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寡】孤独机械
*ooc+文笔差预警
*一个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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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机械。” 她说，放下报纸，从镜片上方看他。“什么？” 他问。收音机此时播放的音乐并不吵闹，他还是伸手将音量下调了几格。她已经不在看他了。她的注意力总是这样：跳跃得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分给他的少之又少。今天她扎了双马尾，两边的皮筋一红一蓝。是刻意而为吗？他不知道，也不是很在乎。
他注意到她面前的咖啡还没动过，大约已经凉了。冬天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是热的。绿色的桌布让他想起春夏的苔藓。娜塔莉娅讨厌苔藓。既因为它们的生命力，也因为它们过于饱和的色彩。为什么会有人讨厌饱和的色彩？
“什么孤独机械？” 他终于问。她站起身，利落地抖一抖报纸，调转方向使其正对他。“人工智能的时代。” 他读。“机械的时代。” 她似乎是在纠正，尽管报纸标题的确是他所读的那样，“孤独的时代，詹姆斯。”
他也许知道她在说什么。黑漆漆的、机器制成的工业森林，蒸汽机做树干，烟囱做枝丫。她坐在树顶，他想要喊她下来。那样不安全，他说，娜塔莉娅，娜塔莉娅。然后她咯咯地笑，笑得像个小姑娘。上来，詹姆斯。她说。快上来。
那是他的梦境，她怎么会知道？
“你的手臂，” 娜塔莉娅说，“它是你吗？”
詹姆斯没法回答，她也并不在等他回答。她站在落地窗前，他们这套公寓唯一的优点。他们看了数不清的房子，这是最后一间。他们都很累，然后她看见了落地窗。就是它了她说。他没有理由反驳，所以就是它了。
然而此时他想到树枝上的娜塔莉娅，于是落地窗使他产生不知名的恐慌。詹姆斯想不明白梦里的树枝同现实里的窗子有什么联系，也猜不透娜塔莉娅此刻在思考些什么。
“你的咖啡要凉了。” 他于是说。她像从一个梦里醒来般回身，随后走过来亲吻他。“你要迟到了。”她说，“把你的盘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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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工作是埋葬。他们会说是清理，詹姆斯，清理。他挖坑，那些老旧的、需要被“处理”的机器人安静地完成程序对他们最后的指令：走入自己的坟墓。他们曾经的持有者站在詹姆斯身后。大多数沉默着来，沉默着离开，偶尔有那么几个人过来拍拍他的肩。
海边填埋场的工作已是詹姆斯能找到的最好。拒绝芯片的保守派人类逐渐屈服于时间，直到仅剩的最后那些不再被需要。倘若不是因为他的机械手臂，让那些人觉得他并不是彻底的无药可救的保守党，根本不会有任何地方愿意雇佣他。房子也是一样。他和娜塔莉娅不被允许住在“新天堂”。能在废弃的城市里找到一间并非摇摇欲坠、且拥有落地窗的屋子是一种幸运。
曾经的房主如今也得到属于自己的芯片，搬进了新城。“我做不到了，伙计，” 他略带歉意地告诉詹姆斯，将钥匙递给他和娜塔莉娅，“起码他们还雇佣你。我不能靠捡垃圾活下去。我还有一个女儿。”
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女儿”是最好的理由。也许的确是这样。詹姆斯不知道。他和娜塔莉娅对于“孩子”这个话题闭口不谈。他又想起梦境里的工业森林。娜塔莉娅很久没有那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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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森林。” 娜塔莉娅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那时候天空透过阴霾还能看到一丝蓝，那时候旧城还住着很多人，“新天堂”只是个选择，而非必要的归宿。
他们盘腿坐在巷子里一间书店的地板上。不知道是哪个小孩把儿童绘本随手塞在成人小说之间，除了《机械森林》还有好些，这本被娜塔莉娅挑出来的原因是它已经泛黄，里面有几页已经因为脱落而空缺。
是一本很旧的绘本。不知怎的，同时代的书都被卖掉了，只剩它独自躺在什么角落，又因为某个小孩被人们再次看到。故事剧情詹姆斯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关于一个老人发现了一座各种钢铁制品拼凑成的森林，里面住着铁皮啄木鸟。结尾是他选择留在那里。
作者和出版日期早已磨损，但看样子是很久远的童书。娜塔莉娅想要把它买下来，然而到底是没有。她总是想要做很多事情，随后再否决它们。这些年他逐渐意识到，这是她乐趣的一部分：拥有选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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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家门的时候她还站在落地窗前。
他放弃试图让她离开那里，而是随手捡起早晨被遗落在桌面上的报纸。新闻还是那些。新的技术、新的产品，一个消防机器人救下一个孩子的宠物机器猫。在“新天堂”，“报纸”已经被淘汰。所有的这些，仅仅是新城记者带着怜悯，施舍给旧城最后的居民一些他们的生活碎片。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板块。就在“人工智能的时代”旁边。不是新城的琐碎，不是技术的革新。是一条信息，写给旧城人的信息。政府决定不能再放任一个城市荒芜，它说。旧城里的建筑也不再有利用价值，下周五，整座城将被炸平。在此之前，旧城居民应立刻去接受芯片移植，获得进入“新天堂”的资格，每个家庭都可以暂时得到居所。
每个家庭都可以。它强调。板块边框也被加粗。
詹姆斯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路灯似乎一直都被废弃，窗外几乎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填埋场边的灯塔。那里是新旧城最后的联结。越过这片海，就能抵达“新天堂”。
“娜塔莉娅。”听到他的声音，她侧过头，目光却越过他。
“我忘记做晚饭了。”她平静地告诉他。“我不饿。”他回答，“你记得吗，在我们以前租房子的那条巷子深处有过一家书店。”
“我记不清了。”她说。
“我们…我们下周五去那里吧。也许能找到什么。你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很没意思吧。”
她终于对上他的视线。
好。娜塔莉娅说。那说定了。下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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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