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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枫
作者 :
树高风大
类型
常规 , 现代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标签
原创短篇 原创主角 小甜饼
154
1
2020-5-19 09:45
第一章
城市的夜晚最是热闹的,就好像贵族举办的大型宴会,精心布置的庄园,华丽的餐桌摆设,服务周到的佣人……主人不遗余力地挥霍着钱和人力,而宾客戴着各色各样精美的面具前来赴宴。
言枫本来并不是很想要出席今天的婚礼,但对方怎么说也是同时间一起进公司的同事,平常都还混的不错,不好意思只给个红包……
婉拒了同事想要带他一程的好意。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盘算好了找家店独自喝点东西再回家。现在回了家,也只有一个人看书的选项,那也太无趣了,他想。
轻盈柔软的西装让言枫今天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沉闷。酒店的旁边是一个商场,夜晚的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广告牌亮起,马路上车来车往,白色的车灯也十分晃人,在这五光十色的城市中,他就像一位优雅的王子,但面对欣赏的目光和好奇的搭讪,他仅仅只是回以礼貌地微笑,温柔却也不近人情。
他一边扯掉领带一边拿出手机,自顾自念叨:“记得好像是128号……”说着,看了眼面前的店,比对了下照片,点了点头“没错!”
这家店之前团建和同事们来过一次,他很喜欢这家店的鸡尾酒。同事们还惊讶了好久关于他喜欢喝酒这件事,毕竟从前他只会在关于书的话题上侃侃而谈。
他推门进去,店内放着轻柔的音乐,人们低声交谈着,门好像一面巨大的盾牌,把喧嚣都抵挡在外。左手边的墙壁被设计成一格一格摆着红酒,看上去这家店老板是很喜欢红酒,专门辟了一整面墙用来放酒。
“先生您好,这是菜单。”一个服务员上前说道。他穿着件休闲的蓝衬衫,食指上还带着一个银色戒指,很是时髦。
“谢谢。”说着,言枫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和一张小海报在吧台角落坐了下来,拿起菜单翻看,入眼的就是夸张的涂鸦海报,中间还写着“进店必喝”的字样,整体风格实在是与这家气氛不大相符。倒是也让人觉得好玩。
“这个是秋季新品,老板特调,感兴趣的话可以尝试哦!每天仅限二十位客人,今天还有剩余名额。”服务员小哥双手搁在吧台上,兴致勃勃地向言枫推荐。
“不用了,谢谢。不是很对我胃口。”说完,他看向常规的菜单。
“血腥玛丽吧,嗯——”言枫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刚刚婚宴上的菜都是大鱼大肉,普遍只适合远观,所谓看过即是吃过。于是他继续问道:“我还想点一份乳酪蛋糕,现在还有吗?”
小哥边收单子边说:“有的,您稍等。”
角落位置正上方悬着一个小灯,在温暖柔和的灯光下,言枫无聊地刷手机,打开微博,逛逛话题,看看别人的读书笔记,还有在微博发表的文章下用户的评论。
最近上架的新书反响都很不错。他不自觉地有些得意和欣慰,毕竟自己是看着它们一本本出生的见证人。
但在当下电子图书的冲击下,再加上书号的限制,对于出版行业来说,真的是举步维艰,一本书要如何进行制作,完成后如何营销也让编辑们揪光了头发。这是一个对纸质书很不友好的时代,想到这,言枫的内心又有些低落,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看着话题里一条条微博,还是有人在爱着它的。
“您的血腥玛丽和乳酪蛋糕,慢用。”
“谢谢。”
言枫拿起叉子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蛋糕,黏糊糊软绵绵的,再喝一口调好的鸡尾酒,又辣又酸又凉,霎时间各种口味在嘴里劈里啪啦地爆开,一扫所有不开心的情绪。
“小沈,来杯蛋奶酒。”过了会,一个男人走到吧台边对小哥说道。
闻声,言枫习惯性抬头瞄了一眼,却又赶紧转过头。
好看!他想道。
黑衬衫和黑西裤勾勒出腰腿的线条,衬衫的袖子被半挽到手肘,那人的右手上好像躺着一串深色手链。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加上刚刚只是匆匆一眼,所以他并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言枫并不是一个会注重穿衣品格的人,而且身边遇到的男生大多也都是以穿衣休闲为主,只有遇上参加婚礼或者关于工作上的商务会餐才会考虑起穿什么,但也仅限于衣服而已。更不会想过怎么装饰自己,对他来说,装饰物只需要一块手表就够了。在他的观念里,只有艺人会很精心的打扮,那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而且,那离他的生活太过遥远了,从来不能够吸引到他的目光。况且作为一个编辑,更多的还是考虑怎么打扮书本。
果然,人会打扮就很漂亮,他想。
“许哥,好久没来了啊!”小哥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看上去应该是熟客。
“嗯,最近忙着整理仓库,一天到晚灰头土脸的,回家到头就睡。”男人一手搁在吧台上,眼睛快速扫了一遍店里,看到言枫这,停了停,好像只是注意到了他面前的蛋糕,他转头问道:“欸,今天还有芝士蛋糕吗?”
