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于家住女贞路8号的哈利.波特而言，狗不是一种很友好的生物。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狗啦，在杂志上看到那些毛发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小狗时，哈利心里还是挺喜欢的。可面对真的狗，那种会在院子里冲他嗷嗷大叫，或者在他的表哥，达力，的驱使下朝他扑来的狗，他可真是敬谢不敏。

所以，当他在早餐桌上听说达力决定领养一只小狗时，哈利顿时觉得天都灰了。

“领养，”佩妮姨妈饱含深情地说道，“弗农你听到了吗？我们的达力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他还关心那些流浪狗呢！”

弗农姨夫在他的座位上哼哼唧唧地翻着报纸：“我真希望那条即将被选中的幸运的狗能比这儿的某人更懂得感恩。”

哈利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低头翻着平底锅里的培根，把它们盛到盘子里，端上桌。

他知道达力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养狗，因为他最要好的哥们，皮尔?波奇斯最近刚得到一条查理士王小猎犬。那是条名种犬，有着湿润的黑鼻子，和两只像女生马尾辫似的毛茸茸的大耳朵。它来到波奇斯家不到一个礼拜就学会了坐下和钻铁圈。达力和皮尔一直想让它去咬哈利来着，可惜这条小猎犬性格温顺，无论他俩怎么命令，也只是象征性地咬了咬哈利的裤腿。

这个结果并不能令达力满意，所以他决定去认领所领养一条看起来最凶悍的狗，即使是达力这样的笨蛋也知道流浪狗的性格要比品种犬恶劣许多。一想到未来悲惨的日子，哈利不禁悲从中来。

“可是佩妮姨妈，”哈利努力摆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流浪狗会有很多很多跳蚤，很多很多细菌对吧？”

听到脏东西，佩妮姨妈的鼻子立刻皱了起来。哈利知道其实她并不赞成养狗，她对于那些会把地板弄脏的东西（例如哈利）都带着天生的厌恶。每次玛姬姑妈带着她的宝贝小狗来这儿拜访后，她都会瞒着弗农姨夫用消毒水连擦好几天地板。

一想到家里即将迎来一只满身跳蚤、泥巴、还有不知名病菌的流浪狗，哈利都快替她窒息了。

“我想……”佩妮姨妈紧张地说，“认领所应该会帮这些狗洗个澡吧？”

“我会开车带达力去认领所，顺便给狗打个疫苗。”弗农姨夫终于放下了他的报纸，看向哈利：“至于你嘛，就趁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把狗棚搭起来。”

他的话为这件事敲下了休止符。佩妮姨妈也不再多话，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达力身上，嘟囔着她的小宝贝今天怎么只吃了五片培根，这样该饿坏了。

待哈利收拾好碗筷，弗农姨夫和达力也准备出门了。哈利隔着窗子看到汽车驶远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他走到花园，开始处理那一堆薄薄的木板，试图把它们搭成狗棚的模样。他由衷地希望认领所今天关门了，又或者里面没有一条狗能被达力选中。

然而老天似乎永远在和哈利作对。达力很快就回来了，他慢吞吞地从汽车后座上爬出来，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他看着哈利，就好像知道今天是哈利的末日一样，用他的大胖脸做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然后哈利就看到了那跟在达力身后钻出车的东西。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黢黢的、毛发蓬松的大黑狗。哈利不知道用巨大来形容它是否正确，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狗，哈利觉得说它是熊都有可能。

“你是从哪儿找到它的。”哈利脱口而出。

“喜欢吗？这是我特地为你选的。”达力开心地说。

哈利一时说不出话，他还在呆呆地看着这条大狗，直到狗突然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很奇怪，就好像……好像这条狗认识哈利一样。

弗农姨夫的出现打破了哈利的幻想。他嚷嚷着：“狗棚搭好了吗，小子？”

“好了。”哈利赶紧说。

他跟着弗农、达力还有黑狗一起走向花园。他看到黑狗甩着尾巴走在前面，那姿势对于像它这么大体型的动物而言，未免有些过于优雅。哈利又开始猜想它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主人遗弃。

弗农姨夫对哈利的手工作业难得没有太大意见，他朝黑狗嘘了半天，试图把它赶进狗棚。可是狗根本不搭理他，它悠然自得地甩着尾巴，用湿乎乎的鼻子闻闻这边，嗅嗅那边，似乎在观察周遭的环境。

“我该给你起什么名字好呢？”达力思考着，努力从他小得像葡萄干似的脑袋瓜里挖掘出几个单词来，哈利真为大狗感到难过，因为以达力的智商，他只能取出“汪汪”、“毛毛”这样的蠢名字。

“我知道了。”达力的脸上红红的，显然因为刚才的思考耗费了一番精力，“你应该叫布莱克！”

是哦。哈利看向大狗，因为你是黑色的嘛。真聪明，达力。

大狗倒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见，它低低地叫了一声，走进狗棚，安静趴下。

“你。”弗农姨夫戳着哈利的胸口，“从今天起负责照顾布莱克。”


2.

出乎哈利的意料，布莱克并没有他外表显现得那样可怕。

事实上它是一条非常非常乖的狗。首先，它从不乱叫，也不到处乱跑、抓咬一切碰得到的东西。其次，它非常爱干净，几乎每天都会叼着它的专属浴巾来找哈利洗澡。光这两点就为它赢得了佩妮姨妈的赞赏。（想想吧，佩妮姨妈现在都开始管它叫小黑了。）最后，这也是哈利最喜欢它的一点，它对哈利十分友好。

无论达力怎么尝试让它去追咬哈利，它都不肯遵从。它会静静地坐着那儿，什么也不做，只是朝达力看上几分钟，然后达力就会像着了魔一样呆呆地离开。这样的剧情重复了好几十次之后，达力终于彻底失去了让布莱克去咬哈利的兴趣，他也不再来骚扰这条大狗，把它和他的旧玩具一样抛诸脑后，权当不存在。

哈利倒觉得这对布莱克而言是桩好事。因为每次达力来骚扰布莱克时，哈利都看得出大狗眼里的警告和不耐烦。现在它有了一个温暖的小棚子，还有安静自由的时间。它可以随意地在花园和德思礼家的客厅出入，不受到限制。

如果非要说布莱克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它不喜欢狗罐头。刚来德思礼家时它吃过两三次，但哈利看得出它很不喜欢这些，所以他偷偷把自己早餐里的培根省下来留给布莱克。布莱克对此非常感激，甚至用它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哈利的膝盖。

“你是从哪儿来的？”有一次，哈利试图问布莱克。

德思礼一家正在屋里看电视，而哈利则被命令在花园里除草，布莱克跟在他身边，机灵地用爪子替他刨出一把杂草。

听到哈利的问题，布莱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好像他真的能听懂哈利的话一样。接着它用前爪在泥地里划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哈利瞪大了眼睛，感到惊讶不已：“你是说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布莱克点点头。

哈利这一生还从未想过自己能和狗交谈。这是什么超能力吗？就好像，狗语者？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他试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布莱克在原地走了两步。

“全靠走的？”

布莱克点头。

“天哪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哈利惊叫道。

布莱克冲他嘶了一声。哈利赶紧捂住嘴巴扭头看了屋子里的德思礼一家一眼，他们还沉浸在电视节目里，显然没注意到花园里发生的怪事。

“但是你怎么会听得懂人话呢？”哈利小声问，“还是说，是我能听懂狗的话？”

布莱克做了一个介于无奈和无语之间的表情。它轻轻咬着哈利的卫衣下摆，将他拉到狗棚边。在狗棚的边上插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布莱克之家。布莱克略显粗暴地用爪子把上面的字抹掉，然后叼起放在黑板槽里的粉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一句话：我听得懂你说话。

天哪。这一次，在叫出声之前，哈利自己捂住了嘴巴。

布莱克看着他，仿佛觉得很好笑的样子，眼睛里闪着调皮的光彩。

“你不仅会说话，还会写字。我知道你是谁了！”

是谁？布莱克歪着脑袋，仿佛在发问。

“你是一条天才狗啊。”哈利感叹道。

布莱克愣了愣，然后兴高采烈地嗷了一声。


3.

哈利决定替布莱克保守它会写字并且听得懂人话的秘密。

他知道如果这个秘密被德思礼一家发现了会怎样。他们对所有超出普通范畴之外的事都深恶痛绝。弗农姨夫会立即把布莱克逐出家门，更坏的，他说不定会把布莱克卖给电视台，让它戴上领结，叼着指挥棒，在晚间新闻后的天气预报节目里点出哪些地方即将要下雨。

这可真是太糟了不是吗？

而且说真的，哈利现在可深深爱上了布莱克，他享受每一点和它相处的时光。在这之前，哈利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可以和狗产生这么深的感情。

他喜欢每天早晨和傍晚各一次的散步，他会对布莱克倾诉学校和大屋里发生的事情，有时是开心的（比如达力又怎么出丑了），有时是难过的（比如他因为没有比达力蠢而被佩妮姨妈关了禁闭），无论哈利说什么，他都知道布莱克在听。当哈利快乐时，布莱克也会表现得很雀跃，它会故意去追自己的尾巴，或是追路边的蝴蝶逗得哈利哈哈直笑。而当哈利没心情干任何事，只想坐在秋千上发呆时，它就会把脑袋搁在哈利的膝盖上，用鼻头拱着哈利的手心，直到哈利拍拍它的脑袋说自己没事了。

每当哈利看向布莱克，他都会发现，这条大狗正温柔地注视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包含着某种感情，就好像它明白哈利的感受，并愿意为他守候一样。

真奇怪，这是哈利长这么大，在任何一个“人”眼里都未曾看到过的神情。


这一天，哈利刚从他住的碗柜里钻出来，就被佩妮姨妈叫到了客厅。

“坐下。”佩妮姨妈指着一把周围铺满报纸的椅子说。

哈利一看到她手里的剪刀就全明白了。佩妮姨妈要给他剪头发了。哈利的心立刻沉到谷底，如果说被达力和他的那帮蠢朋友追打是世界上最令他痛苦的事，那么被佩妮姨妈剪头发就是第二痛苦的了。

哈利不抱希望地哀求道：“能不剪吗？”

“不能。”佩妮拉长着脸，“我受够了收到老师对于你头发的抱怨。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老实打理下你那头杂草。”

“我梳过了！”哈利争辩道。这是事实，哈利也不喜欢他后脑勺上锲而不舍翘起的乱发，有一次，他甚至偷偷用了些弗农姨夫的发蜡，可这也不能挽救他的发型。他的脑袋永远看起来像被龙卷风刮过一样，头发横七竖八地支棱在那儿，引得老师和家长们十分不满。

“好啊，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佩妮说着，拿起剪刀，“就是把它们全都剪光。”

半小时后，哈利终于被允许离开那张椅子。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不敢去看自己的新发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会有多难看。哈利摸着自己光秃秃的鬓角，心中无限哀愁。

“喂，哈利，你是秃了吗？”达力从二楼的卧室窗户里探出脑袋。

哈利抬起头，愤怒地瞪他。

“哎哟，这是谁呀？是E.T吗？”达力放肆地大笑起来。

哈利可真恨他。于是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朝达力的窗户掷去。石子砸在玻璃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达力吓了一跳，随即大喊了起来。

哈利赶在佩妮姨妈冲出来之前转身就跑。布莱克跟在他身边，一起溜了出去。

他们来到社区公园。快下雨了，没什么人在外面玩。哈利独自坐在秋千上，听着生锈的铁链在风中吱呀抱怨。布莱克在他面前做了几个滑稽的动作，但都不能让哈利振作起来。

于是它也安静下来，像以前那样把头搁在哈利的膝盖上，亮亮的黑眼睛直视哈利的双眼。

“我感觉糟透了，布莱克。”哈利低声说。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哭起来了，可是他并没有，因为在很久以前他就明白掉眼泪根本没用。他是这么的孤独，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没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好好表现，让姨夫姨妈稍微喜欢他一点儿。可是不管他怎么做，似乎都不能令他们满意。

也许他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吧。哈利难受地想。

如果他的父母还在，他们会喜欢他吗？

“汪！”布莱克轻轻叫了一声。

哈利抬头看它。布莱克忽然两脚撑在哈利的大腿上，直起身子，将毛茸茸的脑袋贴到哈利的脸侧。它好像在拥抱自己，哈利想。于是他也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布莱克。哈利把脸埋在大狗的皮毛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布莱克的怀抱很结实、很温暖，在它蓬松的软毛下，跳动着一颗结实的心脏。那颗心跳得很慢，就好像人一样。布莱克任由他抱着，直到哈利自己选择松手。

“最好回去了。不然佩妮姨妈会更生气的。”哈利无奈地说道。

回去路上，布莱克一直紧紧贴着哈利的腿，试图用他的温度融化哈利心中的忧愁。哈利的情绪依然低落，草草吃完了晚饭就主动回到碗柜里呆着。他怀着明天要顶着新发型去上学的愁绪，终于沉沉睡去……


“妈妈！！！”

第二天一早，哈利被达力惊恐的叫声惊醒了。他摩挲着找到眼镜，从碗柜里爬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像恐龙蛋般光滑丑陋的大脑袋。脑袋的主人转过头来，惊恐地指着哈利，吼道：“妈妈，他把我的头发抢走了！”

哈利赶紧挤开达力，冲到悬挂在走廊里的镜子跟前。他的头发竟然在一夜之间又全部长回来了，那些不安分的发丝正以熟悉的姿态竖在他的后脑勺上。哈利看看自己，又看看达力的大光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利?波特！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佩妮姨妈怒气冲冲地举着平底锅跑了出来。

“这不能怪我，”哈利灵活地躲开了她的攻击，他开心地笑道，“也许达力太喜欢我昨天的发型了，所以自己偷偷剪了一个呢？”

在窗外，布莱克对他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


4.

一转眼，布莱克已经来到德思礼家整整两个月了。而哈利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十岁生日。他知道自己对于生日有所期待是件很蠢的事情，因为德思礼一家根本不会送他任何生日礼物。用弗农姨夫的话来说，他允许哈利出现在他们家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可哈利还是忍不住悄悄盼着那天的到来，因为……说不定、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哪怕是达力在当天摔一跤，都能令哈利觉得快乐。

7月31日悄悄来临了。这一天，哈利如往常一样，在佩妮姨妈冰冷的敲门声中醒来。他对自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走进厨房。

弗农姨夫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看起了报纸。哈利接过姨妈塞在他手里的长柄杓，把一片煎蛋盛进盘子。

没有人对他说生日快乐。好吧，他早该知道的。

正当哈利想坐下吃饭，达力就匆匆闯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对哈利说：“把我的牛奶端过来。”

“说请。”哈利说。

“爸！”达力吼道。

“去拿。”弗农姨夫用报纸打了哈利一下。

哈利气愤地站起身，把牛奶瓶重重地放在达力跟前。达力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哈利决定视而不见。

“今天伊芬（佩妮姨妈的一位朋友，几乎和她本人一样讨厌）会来看管你。”佩妮突然说。

“为什么？”哈利问。

“因为我们要上伦敦去。”达力抢先回答，“老爸要给我买一辆新自行车。”

这倒不算坏事，哈利想。对付伊芬太太一人，可比对付德思礼一家要容易得多。也许真是生日在带给他好运呢。

“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在家舒舒服服地看一天电视吗，小子？”弗农姨夫看出了哈利的想法，他哼了一声，“你必须在今天之内给花园除草、翻土，然后修剪草坪。”

“但那是好几个人的活！”哈利大声说。

回应他的是弗农姨夫威胁式的咆哮：“不准多话，要是我们回来你还没干完，就等着受惩罚吧！”


一小时后，哈利阴沉地看着德思礼一家坐上汽车出发去伦敦。

伊芬太太已经来了，带着她打到一半的毛线衣，冷漠地看着哈利。哈利从柜子里取出工具，拖着步子走向花园。

布莱克一看到他，就立刻跑了过来，亲热地在哈利身边摇着尾巴。哈利摸了摸它的耳朵，心想，其实和布莱克呆一天也不错。

他们一起在花园里干活。天气实在太热，不一会儿哈利的T恤就全湿透了。他巴巴地望着阴凉的房子，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坐在客厅里吃一勺冰淇淋。

布莱克看了看他，突然朝屋里走去。

“你去哪儿？”哈利问。可是布莱克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大狗又溜达了回来。哈利无精打采地揪起一把杂草，将它们扔到一边。

“哈利?波特。”伊芬太太在大门边喊他。令哈利吃惊的是她穿好了外套和帽子，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你可以自己呆着不闹麻烦吗？”

哈利拼命点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如果你惹了麻烦，我会确保佩妮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伊芬太太威胁道。

“我不会的，女士，我会乖乖在家。”

“最好是这样。”伊芬太太最后瞪了他一眼，匆匆离开。

太棒了！哈利立刻摘下手套和草帽，冲进房间。凉爽的空调风欢迎着他，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幸福地长叹了一声。

布莱克也一起进来，趴在哈利脚边，似乎也在为他高兴。

哈利抚摸着布莱克的脊背，他知道还有很多活要干，然而此时此刻他就是想放纵自己一回。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至少可以开心一秒钟不是吗？

也许是太累，又也许是因为沙发太舒服了，哈利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了。一阵惊恐攫住了他，德思礼一家就快回来了，而他还有大半的活没有完成，他们会杀了他的！

哈利立刻跳了起来，匆匆朝外跑去。出人意料的是，花园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个子很高，有一头能让弗农姨夫气晕过去的黑色长发。他穿着一件看起来很像弗农姨夫前几周丢失的蓝色的、过于宽大的衬衫，和一条太肥也太短的裤子。他背对着哈利，光着脚，手里握着一根小木棍。

哈利第一反应是有人闯进来了，他应该报警。可是下一秒，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哈利彻底忘了动作。

