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档，首发于2019年4月

Jason回到蝙蝠洞的时候，Damian看上去快爆炸了。
年纪较小的那位穿着一整套罗宾装坐在电脑前，手指烦躁地敲着键盘上的按键，皱着眉阴沉沉的脸和他老爸简直一模一样。因此Jason总是怀疑Talia在造Damian的时候或许根本没用上自己的基因，要不是那双绿眼睛和带着异国风情的深色皮肤，这小鬼完完全全就是B的克隆体。而他是蝙蝠侠亲儿子这点其实让Jason挺不爽的。不，并不是嫉妒，就是单纯的不爽，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努力去追求的什么东西到最后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得到了一样。
再加上Damian面对他时总是没有好言好语，抢东西的时候不遗余力地压着他揍，还要说上些什么“你这么弱，根本不配当父亲的罗宾”这种话，嘲笑他的出身。所以在听到对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跟着蝙蝠侠夜巡后，Jason想自己大概是没控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看到Damian咬着后槽牙，几乎想要立刻冲上来撕破他的脸。这不仅没让Jason产生害怕，相反的，能见到Damian失态他开心极了。
而这个让Damian被迫留守蝙蝠洞的“某个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确切地说，这只是义警生涯里稀松平常的“调味菜”。
做天晚上夜巡时，Damian被一道奇怪的绿色光线击中了。虽然在这之后他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既没有缺胳膊少腿，生理各方面的指数也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还一如既往地和Jason拌上了两句，但为了保险起见，B还是决定终止他的夜巡活动，直到Zatanna结束任务后抽空来哥谭看看，并确认他安然无恙，那大概会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作为当事人，Damian当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不管他抗议地多么大声，B都仿佛听不见一样。
就像没人能够叫醒装睡的人，也没人能够动摇装聋的蝙蝠侠。
这也就意味着短期之内，B只能带着Jason打击罪犯守护哥谭。可怜的Damian只能坐在电脑前协助蝙蝠侠和罗宾踢坏人屁股，看着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竞争对手通力合作。
不管怎么想，年长些的罗宾都觉得太他妈值了，简直是他提前到来的圣诞大礼包。他甚至希望Zatanna可以再晚一些过来，让他合理挑衅蝙蝠崽的日子再多两天。
你猜怎么着，Jason就是喜欢在激怒Damian后躲到B的身后，看着比他小两岁的孩子暴跳如雷却又不敢绕过蝙蝠侠直接攻击他，毕竟现在他才是那个能够每天和蝙蝠侠在屋顶上跳来跳去的小鸟，他有特权。
而且说真的，这棒极了！没有另外一个罗宾和自己抢功劳，耳朵边也没有那个罗宾恼人的弹舌音，蝙蝠侠也是他一个人的。老天！这就是一场真实的美梦。他可以为了这个忍受一礼拜Damian的臭脸，包括当下这个。

“解释。”Damian转过来看着Jason，双臂环绕交叉在胸前，一脸不悦。
Jason的脑海在那转瞬即逝的几秒钟里闪过很多东西——从夜巡时对人贩子下手过重，到藏在他床底地板下的烟，从他刚刚偷吃了Damian的那份小甜饼，到前两天不小心过水费了好大劲才还原的涂鸦本，或许还有些Damian以前没发现可现在知道了的陈年旧事和Jason根本不记得自己干过的事。这些都被囊括在了对方要求的“解释”之中，而Jason确实不知道Damian指的是哪一个，于是他只能假装无辜地看着后者，茫然的眨眨眼。
