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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2
你回到家的时候,艾尔海森正坐在堂厅喝咖啡,微皱着的眉头反映出眼前人有些疲惫的状态。听到开门的声音,对方抬了抬眼,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便要起身回屋里去。
难得的休息日,对方却似乎在被加班困扰,按理来说书记官的工作量绝对不会被艾尔海森拖延到周末。你觉得的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你最近忙什么呢?”
“是草神大人安排的活计。”对方回答完就将门关上,明显是不想继续话题。
你看着将自己拒之门外的房门,和摆在堂厅桌上明显留给自己清洗的空咖啡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认命地去洗了杯子。
当你回屋之前想去仓库拿瓶酒时,却发现放酒的木箱已经空了。思来想去你回到了艾尔海森的房间:“喂,你也别工作了,大好的休息日要不要陪我去喝杯酒?”
“进别人房间前不敲门已经成为你的习惯了吗?”艾尔海森正在桌子前打草稿,很明显他还没开始完成小草神安排的任务。
“这不是要约你出去。”你自动无视对方话语里的火药味,毕竟你也不想让休息日变成又一次的争吵,“家里也没有酒了,就当是整点库存?”
“……”艾尔海森转着笔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行,虽然喝酒只能让我们两人开展新一轮的辩论,但也不失为一种放松选择。”
“……”你多次提醒自己莫生气。
“你先出门吧,我要先收拾一下。”艾尔海森将桌上的稿纸整理好,你只瞥见上面有无数张流程图。
“如果你说的收拾是指咖啡杯的话,我已经洗好了。”你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没多问和研究有关的东西。
“哦?看来你终于知道主动帮房东分担家务了。”艾尔海森或许是扬了扬嘴角,披上了件外套,“不过我要收拾的还不止这些,只能麻烦你先走了,不愿意和我同居的卡维先生。”
“你!我每天给你收拾屋子打扫房间你都没看见过是吧!”
“我想我只见过你每天摆弄那些所谓的艺术品装饰。”
“艾尔海森!!”
你最后还是挑了件平常穿的的衣物,戴了顶帽子,抱着一肚子气去了酒馆,在沿路各位果蔬商贩的招呼声中逐渐缓和了心情。推开酒馆大门,兰巴德老板笑着跟他打招呼。
“周末愉快,”中年男人热情的声音往往能让人忘记很多忧虑,“一个人?来点什么?”
“约了朋友,他等会儿来。”你挑了个熟悉的靠窗位置坐下,“来两瓶酒,还有几瓶我待会带走,一碗热的薄荷豆汤……额,给他来点烤肉卷吧。”
“是你的书记官朋友?你还真了解他的口味啊。”兰巴德从柜里取了两瓶酒放到他桌上。
“这……只能说他口味奇特,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汤食……”
热腾腾的汤和酒很快被端上来,老板顾虑到你的朋友还没有到,没着急端上那份烤肉卷。你百无聊赖用勺子拨弄着汤底的小豆子,听到一边的角落有镀金旅团的成员在低声交谈。
“你听说那个了吗……”
“……穿越时空……?……想……”
“……说不定还能更改……”
“?”你被他们谈话的内容吸引,还想再偷听几句,就发现那个淡绿色的身影推开酒馆门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你所在的地方。
你赶紧把他招呼过来,比划了两下让他噤声,示意他去听听旁边那波人的聊天内容。
艾尔海森开了瓶酒倒到杯子里,随口咬下了一块烤肉卷,要不是你知道他现在是在偷听别人说话,完全会觉得他就是一个来酒馆放松歇息的人。
“不过这东西……限制?好像……特定的……”
“管它呢,要是……肯定能大赚一笔!”
“……就不能自己……?”
你朝艾尔海森使劲眨了眨眼,这似乎是个大新闻!
但艾尔海森好像在想些什么东西,没注意你的挤眉弄眼,朝柜台处挥了挥手:“老板,再来瓶酒,谢了。”
很快有侍者将酒送过来,艾尔海森状似随口问道:“旁边那伙镀金旅团什么时候来的?”
侍者思索了片刻:“大约半个小时前吧,”随后赶紧压低声音,“他们有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叫风纪官?”