只见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小木棍的顶端射出，男子挥动着木棍，他指到哪儿，哪儿的杂草就自动出列。不出一分钟，院子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接着，男子又拿木棍指向花盆，像是指挥家似的轻轻抖动手腕，让泥土在盆里自己翻了个身。做完这一切后，男子垂下手臂，转而向门前的草坪走去。也就是在这时，他终于发现了哈利。

他好像电影明星。哈利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想到。

男子被哈利吓了一跳，英俊却太过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他朝左右看看，似乎拿不定主意要拿哈利怎么办。

所以哈利决定替他迈出这一步，他小心地问道：“先生，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的花园里？”

“我……”男子的嗓音十分嘶哑，像是许久没讲过话。

我是你的教父。哈利听见他说。


5.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因为据哈利所知他父母那边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如果有的话，姨夫姨妈早就想尽办法把他送过去了。

所以他到底哪儿来的教父呢？

“他们告诉你，你爸妈没朋友？！”男子愤怒极了，看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哈利不敢说话，只好点了点头。

“一派胡言。我就是你爸最好的朋友，这也是为什么他让我当你教父的原因。”说到这里，男子的眼中忽而流露出一丝哀伤。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这给了哈利仔细打量他的时间。

他差不多是哈利见过的人当中最帅的一个，只可惜瘦过了头，衬衫在他的身上飘飘荡荡，像挂在一副骨架上似的。他的脸色像蜡一样惨白，眼睛底下也有深深的阴影。哈利不禁为他担忧起来，难道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先生。”哈利小心翼翼地说。

“别这么喊我。叫我小天狼星吧。”男子立刻说。

“好的，小天狼星。”哈利有些别扭，“你真的是我的教父吗？”

“是的。”小天狼星蹲下身，和哈利目光齐平，“相信我，哈利。”

他的眼神令哈利感到很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儿看到过……

“但是，”哈利问，“这些年来你都到哪儿去了呢？”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哈利。”小天狼星面露哀伤。

哈利点点头，又说：“德思礼一家快回来了，你想正式拜访一下吗？”

小天狼星听到德思礼的名字时不禁哼了一声。他做起这种表情来也显得十分潇洒，足够傲慢，足够让人明白他看不上他们。

“我宁愿不和他们交谈。我怕我一开口就给他们念恶咒。”

说到这个。哈利又想起刚才神奇的一幕，他看向小天狼星手中的木棍，问：“小天狼星，那是什么，刚才你是怎么做到在一瞬间清理完院子的？”

“噢，我猜也没人和你说过你是个巫师的事吧。”

“我是个什么？！”哈利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个巫师，哈利。你的父母，还有我，都是巫师。”

小天狼星把一切说得那么轻松，就好像他只是宣布哈利是个健康活泼的小男孩一样。

“可是什么是巫师？你是指那种会魔法的，童话书里才有的巫师吗？”

“和那类似吧。但是在我们的世界里，魔法是十分平常的事。事实上，在你爸妈没去世之前你就住在一个巫师村庄里，那儿几乎见不到什么麻瓜。”

“麻瓜？”

“就是指不会魔法的人。”

“像德思礼一家那样？”

“对。不过德思礼一家是特别笨的麻瓜。”小天狼星做了个鬼脸。

“但是我怎么会是巫师呢？我根本不会魔法。”

“想想之前你被你姨妈剪光头发的时候，那些头发是怎么突然长回来的？”

哈利呆住了，是啊，他的头发就这么在一夜之间回到了脑袋上，他还觉得奇怪呢。

“那达力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小天狼星没有回答，只是调皮地眨了眨眼。他看着哈利，说：“你会是一个很棒的巫师的，哈利。”

等一下。哈利皱起眉头，小天狼星是怎么知道他被佩妮姨妈剪头发的事的？那是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会儿小天狼星还不在呢！

“呃……”小天狼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希望哈利能不要继续追问。

可是哈利不依不饶，在小天狼星身上围绕着太多谜团，有好多事情都说不通。而且巫师和魔法这种事也太离奇了吧，就算是达力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些。

“你是在演戏吗？”哈利直率地问，“是达力雇你来恶作剧的？是不是有摄像机藏在树丛里准备拍下我傻乎乎的表情？”

“演戏？不不不。”小天狼星现在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了，他轻轻握着哈利的肩膀，“我没有骗你。”

“证明给我看。”哈利矛盾极了，他的心被划成两半，一半希望自己赶紧揭穿假象，另一半则在痛苦地期盼小天狼星所言是真。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更像你爸爸，可瞧你这难糊弄的性格，真是和莉莉一模一样。”

“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小天狼星边说边直起身子。

哈利看着他。

“答应我，别被吓到了好吗？”小天狼星苦笑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不在那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哈利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布莱克。

布莱克，大黑狗，正四脚着地站在小天狼星原来立着的地方。它抬起脑袋，望向哈利，眼里满是温暖而充满爱意的光芒。难怪哈利会觉得小天狼星的眼睛如此熟悉，原来……

原来他就是布莱克！

确认哈利已经明白一切后，布莱克，不，小天狼星又恢复了人形。他急匆匆地蹲下身，扶住仍处于震惊中的哈利：“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

“你是布莱克。”

“是的。而且不瞒你说，我真的就姓布莱克。”

“你一直以狗的样子在这儿生活了两个月？？？”

“是啊。别难过，我经历过更糟的呢，至少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但你为什么不以人的样子来找我呢？”哈利急切地问。他真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世上哪儿来什么会写字的狗呢？！一想到这些天来小天狼星日夜蜷缩在窄小的狗棚，吃着他省下的冷培根和面包，就令哈利感到一阵难受。

“我不能。”小天狼星艰难地说，“我不能被人发现。”

“为什么？”哈利立刻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如果让德思礼一家知道家里来了个巫师，他们准会发疯的！所以他连忙补充道：“我明白的，巫师们必须低调行事是吗？如果闹上新闻就不好了。”

“差不多吧。”

“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呢？我是说，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什么的……”

“因为我放不下你，哈利。”

小天狼星的话在哈利心中激起一股暖流。他感到对方温暖的手掌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样温柔的触碰似乎自他有记忆起就没有经历过了。

“我讨厌他们这样对待你，可是既然我不能把你带走，那么或许……”小天狼星悲伤地注视着哈利，“或许我可以陪在你身边。”

“你想陪在我身边？”哈利小声问。他几乎不敢去看小天狼星，陌生的羞怯在他胸中扩散开来，他既想接受，又害怕触碰。

“当然。只要你想，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哈利。”小天狼星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温柔地说道。


那天直到晚上，哈利一个人躺在碗柜里的时候，他的心脏依然在激动得怦怦直跳。他不太记得德思礼一家回来后发生的事了，他只知道小天狼星又恢复成布莱克的样子回到狗棚。而他，也在达力和佩妮姨妈的大呼小叫中吃完了晚餐。

虽然没有人对他说生日快乐，但对哈利而言这依旧是一个难忘的生日。

在今天，他不仅知道自己是一个巫师，更拥有了一位教父。一个真正关心他，为他而来的人。

哈利紧紧握住了胸口的衣服，感觉仿佛有一个气球在体内膨胀，一切是那么温暖，又那么幸福。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哈利问自己，会不会第二天醒来发现不过是一场美梦？

有什么东西轻轻敲了敲碗柜的门，还没等哈利爬起，就看见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一张卡片。哈利把它捡起来，借着灯光，他发现那是一张五彩斑斓的生日贺卡。

生日歌在他打开贺卡的那一刻响了起来，在卡片的正中央，印着一个巨大的、泥乎乎的狗爪印。

哈利笑了。

他把贺卡小心地压在枕头下面，心想这是他曾拥有过的，最最快乐的生日。


6.

自从知道布莱克是他的教父后，哈利的生活顿时明媚了许多。

现在，不管德思礼一家的行为有多么气人，都不能让哈利真正觉得痛苦。因为他知道，小天狼星就在门外守护着他。他每天期盼的就是能和小天狼星一起出去散步，他们会绕开社区，沿着小路去向少有人至的地下通道。在那里，小天狼星可以自由地恢复人形，和哈利说会儿话。

哈利发现自己什么都能和小天狼星说，他并不像大多数大人那样不耐烦，他总是会倾听哈利的每一句话，并针对他的难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而且哈利发现小天狼星给的建议往往都很棒，他教会哈利怎么避开佩妮姨妈监视的目光、怎么抢在弗农姨夫开口前用咖啡堵住他的嘴、怎么在被达力追逐的时候“不小心”跑到老师面前让他吃一个留堂。这些事都让哈利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可这还是不能让小天狼星满意，每当他俩独处时，他都会阴郁地对哈利说他有多么希望自己能带哈利离开这鬼地方。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如果莉莉知道这一切，她会心疼疯的。”

知道他妈妈会心疼他这一点，令哈利感到有些心酸。佩妮姨妈从来不说任何有关他父母的事情，在哈利还很小的时候他曾傻傻地问过他的父母，然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姨妈粗暴的禁闭惩罚。

你只要知道他们死于车祸就够了。佩妮姨妈总是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不肯多说。

于是哈利只能希望他的妈妈不要像佩妮姨妈一样讨厌就好。

“像佩妮？”小天狼星不满地说，“当然不。你妈妈和这个爱管闲事的长舌妇完全不同。她是你想象得到的，最美丽、最聪明、最勇敢的女巫。”

“那我爸爸呢？”哈利问。

“詹姆也是一个出色的巫师。只可惜他一遇上你妈妈就会变成大傻瓜。”小天狼星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对着哈利露出一口白牙。

现在天气渐冷，佩妮姨妈允许“布莱克”晚上进屋睡觉。这就给了哈利更多和小天狼星相处的时间。每当夜晚降临，德思礼一家都上床睡觉之后，小天狼星就会来到哈利的碗柜边，给他讲他父母以前的趣事。

他告诉哈利，詹姆在上学时有多么迷恋莉莉，可是莉莉从不给他接近的机会。一直到七年级，他们才开始第一次约会。

“你妈妈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知道凡是和你爸靠得太近的家伙都会变呆。”小天狼星故作严肃。

“那你呢？”

“我和你爸可不熟，格兰芬多只能有一个帅哥。”

哈利大笑起来。现在，他父母的形象终于在他心中逐渐丰满。他知道他妈妈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好姑娘，而他爸爸的魁地奇（虽然哈利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运动）打得好极了，学院里的人都喜欢他。他们不再是冷冰冰的形象，在小天狼星的故事中他们永远那么鲜活有趣，各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就像哈利一样，是活生生的。哈利知道，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会非常非常爱他。

除了他父母的往事，哈利最爱听的，还是他爸爸和小天狼星一起的冒险故事。他们俩，穿梭在古老的城堡里，和鬼魂、盔甲、老师以及其他学院的学生斗智斗勇。虽然哈利觉得他俩的麻烦大部分都是自找的，可是这不妨碍他喜欢听那些故事，这让他觉得自己和小天狼星很近，而哈利喜欢这种感觉。

“小天狼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哈利想问这个很久了，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像他父母这样优秀的巫师会随便死于车祸。他想到佩妮姨妈的缄口不言，想到小天狼星每次提及往事时脸上忧郁的表情，哈利明白，这背后一定有其他故事。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我父母不是死于车祸的对吧？”他试着问。

小天狼星沉默了。他的眼神很黑暗，让哈利有点害怕。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问到这事。”小天狼星说。

哈利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小天狼星，相信他会给出答案，因为他从没有回避过哈利的任何一个问题。哈利相信他。

“你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起过，十年前出现了一个特别坏的黑巫师吧？”小天狼星终于开口了。

哈利赶紧点头：“伏地魔。”

“是的。伏地魔他掌握了很多特别糟糕的黑魔法，他认为麻瓜是低等生物，应该天生被巫师所奴役。有很多纯血家族的蠢货支持他这套理论，而另外一些，或是崇拜伏地魔的实力，又或是畏惧于他的恐吓，也加入了他的队伍。”

哈利立刻想到弗农姨夫的脖子上套着麻绳，被一个小巫师戳戳点点。这场景让他很不舒服，他赶紧将注意力转到小天狼星身上，继续听他说话。

“这是很蠢的理论。因为麻瓜从未伤害过巫师，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人，并没有谁比谁高贵。可是伏地魔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魔法即强权，那些比他弱小的人天生该受他支配。他的这种观点逐渐进化，慢慢演变成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都不配使用魔法。当时整个魔法世界一片灰暗，人人自危，生怕被伏地魔和他的信徒盯上。就连那些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都自我阉割，闭门不出。哈利，你要知道，助长邪恶势力的不是恶人的数量，而是普通人的放弃抵抗。所以这时有另外一批巫师选择出来战斗……”

“凤凰社！你和我说过！”哈利激动地说。

“是的。”小天狼星宽慰地点点头，“你父母就是凤凰社的成员。他们勇敢地和伏地魔战斗，甚至三次从他手中逃出。伏地魔非常恨他们，所以……”

哈利觉得背后发凉，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当时你已经出生，为了你的安全，詹姆和莉莉不得不躲了起来。他们在房子上施了一个咒语，赤胆忠心咒，这个咒语会将房子的地址藏在一个人的灵魂中，只要这个保密人不主动泄露，那么就算伏地魔把鼻子贴在房子的玻璃上，他都看不到里面有人。”

“这本来是万全的打算，可惜那个保密人背叛了你父母。他把地址告诉了伏地魔，于是……”

“于是他杀了我爸爸妈妈。”哈利替小天狼星把话补完。

小天狼星闭上眼睛，痛苦地点点头。

哈利打了个寒颤。邪恶的影子在屋子里悄悄扩散，直到被空气稀释得悄无踪迹。哈利没有想到他的父母竟是死于背叛。

“你爸爸和伏地魔英勇搏斗，可惜力不自胜。而你妈妈……”小天狼星撩开哈利的刘海，露出那个闪电型的伤疤，“她为了保护你而牺牲。伏地魔的魔咒弹回到他自己身上，他消失了，而你则留下了这个伤疤。”

哈利的脑中出现了一些非常悲惨的景象。他记起一道耀眼的绿光、一个女人的哭喊还有男人阴冷的笑声。哈利的伤疤忽地爆发出一阵剧痛，他立刻伸手去捂。

“但是那个魔咒怎么会弹回去呢？”等伤疤不疼了后，哈利问。

“关于这，我有一个猜测。我认为，当莉莉为你牺牲的时候，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古老的魔咒。那是通过爱与血缔结的。这是伏地魔不懂的魔法，当他想要伤害你的时候，莉莉给你的咒语就会与之抵抗，对你进行保护。所以我猜，这也是为什么邓布利多执意要将你送给你姨妈照顾的原因。因为她的身上流着和莉莉一样的血，只要她在，这个魔咒就依然有效。”

达力的呼噜声隐隐从楼上传来。哈利窝在自己的床垫上，静静地想着他的妈妈，想着她为自己而死，又想着她即使在离开人世以后仍在默默守护自己。这令他鼻子发酸。

“所以这就是你不能带我离开的原因吗？”

“这只是一半原因。”小天狼星叹了口气，“另一半是因为你身上还留着踪丝，那是魔法部追踪未成年巫师的记号，无论你去哪儿，他们都能追查到你。”

一想到自己的动向时刻被人记录着，哈利就有些发怵。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小天狼星，可是他实在太困了，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小天狼星看出了这点，小声催促着他快些躺下。

“最后一个问题，”哈利拉住他的衬衫，“那个叛徒是谁？”

小天狼星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他们听见弗农姨夫在楼上咳嗽走动的声音。小天狼星在瞬间变成布莱克离开，而哈利也赶紧关上碗柜里的吊灯，钻进被子，闭上眼睛。


7.

