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风扇在上空嗡嗡地转着，微风送来夏天的蝉鸣和窗外草木的温柔气息。
窗帘扬起，从桌边的少年人手边荡到前面男孩的脸颊上。
阳光起伏着打下跳跃的光斑，把男孩的睫毛照得金灿灿。

佐助从昏沉的睡眠中醒来，看到前面人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耳廓，他动了动眼皮，注意到对方被风吹得翘起的乱七八糟的金发。
幽幽沉沉的薄荷香慢慢蔓延，虽然经了他体`温的熨烫，但依旧冷冷地从袖口爬出来，钻到鼻尖。
在这一刻，佐助想起了哥哥不小心买多的洗衣凝珠，早上时含着的牙膏沫，柠檬茶里的绿色点缀……不知不觉间，他的生活似乎被薄荷侵入了。
所以就连身上也带了薄荷的香气，宛如像下了一场经久不化的雪。
这些香味化作的雪慢慢在他的皮`肤上、衣料里，悄然地用时间堆积成山，甚至让他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凛冽起来。

佐助轻缓地吐出一口气，黑色的眼珠注视着自己对面的男孩。
男孩的睡姿不太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桌子隔间这么狭小的距离里搞出花样睡`得这样四仰八叉。统一的黑色制服被他揉成一团垫在脸下，棉质T恤松松垮垮。
从佐助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一截细窄的腰。由于男孩经常运动，不仅腰`线优美流畅，就连肌`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在阳光下宛如甜蜜的蜂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孩昨晚熬夜打游戏的缘故，他闭着眼睛睡`得香甜，毛胡须一样的胎记在呼吸间上下起伏，让人想起一切可爱的动物。
宇智波佐助无声地摩挲着手中的水性笔，在纸质的书页上划出“沙沙”的轻响。

铃声从广播器里响起，惊得一阵鸟鸣声从窗外掠过。
男孩动了动眼睫，睁开一双天空般的蓝眼。
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乱七八糟的金发在有着薄荷香的空气里随着动作肆意抖动，佐助能闻到他发间香波的味道，属于不知名的花的香气，好像带来了整个夏天。

“佐助。”
男孩转过头来，用明显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宇智波佐助轻轻应了一声，眼睛好像从始至终都注视眼前的习题，看起来专注得不得了。
“等放学了，我们一起去游戏厅吧！”
男孩把头埋在他的物理书上，没看他，好像紧张得只能用笨拙的藏脸来掩饰脸上的羞红。
会是什么？
佐助眼睛盯着男孩蜷起的手指，嘴上却说道：“你还记得自己有作业吗？吊车尾的。”
“既然明天都是休息日了，作业又算得了什么呢？”男孩振振有词，“我们上次都还没有决出胜负啊！”
“……那好吧，鸣人。”佐助回应道。

-

一路上鸣人看起来都很异常。
平时本该说个不停的嘴`巴此时只会说简单的“是啊”“太厉害了”这样的应答，眼睛也不再专注地注视着佐助。
他甚至仔细去看最不起眼的小店招牌，视线却偏偏不碰佐助一分一厘，偶然擦到便匆匆转头，用干笑岔开佐助的疑问。那情态叫每个人都疑心他身边的人不是英俊寡言的制服少年，而是一只掩藏在人皮下的骇人凶兽。
实际上也确然如此，佐助心中的确有一只凶兽，时刻等待着把自己的竹马拆吃入腹。
鸣人不去看他，他便可肆无忌惮地用眼睛去描摹鸣人的轮廓，去看他偏头时绷紧的线条和滚动的肌`理，靠身高把视线蔓延到T恤衫的领口之下，注视鸣人健康粉红的乳`尖。

放课后的黄昏，华灯初上，他们行走在浅紫色的天空下，身上落满街灯的昏黄和晕红的霞光。
平时本就话少的佐助在此刻原也没有挑起话题的心情，但单单是这样看着鸣人，青春时蓬勃的欲`望就席卷了他年轻的身体，把平常冰冷如玉石般的躯`体浸得滚热一片。
他只能靠着闲聊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好险没有当场出糗。
两人间的空气沉默依旧，好像在悄然中交流。
翘起的金发完全遮不住鸣人红红的耳根，也遮不住他眉眼神情都饱含的少年人的心动情态。
四周的光跳跃在他头顶发梢，流动在他脸颊，甚至在他金色的睫毛上，旋出一片奇异光景。
而佐助就那样看着他。

气氛无端暧昧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该牵手，或是亲`吻在一起，可谁都没有伸出手，因为两个人都怀着少年时独有的对彼此的害羞和无端情怯，哪怕靠得再近，也窘于牵手。

-

“到了。”