“不,没什么大事。”艾尔海森摇了摇头,“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辛苦你通知他们一下了。”
待那些镀金旅团醉醺醺地离开,你赶紧问对方:“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时空穿越?”
“是最近传出来的一些东西,”他看向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先跟上他们,边走边说。”
“欸?我还买了一堆酒等着带回家呢!”
“晚上再回来取。”
匆忙收拾好东西结了账,你赶忙跟上艾尔海森,看对方的表情,好像这还不是什么小事:“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快点跟我说说……”
“最近的一些传闻,你没听说吗?”对方斜瞥了一眼你,好像在嘲笑你的无知,“有一些人被目击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但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说当时只是在干一件事。”
“这……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看错了?”其实你还想反驳自己最近只是在忙着画工图,但此时明显不是争吵的好时机。
“一次可能是看错,多次可就不一定了。”
艾尔海森摆弄了一下耳机,大概是关掉了隔音系统:“如果你看到我在智慧宫看书,回家的时候又看到我在家,那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额……你可能跑得比较快,或者有两个你存在?”你试着在当前的情况下作出比较离谱的假设。
“这也不失为其中的可能性,”他翻了翻随身的腰包,递给你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稿纸,看字迹能发现这似乎是他随手记下来的,“你看这个。”
你从字迹比较整齐的地方开始读,以艾尔海森那种忙着下班的性子,肯定记得越多字就越奇怪,毕竟他能看懂就行,完全不会考虑分享给别人这一种可能。
[梨多梵谛院莱依拉,被指出同时在智慧宫,须弥城,维摩庄等地出现,据本人所述,当天在教令院与旅行者训练答辩。]
[星象学家阿扎木,被指出同时在郊外,须弥城两地,据本人所述,当天本想去郊外观察星象,但将仪器借给了梨多梵谛院的优秀学生莱依拉,改变了行程。]
[珐露珊前辈,同时在沙漠考古营地,奥摩斯港两地出现,据本人所述,当天去了沙漠后,回到禅那园帮提纳里干活。]
[柯莱,同时在禅那园,奥摩斯港,据本人所述最后回禅那园帮提纳里干活。]
[卖书的,被指出遇见了珐露珊(后增添上去的前辈),但没有。]
[几个孩子,被指出去和珐露珊(后增添上去的前辈)玩玩具,但没有。]
[沙漠营地的人,确有其事,遗迹徘徊者。]
[更像是同时发生(被划去)]
[同时在不同时间线发生。]
“同时在不同时间线发生?这是什么意思……”你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神奇,但这毕竟是艾尔海森指出的东西,思索之后你还是决定相信。
“就像我所记录的,其他人指出的那些可能性确实已经发生,但现在的时间线是‘莱依拉去复习’,‘珐露珊前辈去帮提纳里’的时间线,别人会有在别处目睹他们的记忆,只可能是发生了一件事——时间线重叠。
“要么是不严重一点的,只有旁观者的记忆出现了重叠,要么是严重的,多个时间线里的人到了同一个世界。
“但基于须弥还没有出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所以危险一点的情况暂时排除,只是记忆重叠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综合来看,导致了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旅行者,她拥有不属于提瓦特的力量,”艾尔海森顿了一下,“我知道什么可以追求,什么不可以追求,所以我没再调查下去。”
你逐渐理解了事情的大概,马上意识到了那些镀金旅团的目的:“所以说他们现在要去找那个可以走在不同时间线的方法?他们不会伤害旅行者吧……”
“已经通知了风纪官,不会出问题的。”艾尔海森把草稿收了回来,你看到纸背面还有两行字,但被对方折了起来没能看清,“但还是要跟上去看看,我很好奇他们要用什么方法跨越时间线。”
你们跟着那几个旅团成员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棚屋,那几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就散开消失在了林子里。你想要跟上去寻找他们的踪迹,却被艾尔海森拦下。
“已经到了,就是这里。”他仰了仰头,示意你看向那个棚屋。
屋子被帘子遮蔽住,但却能隐约看见里面坐了些人,似乎在交头接耳。
你不得其解:“这……看着也不像旅团营地啊?”