“你指哪件？”
Damian烦躁地咂嘴，哪怕多米诺面具的白膜覆盖了他的眼睛，Jason也能感觉到那里面的跌宕怒火。
“你不应该抱她。”Damian说，被加在关键词上的重音给他添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凶狠感。可惜配合上他那张没退下婴儿肥的圆脸和小小的鼻头，这只让他看上去像个没断奶的奶豹。
并且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有比那句简短的“解释”更让人明白。
“什么？”
“你不能抱她。”Damian不情不愿地重复，一字一顿，仿佛在强调他的极端愤怒。
Jason努力搜寻了一番符合对方意思的场景，有个被忽略的细节一闪而过，成功将它捕捉后，他感觉脑内突然亮起了一个灯泡。“噔”。
“为什么？”Jason扯着嘴角冷笑，“我以为我没做错。”
“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接触平民，”Damian朝他低吼，好吧，又是像他老爸的一点，“罗宾才不是商场里可笑的抱抱熊！”
“那女孩在害怕好吗！”Jason吼了回去，“既然B没办法让她感到轻松，作为罗宾我不是应该安抚她的情绪吗？”
“你不能直接抱她！你甚至都没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诡计！我可不想父亲因为要救你这个废物而受伤！”
Jason张大双眼瞪着对方，“拜托，那女孩刚被从人贩子手下救出来！”
“那正好说明她很可能和罪犯是一伙的，他们有长时间的接触！”
“你……你认真的？”这Jason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了Damian的不可理喻，但这次尤其没道理。他克制着殴打后者的冲动，高喊，“她在人贩子手上呆了三个月，受到那些垃圾的折磨，B和我……我们沿着线索追查了两个礼拜才成功把那些孩子救出来。可你竟然怀疑他们是一伙的——你真不觉得很过分吗！”
“我只是比你严谨！承认吧，你就是那个最没用的罗宾！”
Jason深吸一口气，稳住心跳，“我看你是被射线照坏了脑子！Damian Al Ghul，B应该再好好给你做个检查！顺便你没资格说我是废物，考虑到现在只能呆在蝙蝠洞的是你而不是我！”
空气凝固了一秒，Jason在那个双方默然相对的空档感到了浑身肌肉的紧绷，这是下意识的战前预备警告。暴怒的Damian跳起来，扑向Jason，椅子被他的腿撞倒，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黑面黄底的披风将摞起的档案全数扫到地上，纸张纷纷扬扬散了一地。
“收回去！”Damian粗声喘着气，把武士刀的刀鞘架到了Jason的脖子上，发狠地将后者往下按。
Jason的手肘直直地撞上Damian的下巴，“我不！你才应该把话收回去！”
“我说的没错！”
“这个答案我一点都不惊讶！以及我说的也没错！”
“Todd！”
他们在蝙蝠洞追逐扭打，掷空的小道具将洞内弄得一团糟，电脑的屏幕被武士刀敲裂，蝙蝠车漆黑光亮的涂装上多了锐利物留下的划痕，记录资料的纸张皱巴巴地粘在了一起，还有着两人摁上去的鞋印，受到惊吓的蝙蝠拍打着翅膀到处乱窜。
Damian的嘴角有着瘀血，小腹被Jason踹上的部分正在隐隐作痛，后者想方设法让他吃了点苦头，但这对于一个出生于刺客联盟的孩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相较于Damian，Jason要狼狈许多，两岁的年龄差并没有给他带来身高或者体型上的优势，他甚至还没更年幼的那位强壮，对方将他压制在医疗床上，束缚用的皮带环过他被高举过头顶的手腕，几乎将他钉死。
“认输，Todd。”Damian粗暴地揭下他脸上的多米诺面具，另一只手按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撞过来的腿。