佐助把手插`进口袋，像平常那样酷酷地走进门内，好像去的不是游戏厅，而是神奇的任意门。
鸣人是跑进去的，此刻已经快他一步，正在一边的游戏机上等他。
佐助在前台换好币，看起来从容不迫实际却半点不慢地走到他边上，看到鸣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选择角色。
这是一款新出的街机游戏，操作要求十分灵敏，很快就吸引了鸣人的兴趣，在前几天就缠着佐助一起双人对战，但很可惜的是没有分出胜负，两个人五五开地平局了。

“佐助。”
鸣人故作正常地叫了他一声，说：“我们打个赌吧。”
这就是这个吊车尾的目的吗？佐助心想，真是无聊。
亏我还想着……算了，早该知道他是这样的笨人。
宇智波佐助神色不变，声音冷冷淡淡道：“要赌什么？”
“就赌一个要求吧！”鸣人像是已经想了很多遍，很快就说出来，“限制是，在输掉那个人的能力范围内……以及绝对不能是违法的要求啦。”
佐助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黑色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像是在捕猎前一秒的大型食肉动物，看起来危险得蓄势待发。
“好。”他答应了。
但很可惜的是，鸣人没有看到佐助那样的神情，他已经紧张得不像话，也兴奋得无暇他顾，所以闻言甚至松了一口气，感觉计划意外的顺利。

“那开始啰！”鸣人说。
他在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鼓劲：一定要赢啊……自己和佐助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在此刻把握！

第一局，鸣人靠着最近对这个游戏的勤学苦练赢下一局。
第二局，佐助靠着精准的操作扳回一城。

两人间的比赛进行到第三局，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局。
鸣人侧过头去看佐助，看到他被屏幕映亮的脸和专注的神情，殊绚的彩光在他脸上滚动，有一种奇异的英俊。
“最后一局了。”鸣人轻声说。
佐助选定角色，沉稳道：“来吧。”

鸣人看着佐助电子屏上跳出的 VICTORY字样，甚至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输了呢？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地去玩这个游戏……但或许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要准备告白，毕竟是要对佐助告白。

佐助转过头去看他，鸣人还僵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鸣人的肩膀：“吊车尾的……”
——佐助的声音顿住了。
看到鸣人脸上的神情，他无法不被吓一跳：
这个平时乐观活泼的男孩此时脸上沾满了泪水，蓝汪汪的一双眼睛里还有泪水不断流溢，彩光把泪水渲染得宛如宝石，滢滢地从他的小方下巴滚下来。

“你怎么了？”佐助接着断句问道。
鸣人用力擦着脸上的泪水，“……我、我输了。”
他声音里还带着残留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我太没用了……”
佐助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你想要我完成什么事？”他这样问道。
“不能说，如果说出来了，也许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鸣人低声说。
佐助注视着他，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
“既然是我赢了的话，那么我的要求就是——把你的想法告诉我，这个总能做到吧？”
鸣人睁大了眼睛，略显无措的一双蓝眼宛如一种小动物。
他颤颤巍巍地说：“也、也不是不行……”
鸣人闭上了眼睛，破罐子破摔道：“我喜欢你佐助，请和我交往吧！”
“好。”
佐助轻声回答。

“如果感到困扰的话那么我……欸欸欸？”
鸣人像是已经引颈就戮的囚犯突然得到了赦免，明明一时间还怀着必死的心情，现在又因为佐助而马上突然中了人生中的超额大奖，犯傻过后又忍不住露出在佐助眼中白痴到可爱的傻笑。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要结婚了！”
鸣人大声说，引来四周人的侧目。
佐助马上捂住了他的嘴，少年人冷白的皮`肤泛上粉红，他气恼道：“白痴吊车尾。”

“唔……”
鸣人用力扳开了佐助的手指，总算反应过来，小声道：“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也没有、不想。”佐助偏过头去，耳朵红了，“别太得意忘形了，吊车尾的。”
鸣人闻言大喜：没有不想不就是想？想和他结婚不就是……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改变对你的称呼了，”鸣人想了想，声音拔高道：“老公！”
四周人再次对这一对明显年轻的高中小情侣侧目。
佐助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巴。
为什么感觉好丢脸。
“老公是结婚之后的叫的。”他说，“给我小声一点。”

直到两人走出游戏厅，佐助才松开鸣人的嘴，不然总感觉这个家伙会再一次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鸣人喘`着气恢复过来，再次张`嘴。
佐助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无奈道：“你现在应该叫我……”
“未婚夫！”鸣人喊道。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佐助凑过去，给了鸣人一个轻`吻，尝到还没有消失的薄荷味。
他贴在鸣人嘴`唇上，低而清晰地提醒他：
“是男朋友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