不知不觉中，万圣节快来临了。

女贞路上各户人家的草坪上都摆上了南瓜灯。就连德思礼家也不能免俗，佩妮姨妈气鼓鼓地将一只大南瓜摆在门口，并在旁边插上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谢绝触碰。

哈利和达力所在的学校要组织一场化装舞会，达力和他的好哥们皮尔已经为这事筹划了大半个月。他们要打扮成狼人，用狼牙棒到处打人脑袋。

哈利告诉达力，他根本不用化妆，因为他看起来和猪根本没有区别。为了这句话他差点被达力追出几条街，可惜小天狼星护着他，达力根本伤不了他半分。

小天狼星告诉哈利，要不是怕引起魔法部注意，他早就将德思礼一家变成猪了。哈利喜欢这个想法，那之后，每当他看到达力或是弗农姨夫在餐桌上吭哧吭哧的吃相，都会笑得特别开心。

哈利明白，佩妮姨妈根本不会给他零花钱去买万圣节装扮，所以他压根就没费心思去想自己要化装成谁。小天狼星凭空给他变了两个小小的南瓜灯。哈利自豪地把它们挂在碗柜的墙上，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手工作品。

万圣节当天，哈利独自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一边吃小天狼星给他买的冰淇淋，一边看其他孩子们准备出发去舞会。一辆亮着灯的警车缓缓地跟在送孩子去学校的车流后面。哈利发现最近警察出现在女贞路上的频率变高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孩子。”一个巡警朝哈利走来，“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吧。”

布莱克警惕地抖了抖耳朵，护在哈利身前。

“好的，长官。”哈利拍拍布莱克的脊背，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离开。

他们一起回到德思礼家，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正在电视机前看晚间新闻。透过开着的窗户，哈利看到电视上正在报道一起囚犯越狱案件。主持人说，这名囚犯被怀疑与九年前的一宗煤气爆炸案有关。那起案件共导致十二名无辜人员的死亡。

布莱克在哈利脚边咬着他的鞋带，似乎想把他从窗边拉开。但是哈利却像着了魔似的不断靠近，想要看清屏幕上那个囚犯的长相。

镜头忽然切到囚犯的入狱照，这一刻，哈利终于看清了那张脸。那张疯狂、肮脏却又无比英俊、熟悉的脸——小天狼星的脸……

只听啪的一声，黑暗笼罩了整间房子。弗农姨夫抱怨着跳闸，慢慢站起身。哈利急忙看向脚边，布莱克不在那儿了！哈利的心一通乱跳，他手脚发冷，头也犯起晕来。

“该死的，”弗农姨夫的声音从前院传来，“佩妮，打个电话给电力公司，我们的电表完全烧坏了。”

哈利朝花园望去，黑漆漆的灌木在月光的照耀下只留一条银色的白边。石榴树隐没在夜色中，一个个小果实挤在一起鬼鬼祟祟地低语着什么。

哪里都不见布莱克的身影。

但比起这事，更令哈利感到恐怖的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小天狼星，竟然是一名通缉犯！难怪他不想被人发现，那是因为一旦被发现的话他会被重新关进监狱。

哈利摸着黑，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弗农姨夫正大声骂着电话那端的电力公司工作人员，质问他们为什么还不赶紧派人过来。

佩妮姨妈找出了许多蜡烛，沿着走廊和楼梯逐一摆好。哈利看着他们，脑中仍是一片混乱，无法将如此琐碎的生活和电影里才有的惊心动魄的谋杀案联系起来。

他回到碗柜，失魂落魄地倒在床垫上，小天狼星送他的南瓜灯依然在墙上闪烁，哈利望着它们，实在不敢相信他那温柔友好的教父会是杀死十二个人的凶手。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小天狼星不可能是杀人犯，他为什么要杀那些麻瓜呢？没有理由呀。

而且小天狼星是一名巫师，他对哈利说过，魔法部最害怕的就是让麻瓜知道魔法的存在，他们绝对没有理由在麻瓜的电视台里播放小天狼星越狱的消息。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他们认为小天狼星非常危险，不得不动用麻瓜的力量将他尽早捉拿归案。

能让魔法部这么害怕的人，只有伏地魔一个。可既然伏地魔已经不在了，他们又在害怕什么呢？

等一下，哈利猛地坐起身，他还记得小天狼星曾说过，伏地魔的部分部下至今仍认为那个魔头没有死去，只是蛰伏在黑暗里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们依然在四处寻找他的身影，期盼能助他一臂之力。那么，难道说，魔法部认为小天狼星也是伏地魔的支持者，越狱出来是为了帮那个魔头复活？！

不对不对。哈利摇摇头，小天狼星是凤凰社的人，他很讨厌伏地魔不是吗？

“凤凰社里有一个叛徒，他背叛了你爸妈。”小天狼星的话语在哈利耳边响起。

一个叛徒，一个让魔法部大感害怕的人，一个不得不出动巫师和麻瓜世界所有警力都要抓到的囚犯……

哈利惊出一身冷汗。

不会的，他对自己说，小天狼星绝不会是那个叛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依然没有来，而德思礼家也始终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哈利听见达力回来后发了会儿火，又噔噔噔地跑上楼去。接着弗农姨夫终于放过了电话机，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楼。最后当佩妮姨妈吹灭了客厅和厨房的蜡烛，提着裙子回到房间以后，屋子终于恢复了宁静。

可是哈利内心的风暴没有平息一丝一毫。无数可能的想法纠结在一块儿，就像达力的书包带子一样，揪成一个死结。哈利站在这个结前，逐渐感到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气愤地想，小天狼星为什么要逃跑呢？！这不是显得他更加有罪了吗！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哈利的呢？如果他真的被冤枉，哈利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怀揣着这个念头，哈利根本无法入睡。他坏脾气地想到，也许小天狼星真的是个骗子，就连对哈利的关心也是装出来的，不然他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就随随便便跑掉呢？

就在他想得起劲之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衣服摩擦声。那声音在碗柜门口停下，然后哈利听到有人在外面小声说了一句：“荧光闪烁。”

小天狼星！哈利立刻爬起来。

他推开门，只见朦胧的月色中，小天狼星的眼睛闪闪发亮。


8.

“你去哪儿了！”哈利急切地问。

“看到一个老朋友，不得不躲起来。”

小天狼星的头发是湿的，哈利都不知道外面有下过雨。他看着对方身上泥泞的衬衫，心一下沉到了肚里。他鼓起勇气问：“所以……你真的是个逃犯吗？”

小天狼星沉默了。就在哈利开始绝望的时候，他终于自嘲地笑了笑，反问：“如果我说我是被冤枉的，你会信吗？”

“我信！”哈利立刻说。

真奇怪，他明明没有认识小天狼星很久，也真的想过他是杀人犯的可能性，可是此时此刻，当哈利真正面对小天狼星的时候，所有的猜忌和犹疑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小天狼星不会骗他。

果然，小天狼星的脸上露出了激动又欣慰的表情。他紧紧地把哈利搂在怀里，动情地说：“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哈利。有你一个人相信我，就足够了。”

哈利在小天狼星的怀抱里感受到的只有温暖与爱意，这使他的想法更加坚定，小天狼星一定是被冤枉的，他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哈利！

当他俩终于分开后，哈利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被冤枉呢？”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小天狼星阴郁地说。

“我想听。”哈利坚持。

“好吧。那你最好坐下，我慢慢告诉你。”


小天狼星告诉哈利，在霍格沃茨念书时，他和詹姆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叫月亮脸，一个叫虫尾巴。他们的关系很好，总是一起行动，直到毕业之后也保持着这份联系，一起加入了凤凰社。

刚开始，一切都很好，直到大家发现，每次行动时食死徒们都会提前得到消息。大家开始怀疑，凤凰社里有一个叛徒，正把我们这边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透露给敌方。可是这个叛徒是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想，渐渐地，大家不再像往常那样无话不谈，更多的秘密被埋藏在心里，谁也不能真正相信对方。

但是詹姆始终信任着小天狼星。他甚至想要小天狼星当他的赤胆忠心咒保密人。小天狼星当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是他觉得只要那个叛徒还在凤凰社一天，詹姆就不算完全安全。所以他和詹姆设了个局，对外告诉所有人小天狼星是保密人，而实际上，他们另外找了一个人来顶替这个的位置。

当时他们有两个选择，虫尾巴和月亮脸。虫尾巴，是一个胆小懦弱的男巫，他和其他人不同，加入凤凰社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崇拜詹姆和小天狼星。在学校时他就是他们的小跟班，毕业后也没有改变。而月亮脸则完全不同，他是一个聪明谨慎的人，在学校时也一直担任着团队刹车的角色，每当小天狼星和詹姆太过火时他都会站出来阻止他们。

当凤凰社内发现有叛徒之后，虫尾巴就变得更加畏首畏尾，无时不刻地黏着小天狼星，或是别的巫师，从不敢一人行动。而月亮脸却反其道而行，刻意避开团队行动，对于每一次任务的安排也有更多意见。

按理说，选择月亮脸当保密人是更保险的方式。可小天狼星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月亮脸对他们有所保留，而虫尾巴则更好掌控。他们了解虫尾巴的程度超过月亮脸，小天狼星知道像虫尾巴这样的胆小鬼是绝对不可能投向伏地魔的。想想吧，他甚至连食死徒都不敢面对，更遑论伏地魔本人呢？

所以他说服詹姆，用虫尾巴当保密人。

而这，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自始至终，凤凰社内的叛徒就只有虫尾巴一人。他毫不犹豫地将詹姆和莉莉献给伏地魔，以此换取他在食死徒中的地位。

悲剧发生以后，小天狼星立刻去找虫尾巴复仇。他把他堵在一条巷子里，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然而狡猾的虫尾巴早就给自己留好后路，他炸毁了一整条街，包含那十二个无辜的麻瓜，并砍下自己的一根指头伪造成已死的假象，将一切嫁祸给小天狼星。

对所有人来说，小天狼星就是詹姆的保密人。魔咒是不会骗人的。所以他们将小天狼星缉捕归案，甚至没有经过审判，就把他投入了巫师世界最恐怖的监狱——阿兹卡班。

“为什么没有人调查一下呢？！”哈利气愤地问，“他们至少要给你自我辩护的机会呀！”

小天狼星痛苦地闭上眼睛，说：“哈利，你不明白，这其中涉及到太多的因素。首先，我的出身，不太好……我来自于一个古老的纯血家族，我的弟弟和堂姐是食死徒，而我的父母也是伏地魔的公开支持者。很多人，甚至是凤凰社内部的人里，也有怀疑我是卧底的。想想看，我，小天狼星?布莱克，一个出自最崇尚血统论家族的纯血巫师，以及虫尾巴，一个矮矮小小没什么威胁性的小跟屁虫，你说他们会相信谁？就连我自己不都选择相信虫尾巴吗？”

“再加上当时负责我案子的是巴蒂?克劳奇，那个男人急于上位，迫切地想要做出政绩。能抓到害死了打败伏地魔的大英雄波特一家的凶手，一定能为他的名声增添亮彩。所以他没有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判了刑。”

“这不公平！”哈利怒声道，“你应该上诉的！”

小天狼星摇摇头：“你不了解阿兹卡班。一旦去了那个地方，一切就都完了……驻守在那儿的狱卒不是人，而是摄魂怪，一种最邪恶最可怕的生物，它会吸走你所有快乐的记忆，让你永远处在痛苦之中。”

“但你为什么不立刻逃出来呢？”一想到小天狼星被冤枉关在监狱里受到折磨就令哈利气得难以自已。

“阿兹卡班是世界上看守最严的监狱，在我之前从来没人逃出来过，”小天狼星将头靠在墙上，他望着夜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打了个寒颤，“而且，那时，我觉得自己也是有罪的。”

他看向哈利：“是我劝说你爸更换保密人，这就相当于是我亲手将他们送到伏地魔手上。”

“不！”哈利坚定地说，“你不是故意的。没有人知道虫尾巴会背叛他们，你不能拿这个来惩罚自己！”

小天狼星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你不明白，哈利，如果我不是那么自负，如果我听从了詹姆原先的安排，如果我……”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往下说道，“哈利，是我害你变成孤儿的。”

哈利忽然想到如果他的父母没有去世，他的生活会是怎样。首先，他会和他们一起住在巫师村庄，他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魔法，可以和其他巫师小孩一起玩耍，甚至拥有几个朋友。然后他永远不会遇到德思礼一家，不用寄居在他们家，看脸色过活。他不会遇到达力，不会被他欺负，更不会发生很多很多让哈利感到特别屈辱生气的事。

他的人生会非常快活的。

“对不起，哈利。我知道光说这些根本没法弥补你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相信我，我明白在一个不被喜爱的家庭中长大有多痛苦。”

“但是你为我而来了。”哈利说。他勇敢地直视小天狼星的双眼：“你，不是任何人，不是我爸妈的其他朋友或是同事，只有你，为我而来。”

“今天，你明明可以就此逃跑，抛下我不管，但最终你还是回来了。为什么呢，小天狼星？我完全有可能不相信你，把你交给警察的。”

“我只是……”小天狼星苦笑了一下，他悲伤地看着哈利，“只是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我想陪着你。”

哈利扑进他的怀中，他把脑袋埋在小天狼星的胸口，努力地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冰冷的皮肤。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能否传递给小天狼星，所以他只好牢牢抱着他的教父，希望他明白自己爱他。

哈利不恨小天狼星，一点都不，那不是他的错。他为此付出了太多，不该再受惩罚。真正该得到报应的应该是虫尾巴。他不仅害死了哈利的父母，还害得他的教父也受到伤害。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就算是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姨妈，都没有在乎过我一分一秒。只有你，小天狼星，只有你关心我开不开心，担心我有没有被人欺负。只有你。所以就算你是坏人，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因为我知道，你也会始终站在我这一边，对吗？”

“没错，哈利，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小天狼星哽咽着说。

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哈利的心头。这其中混杂着欢喜、依赖、以及浓浓的、想要让小天狼星不再难过的保护欲。这种感情是如此私密，令哈利不禁感到有些难为情。可在这一刻，哈利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永远守护小天狼星。虽然他才十岁，虽然他不懂一点魔法，但他就是如此决定。

“我爱你，小天狼星。”哈利小声说。

他感到有眼泪掉进自己的领口。小天狼星回抱着他，低声说：“我也爱你，狗崽。”


9.

之后几天，小天狼星把更多的细节告诉了哈利。

他说自己之所以下定决心越狱，是因为在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新闻。他边说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剪报。

哈利看到上面是一张会活动的照片，一共九个人，两大七小，所有人都有着火红的头发，他们站在金字塔前，兴高采烈地朝哈利挥着手。

哈利朝下看去，只见照片下印着一行字：魔法部工作人员得大奖。

预言家日报报道：魔法部滥用麻瓜物品司主任亚瑟?韦斯莱获得了本报的年度大奖——加隆奖。据记者了解，韦斯莱家的大儿子，比尔?韦斯莱正在埃及为古灵阁工作。韦斯莱先生将利用这笔钱带全家一起去埃及过暑假，顺便拜访大儿子。目前韦斯莱家共有三个孩子在霍格沃茨上学。他们的儿子，珀西，很自豪地告诉记者，他在今年的期末考试中拿了年级第一名。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问，“你认识这家人吗？”

“仔细看这里。”小天狼星指着照片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

照片里的男孩似乎很享受别人的瞩目，他微笑着招手的模样活像刚被任命为工党领袖。他的旁边是一个和哈利差不多大的高个男孩，他倒是挺害羞的，在哈利的注视下他的耳朵逐渐变得和头发一样红。就在这时，哈利终于看到了趴在眼镜男孩肩头的东西。

那是一只肥肥的、毛色发黄的老鼠。

“看它的爪子。”小天狼星又说。

这一次，哈利把剪报举到鼻子跟前，他赫然发现，那只老鼠少了一个脚趾！

“虫尾巴？！”

小天狼星点点头：“是他。我敢肯定。”

“可他是怎么跑到埃及去的呢？”

“一定是跟着韦斯莱一家去的。光以老鼠的样子可跑不了那么远。”小天狼星咬着牙道。

“我们要去找他吗？”

“我本来是打算去找他的。”小天狼星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怕，“但我想在走之前来看你一眼，谁知道你过得这么不开心，所以我就……”

“就留了下来。”哈利替他把话说完。

两人沉默一阵，哈利又说：“但我们总要去找他的，不抓到他就没法还你清白。”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关键是我必须替詹姆和莉莉复仇。”

“不！你的清白才是最重要的！”哈利认真地说，“我不想你再被关进去了。”

“谢谢你，哈利。”小天狼星宽慰地笑道，“总之，现在还不是时间，我想也许等你去霍格沃茨上学了，我就能腾出手来追查他的下落。”

哈利点点头。如何抓住虫尾巴这个课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必须让他还小天狼星清白，哈利想着，握紧了拳头。


十一月三日那天，突然有一个自称是电力公司的人上门来检查电表。

是哈利开的门，他一看到那人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据哈利所知，电力公司的员工上门服务时一定会开着印有公司名字的汽车，而在那人身后除了空荡荡的街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个自称是电力公司员工的男人看起来十分苍白憔悴，虽然年纪不大，但淡棕色的头发里却夹杂了许多白发。他很有礼貌地对哈利出示了证件，问他能不能让自己进屋。

“我……”哈利绞尽脑汁，“我得去问问我姨夫。”

“很好，很有警惕心。”男人对他微笑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哈利转身离开。他回到客厅，把门口的事告诉弗农姨夫，谁知姨夫却说自己从来没预约过上门服务。那是怎么回事呢？哈利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和弗农重新来到门口，发现刚才的男人已经不在那儿了。弗农咆哮着这一定是恶作剧，但哈利却不这么认为。他匆匆跑进花园，空荡荡的狗棚印证了他的想法。那个男人是来找小天狼星的！

可他们上哪儿去了呢？他抓住小天狼星了吗？他会把小天狼星再送进阿兹卡班吗？

哈利管不了许多，立刻冲出门去。他知道小天狼星一定不会束手就擒，这意味着他俩之间会有一场大战。可这附近都是居民区，根本没有让他们施展拳脚的空间。如果说非要找个地方进行决斗的话……

哈利拔腿朝地下通道奔去。


小天狼星和那个神秘的男人果然在那里。他们面对面站着，手里的魔杖都指着对方。哈利下意识躲到一边，不想让小天狼星分心。

“莱姆斯，好久不见了。”哈利听见小天狼星说。

“是啊，竟然都过去九年了。”莱姆斯，也就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忧郁地回答。

“我猜你一定忙的没时间来探望下老朋友吧？”

“怎么会。我刚从法国回来，一听到你越狱的消息就急忙赶过来了。他们不知道你是个阿尼马格斯，怕是会错过一些信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莱姆斯抬手把一缕碎发拨到耳后，他看起来很疲倦，也很悲伤：“我猜你会想来看看詹姆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听到他们突然提起自己，哈利不禁呼吸一紧。

“他过得很不好，莱姆斯，德思礼一家对他很坏。”小天狼星阴沉着脸。

“哈利之所以会成为孤儿是拜谁所赐呢？”

小天狼星握着魔杖的手颤抖了：“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我并不是出卖詹姆的叛徒。”

莱姆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出了声。他摇摇头：“天哪，小天狼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

“是真的，莱姆斯，相信我！出事前我和詹姆将保密人换成了虫尾巴，是他背叛了大家！”小天狼星说着想要向莱姆斯靠近。

可莱姆斯立刻用魔杖指住他的咽喉：“省省吧，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背叛了波特一家，并且残忍杀害了彼得。”

“小矮星彼得他没有死！我有证据，看——”小天狼星匆匆去掏口袋里的那张剪报，然而他还没拿出来，就被莱姆斯呵止住了。

“够了！”莱姆斯大声说，“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了！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点良知就放下魔杖，跟我走。”

“你要攻击我吗？”小天狼星定在原地。

“如果我必须这么做的话。”莱姆斯说。不知为什么，哈利竟觉得他很难过。

小天狼星的眼神暗了一秒，随即昂起脑袋，冷冰冰地说道：“很好，反正我也不需要你施舍信任。来吧，月亮脸，让我看看你的魔咒有没有更进步！”