“大概是有人说,自己找到了穿越时空的方法,开了这么一个展示会吧。”艾尔海森低声笑了笑,“大概率是诈骗,走,进去看看。”
你庆幸自己出门时戴了帽子,压低帽檐走上前去,掀开了帘子。
棚屋里被布置成了讲台的样子,没有灯,因为建在森林深处而显得黑漆漆的,更显出了一种神秘感。但一想到这大概是诈骗手段,你就觉得十分好笑。
屋里有十几个人,你和艾尔海森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等待。陆续又来了两三个人后,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幕后走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他故作神秘地挥舞了一下廉价的黑布,“既然你们今天来到这里,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跨越时间的秘密!现在,我就来为大家展示我的——时光机!”
台下人的议论声变大了,掩盖住了你一下没忍住嗤笑出来的声音,你感觉身边的艾尔海森好像又瞥了你一眼。
黑衣人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头盔状的东西:“这就是可以穿越时间的机器!现在……我要找一位幸运的参会者……获得改变历史的能力!”
“啊?随机抽选吗?不会是找了托吧……”你偏头凑到艾尔海森耳边低声说,对方没理你,你无趣地坐回去在心里默默吐槽对方。
“那位坐在第一排的先生,就是你了!来,坐到前面来,说出你的愿望,并使用时光机吧!”
“真……真的吗!我想回到三年前,救出我的妻女!”
你已经彻底没了兴趣:“这托演的还挺像……而且说机不说吧,这诈骗犯有没有点语言常识……”
身边人似乎被你惹烦了:“闭嘴。”
在你悄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时,艾尔海森低声说:“那人应该不是托,看他的表情……担忧,而且期待。”
“啊?难道还被我们碰到真货了?”
“别着急,再看看。”
被叫上太的中年男人颤抖着手戴上了头盔,头盔发出了一阵白光,随后整个棚屋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头盔能作出什么魔法举动,比如让这个男人凭空消失,比如变出他的妻子和女儿。
但白光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男人像是睡着了一样,黑衣人依旧站在台一边没有行动,底下的人们开始低声讨论。
一分钟,两分钟,十几分钟。
时间过得很快,可能因为你在这期间已经靠在自己同伴身上小睡了一觉,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台上的男人突然跳起来大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声音之大把你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黑衣人还是循循善诱的神秘语气:“您做到什么了?快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吧。”
“我……我……”中年男人的身体还在颤抖,他的头盔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我回到了三年前那场大火的时候,我带着我的妻女,躲过了一个个掉下来的横梁,最后将她们都救了出来……他们现在都好好的,刚才还跟我说房子没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开启新生活……”
随即他不管台下爆发出的激烈讨论声,摘下头盔质问黑衣人:“她们现在在哪?我感觉刚才像是做了个梦……怎么能是做梦呢!她们已经被我救活了!亲手……亲手救活了!”
黑衣人只是微笑:“是啊,您亲手救活了您的妻女,但很可惜的是,您只是开辟了一个妻女还存活的时间线。修改历史并不是容易的事,如果您想和妻女一起生活,还要去往那个时间线才行。”
“怎么去!我该怎么去!”
“这个头盔,就是勾连那个时间线的媒介,只要戴上它,你就可以看到那个时间线发生的一切……”
你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不就是个意识接入的模拟现实吗?我记得我们学院还有人拿这玩意做过毕设……”
你转头发现艾尔海森还在紧盯着台上的一切,赶紧拍了拍对方:“喂喂,你没事吧,不会真被这东西吸引了吧?”
被你这么一拍,他也没有什么如梦初醒的应激表现,好像刚才只是将视线放到了那边而已:“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想他这种诈骗会被风纪官关多长时间。”
在那个黑衣人以一千万摩拉的高价刚要卖出这个头盔时,风纪官就已经找上门了,底下的观众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已经被管制住了,那几个鬼鬼祟祟埋伏在旁边想要抢劫头盔的镀金旅团也已经被捉拿归案,跟风纪官交涉了两句,你们被带去教令院做了些笔录,很快就被放走了。
一切发生的都太迅速,黑衣人被抓时还被扯下了袍子,只是个出来骗钱的学生,已经颤抖着掏出巨额摩拉的中年男人恳求风纪官能将头盔卖给他,下面的观众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臭骂黑衣人,有的就当看了个乐子一样。
等你和艾尔海森从教令院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了,远处还能看到无郁稠林的蓝色大蘑菇反着阳光的金辉。
“真是奇怪的一天啊。”你伸了个懒腰,“话说刚才为什么不说时间线重叠的事?这不是还有一定危险性吗?”