Jason挣扎着，皮带粗砺的边缘摩擦着腕部的皮肤，很快就起了红印子渗出了血，但比起注意这些，他更多的是对另外一个罗宾愤怒。
“不，”他咬牙，“除非你道歉！”
“认输，”Damian盯着他，带着欠揍的得意说出事实，“你打不过我。”
“操，”他没忍住骂出口，用唯一活动自如的头部撞向了Damian。妈的，这怪物小孩连脑袋都那么硬，“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向你认输！”
大概是他将那个代表时间限度的词汇念了两遍，Damian稍微愣了下，紧接着将眉头皱得更深。
“你就是父亲从小巷里捡回来的狗，又弱又粗鲁，你根本不配当父亲的罗宾。”
“操你的，”Jason喊着，双眼通红，“连B都说我今天做的没错，你听见了，你就是不想承认！因为B的罗宾是我，这伤害了你的自尊！Damian你真是个差劲的人！”
就像刚才那样，周遭又陷入了死一样沉寂，只有蝙蝠飞过时翅膀卷动空气时发出的“哗哗”声。通常这都是暴风雨前宁静的假象，Jason以为现在也没有例外。Damian确实抽出刀，锋利的刀尖刺进他脑袋与被举起交叠的双腕之间的空隙，医疗床的震动把Jason吓了一跳，他能感受到金属透出的冰凉杀意，却看不到白膜下对方的眼里到底有些什么情绪，而这让他莫名心颤，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咬着下唇，用力将它们憋回去。
至少别在Damian面前，至少别表现得像是被他吓到一样。
然后他听见恶魔之子发出标志性的弹舌音。
“爱哭鬼。”刀刃向上割断了皮带，解放了Jason的手。Damian收回武士刀，语气里说不上是轻蔑还是讥讽，或许两者兼有，或许都没有，可那其中夹杂着的被取悦后的高涨却再明显不过。这才是目前为止最让Jason感到生气的。
“我明白了，”他在对方从自己身上撤离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因为你也是罗宾，但你应付不了那些孩子，你怕孩子们要求你拥抱他们。你根本没办法做出这种事。你就是个讨厌鬼。”
Damian停顿了下，“这就是你的结论？”
“是的。”
“父亲没把你教好，”Damian说，“你真失败。”
Jason从医疗床上跳下来，“你为什么总是不承认？”
“我为什么要承认你错误的猜测？”
“嘿！别用一个问题来回答另一个问题！”
“你要答案。”
Jason对天发誓这句话肯定不该是祈使句，他的末尾应该是问号而不是句号。
“对。”但他还是点头了。
Damian从鼻子里发出哼声，“自己找。”
“喂！”
罗宾们肢体上的冲突转化为了口头上的炮仗，于是直到蝙蝠侠回到洞里，他们都没能将所有的一切复原。终归到底，标榜自己无所不能的蝙蝠崽也没有办法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换掉一块价值千万的电脑屏幕，又或者给用钱堆出来的蝙蝠车刷上新漆，那些花掉的档案也不会把自己洗干净，就更别提被他捅了个对穿的医疗床。
B对此很生气，倒不是说他会对着自己的罗宾们大吼大叫，把所有情绪表露出来，他永远不会那么做。蝙蝠侠只是如往常那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Jason和Damian，长久地一言不发。
“解释。”
这个单词一出现，Jason就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怪他，都是因为这画面似曾相识，重叠度高到他都觉得有些好笑。Damian显然从他老爸那继承来了不少东西，无论是深沉的表情，压低声线的威胁还是言简意赅的质问，它们都像是一个工厂出来的产物，区别不过只是在年纪而已。
哈，一个缩小版的蝙蝠侠。Jason一边想着，抢先一步比Damian更早取得了发言的权利。
“Damian觉得我们救下的孩子和罪犯是同伙。他觉得我安抚那个害怕的女孩是不符合罗宾的行为。他说我是最差的罗宾，你从犯罪小巷带回我只是在可怜我，”他说的极快，Damian带着威胁意思低声咆哮的那句“Todd”都没能打断他的思路。最后他看向蝙蝠侠，用那种脆弱又难过的眼神，反问：“B，我是吗？”