“昏昏倒地！”

“障碍重重！”

两道光芒同时从他们的魔杖顶端射出。还没等哈利回过神来，第二、第三道咒语已经接连飞出。五颜六色的光在半空中交汇，发出砰砰的爆炸声。哈利听见莱姆斯高喊一声：“除你武器”，下一秒小天狼星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撞倒在地，魔杖也悬浮至半空，被莱姆斯接住。

“偷的魔杖不太顺手啊，大脚板。”莱姆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冲他咧嘴一笑，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坏运气。”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昏昏——”莱姆斯在再一次挥动魔杖。

“住手！！！”

哈利的脚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他带到小天狼星身边。哈利手臂大张，挡在他的教父身前。他听见自己大声吼道：“住手，不许你伤害他！”

“哈利！”莱姆斯惊讶极了。

“快跑呀！”哈利焦急地冲身后小天狼星说道。他的眼睛依然瞪着莱姆斯，生怕对方又做出什么动作。

“哈利，走开，这是我和莱姆斯之间的事。”小天狼星试图推开哈利，但哈利不让他这么做。他死死护住他的教父，坚守原地，寸步不离。

“哈利，”莱姆斯开口了，“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哈利大声说，“你要说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是不是！但我告诉你，他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凶手是虫尾巴！”

“不是的哈利，他在骗你。小天狼星最擅长的就是说谎，就连我和你爸爸都上了他的当。”

“不！小天狼星永远不会对我撒谎！”

“你做了什么，布莱克，”莱姆斯愤怒地看向小天狼星，这是他出现在这儿后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你给他洗脑了是不是？就像你以前对詹姆做的那样？你要怎样，继续欺骗他然后也将他卖给伏地魔吗？！”

“他没有给我洗脑，我看得出谁在说谎！”哈利冲莱姆斯喊道，“他谈论我爸爸妈妈的语气，还有看我的眼神都证明了他在乎我们！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叛徒！”

“哈利，你不明白他有多狡猾，只要他想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他……”

“也许他就是这么讨人喜欢呢！也许他就是没有背叛任何人呢！”

“哈利！”莱姆斯急得简直没有办法。

这时，是小天狼星站出来制止哈利继续向莱姆斯发难。“哈利，”他说，“谢谢你，但我们不需要强迫别人来相信我。”

“你对他说什么了？”莱姆斯问。

“事实。”小天狼星不卑不亢地回答。

“什么事实？”

“虫尾巴才是那个一直泄露情报的叛徒。他根本没死，那根手指是他故意切下用来诬陷我的。”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詹姆的保密人，所有人也都知道你在杀死虫尾巴后站在废墟里大笑。”

“知道保密人被换了的人只有我、詹姆和莉莉，这一点现在已经死无对证。至于笑……”小天狼星垂下头，“那是因为我恨自己竟会相信那个卑鄙下流的叛徒，我劝说詹姆用他当保密人，这就等同于我害死了他们。”

“九年了，莱姆斯，我为此惩罚了自己整整九年。现在是时候站出来为詹姆和莉莉报仇了。”

“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我看到他了。”小天狼星再一次试图去拿那张随身携带看了足足有上千次的剪报，而这一次，莱姆斯没有阻止他。

“看那个戴眼镜男孩的肩膀。”小天狼星将纸递过去，“看看那只老鼠。你见过他变形那么多次，应该认得出来。”

莱姆斯接过纸片，手里的魔杖却没有移开半分。他细细端倪了很久，原本冰冷的语气终于有所松动：“它少了一根脚趾。”

“是他的手指，还记得吗，他消失前只留下了一根手指。”

“这依然不能证明任何事。”莱姆斯轻声说。

“我知道。这也是我之所以要亲自去找他的原因。”

莱姆斯沉默许久：“我不能让你留在哈利身边，这件事我必须报告给邓布利多。”

“不，你不能把小天狼星带走。”哈利立刻说。他紧紧攥着小天狼星的手，心想着就算莱姆斯对他念咒都不松开。

莱姆斯看着他俩，眼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悲凉：“哈利，你知道吗，你真的和詹姆一模一样。如果今天是他在这儿，他也会这么护着小天狼星的。”

想到他和他父亲做了一样的选择，哈利顿时感到无比骄傲。

“立一个牢不可破誓言。”莱姆斯嘶哑着说。

“当然。”小天狼星将长发甩到脑后，他的表情是如此高傲无畏，令莱姆斯想到他们同在霍格沃茨时的每一点每一滴。

小天狼星问：“当我们的见证人吗？”

莱姆斯抽出魔杖：“握住他的手，哈利。”

哈利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但既然小天狼星也要他这么做，那他就照办。小天狼星半跪下身，握住哈利的右手。莱姆斯将他的魔杖点在他们相交的手上。

“哈利，”他说，“照着我的话念。”

“你愿意承诺永远不伤害我吗？”

哈利看看莱姆斯，又看看小天狼星，心里隐约明白他们即将要发一个很重的誓。他怕这会给教父带来麻烦，但小天狼星的表情又仿佛在说他不在乎，因为他一定能做到。哈利相信他，所以他照着莱姆斯的话说道：“小天狼星，你愿意承诺永远不伤害我吗？”

“我愿意。”小天狼星坚定地回答。

一道细细的火舌像锁链般缠绕在他们的手上。

莱姆斯又说：“你愿意承诺永远保护哈利吗？”

哈利看着小天狼星，声音颤抖：“你愿意、愿意永远保护我吗？”

“我愿意。”

第二道火舌缠了上来。

“你愿意承诺，无论何时都将哈利放在自己之前吗？”

“你愿意……”哈利说不下去了，他拼命摇头，“不，我不要小天狼星为我牺牲任何东西。”他想要抽回手，但小天狼星却不肯放开，他注视着哈利的双眼，一字一句念道：“我愿意永远将哈利放在自己之前。只要能守护他，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最后一道火舌将他们的手紧紧围绕在一起，隔着耀眼的亮光与泪水，哈利看到他的教父朝他露出了一个全世界最温暖的笑容。


10.

那天后来，莱姆斯说完他会亲自调查关于虫尾巴的事后便离开了。

他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哈利很担心他会将小天狼星的踪迹告诉别人，但小天狼星却说莱姆斯绝不是那样的人。

“月亮脸是你想象得到的最谨慎的人。在他没下判断之前是不会做出什么冒险举动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女贞路附近的警察并未减少，电视上也依然天天播着小天狼星的通缉告示，但大家的态度明显都松懈了。就连佩妮姨妈这样疑神疑鬼的人都不再把这当回事，每次听到电视上播放有奖举报电话时她甚至能哼着小曲直接无视。

现在大家都忙着准备圣诞节，家家户户都陷入了采购狂潮。周末的时候弗农姨夫特地去了市场一趟，拉回来一颗胖乎乎的圣诞树。

达力吵嚷着要求今年的圣诞礼物不能低于十二份，而且他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视机。

“可是亲爱的，客厅那台已经仅供你一人使用了。”佩妮姨妈竟然试图和他讲道理。

“我就要！”达力怒气冲冲地冲他妈妈吼道。

他现在已经快两百磅了，每次走在楼梯上都压得木板直往下掉灰。这就苦了哈利，他的碗柜位于台阶的正下方，每天都要平白无故地吃上好几次灰尘。

在厨房中持续弥漫的布丁香气里，哈利逐渐放松了警惕，慢慢回到了和德思礼一家斗智斗勇的平凡生活中。小天狼星依然以布莱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一切都很安全，似乎没有太大问题。

周三时玛姬姑妈打电话来说她将过来过圣诞节，当然了，会带上她的宝贝疙瘩利皮。利皮是一只坏脾气的癞皮狗，长得难看得像只皱巴巴的大口袋。它第一次造访德思礼家就把哈利逼上了树。正是因为它，哈利一度十分讨厌狗。

“当然了，你会有一个完美的圣诞假期的。”弗农姨夫一边打电话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利皮还可以和布莱克做朋友呢。”

布莱克在哈利脚边露出一排尖牙。

十二月二十四日，玛姬姑妈大驾光临。无论从长相还是身材，玛姬都像是弗农姨夫的女性翻版，就连唇髭都一模一样。她穿一件厚厚的花呢大衣，脚踩小船似的搭扣皮鞋，一手拎着皮包，另一手则牢牢夹着她的利皮宝贝。

弗农姨夫气喘吁吁地从后备箱里搬出她的大行李箱，然后直起身，指指哈利，命令他把箱子抬上楼。

布莱克从哈利身边经过，那只大箱子瞬间变得像羽毛一样轻。小天狼星告诉哈利，由于哈利还未成年，屋子里但凡出现魔法痕迹都会引来魔法部的调查，所以在屋里小天狼星是不能施展任何魔咒的。但是这个规定在室外就不起作用，在允许的情况下，小天狼星会通过魔法尽可能地改善哈利的生活。

所以现在，哈利假装出很吃力的样子，提着箱子慢慢朝楼梯走去。玛姬姑妈在他身后挑剔地批评哈利的头发。

“一塌糊涂！”哈利听见她说，“一个有教养的男孩，比如说我们达力，是绝不会让头发乱成那样的！真是个懒骨头，要我说，他既然不想梳头，就干脆把头发全剪了得了！”

“佩妮姨妈又不是没这么干过。”哈利小声嘟哝。

“你说什么，小子？”玛姬姑妈问。

“没什么女士，天气真好不是吗？”哈利赶紧回答。

这是实话，阴沉了一周的天气终于在今天放晴。房顶和树枝上的白雪像刚打好的奶油，软软地覆盖在上面。大路两旁的冬青纷纷结出了果实，火红火红的，躲在雪下，格外招人怜爱。

哈利起床时发现德思礼家的后窗台上堆了一排小雪人，其中一个特别大、特别胖，还长着一个猪鼻子，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安顿完行李后，哈利又回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摆上了热茶和点心，达力捧着一块巧克力蛋糕，正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机上播放的节目。而利皮则可怜巴巴地躲在玛姬姑妈的脚下，一副被狠狠教训过的模样。

“弗农，你是从哪儿弄来那条狗的，它把我的利皮吓得够呛！”

“对不起，玛姬，那是条流浪狗，不懂规矩。”

“布莱克是整条街上最凶的狗。”达力，颇为得意地说。

哈利听了十分开心，他知道这几天利皮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了。他绕到沙发背后偷拿了几块饼干，然后跑出门去与布莱克分享。

小天狼星告诉哈利，他要暂时离开一会儿。哈利问他去做什么，他却怎么都不肯说。

“别惹出麻烦好吗？或者说，”小天狼星顿了顿，“惹点有趣的麻烦？”

哈利哈哈大笑。


晚餐在弗农姨夫无聊的玩笑，和玛姬姑妈对哈利的评头论足中安详度过。哈利本以为圣诞夜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情况在大人们喝了几杯红酒后急转直下。

“佩妮。”玛姬姑妈打着酒嗝，“真难为你这么多年来照顾这个野小子。”

“我能怎么办呢，”佩妮姨妈干巴巴地说，“他是我妹妹的儿子。”

“我还记得在你和弗农的婚礼上见过你妹妹一次，她叫什么来着？茉莉？”

“是莉莉。”佩妮姨妈把嘴抿得紧紧的，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

哈利停下洗碗的手，死死盯住玛姬。

“哦对，莉莉，”玛姬姑妈发出一声嗤笑，“真是个糊涂女人，嫁给了那个下三滥波特……”

咣当一声，哈利手中的盘子摔碎在地。弗农姨夫朝他投来威胁的目光。

可玛姬姑妈却全然未感受到哈利的愤怒一般，继续往下说：“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是有种出种，就像狗一样，你知道的，母狗不太对劲，生出来的崽子也……”

这一次，玛姬姑妈手里的酒杯爆裂开来。红酒撒了她一身，并顺着餐巾，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哈利气得浑身发抖，他很确信，杯子的爆炸是他造成的。

“你，回碗柜去。”弗农姨夫对哈利粗暴地说。

哈利放下擦碗巾，立刻转身。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玛姬姑妈说：“弗农，你也太惯着波特小子了，他就该在这儿好好听听他那个不学无术、无赖乞讨的老爹和管不住自己裤子的老妈的光荣事迹，如果他还有一点向善的心就以此为戒，不要重蹈覆……”

“不许你侮辱我爸妈！！！”哈利终于忍不住咆哮道。他冲到玛姬姑妈跟前，速度快到弗农姨夫甚至没能拉住他：“向他们道歉！”

“我说错什么了么？看看你这样子，真是……”

玛姬姑妈的话没有说完，有那么几秒她好像被人拔了舌头似的吐不出一个音。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球也向外鼓出。她的整个身体仿佛气球般鼓了起来，衬衫扣子崩得到处都是，哈利和达力不得不低下头躲开。她的身体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两条大腿像万圣节时达力用的充气狼牙棒一样粗。

当她膨胀到一定程度时，她开始脱离椅子不受控制地朝外面飘去。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一起大叫起来，达力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冰淇淋掉在地上。

哈利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他下意识冲出门去，想要找到小天狼星。

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天气冷极了，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哈利在路上才走了几分钟就感觉脸被冻麻了。每家每户都亮着温暖的灯光，欢乐的圣诞颂歌从门缝里飘出，传递着不属于哈利的快乐。

他的心里十分难受，半是在憎恨玛姬姑妈说他父母的那些话，半是在担心出了这种事后弗农姨夫一定会将他扫地出门。倒不是说他不想离开德思礼家，只是，他还能去哪儿呢？小天狼星是不可能带着他逃亡的……

想到这里，哈利不禁失落地坐到地上。他在那儿发了差不多十分钟的呆，直到布莱克出现在他身边。

“嗨，小天狼星。”哈利扯出一个微笑。

布莱克的嘴里叼着一个细细长长的包裹，他把包裹放到一边，挤进哈利的两个膝盖当中，用温暖的皮毛烘着哈利的肚子。

“我惹了个大麻烦。”哈利搂住布莱克的脑袋。

布莱克咬了咬他的卫衣，示意他去地下通道。哈利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包裹，和布莱克一起离开。

刚一进到通道里，布莱克就恢复成人形，匆匆将自己的外套披到哈利身上。

“出什么事了？”

“我想我把玛姬姑妈变成气球了。”哈利懊丧地说。

“气球？你是说真的气球吗？”

“不是，她的身体还在，只是膨胀得很大，还飞上天了。”哈利盯着自己的脚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天狼星并没有责怪他，反而爆发出一阵欢乐的大笑。“梅林啊，我真想看看那个场面。”

“这不好笑，小天狼星，你能去把她弄下来吗？”

“别担心，我估计魔法部的人已经到场处理了。他们不会记得任何事，放心吧。”

“魔法部会找我麻烦吗？”

“不会，未成年巫师本来就不可控，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在你身上种踪丝。魔法部早就习惯处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了。我念书那会儿有个麻瓜家庭出身的同学，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会魔法时差点炸了一栋房子。”

听到这里，哈利终于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我还是可以回到德思礼家的。”

“是啊，真不幸。”小天狼星做了个鬼脸。“我们最好再晚点回去，可不想撞到任何人不是吗？”

哈利点点头。

“对了，为什么不来拆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呢？我通过猫头鹰订单买的，今天刚到货。”小天狼星指着哈利手里拿个细长的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包裹。

“礼物？”

“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做全世界唯一没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吧？”

“但是……”哈利想问你哪儿来的钱呢。

小天狼星看出了他的想法：“别担心，这不是偷来的，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你去银行了吗？这样不会被发现？”

“古灵阁的妖精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而且猫头鹰订单很方便，我只需要附上签名和金库号他们就会自己去取钱了。来，快拆开，告诉我你喜欢它。”

哈利不用他说第二次，马上动手撕开包裹的外层。一把精致的、闪亮亮的扫帚掉到他大腿上，扫帚的尾端刻着一排花体字：光轮2000。

“哇。”哈利看呆了。他细细抚摸着它冰凉光滑的帚把，心想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扫帚。

“谢谢！”哈利说，他又低头去摸那修剪整齐的帚尾，“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你会用它吗？”小天狼星问。

哈利有些迷茫：“难道不是用来扫地？”

小天狼星又大笑起来：“哈利，这是一把飞天扫帚！跨上去试试。”

哈利傻乎乎地跨坐到飞天扫帚上，他的脸羞得绯红，完全不知要怎么办。

“来啊，蹬一脚试试。”小天狼星愉快地说。

哈利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只好闭起眼睛，在地上用力一蹬。下一秒，他的脑袋就狠狠磕在地下通道的天花板上。嗷！哈利摔进小天狼星的怀里。

“骑得没你一岁时好了。”小天狼星忍着笑意。

哈利生气地说：“我可从来没骑过什么飞天扫帚！”

“你骑过的，在你还很小的时候。莉莉说你飞得棒极了，完全遗传了詹姆的魁地奇基因。”

“真的吗？”

“当然。你可是詹姆?波特的儿子。他是格兰芬多有史以来最棒的找球手，你要是没能遗传他的飞行天赋，他会气疯的。走，我们到外面去试试。”

他们一起来到室外。哈利再一次跨坐上光轮2000，小天狼星在他身后扶着帚尾：“这一次别那么用力，轻轻蹬一下就行。”

哈利点点头，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想要征服这把扫帚的欲望在体内叫嚣。

“我数321。”小天狼星说，“3、2……”

哈利没等他数完就一下蹿上了天空。冷风夹杂着雪花吹打在他发热的脸上，哈利朝下望去，只见小天狼星正在几米远的地上抬头仰望着他。

“干得漂亮！现在试着朝一个方向冲过去。”

哈利点点头，轻碰帚把，光轮2000立刻朝他想要的地方驶去。他不需要做任何事，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就像天生适合坐在扫帚上一样稳妥。他望向四周，只见女贞路像条闪闪发亮的项链镶嵌在夜幕中。

“呜呼——”哈利快乐地大喊道。

他绕着小区转了一圈，等他再度落到地上时哈利确信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飞行。

“你和你爸飞得一样好。”小天狼星高兴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能教我魁地奇吗？我想像我爸爸一样当个找球手。”哈利兴奋地问。

“这恐怕不行。我的魁地奇玩得糟透了，我曾发誓再也不给别人嘲笑我的机会。”

“这不可能！你干什么都那么好！”

“多谢夸奖，但我必须承认人总有短处。”小天狼星笑着，“我直到进入霍格沃茨才开始学用飞天扫帚，而且假期回家后也没机会练习。”

“为什么呢？你不是说你来自巫师家庭？”

“是的，但是我家在伦敦市中心，飞出去被麻瓜看到的可能性太高了。况且我母亲讨厌一切体育运动，她恨所有吵闹的东西。”

“她听起来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哈利皱眉。

“如果只是严格就好了。有机会再告诉你她的事，和她相比，你的佩妮姨妈简直是天使。现在，”小天狼星搂住哈利的肩膀，“我们该回去了，再多吹一秒冷风我就要冻晕了。”

“谢谢你，小天狼星。”哈利说，“因为你，我每天都很快乐。”

“我也一样，狗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11.

