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犬卧在草地上，眯着眼。温和的风拂过草地，天上是大片大片的白云，地上是大片大片的羊群。有这样一个慵懒闲适的午后是最令其惬意的。牧羊犬伸了个懒腰，准备睡一觉。

突然，一只羊慌慌张张地跑到他面前，告知他前面不远处似乎有狼的出没。

有狼？牧羊犬的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他立马站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杂草，告诫羊群不要乱跑后，便大踏步地向羊口中的区域跑去。

羊群活动的范围是一片草原，草原的边缘接着一大片树林。树林枝叶遮蔽，常年阴暗，是狼群的地盘。牧羊犬跑到树林边，四处观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狼出没的痕迹。他试探着又往树林边缘靠近了几步。

树林的阴暗间倏忽飘出一双狼目，眸中反射出冷冷的光。牧羊犬全身紧绷，直直地与其对视，忽然，又放松了下来。对面的狼又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转身消失在树林深处。

牧羊犬回到羊群，宽慰大家只是眼花看错了。之后，他又回到原地卧下，却无了半分睡意。

那只狼，原来也曾是一只牧羊犬。

这片土地上不止有那一只狼，羊群的周围也不止有他一只牧羊犬。狼习惯形单影只，就算聚着也是很小的团体，自然瞧不起大面积抱团的犬。狼说，犬不过是被驯化了的狼，尖牙利爪都被束缚，当然比不上野生的锋利。犬天天围着羊群打转，无论那羊是温良还是乖张，都只能选择保护。狼不一样，狼就是自己的法。

牧羊犬向来对这些话嗤之以鼻，狼始终是狼，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

几日后，一个傍晚，牧羊犬正围着狼群巡视，突然几个红棕色的身影闪过，羊群炸开，发出阵阵惊呼。牧羊犬看清了，是豺。豺似狼，但为狼所不齿，经常只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牧羊犬和伙伴们马上行动起来，可豺声东击西，趁其不备还是衔了一只羊羔去。牧羊犬来不及多想，让伙伴守护好剩下的羊群，便径自追了上去。

豺虽善跑，拖着个重物摇摇晃晃地也跑不快，本可以轻易追上，无奈左右还有豺的同伴骚扰阻拦，总是差了一段距离。眼看着追至树林边，要是进了树林，枝影绰乱，可就难寻豺的踪迹了。

牧羊犬正心急，忽见树后闪出一道灰影，逃跑的豺被扑翻在地，和灰影搏斗，羊羔趁机挣脱了出来。牧羊犬连忙往侧边一撞，把正欲上前帮忙的豺掀翻。豺阵脚大乱，四散奔逃。牧羊犬第一时间上前查看羊羔的情况，还好伤得不重，只是受了惊吓，缓过来后便瞪着两只溜圆的大眼睛一蹦一跳地跑回羊群了。牧羊犬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寻那道熟悉的灰影。

绕过弯，狼便在树后，倚着树干低着头休憩。刚才的战斗似乎并不轻松。听到声音，狼抬起头来温和地看着牧羊犬，仿佛早就知道牧羊犬会来找他。

“跟我回去吧，别当狼了。”

狼垂眸，而后又抬起目光盯着他：“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是狼。”

牧羊犬沉默了一会儿，走近把鼻子埋到狼毛下，去触去舔舐他的旧痕新伤。

犬是被驯化了的狼吗？不是的，牧羊犬想。他们选择给自己戴上一些束缚，但正因为有了这些牵挂，他们才能挥出更锋利的爪牙。这种牵挂，他知道那只狼身上也有。因此他对那只狼充满希望。

草原上一片祥和。地上是大片大片的羊群，天上是大片大片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