笑地拍着他哄:“你是傻瓜吗?我会带阿仁去看你啊,也唔得吗?”
“唔得。”小狗拼命地摇头,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胸口。
“读书对你有好处啊,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你不相信papa吗?”
佐敦摇着头发出小孩子一样就是不肯的声音。他当然明白读书是好事,如果家人没有发生意外,他也理所当然会将大学读完,找一份体面的工,过上还不错的生活。大学对他的意义就止于此了,对于英国学校的向往与其说是因为渴望念书,不如说是出自那份永远被家人隔离在外两样对待的委屈和不平。他渴望的只是来自家庭的疼爱,如今郑安已经给了他,他再也不需要别的。
“那就不去。”讲出这句话之后郑安突然感到内心如释重负的轻松,原来他也同样强烈地不想他离开,无论他怎样避免去思考这个问题。“……安哥也舍不得你啊,”他帮他抹干眼泪,认真地望着他,“我好中意你啊,佐敦。”
小狗的眼角又淌出泪来,他掩盖地闭上眼睛,嘴唇贴了上来。
“书还是要念的啊。”过后郑安又同他讲,“难道真要同我一道混黑社会吗?”他像个专断独行的老豆,不容置喙地替他做了决定,但挑选的就是离家近的社区大学,在阿仁听不到的地方又宠溺地讲:“不用太用功啊,自己高兴就得啦。”佐敦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他,又摇起了看不见的尾巴。
“还有,不准同女同学太相熟啊!”他指着他的鼻尖半真半假地吓唬道,“要是被我看到你传简讯给女孩子,就把你锁在家里!”
小狗立刻迫不及待地表明心迹:“我只中意你啊,安哥!”他四下望了望,确认阿仁看不到后又悄悄地偎住他,“我只中意你啊,papa。”
郑安便忍不住按住他亲吻,平常他都只在床上才叫他爸爸的。
近来他都常常像这样坦诚地将自己的吃醋讲出来,他是个很具自信的人,这样的坦白并不会令他感到任何困难,但他发现知道他这样想后的佐敦就会变得更有安全感一些,于是他乐得这样做。他开始渐渐懂得需要讲给对方知的不仅仅是他想要给予的,也同样是他想要索取的,他的所思所想,怀疑困惑,亦都在展现着他对他的爱。
他希望佐敦也能同样坦诚,但他亦知那对于他或者太难,他尚未建立起足够的信心与信任。但郑安并不着急,佐敦就像一个需要培养的敏感的小孩,他还在学习着做一个好的情人,但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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