小天狼星说得不错，等哈利回到家后发现屋子里所有人都不记得玛姬姑妈飞上天的事了。他们的记忆仅限于晚餐后喝了点酒打了会儿扑克就各自回房睡觉。

但是哈利并没有感到开心，因为他在圣诞夜的出走害小天狼星患上了重感冒。现在他只能以布莱克的形态虚弱地躺在狗棚里。哈利给他送去的药和食物他碰都不碰，眼看着布莱克一天天消瘦下去，哈利不禁心急如焚。

圣诞以后，女贞路上的气氛似乎悄悄发生了改变。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只是大家都觉得气候变得更冷了，人也容易不开心。暴躁、抑郁的情绪弥漫在街道上，就连新年都冲不走它们。

达力动不动就大发脾气，而弗农姨夫的心情也坏得够呛，好几次，哈利都看到他在车道上踢汽车轮胎。佩妮姨妈变得更神神叨叨，外面稍有风吹草动就令她惊慌不已。

哈利本人也因为小天狼星生病而变得特别暴躁，这些天来他都躲着德思礼一家，生怕再和他们起冲突。

布莱克越来越虚弱，并且老是颤抖个不停，就连佩妮姨妈都心软了，主动把他的窝挪到暖气边上。可这依然没能改善布莱克的情况，周五出门上学的时他甚至都没力气抬头目送哈利出门。

哈利根本没心思上课，下课铃一响他就冲出门去准备回家照顾布莱克。

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公园附近遇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达力。

“我有话对你说。”

哈利不想理他:“让开，达力，我要回去照顾布莱克了！”

“就是关于布莱克的事。”达力说，“爸爸和妈妈说如果兽医再治不好布莱克，他们就决定安乐死它了。”

哈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不能……不能……伤害布莱克……”

“连兽医都说不出它得了什么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达力夸张地说，“意味着它要死啦！”

“你胡说！”哈利大吼。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那条狗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说都行！”

“他才不是你的！”哈利气得浑身发抖。

“他？你还真喜欢它不是吗？”

“你去跟你爸妈说，不许他们碰布莱克！”

“你这个蠢货，它要死啦，给它一针是我们仁慈。”

要是往常，哈利听到仁慈二字从达力嘴里吐出他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可是此时此刻，他感到的只有无助与愤怒。他听见自己大声说：“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你还是个冷血的凶手！”

“我不是！”达力也动了气，横冲直撞地朝哈利扑来。

哈利不怕他，他早就想教训达力一下了。两个人厮打在一块，哈利的头上挨了好几下拳头，可是他打达力的力道更重，他怒吼着，现在可没人帮你了，又狠狠给了达力的下巴一个上勾拳。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刺骨的寒冷悄悄侵入体内，直到他俩再也挪动不了，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从哈利前额的伤疤传来，透过模糊的泪眼，他忽然看到一个巨大的带兜帽的黑色影子正朝他和达力飘来。

达力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东西，他吓得不敢动弹，白色的雾气从他大张的嘴里冒出来。“那是什么？”他尖声问。

哈利答不上来，随着黑影的靠近，寒意与恐惧深深包围了他们，哈利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达力的情况比他更糟糕，高大的男孩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翻着白眼，看起来就和玛姬姑妈的利皮一样。

“达力……”哈利挣扎着呼唤道。

哈利的脑子转得飞快，他明白那个兜帽生物一定来自巫师世界，它是冲自己来的，这意味着它有可能会放达力一马。所以哈利使出全力拼命喊道：“喂，丑八怪，你找的是我，快过来啊！”

兜帽朝哈利看来，黑漆漆的帽子底下原本嘴巴的地方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它看着哈利，并没有动弹，反而低下头，收紧了掐在达力脖子上的手指。

达力的喉咙发出一阵可怕的咔哒声。

哈利不知哪儿生出的勇气，他用颤抖的膝盖支撑自己一步步向兜帽走去。“你的目标是我，放开他……”

寒气越来越重，额头的伤疤也疼得令他想要呕吐，可是哈利强迫自己支撑下去，他看到兜帽终于松开达力，朝他滑行而来。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不同恐怖的景象在眼前匆匆划过，他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听到他母亲的尖叫——

我要死了，哈利忽然想。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挡在哈利身前。那是一只巨大的、毛发蓬松的大狗，那是布莱克，小天狼星。

哈利不知道小天狼星是怎么感应到自己有危险从家里一路跑来的。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在他最危险的关头，是他的教父挡在他身前。布莱克凶猛地朝兜帽扑去，撕咬着它身上的长袍。

兜帽滑开一段距离，又重新冲来。

布莱克被撞倒在地，可是他没有屈服，就地一滚又爬起来挡在哈利身前。

别伤害他——哈利想着，他觉得越来越冷，情不自禁地卧倒在地，晃动的视野中，小天狼星仍在不断和兜帽怪搏斗。哈利看到他的身体被甩至半空，重重落下。

不要——哈利的眼中噙满泪水，他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他恳求那股将玛姬姑妈变成气球的魔力再次出现，好让他帮助小天狼星。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太虚弱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小天狼星终于将兜帽怪压在身下，可是他和哈利都没料到，兜帽怪并不只有一个。哈利朝天上望去，只见数十个一模一样的怪物，从空中飞来，他们盘旋在小天狼星的上方，争先恐后地朝他伸出腐烂的双手。

小天狼星再也支撑不住，被摁倒在地。哈利看见其中一只怪物撩开兜帽，垂下头，似乎要给他一个亲吻。

谁来救救小天狼星，拜托了，谁来救救他……哈利无声呐喊道。

下一秒，一道耀眼的银光照亮了一切，在光线中哈利感到无限的温暖与安全，于是他下意识闭上眼沉沉睡去。


“哈利。”

“哈利，醒醒。哈利——”

哈利猛地睁开双眼，空气在瞬间挤进肺里，令他像条上岸的鱼一样剧烈地喘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昏迷了一秒，也可能是一整天。黑暗已经散去，天空再次恢复成灰白的模样。女贞路上静悄悄的，仿佛无事发生。

小天狼星！哈利挣扎坐起。

“慢一点。”一只手撑在他背后，帮助他慢慢直起身。哈利扭头一看，只见莱姆斯正半蹲在那儿，手里握着魔杖。

“小天狼星？达力？”哈利焦急地问。

“你的朋友没事，暂且晕过去了而已。倒是小天狼星……”

哈利顺着莱姆斯的目光望去。布莱克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马路中央，消瘦的身躯在皮毛下几乎没有起伏。虽然哈利的膝盖还在发软，但他还是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他把布莱克的脑袋搂在怀里，见到对方紧闭着眼睛，浑身冰凉。

“他怎么了？”哈利求救般地看向莱姆斯。

“他被数十只摄魂怪围攻。”莱姆斯阴沉着脸，“他在阿兹卡班待了九年，那些东西对他的影响本来就比别人大……”

莱姆斯的话哈利没听进去几分，他根本不想去管摄魂怪是什么，它们又为什么出现在女贞路上，现在的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他死了吗？”

“还没有。”莱姆斯的脸色不容乐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哈利手里，“听着，哈利，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我刚刚只是暂时击退了摄魂怪们，它们很快会带上更多同伴卷土重来。我要你把这块巧克力吃下去，这会给你增加点力量……”

哈利赶紧照做，他拼命地嚼着巧克力，把它们咽下肚里。

“……做得好。”莱姆斯继续说，“现在，带上你的朋友立刻回家。今天晚上绝对不要再出门了。摄魂怪们一定会在附近巡逻，它们是邪恶的生物根本不管你是否无辜。”

“可是小天狼星……”

“我会带小天狼星离开。不要这样看着我哈利，他现在需要一个懂治疗魔法的人来照顾。”

莱姆斯的语气非常冷静，和小天狼星不同，他所传递出来的安全感是建立在理智之上的。他让哈利想到自己的英文老师，沉稳、镇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哈利，我向你保证，”莱姆斯又说，“我绝不会伤害小天狼星。你可以相信我。”

哈利可以相信他吗？上一次见到莱姆斯时他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将小天狼星投入监狱……

哈利低头看着布莱克，他的情况很不好，经不起哈利的一再犹豫了。他一咬牙:“好吧，我相信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地址，我要来探望小天狼星。”

莱姆斯微笑了一下，将一张小卡片递给哈利，“这是我所在的旅馆地址。明天白天来，如果再觉得不舒服就想想开心的事，记住了吗？”

哈利点点头。他把布莱克软绵绵的身躯交给莱姆斯，然后弯腰弄醒达力。“明天我会来找你们的。”哈利最后看了布莱克一眼：“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我会的。”莱姆斯郑重地点头，“还有，哈利，回去后记得给这男孩喝些热巧克力。”

语毕，哈利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爆竹炸开似的劈啪声，莱姆斯和布莱克消失了。


12.

哈利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他的表哥拖回家。

达力的情况也糟透了，他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感受不到周围的情况。别人和他说话，也无知无觉，仿佛被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姨夫和姨妈都吓坏了。佩妮姨妈一个劲儿地哭，而弗农姨夫更是碰都不敢碰达力一下，拼命地揪着胡子，不知如何是好。

“给他喝点热巧克力。”哈利依然在发抖。他有点惊讶于姨夫姨妈没有马上来找他麻烦，但随即想到他们可能仍处于冲击中，尚未想到哈利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听了他的话，弗农姨夫终于有点清醒了，他大呼小叫地招呼佩妮赶紧去冲巧克力，自己也跟着挤进厨房，一路弄翻了许多瓶瓶罐罐。

哈利不用他们提醒就自己钻进碗柜拉上了门。整整一晚，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发抖，满脑子都是布莱克没有生气的身体。如果小天狼星因为救他而死，哈利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后半夜时达力终于好了些，被弗农姨夫架着抬上了楼。

一片寂静中，下午那些摄魂怪的身影又浮现在哈利眼前，他闭上眼睛，不断想着他仅有的那些快乐回忆。他和小天狼星的初遇、小天狼星说自己是他的教父、小天狼星送他的生日贺卡以及圣诞礼物……

他从枕头底下找出那张印有泥爪印的贺卡，捧在胸前，艰难地等待白天来临。


第二天早上，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决定带达力去医院。虽然达力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但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小子。”上车前，弗农姨夫把哈利拉到一边，低声咆哮道，“如果被我发现是你把达力搞成这样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哈利一点争论的心思都没有，他任由姨夫把他推开，甩上车门。达力从车窗里呆呆地看向他，一言不发。

待他们走后，哈利也立即出门，朝莱姆斯给他的地址跑去。

那是一家非常破旧的旅馆，没有点灯的大堂里十分昏暗，哈利仅看到一个半人高的柜台，和一张看起来有几百年历史的，沾满灰尘的长沙发。

他鼓起勇气，踮起脚，按了下柜台上摆放的电铃。不一会儿一个老头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几乎和那张沙发一样老，哈利对着他长满白毛的耳朵大喊道：“你好，我来找203号房间的莱姆斯先生。”

老头慢吞吞地点点头，抬手指向左侧一道隐藏在暗花墙纸下的小门。哈利走过去，推开门，赫然发现背后是一道旋转楼梯。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楼梯便转了起来，将他送到二层。

走廊空荡荡的，两侧墙上都铺着红白竖条纹的墙纸，只是那些白色因为年代久远，现已变成了难看的暗黄色。哈利踏上地板，听见陈旧的木板在脚底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他在倒数第二间房前停下，确认了木板门上挂着203的标识后，敲响了房门。

“哈利。”莱姆斯从门缝后探出半张脸来，在确认了外面只有哈利一人后他敞开门让人进去。

屋子里非常炎热，哈利一进去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他看到火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而已经恢复成人形的小天狼星就躺在火堆旁边的床垫上。

哈利立刻朝他奔去。

小天狼星的脸色非常苍白，前段时间还算丰满的脸颊又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深深凹陷了进去。他的眼睛依然闭着，但是呼吸总算平稳，不再是昨天那副濒死的模样。

“他怎么样了？”哈利抬头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还需要休息。”莱姆斯说着，坐到床垫旁的一张扶手椅上。

他只穿一件衬衫，高高地挽起袖子。原本就总是写满疲倦的脸，因为熬夜而显得更加灰暗。注意到哈利的视线，莱姆斯微微笑了一下，他朝哈利伸出右手：“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莱姆斯?卢平，月亮脸，你父亲和小天狼星在学校时的朋友。”

哈利握了握他的手，也学着他的样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哈利?波特，先生。我是……”

“我很清楚你是谁，哈利。”莱姆斯友好地说。“我也知道关于昨天发生的事你一定有许多问题，为什么不坐下听我慢慢解释呢。”

哈利同意了，他挨着小天狼星坐下，不愿意离开一步。

莱姆斯若是察觉了什么，他也没有说出来。他递给哈利一杯茶，然后靠进椅子里，慢慢说道：“昨天出现在女贞路上的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魔法生物，摄魂怪。它们靠吸取别人身上的快乐和勇气生存，凡是被它们缠上的人都会陷入无边的恐惧与忧郁，直到彻底发疯。很少有人能抵抗它们，不单单是因为它们太邪恶了，更可怕的是，对于那些顽强抵抗的人，它们将给予一个‘吻’。”

“吻？”哈利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张像黑洞一样的嘴，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的。我们将它称之为摄魂怪的吻，这是巫师世界能想象到的最可怕的惩罚，因为凡是被‘吻’过的人，都会被吸去灵魂，从此如行尸走肉般度过余生。所以巫师们将摄魂怪安置在阿兹卡班，用来看守那些最坏的囚犯。”

“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女贞路上呢？”

“据我观察，摄魂怪至少在女贞路上徘徊近一周了。哈利，这段时间以来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的人逐渐变得情绪低落、暴躁，甚至开始抑郁呢？”

“有。”哈利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摄魂怪在搞鬼，“可是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们在搜查小天狼星。你也知道，小天狼星是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这就相当于是从摄魂怪们的眼皮底下溜走，这令它们丢了很大的脸，它们发誓要找到他给他一个‘吻’。但是理论上来说，没有魔法部部长的命令，摄魂怪是不能离开阿兹卡班的，他们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得了福吉的许可。”

“哈利，在小天狼星入狱之后，魔法部还将很多没有破案的案子强加在他名下。他们将他形容成伏地魔最忠实的信徒，一个仅次于伏地魔本人的黑巫师。大家都很怕他，这也导致了他越狱的新闻传出后，整个巫师世界都震动了。巫师们纷纷要求魔法部加大力量追查小天狼星的下落。福吉对此简直没有办法。”

“圣诞夜，当你无意中使用了魔法之后，魔法部的同事匆匆赶到你姨妈家收拾现场。在那里他们察觉到了其他魔法痕迹。他们一直有怀疑小天狼星会来找你，只是苦于不知道他是个阿尼玛格斯而无路调查。福吉非常惊慌，试想，如果哈利，你，大难不死的男孩也被小天狼星杀死了会怎样？人们的怒火会直接逼他下台的。”

“所以走投无路的福吉决定使出杀手锏，派摄魂怪来巡逻女贞路。摄魂怪是瞎子，它们对气息非常敏感，能嗅得出小天狼星的踪迹。但是这一招非常恶毒，因为摄魂怪不分是非，它们完全可能像昨天那样袭击麻瓜，更可能会伤害到你。”

“昨天，当你和你表哥吵架的时候，你们的情绪一定非常激动。这就吸引了摄魂怪前来，而后面小天狼星的出现，虽然它们认不出他变成狗的样子，但他想要保护你的决心更令它们疯狂。”

“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哈利沉默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莱姆斯没有来，会发生什么。

“是的。”莱姆斯轻轻说，“如果我没有出现，恐怕余生就要在忏悔中度过了。”

他们一齐看向小天狼星安静的睡脸。哈利摸了摸他的手，发现它们已经不那么冷了。他又问莱姆斯:“现在你愿意相信他了吗？”

莱姆斯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十分痛苦：“我真是个傻瓜。这么多年来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查到虫尾巴的下落了吗？”

莱姆斯将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递给哈利。哈利发现那是一张城堡的平面图，上面列了许多房间、楼梯还有通道。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点点缀其中，每一个小点上都标有一个名字。

“这是活点地图。”莱姆斯解释道，“这是我和你爸爸、小天狼星以及虫尾巴在念书时做出来的。霍格沃茨里的每一条秘密通道，以及每一个人所在的位置都会自动浮现。前段时间，我去霍格沃茨拜访时把它偷了出来。”

“可是这和虫尾巴有什么关系呢？”