言枫心一跳,又瞟了眼他。
“不好意思啊,哥,您今天来晚了,这个乳酪蛋糕是没了,不过别的还有……”
“那算了,就蛋奶酒吧,喝完了回家睡觉。”男人有些可惜地对小哥说道,又接着说道:“毕竟,人家先来的。”说完转过头对他狡黠地笑了笑。
那笑容撩得言枫心里有些痒痒的。但此刻他更有些窘迫,因为,被发现偷看了,他有些懊恼地腹诽道。
言枫面无波澜,但红透了的耳尖却出卖了他,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手边地鸡尾酒往嘴里灌,结果还没喝两口就被呛到了。
“咳咳,咳——”他连忙放下杯子,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他就应该回家看书的!
这时,坐在一旁的男人体贴地递过来了一盒纸巾,看表情却是极力忍住笑意,调侃道:“先生,您喝的可是酒精饮品,不是碳酸汽水。”
他看到那人的手,有点粗糙,能看得出骨骼和浮起的青筋,手指很修长,指甲被修剪得很短,因为递纸巾的动作让他身体有些倾斜于自己的方向,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香味,让言枫想起每次去图书馆,有灰尘,有纸张和油墨的味道,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抱歉,咳咳——”言枫羞愧地想直接逃走,上手接过纸巾,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他整张脸好像更红了,不知道是咳的还是被碰的。
温温的,他摸着被碰到的手指想。
他又再一次看向身边的人,那人正喝着刚调好的酒,白沫调皮地粘在了他的嘴唇上,然后又被红嫩的舌头舔掉。
他和服务员小哥有说有笑的,明明就在身边,但自己彷佛在的是另一个世界。
很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言枫能感觉到他很不一样,他的身上像带着光,不刺眼而且很美,在这店里一下子就能被捕捉到。或是说他就像一块散发着甜味的蛋糕,不仅外表是精致华美的,内里也应该是柔软而香甜。
等等!他立刻遏制住自己跑偏的想法,怎么能对陌生人抱着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言枫整理好自己,招呼小哥道:“买单。”
“欸,好。”小哥走向言枫给他结了帐。
离开时,那人举起了酒杯向言枫示意了一下,笑着说:“下次再来啊!帅哥~”
上扬的尾调又再一次撩得他心痒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热度倏忽又攀上了耳朵,但言枫仍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走了。
出了店,他慢慢向公交站走去,忽然想起那人右手上的“项链”。
刚刚他举杯时右手暴露在灯光下,看似手链的饰品其实是由一串数字组成的闭环纹身。也是,如果是手链应该会有光的反射。
我是傻了吗?他自嘲道。
等言枫走了,小哥凑到男人前问:“许哥,你干什么逗人家?”
许饶喝了口酒,眼里还带着笑意,说:“我看人挺可爱的。而且么——”他撑着头看着小哥,挑了下眉说道:“人家长得俊啊。”
“好看的人总是会让人多看几眼的。”他拿出手机,说道:“今天的酒有些太甜了,不大想喝了。”
小沈:fine ~,我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
秋天是一个有趣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变得枯黄,被风一吹,便离开栖息已久的地方,会落在一片未知的地面。然后落在地上的叶子经过太阳的照射,变得干脆,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能给人带来一种奇妙的愉悦感。
言枫就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小时候放学了他会故意拖绕远一点一路踩着树叶回家。
沿着树叶的指引,他找到了目的地,421号弄堂。
弄堂里总是另有一番风情。这一条弄堂里一路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靠近门口的是专门卖馒头烧卖,店面很小,只有一个窗口,这个小小的刷着绿漆的窗户像是另一个神秘的入口;挨着它的则是一家吃重庆小面的店,店里只有三四张桌子,晴天的时候,门总是大开的,一眼就能看到墙壁上贴着的面点照片;再看过去,是一家裁缝店,说是店也不是,和隔壁的小面店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墙上开了条缝而已,门口竖立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有事叫人。
但这都不是最终目的地,转个角才是—— 一家旧书回收书店,玻璃门上写着营业时间:周一至周五,9:00至20:00;周六,8:00至17:00。正上方写着:新文化书社,蓝底白字的广告牌。大门旁还摆着一块黑板,上面介绍了最近的旧书回收活动,鼓励来往的客人把家里不想要的旧书拿来,如果数量多可联系店家,他们会提供上门收书的服务,在公众号登记后享受6折优惠(仅限一单)。黑板的右下角贴着打印出来的公众号二维码。
偶尔在茶水间会听到同事们讨论又开了哪几家书店,言枫平常都是不太在意的。
对于书,他算是一个传统的人,不大喜欢现在的一些新型书店,说是书店但又卖着其他的东西,有些四不像。他更喜欢去图书馆借书,或者是去书城购书。
但这次他是有点好奇,听到同事们讨论一家专门卖旧书的书店,二手书店他也拜访过一些,老实说,这比传统书店需要更多的眼光以及耐心,因为要面对和了解的可是一些老家伙了。
店里面十分安静,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放着书,甚至书架旁的地面也放着一摞一摞的书,天花板收银台是个很大的玻璃柜子,柜子里甚至还摆着润喉糖,口香糖等等,有点小时候学校旁边开的小便利店的味道,柜子上面摊着一本类似于记名册的本子,旁边放着一杯还没喝几口的咖啡,但不见一个人影。
老板心很大啊,不怕有人进来偷书吗?