“这就是草神大人安排的活计了,既然她让我不告诉别人,那还是不说为好。”
“啊?那你告诉我没关系?”
“你应该还没蠢到能把这种事说出去的地步。”
“别变着法子骂我!我都听得出来的!”
晚饭还是在酒馆解决了,兰巴德鱼卷是你们两个都挺喜欢的东西,完全没有起到放松效果的一个周末,最令人放松的地方就是没有因为晚饭而吵架。
你莫名其妙又坐到艾尔海森的右边了,明明你是左撇子,这样吃饭的话你们的手总是会打架。
酒瓶打开的声音永远带着愉悦和美好,兰巴德老板也是知道你们成了解决诈骗案的大英雄,给你们递了两瓶免费的酒。
“干杯,为了每一个有酒喝的夜晚!”热情的中年男人举起酒杯。
“干杯,为了每一个不吵架的夜晚。”你低声笑着,偏过头,举起酒杯向身边人示意。
艾尔海森本来还在自己喝着,听了你们起起来的哄,将酒杯转过去与你轻轻碰了一下:“干杯,为了……每一个共度的夜晚。”
你看见了他嘴角的笑容。
酒馆里热闹一片。
“为什么我只能看着故事这样发展?这不是游戏吗?”
“因为这是已经完成了的结局。”
卡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眼前一块屏幕里播放的,这个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讲述了一个“卡维”和一个“艾尔海森”的故事。在千万年前的古老国度须弥,发生了不知真假的这么一件事。
他有太多疑问了,多到不知道问哪个。
他只能挑出最急迫想知道的那个:“你不是说,这个数据艾尔海森会被抹杀吗?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艾尔海森并不在身边,卡维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混着机械的不真实感:“是啊,现在就到时候了。”
眩晕感传来,再次睁眼的时候,卡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游戏里的酒馆。
身体僵硬而不受自己控制,眼前的人,艾尔海森,他似乎喝的有点多了,脸上泛了点红,眼里也有些迷离。
你站起来,走到了艾尔海森的身前,他发现了你的靠近,偏了偏眼睛看向你。
卡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左手搭上了他的侧脸,像是要将他的下巴托起。他已经醉了,默认了这个有些暧昧的姿势,甚至将头往你的手上靠了靠。
不行,不行。卡维默念着,别靠近我,求求你。
你仔细看了看他绿色的眼睛,细长而有些下垂的眼角,你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你。
别看我。卡维快要哭出来了,别看我,我求你。
在第一声撞击声响起来的时候,酒馆的热闹变成了混乱,随着撞击声再次出现,人们尖叫,逃跑,桌椅的翻倒声和打碎的酒瓶声成了伴奏。
对不起。
酒馆的桌子太结实了,结实到艾尔海森的血已经溅满了半张桌子,它还没有任何要碎裂的倾向,仿佛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坟墓而存在的。
我也不想的,我没法控制自己。
在你第一次将他的头撞向桌子时,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迷茫也只能持续下去了。你的力气太大了,根本没有任何的顾虑,他在第三,也或者是第二下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
一个结局出现了,在你收手的时候,对方早就没有生气了,周围除了你什么人都没有,这是一个为杀人凶手和被害人准备好的布景。
为什么?
来拍一张结局照吧,你看向了镜头。
[咔嚓。]
“该看第二个故事了,卡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程序设定的抹杀方法,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把他当成随便哪个人,只要不是卡维就行。”
艾尔海森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不像刚刚目睹了另一个自己被杀死。
卡维只是沉默,沉默到最后他点点头,按下了“Yes”的按钮。
随便哪个人,但不是卡维。他想。
那为什么,那里有一张照片呢?
照片里有一个金色头发的人,站在同伴的尸体前面,身上是血,脸上是流不尽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