“看这里。”莱姆斯指着一个刻有珀西?韦斯莱名字的小点，“还记得这个名字吗？他就是小天狼星那张剪报上的眼镜男孩。你看他的旁边，那是谁。”

哈利仔细看去，只见另外有一个很小的点，紧紧挨着珀西。那小点上标注着一个名字：小矮星彼得。

“那是虫尾巴的真名。”莱姆斯发出一记干巴巴的笑声，“活点地图从不说谎。如果地图说虫尾巴在，那么他就一定在霍格沃茨。看来我们的老朋友以老鼠的身份作为人家的宠物，重新回到母校。而且还住在我们以前的寝室，我们和詹姆共同生活过的寝室。”

有那么一刻，哈利感觉莱姆斯的心似乎在流血。

“还好我发现的还不算晚。”莱姆斯忧郁地注视着小天狼星，“谢谢你，哈利，没有让我犯下大错，再次失去我的好朋友。”

哈利摇摇头。他觉得小天狼星的手在他的手掌里动了一下，他扭头看去，只见对方慢慢睁开了眼睛。

“哈利……”小天狼星嘶哑着声音，“莱姆斯？”

“你好，大脚板。”莱姆斯温柔地回应道。

“你救了我们？”

“还算及时。”

小天狼星微微笑了：“原谅我了？”

“是的。你也能原谅我吗？”

“当然。”

莱姆斯笑了，他拍拍哈利的肩膀:“我下楼去打点水，你和大脚板聊吧。”

哈利感激地对他微笑。等莱姆斯一走，他就扑到小天狼星胸前，紧紧抱住他：“我以为你会死。”

小天狼星抚摸着他的脑袋轻笑道：“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你之前生病也是因为摄魂怪吗？”

“是的。摄魂怪是我的老朋友了，它们知道怎么能让我最难受。”小天狼星闭上眼睛，“我想莱姆斯一定对你解释了摄魂怪喜欢吃什么。你瞧，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基本都是和詹姆一起发生的，所以当他因为我的愚蠢而被杀后，那些回忆就……”他顿了顿，“就成了最痛苦的东西。而一个只有痛苦，没有快乐的人，很难抵御摄魂怪。”

“但你一定还有别的开心的事啊。”哈利天真地问。

“几乎没有，”小天狼星扭头看着火堆， “我的成长环境不比你好多少。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来自于一个非常古老的家族吗？对外人来说这象征着身份、财富和荣誉，但对我而言，这代表着所有陈旧的观念、规矩和偏见。我天生就是个不爱守规矩的人，哈利，在那个家里我永远显得格格不入。”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也曾以为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很努力地去融入，去守规矩，学着用他们的思考角度去看世界。可事实证明，这全都是白费力气。我就像块放错方向的磁铁，越是想靠近，就被弹得越远。而我的父亲，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男人；母亲，呵，她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最严苛冷酷的女人。她将布莱克家族的荣誉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她曾直言不讳地骂我是个败类，告诉我她对我的出生有多么失望。再后来，我弟弟出生了，他是一个完美的布莱克之子。父亲母亲很快放弃了对我的‘纠正’，转而去精心栽培他们的另一个儿子。”

“你无法想象年少时的我有多么愤怒。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对家族而言，永远是错的。所以在某一天我决定再也不听任何人的话，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我想做的事，说我想说的话，我的家庭可以去死了。然而这也无法平息心里的骚动，我是如此孤独，直到我遇到你爸爸。詹姆，一个几乎和我一样无可救药的大傻瓜。和他的相遇让我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怪胎。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我遇到理解我的人。和你爸爸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快乐。”

“詹姆之后，是莱姆斯，甚至彼得……对我而言，他们是最接近家人的存在。他们让我意识到除了被否定之外，人生还有别的东西。更美好的东西。”

“哈利，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几个人，这些人会让你明白，你并非一个孤岛。”

小天狼星的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哈利看着它们，不敢去想当它们变得暗淡无光再也无法睁开的样子。他说，可是我已经遇到了。

“我遇见了你。我再也没觉得孤单。”

小天狼星惊讶地看着哈利，他的眼神里还有些别的，更脆弱的东西。

哈利继续说：“你说你已经没有快乐回忆了，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一些新的。你知道，属于我们俩的。比如说我现在最快乐的回忆就是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哈利……”

“我知道这算不了什么，但是……”

“不，”小天狼星打断了哈利，他认真地看着他的教子，觉得有些被打碎的东西又回来了，它们拧在一块，成为了比之前更为坚定的东西。他说：“你知道摄魂怪朝我扑来时我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你骑在飞天扫帚上，对我大笑。”

哈利突然觉得很害羞，他的心莫名跳得特别快，隐约间他觉得自己在期盼着什么，可是那东西太模糊，太遥远，对他来说似乎难以触及。他很怕失望，所以只好低下头，努力掩盖其这些复杂的情绪。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小天狼星说:“如果我可以洗清罪名的话，你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吗？我们可以买个房子……”

“我愿意！”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他看着小天狼星，发现对方几乎和他一样羞涩且欣喜。

终于，他们一起笑起来。

他要和小天狼星一起住了，这句话变成了一段动人的旋律，不停地在哈利脑中歌唱。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最、最最快乐的事。


13.

小天狼星在身体复原后又以布莱克的身份回到了德思礼家。

女贞路上的摄魂怪在“匿名人士”的举报下被全部撤走。小区的居民们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神采，佩妮姨妈又开始伸长脖子偷窥邻居家的窗户，而弗农姨夫也心情很好地到处炫耀公司新给他配备的汽车。

但是弗农姨夫对布莱克的意外出走非常不满，威胁要将他送回认领所。奇怪的是，这次竟然是达力阻止了他。达力对弗农姨夫大发脾气，要求他不得将布莱克赶走。哈利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不过他并不准备多问，反正能让小天狼星留在他身边就好。

而莱姆斯因为某个“毛茸茸的小问题”（无论哈利怎么问，他和小天狼星都不肯说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不能在城市里久留，但他说他会通过猫头鹰和他们保持联系，共同商议如何将虫尾巴揪出来。

哈利提议他们可以利用指纹向大家证明虫尾巴还活着。

“什么是指纹？”小天狼星好奇地问。

“就是你手指上的纹路，每个人都不同。”哈利解释，“虫尾巴不可能一直以老鼠的样子生活吧，韦斯莱家一定到处都是他的指纹。”

莱姆斯对哈利的这个想法很感兴趣，他回信说：“哈利说得有道理。大脚板，你还记得虫尾巴有多嘴馋吧，看他这身材，这些年来也没少偷吃东西。为了吃，他肯定要恢复人形，我们或许能通过这个逮到他。”

“可是他现在在格兰芬多的宿舍里，没有口令谁都进不去。”

“我们之中不是很快就有人要去霍格沃茨念书了吗？”

哈利脸红了。是的，今年他就满11岁了，这意味着他随时会收到来自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从五月起，他就天天盼着信的到来。他听了太多有关他父亲和小天狼星在霍格沃茨发生的故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走进那座神秘的城堡。

“但是我不一定能进格兰芬多。”有一天晚上，哈利忧郁地对小天狼星说。

“你在哪个学院都会很棒的。”小天狼星轻松地回答。

然而这并不能缓解哈利心里的焦虑。他老想着自己如果被分到斯莱特林怎么办，而且如果他无法进入格兰芬多，又要怎么揪出虫尾巴呢？

七月中的时候莱姆斯来信说，邓布利多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从新学期起他就要去霍格沃茨教书啦。

哈利和小天狼星都为他高兴，一想到学校里有个认识的人，哈利顿时感到踏实了不少。

“所以，上次你去霍格沃茨就是为了这事？”小天狼星问。（他和哈利正偷摸着挤在德思礼家的壁炉边，冲着火焰低声说话。）

“差不多吧。”莱姆斯的脸从火堆里映了出来。

小天狼星坏笑道：“邓布利多请你去面试，而你却跑去偷活点地图，真是给学生们树了个好榜样啊。”

莱姆斯朝哈利眨了眨眼睛：“活点地图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呢？但是，不得不说，韦斯莱家那对双胞胎靠我们的杰作干出了不少精彩的恶作剧。”

小天狼星似乎很高兴听到有学生继承了他的捣蛋精神。

“哈利，”莱姆斯又说，“据我所知，第一批入学通知书已经开始发放了。我问过海格，他说你在名单里，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信了。”

哈利立刻紧张起来。之前他还担心自己不够格进入魔法学校，现在他又开始担心德思礼一家不会同意他去上学了。想想吧，家里出了个巫师，这是多大的耻辱！

三天之后，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听到信箱咔哒响了一声，一些信落到大门口的擦脚垫上。不一会儿，布莱克便叼着一堆信封走了进来。他首先来到哈利身边，将一个厚重的、用翠绿色墨水写的羊皮纸信封丢到他脚边。

哈利用颤抖的手把信捡起来，看到上边有一块蜡封、一个盾牌纹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布莱克兴高采烈地看着他，摇起了尾巴。

这是霍格沃茨的信。

达力显然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只瞥了哈利一眼，又扭头去看电视机。这给了哈利拆信的时间，他念道：

亲爱的波特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副校长（女）米勒娃.麦格谨上。

一阵强烈的喜悦在哈利胸中爆裂开来，他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

“你在看什么呢，混小子。”这时弗农姨夫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抢过哈利的信纸。他匆匆看了几眼，脸色越来越糟，原本紫红色的大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他愤怒地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一派胡言！”弗农姨夫激动地说，“准是谁的恶作剧。”

佩妮姨妈绞着手，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纸团。

“但是，他们要我去上学。”哈利争辩道，“我是个巫师，不是吗？”

佩妮姨妈惊叫一声，达力瞪大了眼睛在他爸妈和哈利之间来回看着。弗农姨夫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咆哮道：“永远不许在这个家提到‘巫师’两个字！”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这个满脑子浆糊的糊涂蛋，竟然会去信这种鬼话！你要去石墙中学念书，就是这样！”

“你不能阻止我去上学！我属于那里！”哈利也大声说。

弗农姨夫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吼过呢，他愣了一秒，随即像座火山似的爆发了出来：“你这个——愚蠢的——不知羞耻的——”

大门嘭得一声被人撞开了。只见一个巨型大汉站在门洞前，一手扶着掉落的门板，一手拿着一柄可笑的粉红色的雨伞。他的脸埋在纠结在一块的头发和胡须里，两只黑甲虫般的眼睛在头发下闪闪发光。

“对不起，我好像把你家的大门弄坏了。”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和狩猎场看守，不好意思地说道。


海格是哈利见过块头最大的人。可与他粗野的外貌不同，他本人十分热情善良，对哈利也非常亲切。他才来了几分钟，哈利就喜欢上了他。

“卢平教授说过，你会在上学的事上遇到点麻烦。所以邓布利多教授就派我过来了，你知道的，他很信任我。”海格对着哈利挤挤眉毛，颇为得意。

海格对哈利介绍了霍格沃茨的大致情况，他很高兴哈利已经对巫师世界有了基本了解。他拍了拍弗农姨夫的肩膀，后者自他进门起脸色就特别难看，说：“德思礼，没想到你还挺明事理的嘛。”

哈利觉得弗农姨夫快要气炸了。

“所以，哈利，”海格站起身，他的头抵到了天花板，“要我带你去对角巷买东西吗？卢平教授说你从没去过那儿。”

哈利当然愿意。可是弗农姨夫并不这么想，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尖叫道：“我才不会花一分钱让他跟着一个老疯子学变戏法！”

哈利立刻意识到这话太过分了。海格的脸气得通红，他举起那把粉色的雨伞，高喊道：“永远不准在我面前侮辱邓布利多！”

接着，一道紫罗兰的光芒射中了躲在角落里的达力。达力惊叫一声，捂着屁股弹了起来。哈利看到一条卷曲的猪尾巴从裤子破洞里钻了出来。

布莱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哎哟。”海格揉揉头发，懊恼地说，“不该发火的。我的变形术不大好，本来应该把他变成猪的……”

这话布莱克也说过。

海格从浓密的眉毛下斜瞟了哈利一眼：“要是你不对霍格沃茨的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会非常感激的。我——我不被允许使用魔法——”

哈利对这种事可太熟悉了，所以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那么我们就走吧。有好多东西要买呢。”海格说着走向大门，他再一次把刚刚安上去的门板卸下。客厅里乱成一团，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围着达力尖叫不停，根本没费心思去阻拦海格和哈利。

布莱克将他们送到女贞路口。莱姆斯说过，对角巷附近的警备还是很严，所以小天狼星不能贸然前往。

海格笑眯眯地摸了摸布莱克的脑袋，对哈利夸赞道：“真是条漂亮的狗不是吗？我也养了一条，叫牙牙，你去学校就能看到了。”

他们一起搭地铁前往伦敦。在一家名叫破釜酒吧的小店里，哈利遇见了莱姆斯。海格介绍他说，这是霍格沃茨新聘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

“我在面试里击败了奇洛。”莱姆斯告诉哈利，“哎，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他特别想要这份工作。”

哈利发现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他，他们激动地跑来和他握手，对他的闪电形伤疤惊叹不已。海格不得不拨开人群，才把哈利引到后院。莱姆斯抽出魔杖，敲了敲垃圾箱上方往上数三块，再往横里数两块的墙砖。

然后对角巷就在哈利面前展开了。


14.

不管哈利听小天狼星描述了多少遍对角巷，他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所深深惊艳。

无数模样奇怪的商店沿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展开，身着各色长袍的男女巫师们挤在窄小的通道里，有的在高谈阔论，有的在讨价还价。

哈利的右手边是一家坩埚店，摞得高高的铜锅、锡锅旁写着：型号齐全，自动搅拌——可折叠。

哈利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买。亏他在今天之前还以为自己很了解魔法世界了呢！

他们先去古灵阁取了钱，哈利发现原来他并非一贫如洗，他的父母给他留下了足够多的生活费，完全无需向弗农姨夫要钱上学。

接着他们买了长袍（哈利在摩金夫人的专卖店里遇到一个名叫马尔福的讨厌的男生）、魔杖（神神叨叨的奥利凡德把哈利吓了一跳）、课本（不知为何莱姆斯执意要送他黑魔法防御课的课本。最奇怪的是他付钱时还有点脸红），以及各种魔药课要用的器材。

就在他们准备去买盒冰淇淋休息一下时，哈利在挤在飞天扫帚商店前的孩子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红头发、长鼻子、满脸雀斑的高瘦男孩。哈利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直到他的双胞胎哥哥把他叫走了，他才想起来。

那是珀西?韦斯莱的弟弟！

哈利下意识去找莱姆斯，可是他被冰淇淋店的老板弗洛林先生叫走了，而海格也唠叨着杀虫剂，不知去向。哈利有种预感，如果自己让眼前的这个机会溜走，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偷偷跟上韦斯莱兄弟。

“你教给我的咒语让斑斑生病了。”最小的那个男孩抱怨道。

“那一定是你没用对，小弟弟。还记得咒语怎么说来着？”双胞胎中的一个坏笑着问。

“雏菊、甜奶油和阳光，把这只傻乎乎的肥老鼠变黄。”

“你说错啦，应该是把这只肥乎乎的傻老鼠变黄。”双胞胎中的另一个说。

“这到底是不是有用的咒语，你们两个别骗我。”男孩有些生气，他的耳朵变得和头发一样红。

“变形术这门学问深奥着呢，罗恩，你使不好是正常的，别太为自己难过。”双胞胎们亲热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去买费力拔烟火吗？”

“你们去吧，我要带斑斑去宠物店看一下。”罗恩还是闷闷不乐的。

他们在路口分开，罗恩一个人往左走去。哈利赶紧跟上，然而他光顾着跟踪罗恩，压根没仔细看路，才走了几步就被横在地上的一卷飞毯绊了一跤。

“哎哟——”哈利极没形象地扑倒在地。

“你没事吧？”走在他跟前的罗恩立刻转过身来。

“没事。”哈利涨红了脸，被罗恩拉起。

“小心点吧，这儿的路太窄了，很容易摔跤。”

哈利点点头。就在这时，他看到罗恩胸前的口袋凸起了一块，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大老鼠正窝在里面。口袋太小，老鼠的脑袋正好露在外面。哈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他很小心地克制住嗓音里的颤抖，问：“那是你的老鼠吗？”

“这个？”罗恩低头看向口袋。他小心地把老鼠捧出来，一脸忧愁：“它叫斑斑，原本是我哥哥的宠物。他今年刚当上级长，妈妈为了奖励他，答应送他一只猫头鹰，所以斑斑留给我了。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斑斑太老了，从去年夏天起就病恹恹的，连毛都秃了好几块……”

罗恩说着，将斑斑递到哈利眼前。哈利的呼吸停止了，因为他发现这只老鼠的脚趾少了一个。这就是虫尾巴！

他刚想伸手去碰，罗恩就将老鼠重新塞回口袋：“我要带它去宠物店看看，能不能配点药剂什么的。作为家里的小弟弟，你永远只能拿到哥哥们用过的二手货。”

哈利不想让他离开，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个话题好跟在罗恩身边。所以他傻气地问：“你有几个哥哥？”

“五个。”罗恩掰起手指，“比尔在埃及为古灵阁工作，查理在罗马尼亚驯龙，珀西、费雷德、乔治都在霍格沃茨念书。我还有一个小妹妹，金妮，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

“珀西念几年级？”哈利假装天真地问。

“五年级，他就是斑斑原来的主人。弗雷德和乔治是一对双胞胎，他们在念三年级。对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那挺好。至少你能用上新东西。”

“不。我住在我姨夫姨妈家，穿用的东西都是我表哥达力不要的。”哈利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你住在别人家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去世了。”哈利简短地说，他忽然有些难过。

“噢，”罗恩的脸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哈利耸耸肩，“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几乎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哎，这可真糟糕，伙计。”罗恩的表情说明他真的在为哈利难过。