一抬头,他又看到角落装着的摄像头,嗯,果然,现代科技真是方便。
“抱歉,今天店里人手不够,您……”
言枫正漫无目的地乱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声,他转过身去。
微弱柔和的阳光穿过玻璃门照进店内,空气中的灰尘在暧昧地起舞,收银柜上开到最暗档的台灯突然闪了一下。
过往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言枫从来没有遇到过巧合事件。他的生活可以用寡淡至极和循规蹈矩八个字来形容,他的身边没有什么很交好的朋友,硬要说的话,高中时在他家小区楼下遇到的猫应该勉强算他的一位好友,但这位好友现在也不知道在哪流浪。
沉默在狭小的店内晕染开……
言枫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来缓缓现在尴尬的气氛,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封印了。
怎么办,逛书店发现书店老板(疑似)是自己心动对象??
等等,想歪了,好,应该是如何游刃有余地面对尴尬的情况!
答案:无。
还是对方先打开了局面:“好巧。先生您是想要找什么书吗?”许饶一边走向他一边脱下了他的手套。原本白色的工作手套现在已经脏的不像话,看上去应该是用了很久了。
他只是表现出一瞬的惊讶,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言枫抿着嘴摇头,耳朵红红的,小声说:“我……听到同事说……好奇来看看的。好巧。”他感觉自己糟透了。他突然回想起高中时第一次上台演讲,下了台后发现所有人的重点都偏到他因为感冒的抽泣声。
许饶会意地笑了笑,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您慢慢看,有什么想要找的书可以问我。”
他把手套放在收银柜上,站在柜台后,调亮台灯,好像没有太注意到言枫的存在继续忙了起来。
刚刚在仓库里他正忙着整理收来的书,汗珠一颗颗冒出来又调皮地滑入衣服里。整个人好像散发着热气。
他偷瞄着许饶,看得出来他衬衫下的肌肉健壮而匀称,他有些嫉妒起穿在他身上的衣服。
原本言枫只是好奇想来逛一圈,但现在情况对他来说是进退两难,于是磨磨蹭蹭地挪到收银台前,说:“我想找《华氏451度》,2016年之前的版本。”
“您等一下。”许饶抬起头,停下了手上的事转身打开了手边的电脑,“这一本书……不好意思,这一本书登录在电脑里的版本都被售出去了,未录入的书里可能有,您看……”
“啊,那就不用了,谢谢。”言枫打断道,他的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或者我加一下您的微信?我们可以微信上联系。”许饶提议。
言枫有些纠结,皱起眉头似乎在琢磨怎么回答比较好。他很讨厌加陌生人的微信,或者只碰见过没几次面的人加他微信。在他看来,微信是一个私密性很强的联络工具,所以除了工作上的社交,他能不加别人的微信就不加别人的微信。
“那要不这样吧,”许饶拿出了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先生您留下您的电话号码,如果有的话我能够联系您,我可以保证您的号码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您看这样行吗?
言枫点点头,在纸上留下了名字和电话号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解释道:“我……不大喜欢直接加别人微信的,不是你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好。”许饶笑着对他说道,语气像在安慰一个做了坏事的小男生,他拿起他写好的便利贴,说:“言枫,很漂亮的名字,秋天的枫叶很美。”
“谢……谢谢。”言枫感觉现在自己的脸和熟透了的圣女果一样,他连忙扯开话题,指着玻璃柜中的糖说:“我想要一包跳跳糖。”
“好的,您运气很好,这个糖的供应商不做这个生意了,这可是最后的几包。”
许饶把糖放在柜子上,又从旁边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推到言枫面前,说:“新客户优惠,可以免费拿一颗糖。”
公交车上,落日的残阳照在他的脸上,很温暖,但他浑然不觉,他的手里一直紧紧捏包糖的糖纸。
他感觉到不止嘴里的糖在疯狂地乱窜,心脏也是,在不安分地,无法停止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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