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是一个可以合法不做人的节日。

夜晚的街道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乔纳森一路上已经看到了三个狼人，五个僵尸，七个吸血鬼。所以抱着一颗头颅的乔纳森并不显得突兀。

他就穿着那件去世时穿着的简单西装，白衬衫上还带着血迹。乔纳森个子提拔，脸上又没有过多的化妆，哪怕手上抱着一颗看上去十分狰狞的头颅，也足以吸引路人小姑娘的眼光。甚至有大胆的人正在往他的小篮子里偷偷塞糖果，然后收获一枚天使的微笑。

乔纳森本来打算把DIO放在篮子里，但据DIO形容，那让他感觉自己是一颗放在果篮里的榴莲，善解吸血鬼意的乔纳森只好把他抱起来。

而现在，真正的不做人的始祖，DIO正在用各种奇妙的方式点评各位虚假的不做人的路人的扮相，并且发出戏谑的笑声。

“真搞不懂谁才是1888年出生的，那种宛如裹尸布一样的高领斗篷也会被认为是吸血鬼的象征。”DIO嫌弃的表情和看乔纳森吃巧克力时一模一样。

乔纳森说：“怎么也比开裆裤要好。”他对DIO擅自使用自己的躯体穿上那种不体面的衣服颇有怨言。

“那不是开裆裤，那是艺术。乔乔，别做那副表情，你现在正在心里骂我呢，我看出来了。”

表里如一的乔乔只好直接骂他是个不知廉耻的混蛋。



这一次开门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她显然很热衷于节日，头上戴着可爱的恶魔角头饰。她打量了一下乔纳森，发出了哇哦的小声惊呼：毕竟来要糖果的195大个子青年可不多见。

“Treat or trick!”乔纳森说。

但谁会拒绝他呢？女性把巧克力糖果放在他手上提着的小篮子里。

“谢谢！女士，祝你今晚好梦！”

DIO做出嫌恶的表情来，在他出声毁掉这一切之前，乔纳森及时转身离开。



也不是没有被人拒绝过，毕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比如一位可怜的已经被之前的小孩子洗劫一空的年轻男子被迫接受了中气十足，绕梁三日的Trick——吸血鬼怪叫。

“有时候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发出这么丰富多彩的声音的。”目睹他幸灾乐祸地把一个女孩吓得摔倒在地的乔纳森说。

DIO刚结束了怪叫，听见他的疑问，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准备开口。

“不了，你还是别告诉我诀窍了吧。”

DIO被噎了一下，“乔乔，我发觉你越来越得意忘形了。”

“毕竟好脾气的乔纳森乔斯达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得让达比少给你看电视剧。”



一位海洋学博士打开了门。

他看上去完全没有融入这个喜庆洋洋的日子里，僵着一张帅脸给所有人脸色看，眼下一层浅浅的黑眼圈和惨白的脸色更让他骇人得像化了妆的鬼魂。

他看到是乔纳森乔斯达，面色稍缓，但视线向下，看到只剩一颗头的DIO时，他脸上的荒木线更深了，从四部的画风突然回到了第三部，连轮胎肩都突然膨胀起来。

“先祖大人，这是个道具吗？”

“Wryyyyy！竟然敢说本DIO是个道具！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

乔纳森眼捷手快，把暴风雨扼杀在自己的手心里。

“……啧、看来是真的。”空条承太郎把帽子压低，转身去取糖果，他挑了一些印象中是巧克力馅儿的，手上满满的一把。

“先祖大人，我把糖果给你，你把这玩意放我这儿吧。”等到明天太阳一升起他就会把这颗头放在外面晒日光浴，骨灰都给他扬咯。

乔纳森显然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但他为难了一会，说：“抱歉呢，承太郎，要是把DIO给你了，我就没有可以吓人的道具了。”

承太郎很后悔为什么因为写论文而拒绝了乔瑟夫·乔斯达送来的服装道具。他和乔纳森的身高完全相同，如果有了那套服装道具，他就能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了。

因为乔纳森伸手去接糖果而获得片刻自由的DIO：“Wryyyy！竟然敢说本D唔唔唔乔周累给窝杀馊——”

乔纳森颇为心痛地掰开了一板巧克力塞他嘴里。谢过承太郎后就出发去下一家了。

承太郎在他们离开后，突然开始宇宙猫猫思考：DIO吃下去的巧克力会出现在哪里？

这个问题烦扰着聪明的海洋学博士，一时竟然令他无心学术。



DIO没有把巧克力吃下去，他呸出来了，然后凶神恶煞地威胁乔纳森：“你再把巧克力往我嘴里塞试试，乔乔。”

“浪费食物可不是绅士所为，DIO。”乔纳森皱起眉头，但他又突然笑了，牙齿上沾着巧克力的吸血鬼的狠话没有什么威胁力。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没事，DIO，张嘴让我看看。”

吸血鬼不明所以地张嘴，露出曾经白森森的獠牙。乔纳森把他举到比自己视线略高的地方，手伸过去擦掉了粘在犬齿上的巧克力，DIO总算反应过来，牙关一合乔纳森的手就冒了血，活脱脱一出农夫与蛇。

蛇缠在农夫身上，说：“你活该。”



之后开门的是年轻的蛇与农夫的儿子。

DIO怪叫道：“你竟然穿那种老土过时的宛如裹尸布一样的高领斗篷！”