“不过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教父，虽然我最近才知道他的存在，但我很喜欢他。”哈利发现和罗恩聊天是件轻松的事，在麻瓜学校念书时他从来没机会和别人交朋友，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和同龄人聊天可以如此开心。

“我刚才在飞天扫帚商店外面看到你了。”哈利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在暗示自己一直在跟踪他吗？

可是罗恩好像没有多想，他点点头说：“是啊，我刚和费雷德、乔治在看新出的光轮2000。太酷了，我做梦都想有一把。”

“我有一把。”哈利说，“真的很棒。”

罗恩的眼睛瞪大了，他艳羡地看着哈利：“那你一定特别有钱。光轮2000可是要100加隆呢！”

“是我教父送给我的。”

“我真希望自己也有一个这么好的教父。”罗恩叹了口气。

“恩，他是最好的。”哈利十分自豪。他又问：“你也上霍格沃茨吗？”

“是啊，我是今年的新生，你呢？”

“我也是。”哈利已经开始喜欢罗恩了，所以他说，“既然如此，或许去学校后我可以让你试试我的光轮2000。”

“太棒了！”罗恩惊喜地叫道。但他随即垮下脸来:“我忘了，一年级生不允许带飞天扫帚上学。”

“哎。”哈利也是头一会儿听说这事。

罗恩说：“这不公平，我敢打赌一年级生里也有飞得特别棒的孩子。”

哈利表示赞同。他陪着罗恩一起走向一家名叫神奇动物园的店铺。他对罗恩撒谎说他也想买一只宠物。

“买猫头鹰吧，”罗恩建议道，“蟾蜍什么的都过时了。”

那家店很小，墙上每一英寸的地方都挂着笼子。各种各样的动物挤在里面，发出闹哄哄的声音。罗恩把斑斑交给站在柜台后的一位女巫。

女巫问：“这只老鼠几岁了？”

“至少有九岁。”罗恩说，“我从我哥哥那儿继承来的。”

哈利死死地盯着斑斑，他发现与报纸上的模样相比，这只老鼠瘦了很多，原本光滑的皮毛现在变得干枯毛躁，它的肚子秃了一大块，显得格外丑陋。

“这种家鼠活不了很久，如果你愿意，可以挑一只新的。”女巫指指身后的一只大笼子，里面有好几只油光水滑的黑老鼠。

可是罗恩不喜欢它们，他还是想要斑斑。女巫又说：“好吧，那你可以试试这个。”她递给罗恩一个小瓶子。

就在这时，一个姜黄色的巨大东西从天而降，落到罗恩头上。

“克鲁克山，别！”女巫惊叫道。

斑斑受了惊，瞬间从桌上逃开，消失不见了。哈利比罗恩还着急，抢先一步冲了出去。他们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废纸篓下找到了它。罗恩把它藏进口袋，摸摸自己的头：“梅林啊，刚才那是什么？差点把我的头皮揪下来。”

“好像是一只特别大的猫。”哈利控制不住地盯着罗恩的口袋。

罗恩说：“我想我该回去了。爸妈在破釜酒吧等我们呢。”

哈利立刻说他也该走了。

于是他俩沿着对角巷原路返回。经过伊拉猫头鹰商店时他们遇到了海格。海格手里提着一直特别漂亮的雪白的雪枭，他一见到哈利就微笑着把笼子塞进哈利的怀里：“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哈利害羞极了，拼命地感谢他。罗恩在一边直夸雪枭漂亮，然后又对斑斑的情况表示了担忧。

“你是韦斯莱家的孩子吧。”海格亲切地问。

罗恩又脸红了，他点点头，看向哈利，似乎在等他为他俩做介绍。哈利只好说，这是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和狩猎场看守。

“你好，先生。”罗恩的脸现在红得发亮了，他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儿遇到一位霍格沃茨的工作人员。

海格开心地拉住罗恩的手摇了摇：“一看你的头发我就知道你准是韦斯莱家的人。你那两个双胞胎哥哥可没少给我惹麻烦。”

海格给他们俩各买了一个冰淇淋，罗恩的心情好多了，他开始为哈利介绍路边贩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等回到破釜酒吧时哈利几乎忘记了自己最初接近罗恩的目的，他完全沉浸在聊天当中，他对罗恩的生活充满好奇，而罗恩也同样对他满是问题。

在大堂里，哈利见到了罗恩的父母。韦斯莱先生是个高高瘦瘦的秃顶男人，而韦斯莱夫人则又矮又胖，但看起来非常和善。

天气很热，哈利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时罗恩瞥见了他额头上的伤疤，立刻惊叫起来，“天哪，你是……你是哈利?波特。”

“是啊。”哈利尴尬地忙把刘海拨正好遮住那道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韦斯莱夫妇都听到了罗恩的叫声，一起围了过来。韦斯莱先生和其他巫师一样激动地和哈利握手，而韦斯莱夫人则满怀爱意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差点掉下眼泪。

就在哈利不知所措之际，莱姆斯终于回来了。他走来和韦斯莱一家打招呼：“亚瑟、莫丽，看来你们都见过哈利了。”

“真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他。”亚瑟感叹道。

哈利悄悄拉住莱姆斯的衬衫，让他去看罗恩口袋里的斑斑。莱姆斯心领神会，对韦斯莱先生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都在这儿吃晚饭吧。哈利和罗恩一定都饿坏了。”

哈利急忙点头。

“也好。买了那么多东西，我可真没力气回家做饭了。”韦斯莱夫人笑眯眯地说，“我去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吃饭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哈利?波特呀。”等大人们都走开后罗恩小声抱怨道。

“因为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哈利诚恳地说，“我从小长在麻瓜世界，在我家从来没人把我当回事。”


傍晚，哈利、莱姆斯、海格，还有韦斯莱一家一起坐在桌前吃了一顿大餐。

气氛非常融洽，哈利很快就和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混熟了。他觉得罗恩很好，弗雷德、乔治特别有趣，而珀西稍微有点自以为是，但也是个好人，很关心哈利的学习情况。至于金妮，她太害羞了，基本没和哈利说过话。

席间提到过一次小天狼星，韦斯莱夫人板着脸说她真不知道魔法部到底在干嘛，竟然让人逃了这么久。

“孩子们都不敢睡觉！”她生气地说。

“妈就是爱夸张。”弗雷德悄悄对哈利说。

“是啊，她不知道我们不睡觉是因为阁楼里的食尸鬼老是敲水管。”乔治补充道。

他们都对哈利在麻瓜世界的生活非常感兴趣。哈利发现他每多说一件他在德思礼家的遭遇，韦斯莱夫人就多爱他一份。到晚餐结束时她已经三次邀请哈利去他们家做客了。

“你可以住罗恩的房间，亲爱的。瞧你这胳膊，他们准没给你好好吃饭。”

哈利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和韦斯莱家攀上了关系，他对今天的进展感到满意，因此在和罗恩交换了地址后，就随莱姆斯离开了。回去路上他们一直在计划如何揪出虫尾巴，哈利隐约感到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


15.

哈利回到家后发现达力的猪尾巴并没有消失。

小天狼星解释说因为海格的魔咒不算完整的咒语，所以偶发事件逆转小组的公务员们未收到触发通知。

德思礼一家现在完全不和哈利说话，哈利对此倒不太难过，他只是觉得达力有点可怜，毕竟在这件事上他完全是替父受罪。

转眼间哈利已经十一岁了，小天狼星托莱姆斯买了一个蜂蜜公爵的糖果大礼包送给他。里面有一百种口味的比比多味豆，还有巧克力蛙、椰子冰糕、甘草魔杖，一大罐滋滋蜜蜂糖和毛毛牙薄荷糖。哈利最喜欢吹宝超级泡泡糖，他花了一下午吹出了一碗柜的蓝色泡泡。

既然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已经决定不管他了，哈利便乐得自在。他每天都要带上一口袋糖果，和布莱克一起去地下通道看他的新课本。

一周以后，哈利收到来自罗恩的信，上面邀请他去韦斯莱家做客。他们约定于周三时由韦斯莱先生亲自接人回去。哈利和小天狼星都觉得这是揪出虫尾巴的好机会，以防打草惊蛇，小天狼星会暂时躲在附近，暗中支持。

令人意外的是，韦斯莱先生并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方式突然出现。他穿衬衫打领带，开着一辆青绿色的小轿车，就和大街上的麻瓜一模一样，即使是弗农姨夫，都挑不出什么茬子。

只可惜这形象在他开口的一刹那就毁了。韦斯莱先生对德思礼家的一切都感到惊异无比，哈利不得不拉着他才防止他去问弗农姨夫微波炉的操作原理。

弗雷德、乔治还有罗恩也来了，他们帮哈利把行李和光轮2000搬上汽车，然后还和布莱克玩了会儿。

等韦斯莱先生终于放弃和弗农姨夫沟通之后他们就上路了。哈利发现这辆车的后座宽得可以坐下七八个人，并且在遇到红灯时会自动跳到车流的最前列。当他们驶出城市之后，韦斯莱先生按下一个按钮，下一秒汽车就飞到了天上。

“太酷了！”哈利忍不住说。

“谢谢你，哈利，这是我亲手改造的。”韦斯莱先生得意地笑道。

罗恩悄悄告诉哈利，这其实是违法的，但是爸爸在写法律的时候故意漏掉了这一条。

现在，哈利和韦斯莱兄弟们一起舒舒服服地坐在后座上吃着糖果，聊着魁地奇。弗雷德和乔治是格兰芬多院队的，他们向哈利介绍了许多魁地奇的规则。而罗恩则起劲地说着查德里火炮队的最新比赛，他是他们的忠实粉丝。

几小时后，汽车平稳地落在一条大路上。他们又往前驶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车库前。旁边是个小院子，几只鸡正在那里闲逛。哈利看到院子中央立着一栋用魔法摞起来的歪歪扭扭的房子，而韦斯莱夫人和金妮正站在门口冲他招手。

“不怎么样吧。”罗恩说。

“太棒了。”哈利快乐地说，他想起了女贞路。

罗恩带他上楼去放行李。他的房间在最高一层，紧挨着食尸鬼住的阁楼。哈利又夸了房间一次，令罗恩的耳朵红得发亮。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在附近的林子里轮流骑光轮2000。晚饭前他们来了一场小型魁地奇比赛，哈利玩得棒极了，弗雷德和乔治威胁他必须要进格兰芬多，不然他们就要在他的南瓜汁里下毒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太阳落山后，他们一起在院子里吃了五道由韦斯莱夫人精心准备的美味大餐，韦斯莱夫人逼着哈利每道菜添四次，到最后哈利的胃都快撑破了。

珀西坐在哈利的右手边，他一直在向哈利介绍霍格沃茨开设的课程。

“珀西。”哈利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斑斑原来是你的宠物吗？”

“是啊。”

“你为什么会选择一只老鼠当宠物呢？”

“我也不知道，从我五岁起它就待在我房间里了。”

“对一只老鼠来说，斑斑的寿命可真长。”

“说到这个，”罗恩插嘴道，“上次配的药水不起作用，斑斑还是吃不下东西。”

“真是奇怪，去年去埃及时它还好好的。”珀西叹了口气。

“自从他们公开小天狼星.布莱克越狱的消息以后它就突然病了，也许斑斑也在怕那个疯子。”

当然啦，哈利心想，因为它心虚嘛。他试图暗示：“你们真的觉得斑斑只是只普通的田鼠吗？我是说，很少有这么长寿的老鼠。”

“我们生活在一个魔法世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珀西不以为然地说。

回到房间后哈利借口要向德思礼家报平安，让海德薇（海格送他的雪枭）送了封信给小天狼星。他不喜欢欺骗罗恩，可是为了抓住虫尾巴，为了让这个坏蛋远离韦斯莱一家，哈利愿意承担这份内疚。

他告诉小天狼星，虫尾巴很害怕他会来寻仇。或许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

小天狼星的回信于第二天一早抵达。他说他和莱姆斯商量了一下，做了个计划，希望哈利能想办法把虫尾巴带到附近的林子来。小天狼星不会对他做什么，他只是需要让虫尾巴知道他在附近而已。

于是哈利说服了罗恩，让他和自己一起带斑斑出去散步。（晒太阳对身体有益，哈利一本正经地说。）

天气很好，山坡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天空蓝的像是电脑画出来的，没有一点瑕疵。哈利和罗恩一边漫步，一边畅想即将开始的霍格沃茨生活。

“大家都以为我会是个有趣的人。我是说，毕竟我的哥哥们都各有特色。”罗恩说，“比尔是学生会主席、查理是魁地奇球队队长、珀西是级长，而弗雷德和乔治虽然爱捣蛋，但他们的成绩也很不错。和他们一比，我实在太普通了。”

“你想想我吧。”哈利安慰他道，“在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魁地奇要怎么玩。”

“哎，总之一切都要等到分院之后再说。你说他们会怎么分我们？让我们现场施展魔咒吗？”

“最好别这样。我什么魔咒都不会。”哈利闷闷地说。

“我也是。”罗恩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斑斑从口袋里捧出来，“我早上又施了一次乔治教我的咒语，你看它的胡子有变黄一点吗？”

斑斑无精打采地趴着，哈利强忍住想要抓紧它的冲动。他用余光瞥见林子里有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小天狼星来了，哈利的心脏猛地一抽。他小心翼翼地将斑斑的脑袋对准树林，确保他能看到那条黑色的大狗。

果然，斑斑骚动起来。

“喂，小心，别让它跑了！”罗恩惊呼。

哈利眼疾手快，在斑斑逃脱之前一把揪住了它的秃尾巴把它倒提了起来。

“真险。”罗恩忙把它收进口袋，“它怎么啦，干嘛突然抽风。”

哈利随口答了一句，等他再抬起头，小天狼星已经消失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哈利都会让罗恩带着斑斑出去散步，并且确保虫尾巴能见到布莱克。每一次布莱克都会比上一次更接近他们一点。他死死地盯着虫尾巴，让他清楚明白，自己是为他而来。

斑斑迅速地消瘦下去，整夜整夜在笼子里乱转，看起来非常焦虑不安。罗恩吓坏了，他觉得斑斑不是疯了，就是快死了。

只有哈利知道虫尾巴在害怕什么。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小天狼星就在附近，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来取自己的性命。

哈利终于明白了小天狼星和莱姆斯的计划。他们就是要让虫尾巴害怕，逼得他自乱阵脚，现出原形。小天狼星提醒哈利，这几天一定要特别看住斑斑，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他们要将他困在韦斯莱家，让他彻底失去方寸。

在困住斑斑这方面不用哈利特别操心，因为罗恩自己就做到了。这几天来罗恩几乎对斑斑寸步不离，就算是睡觉时也要抱着它，生怕它会在半夜突然死掉。哈利看得出，罗恩是真的很担心他的宠物。可是虫尾巴不配得到罗恩的关心，哈利想，罗恩值得一个真正的好宠物。

第六天晚上，莱姆斯突然造访了韦斯莱家。他在餐桌上向大家展示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这是我从穆迪那儿得来的。”莱姆斯解释，“傲罗们为了方便大家举报小天狼星的踪迹，特地开发出这个按钮。你们瞧，”莱姆斯抽出魔杖，像模像样地在按钮上一点，“这样，傲罗办公室就会立刻收到信息，并且定位到具体位置。”

“这倒挺方便的。”韦斯莱太太说，“我希望它能多一点功能，比如说自动报警。这样我就可以把它们放在弗雷德和乔治的口袋里，他俩万一在哪儿干了什么坏事，我能立马知道。”

弗雷德和乔治立刻争辩起来。

韦斯莱先生却认为这是一桩严肃的事，他说：“看来部里为了抓住小天狼星已经无所不用了。像他这样让整个魔法界为之震动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神秘人一个。”

罗恩没怎么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他还在试图喂躲在餐巾下不敢让莱姆斯看到的斑斑面包屑。越过长桌，哈利和莱姆斯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莱姆斯清了清嗓子：“亚瑟，莫丽，这个按钮就留给你们吧。家里这么多孩子，需要好好保护。”

“太感谢了。”韦斯莱夫人激动地说。她把按钮装在厨房的墙上，说这样大家都方便去按。


晚上回房后，哈利对罗恩说也许今晚他该让斑斑单独睡。

“万一它突然生病怎么办？”

“你可以把它的窝放在床头，这样有什么事你能立刻知道。”哈利建议道，“再说了，你整天抱着它，它反而休息不好。”

“好吧。”罗恩同意了，他把斑斑小心地放在床头的软垫上，然后依依不舍地熄了灯。


16.

