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张起灵刚做完理疗回来，躺床上输液。吴邪坐在自己床上，看着他。
他静下去的时候，没有信息。
面无表情，双目紧闭，沉默着。岁月流过，但是不会给他留下痕迹。穿着冬季常见的棉衣，常见的品牌，看不出家境。肌肉线条被隐藏，只见瘦长的身形。寻常人安静时你总看得到他们的过去，但张起灵是空白的。
你的症状是什么？吴邪问。他之前从没问过谁这个问题，不管是否礼貌，他没有和人交流的想法。
张起灵睁眼，看着天花板：“失忆。”
“不定期的，还是没有触发条件？”张家人周期性失忆，没见谁来看病。
“都是。”张起灵再次闭眼。
吴邪知道谈话结束了，打开床头柜，准备削个苹果吃。金属刀刃平滑地切开果皮，咔擦咔擦，红黄交杂的苹果皮半圆半圆连起来，波浪一般垂落。他忽然打个激灵，抬头，张起灵坐直了，盯着他手里的刀。吴邪想起手臂上纵横的伤疤，没来由地心虚。
前天那个唱跳不停的女生试图自杀，砸碎瓷杯就往手腕割，被父母和医生阻拦。当即医生仔细检查了每间病房，收走了所有尖锐物品，到对应病患出院时归还。每间病房，不包括走廊尽头两人所在的这间。

“你想要的是什么？”
“平安。”吴邪毫不犹豫地回答，“身边的人好好活着。”
“这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是。”依旧毫不犹豫。
医生没有再问，给他一个笔记本：“这段时间，记录让你情绪波动的事，格式是，事件概述，情绪概述，你自己认为的时间和情绪之间的关系，也就是你情绪波动的原因。”
吴邪接过笔记本道了谢，离开医生的办公室，轻声关上门。

不一样，吴邪，你回答的和我问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你需要的，和你一直追求的，不一样。你给了我许多答案，但没有一样和你自己真正相关，一旦涉及你自己，你就躲闪。我是问你想要什么，不是问你能要什么。那我换个问法——十年前的你，会怎么作答？
白色的地砖，白色的粉刷墙，天蓝的门，发黄的吊灯。两个人投在地面的影子一动不动，吴邪沉默着。
最后，他开口了。
“或许我想要平凡的日子。可一切都结束了，我反倒失去了方向，怎样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没什么区别。”
他转头，看着门。
“没必要继续了，我只是不能死而已。”
吴邪一个头两个大，扶着额头走出去，却发现张起灵站在门外。
“你——”
张起灵展开双臂拥抱了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