乔鲁诺说：“这是经典。而经典永不过时。”

乔鲁诺·乔巴拿，穿得像个年轻的吸血鬼伯爵，繁复的蕾丝边领子用了红宝石做点缀，暗红的马甲束腰，修身的高腰西装裤….还有被DIO嫌弃到死的黑红色高领斗篷。放在常人身上会稍显夸张的打扮，在他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和落日溶金一般的金发面前都稍显逊色了。

“乔鲁诺，你的装扮真好看。”乔纳森摸了摸他黄金的发卷。“啊，抱歉，会不会弄乱你的发型？”

乔鲁诺非常难得地小小地害羞了一下，拢了拢斗篷的领子遮掩自己的耳垂，“没有，乔斯达先生。您的装束也很不错。”

DIO在乔纳森手里发出恶心的干呕声。

仿佛是十二点的钟声，两个人才如梦初醒，乔纳森反应过来：“万圣节快乐！”

15岁的乔鲁诺说问出今天第一句“Treat or trick！”，却让乔纳森一时犯了难。因为万圣节而特别获得短暂实体化权利的乔纳森没那么多时间去想准备甜点的事。

他有一个篮子的满满的甜点，但他的绅士修为告诉他，直接把别人的礼物转交给其他人显然不够诚意。

乔鲁诺眼里单纯的期待变成了另一种调皮的期待，“那就是Trick了？请闭上眼睛吧，乔斯达先生。”

“好…好吧。”至少不会是DIO的怪叫，乔纳森想。他知道这位小绅士的替身能力，能够把物件变成生物。等待他的或许是青蛙，瓢虫，蝴蝶，或者断肢。

他等到的是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乔纳森睁开眼睛，乔鲁诺微笑地看着他，好似什么都没干。他坐在一棵小树的枝丫上，被绿叶和花朵包围，像一个迪士尼公主。

“你太高啦。”他说。



而面对同样没有Treat的吸血鬼老父亲，乔鲁诺的Trick是把一个糖果变成了一只小跳蚤，塞进了DIO的头发里。

DIO尝试用触手去抓它，未果。乔纳森在听了30句“左边左边右边右边”的指示后终于抓到它。那跳蚤在他手心里又变回了糖果。玫瑰花纹的包装纸红得像一颗心。



乔纳森礼貌地敲了三下门，说出今日的开门咒语，“Treat or trick！”，接着便礼貌地站在门口等待主人应声。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另一位乔纳森·乔斯达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

对面的“乔纳森”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西装，但穿了西装外套。他的打扮像刚刚结婚的乔纳森，英俊又迷人，身边应该有穿着婚纱的艾莲娜。

就连乔纳森自己也楞了一下，直到对面叫了一声“爷爷——！”。

竟然是乔瑟夫·乔斯达。

他哀嚎一声就扑进乔纳森怀里，直到被DIO咯到才猛然退开。乔瑟夫说一不二，力速双A（本体），打算先冲回去房里拿两个杯子然后再来一发波纹疾走。

乔纳森拦住他，“没事，他今天不会做什么的。”

乔瑟夫狐疑地盯着只剩一颗头的金发吸血鬼。“留着也是祸害，现在不做什么，怎么知道之后也不会做什么。我看还是赏他一发波纹疾走比较合适。”

“之后的事情有我，我会阻止他的。DIO的事情先不提，你怎么啦？”

原来乔瑟夫乔斯达准备在今天假装成乔纳森乔斯达，准备给艾莲娜奶奶和SPW爷爷一个惊喜。但相比起惊喜，两人齐齐流下的眼泪却令乔瑟夫慌了手脚。平时机灵得可以不打草稿说八十个谎的乔瑟夫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大的蠢事。

所幸现在真正的乔纳森乔斯达出现了。他摸了摸乔瑟夫的头，像对待做错了习题的学生，“你可以去换一套新的装扮，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艾莲娜和SPW又哭了一次。但那是喜悦的泪水。



就像是灰姑娘的魔法只持续到12点，万圣节的亡灵复生也只能持续到凌晨。乔纳森赶紧把讨来的糖果吃掉。他已经100年没吃过巧克力和甜点了，在这一百年来，甜点又进化成了什么样子呢？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死亡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被剥夺了变化的能力，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纪。他无法对自己想念的人说话，无法拥抱自己的爱人。

只能不断地和自己的身边的DIO吵架拌嘴。虽然双方都没有原谅对方所做的事情（乔纳森偶尔也想问他做了什么需要DIO原谅的事情），但毕竟都是已死之人，双方都作不起什么风浪，因此达成了某种短暂的和解。

而现在，擅长破坏一切的DIO又在嘴贱，他说：“乔乔，你哭起来真丑。”

乔纳森擦干眼泪，并不试图掩饰自己的感情流露，但他反击道：“DIO，你怪叫起来真难听。”

DIO哼了一声。



他想起在他还是迪奥的时候，一天夜里，他正在点着蜡烛看书，而穿着巫师袍子带着尖帽子的乔纳森在窗外叫他：“迪奥！我们一起去讨糖果吧！”

只有幼稚鬼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活动。当时目标是精英律师的迪奥拒绝了他。乔纳森也并不伤心，一溜烟地跑了，南瓜篮子一颠一颠的。可能是去找的朋友一起玩去了。

而现在，DIO阴恻恻地想，蠢乔乔永远只能和他一起参加万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