哈利在黑暗里等待着。他这一生还没如此紧张过，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们必须在韦斯莱家面前揭穿虫尾巴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目击证人，从而彻底洗清小天狼星的冤屈。

虫尾巴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哈利对自己说。小天狼星将他逼得太紧了，而他又没法从罗恩身边逃走。所以现在他仅剩的选择就是利用莱姆斯提供的报警按钮，报告小天狼星藏身的位置，希望傲罗们能将小天狼星抓走，还他平安。

莱姆斯说过，彼得对危机的忍耐限度极低，像他这样胆小又精明的人一旦看到机会就会立刻行动，绝不会拖拉。

所以哈利等着，他数着心跳，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平稳而绵长，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当哈利数到1003的时候，罗恩的床头终于有了动静。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到地上，迅速朝门跑去。

哈利之前特地没把门关紧，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老鼠斑斑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哈利立刻戴上眼镜，蹑手蹑脚地跟着下楼。厨房里静悄悄的，韦斯莱夫人心爱的厨具在月色中闪闪发亮，而莱姆斯带来的那个红色按钮，像个诱人的苹果，正贴在半人高的橱柜上。

虫尾巴必须恢复人形，必须拿出魔杖才能用那个东西……

噗得一声，只见阴影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蹲伏着的人形。哈利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他握紧自己的魔杖，将它对准人形。

那人很矮，比哈利高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空落落的，好像短时间内掉了很多体重。他的脑袋秃了一块，就和斑斑一模一样……

哈利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声尖叫：“来人呐！救命！救命！”

虫尾巴吓了一跳，下意识用魔杖指向哈利。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只听一句“除你武器”，然后蓝光一闪，虫尾巴的魔杖就掉到了地上。

“荧光闪烁。”又有人喊，屋里突然亮了起来。

哈利发现小天狼星正护在他身前，而莱姆斯则用自己的魔杖指着虫尾巴的后脑勺。

经过这番动静，韦斯莱一家都醒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挤进厨房，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呆。

“孩子们，躲到我身后！”韦斯莱先生高喊着将魔杖对准小天狼星，他的头上还戴着睡帽。

“天哪！”韦斯莱夫人散着头发，一把将哈利拉到身边，“小天狼星?布莱克！还有你，你是谁！”她看向被围在中央的虫尾巴。

“放下武器，小天狼星。”韦斯莱先生厉声道。

“不，亚瑟，你该担心的不是小天狼星，而是这个人。”莱姆斯一脸嫌恶地指着虫尾巴。

小天狼星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你好啊，彼得，好久不见，你当老鼠的本领还是一等一的厉害。”

“彼得？”韦斯莱先生惊道，“小矮星彼得？可是他不是被你杀死了吗？！”

“噢，我真希望我已经杀了他。”小天狼星收住笑声，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将视线死死钉在虫尾巴身上。

“他到底是谁？！莱姆斯，回答我，是不是你将布莱克引到我家来的？！”韦斯莱先生质问道。

这时哈利终于挣开韦斯莱夫人的手，跳到小天狼星身前：“不，是我把他带来的。他是我的教父！”

“哈利？！”韦斯莱全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我说，亚瑟，”莱姆斯开口了，“当年的事小天狼星是被冤枉的。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不是他，而是小矮星彼得。是彼得将他们卖给伏地魔，并且陷害小天狼星入狱！”

“这不可能，当年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噢得了吧，亚瑟，根本没人看到小天狼星杀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死了！”

“可是赤胆忠心咒不会骗人，邓布利多都说保密人是小天狼星……”

“因为我不让詹姆告诉任何人。”小天狼星苦涩地说，“当时社里有叛徒，我想要他去向伏地魔传递错误情报。所以我说服詹姆用我做幌子，对外说我是他们的保密人，而实际上真正的人选却是虫尾巴。我们本以为这是万全之策……”

“可是为什么连邓布利多都不知道呢？”

“除了我和詹姆还有莉莉，没有人知道。”小天狼星凄凉地笑道，“多聪明，多傲慢。正好给这只老鼠钻了空子不是吗？”

“各、各位。”虫尾巴突然插嘴，“我想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虫尾巴。”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介意解释一下吗？”莱姆斯平静地问。

“我……”虫尾巴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是被布莱克绑架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我带来这儿。”

韦斯莱先生的脸变白了，他说：“自从布莱克越狱以后，我每晚都会在大门上亲自加一道警报魔咒，没有人、没有人能无声无息地通过那道咒语。”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呢？！”虫尾巴指着小天狼星。

“亚瑟，我是个阿尼马格斯。”小天狼星瞬间变身成大狗，然后再变回来。

韦斯莱全家又是一阵惊呼。“这就是你之所以能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原因？”韦斯莱先生惊道。

“是的。”小天狼星沉重地点点头，“我从栅栏里溜出来，一路南下，只为找到这个害死詹姆和莉莉的叛徒。”

“这一年来小天狼星一直和我在一起。”哈利对韦斯莱夫妇说，“他为了照顾我而暂时放下追查虫尾巴的事。我信任他，他绝不是杀害我爸爸妈妈的凶手。”

“我也信任他。”莱姆斯说，“他主动和哈利立了牢不可破誓言，如果他真的是食死徒绝不会这么做。”

“真的吗哈利？”韦斯莱先生问。

哈利认真点头。

莱姆斯又看向虫尾巴高声道：“亚瑟，小矮星彼得也是个阿尼玛格斯，这么久以来都以斑斑的身份在你家生活。”

哈利听见罗恩在他身后发出一记窒息般的惊叫。

韦斯莱先生动摇了，他的魔杖已经从小天狼星身上移到了他和虫尾巴的中间。亚瑟说：“罗恩，上楼看看斑斑在不在。”

罗恩立刻行动，不一会儿他又冲回来，脸色发白：“斑斑不见了。”

“彼得，你为什么不把手举起来给大家看看呢？让大家看看你少掉的那根为你拿到梅林骑士团勋章的断指！”莱姆斯步步紧逼。

虫尾巴两手握拳缩在胸前。

“先生，”韦斯莱先生的魔杖已经完全指向虫尾巴了，“请把你的手举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手指。”

“噢，亚瑟。”虫尾巴祈求到，“你不能相信他们。我只是一个被他们灌了复方汤剂的无辜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小矮星彼得，也不知道老鼠斑斑。”

“你、你怎么知道斑斑是只老鼠……”罗恩突然说。

虫尾巴语塞了。他的脑门上挂满了大滴大滴的汗水，活像被人架在火堆上烤一样。他的眼睛疯狂转动着，似乎在计算出逃的可能。可是哈利明白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他绝不可能逃脱。

“他又来杀我了……”虫尾巴喃喃低语道。接着他突然拔起嗓子尖叫道：“布莱克又来杀我了！他杀了詹姆和莉莉，现在又要来杀我！我之所以躲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被他伤害。亚瑟、罗恩、珀西你们得帮我啊！”

“可是小天狼星之前都在阿兹卡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以老鼠的身份躲起来呢？”莱姆斯冷静地说。

“因为他在躲避伏地魔的其他支持者。”小天狼星的脸上写满厌恶，“我在阿兹卡班时听说了一些事情。很多食死徒都认为是你给了伏地魔假情报，是你将他引到波特家将他害死。你猜怎么着，他们可恨你了，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找你复仇。”

“不是的，他们要杀我是因为我把他们中最能干的一个人送到阿兹卡班去了。”

“你再敢把我和那些下三滥放在一起说试试！”小天狼星怒吼道。他的声音是如此严厉，令虫尾巴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天哪，亚瑟、莫丽救救我，我真的是无辜的。”虫尾巴绝望地看向韦斯莱夫妇。

“我觉得……”韦斯莱先生慢慢说，“一个真正清白的人，是不会像老鼠一样躲起来的。如果你害怕被报复，大可以向邓布利多寻求帮助。那个人从不会拒绝保护一个无辜的人。”

韦斯莱先生终于彻底相信小天狼星是无辜的了。虫尾巴也看出了这点，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倒地。

“别。”他匍匐在地，双手合十，仿佛祷告一般，“小天狼星，我是你的朋友……”

小天狼星抬脚一踢，将虫尾巴踢到一边。于是他又转向莱姆斯：“莱姆斯，救救我，我是彼得呀，最胆小、最没用的彼得，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求求你了！”

“你真令我恶心。”莱姆斯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长袍。

“罗恩！我的好主人……”

罗恩甚至没让他说完就嫌恶地说道：“我甚至让他在我床上睡觉！”

虫尾巴绝望地哭嚎起来，他的样子丑极了，既像只大老鼠，又像一个丑娃娃。他的脸上挂满汗水与眼泪，他朝哈利伸出手：“哈利，噢，哈利。你爸爸如果在场一定会放过我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像别人那么强大可以抵抗他。我只是为了活命，哈利，求求你……”

“不许你在哈利面前提詹姆！”小天狼星咆哮道，他的魔杖顶端冒出一串火星，“宁愿死都不该背叛朋友！”

虫尾巴吓得噎住了，他一路后退，直到贴到墙角。

小天狼星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为什么彼得？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他强迫我……他太强大了，我抵挡不住……”

“不。你是主动投向他的对不对？就像你当年贴上詹姆一样，只愿跟随最强大的人。”

“他是不可阻挡的……小天狼星，你知道他有多可怕……”虫尾巴哭着，“我不像你和詹姆，我没有你们那么坚强……”

“你背叛詹姆并不是为了保命。你是为了换取在食死徒中的地位，你以为你可以成为那个支持他打败预言的人。”

虫尾巴又开始到处乞求别人救他，可是无人回应。

现在，小天狼星已经来到虫尾巴的身前，魔杖直指他的眉间，宛如死神。

“是时候为詹姆和莉莉复仇了。”

这一刻，哈利的眼前浮现出往日的种种，他想到小天狼星是如何为他而来，如何保护他、关爱他，如何拼劲全力与摄魂怪搏斗只为了救下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儿子。小天狼星是詹姆.波特最好的朋友，他会为了他付出一切。他已经受够了苦难，不该再为一只老鼠再次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哈利抱住了小天狼星：“不要，不要杀他。留他一条性命，让他还你清白！”

小天狼星没有动，他的手臂依然高高举着。

“是的，哈利说得没错。”莱姆斯走上前来，一手搭在小天狼星握着魔杖的手上，他们俩几乎一样痛苦。“我们让他活着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不再让詹姆的朋友受到伤害。”

“我不要你再去阿兹卡班。你说过只要我想，你就会一直守在我身边。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们还要一起生活不是吗？”哈利紧紧抱着他的教父，“你为我而来，小天狼星，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虫尾巴，你是为我而来的。”

在哈利的拥抱中，小天狼星的手臂终于慢慢放下。他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行泪水。

“我想是时候去通知邓布利多和魔法部了。”韦斯莱先生说着，变出一捆绳子将虫尾巴牢牢捆住。


17.

傲罗很快到场了。接着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然后是一脸惊慌的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

就在福吉还在大喊大叫命令傲罗们赶紧将小天狼星缉捕归案之时，邓布利多已经完全相信了哈利和莱姆斯的说法。他要求福吉冷静，然后亲自带小天狼星和虫尾巴回魔法部问话。他们用了一点吐真剂，让虫尾巴说出了所有事实。

小天狼星的罪名终于被洗清了！

整整十年，他第一次以人的身份走在阳光底下。不再东躲西藏，不再怕被人发现，更不用担心摄魂怪的威胁。小天狼星剪去了他的长发，就像剪掉了一段痛苦回忆，以一份崭新的心情重新踏上人生的旅途。

恢复名誉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现金买下女贞路上的一栋大房子。房屋中介所的工作人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最后他们不得不用卡车把钱装走送去银行清点。

女贞路上都在传有一位电影明星要搬到这儿来住了。佩妮姨妈天天伸长了脖子望着窗外，就盼能第一个见到这位大明星的真容。

八月中的一个周六上午，当德思礼一家都聚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哈利马上冲过去开门，只见小天狼星站在门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脖子上随意混搭着几条夸张的项链。他摘下墨镜，冲哈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哈利跳进他的怀里。

“是谁呀？”弗农姨夫在屋里吼道。

“是我的教父！”哈利兴高采烈地回答。

“什么教父？你这个傻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一起走出来，看到小天狼星的一刹那，佩妮姨妈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你们好。”小天狼星礼貌地说，“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哈利的教父，从今天起哈利就要和我一起生活了。”

“他是神经病吗？”弗农姨夫没好气地扬起一条眉毛。

“他是那个电影明星吗？”佩妮姨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小天狼星没花太多功夫就说服了德思礼一家让他把哈利接走。说真的，他们巴不得哈利快点离开呢，弗农姨夫曾说过他愿意付一百英镑给任何一个愿意把哈利带走的人。（不过他没有真的付钱给小天狼星，真小气！）

小天狼星带哈利走的时候，佩妮姨妈看起来还有些不舍。不过不是针对哈利，哈利明白她是想要小天狼星在她家的门廊上多站一会儿，好让邻居们都看看，那个买下女贞路9号的电影明星是他家的亲戚。

由于莉莉保护魔咒的关系，哈利不能离佩妮姨妈太远，所以在成年之前他还是必须住在女贞路上。可是哈利现在拥有的幸福太多了，这点小事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房间，一张八十英寸长的大床，一台电视和游戏机，以及无数神奇的魔法道具。冰箱里永远有吃不完的冰淇淋和蜂蜜公爵的糖果，哈利必须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把它们在一天内吃光。

小天狼星这十年来的经历被写成报道发布在预言家日报上，从那一天起每天都有无数猫头鹰带着多愁善感的女巫（甚至还有男巫！）的慰问信飞来，对他说他们有多崇拜他的勇敢忠诚，以及能否有机会见上一面好当面表达仰慕之情。一个叫做丽塔?斯基特的女人登门拜访了好几次非要给小天狼星写传记，当然，小天狼星没有搭理她，他在房子周围划下魔咒，不许别人随便靠近。

哈利在女贞路9号的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时间就来到了九月一日。哈利终于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

那天一大早，小天狼星骑着摩托将哈利送到了国王十字火车站，他们要在那儿等韦斯莱一家一起上火车。哈利和罗恩现在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见面就说个不停，互相分享暑假最后几天里的所见所闻。

他们一起穿过9号站台的栏杆，来到停有霍格沃茨特快的9又3/4站台。站台上都是人，家长们忙着叮嘱孩子要听话，而孩子们则忙着寻找自己的朋友，大呼小叫地呼唤彼此的名字。弗雷德和乔治对小天狼星寸步不离，他们对这位制作了活点地图的前辈非常崇拜，不停地问着他的恶作剧经验，直到他们的朋友阿里带着一盒大蜘蛛把他们叫走。

一只胖墩墩的蟾蜍停在哈利脚边，他把它捡起来，大声问：“请问谁丢了一只蟾蜍吗？”

“哎呀，那是我的。”一个圆脸男孩跑过来，“谢谢你了。”

“不客气。”哈利笑道。

圆脸男孩的脸红彤彤的：“我叫纳威?隆巴顿，你呢？”

“哈利。哈利?波特。”

“天哪。”纳威忙转头去拉一个看起来很严厉的老太太，“奶奶，这是哈利?波特。”

“什么？哈利?波特在哪儿？”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哈利。就在哈利开始感到不自在的时候罗恩突然说：“他们都在看我呢。”

“嗯？”

“噢，你知道的，自从大家发现我和小矮星彼得共处一室那么多年还没有一点事后他们就开始叫我大难不死的男孩了。”

哈利笑了。

他和罗恩找到一个空的隔间，把行李和装有海德薇的笼子放到架子上后，又跳下车和家人告别。

“圣诞节再见啦。”小天狼星笑道。

“我会给你写信的！”哈利紧紧拥抱他。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禁止捣蛋，波特先生。”

“我不会的。有莱姆斯看着我呢。”

“哎，可指不上他。”小天狼星故作夸张地说。

“小天狼星，你说我会被分到哪个学院呢？”

小天狼星做了个鬼脸，“哪里都行。反正我对怎么和斯莱特林相处有特殊经验。”

“我会想你的。”哈利认真说。真奇怪，他怎么从现在起就开始思念小天狼星了呢？

“我也会想你的，狗崽。”小天狼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看着哈利的绿眼睛，“祝你在学校玩得开心。这会是你人生中最棒的一段回忆。”

哈利用力点头。

出发的汽笛声响起了。哈利和罗恩一起跳上火车，他们从窗口探出身，拼命朝站在下面的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夫妇挥手。火车向前驶去，很快就开出车站，看不到家长们的身影了。

“谁能想到咱们在上学前就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呢。”罗恩感慨道。

哈利表示同意。他靠在座椅里，忽然有种终于回到平凡生活里的错觉，就好像这趟列车只是将他从精彩的冒险故事里接回到日常当中。

“玩巫师棋吗？”罗恩提议。

“行啊。”

当哈利输到第十盘时，火车已经彻底进入了山野。青色的山脉在窗外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要买零食吗？”售货员推着小车经过他们的隔间。哈利掏出钱买了一些，他回来的时候一只姜黄色的大猫跟着一起钻了进来。

“这是那只差点把我头皮抓下来的猫！”罗恩叫道，“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第一次在对角巷遇到的时候！”

哈利记得。他很好奇是谁把这只坏脾气的大猫买下了。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一个和他们一样大的一年级女生紧跟着走了进来。她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和一对大门牙，身上已经穿好了霍格沃茨长袍。

“对不起，这是我的猫。”她自顾自地把猫抱在怀里，“它的名字是克鲁克山，而我是赫敏?格兰杰。我是今年的新生，我想你们也是吧？”

“嗯。”哈利点点头。罗恩给他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竟然真的有人会去买那只猫。

“你们叫什么？”赫敏问。

“我是哈利?波特，他是罗恩?韦斯莱。”

“哦，我知道你们俩。最近的预言家日报上都是你们俩的新闻。”

“这没什么。”罗恩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

“我想你们一定已经掌握了不少魔咒了吧？我家没有一个人懂魔法，所以当我收到入学通知书时大家都吃惊极了。但是我还是特别高兴，因为，据我所知，这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魔法学校。我在假期里背会了所有课本，希望不会落后你们太多。总而言之，你们俩最好快点把衣服换上，我刚打听过，火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赫敏珠连炮式地说了一大段

“哦顺便说一句，”赫敏的目光又落到罗恩身上，“你知道吗，你的鼻子上有块脏东西。”

罗恩瞪了她一眼。可是赫敏没理他，转身离开了。

“她简直和那只猫一样难缠。”罗恩小声说。

哈利表示赞同。

不过赫敏没有说错，他们的确快到了。当罗恩和哈利匆匆换完校袍后，火车就慢慢停了下来。他们和所有学生一起下车，挤在又小又黑的站台上。

“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哈利望去，只见海格提着一盏灯，像根电线杆似的矗立在人群中。他毛茸茸的大脸上满是笑容，在遇到哈利的目光后冲他挥了挥手。

哈利高兴地回应了。他扭头对罗恩说：“祝你有个快乐的学年。”

“你也一样。”罗恩说。

他们坐上小船，一路向前，灯火通明的霍格沃茨城堡在他们头顶上方闪闪发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