街头的孩子擅长伪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路人的同情，好骗取一星半点的食物，也许Jason在那时从没用过，但不代表他不会从其他孩子那复制出这个招数。而Damian压根不会示弱，也从没想过。
蝙蝠侠短暂地沉默了会儿，随后用黑暗骑士所能用的最缓和的语气开口：“你不是。”接着他看向Damian，他的儿子，等待着另外一方的说辞和辩白，但后者只是没有畏惧地瞪着他，始终不愿意说一个字。
两人僵持着，像是一场古怪的比赛。不过如果这是比赛的话，Jason还真不确定他俩谁能获得最终胜利，考虑到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对父子就仿佛针尖对锋芒，半斤八两的人。
在Jason打出第一个哈欠的两秒后，蝙蝠侠首先松了口。他在那刻于心里高喊了一声“哈利路亚”。
“我会查看监控，”蝙蝠侠转头不再看向罗宾，两个都是，“如果我认为你们两人都有错，我会考虑关你们禁闭，一直到你们认识到团队合作的重要性为止。蝙蝠侠不能带着会内斗的罗宾夜巡。”

被关禁闭是预料之中的，他们从来都不是能够和谐共处的关系，兄弟只不过是在名义上的，两人对彼此都很难讲出友善的言语，在媒体前都要绞尽脑汁在背地里掐上对方一把，说团队也只不过是因为都同为罗宾。硬要说的话，他们倒是有着一等一的竞争关系，连夜晚敲了几个罪犯的脑袋，踢了几个反派的屁股都要拿来做比较。可在一方被人突袭后背另外一人跳过去的身影也是事实，如果加上这点的话，他们的合作其实也不算差。
然而更年轻的那位总是不肯饶过他，哪怕会因此得到更长时间的禁闭，也依旧没有停止用刻薄的言语进行攻击，没有收住掐上脖子的手。Jason不是不明白Damian对他的敌意来自何处，这也并非毫无道理，可有很多事不是不愿意做出让步，而是压根没有办法做出让步。罗宾的工作是他目前为止所得到的最好的，好到他会在最初整晚睁着双眼，生怕这一切不过是街头孩子一个太过美好到荒唐的梦。
这些都是Damian不会明白的东西，于他而言，无论是罗宾还是蝙蝠侠，都像是天生赋予。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公平，从没什么地方是公平的，就连那个吵闹的大鸟都更关注B的血脉。不是说Jason希望得到夜翼的注意，被喊着“小翅膀小翅膀”地缠上又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奇怪的昵称，可只是……只是那是他崇拜过且仍旧在追逐的前任罗宾之一……
“罗宾，”比蝙蝠侠年轻许多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的注意力。”
Jason猛然回过神来，侧过身体，撬棍堪堪擦过鼻尖，只稍一点就能打歪他的鼻梁。反应过来后他揍出去的拳头也不带轻缓，却在对上红罗宾洞悉一切的眼神后不安的瑟缩。
“对不起。”他低声说。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长棍越过他的肩膀捅向准备偷袭的罪犯，带出的风凌冽地刺痛他附着脸颊的皮肤，Jason微张的瞳孔里印出前任者紧抿嘴角的漠然表情。
“小心。”Tim叮嘱道，倒是没有责怪的情绪。
在处理完这一块的罪犯后，红罗宾和罗宾站在楼顶，看着警车前和Gordon警官交谈的蝙蝠侠。港口的空气夹杂着运河升腾的水汽，潮乎乎地晕湿制服的布料，肾上腺素的作用退却让Jason感受到了哥谭夜晚阴凉的寒意，他下意识拉起披风的一角，将自己的身体裹了进去。
Tim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什么？”Jason转了下眼睛，随后慌忙回答，“哦……没事，我是说，不，一点也不冷……”
前任罗宾盯着他，却不是在观察他的表情。对方放置目光的地方比起脸要更往下点，这让Jason心虚地把左手臂往身体里藏了藏，随意挪动造成的刺痛让他没忍住发出“嘶”声。
Tim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给我看看。”
他摇头，往后缩着。
“你受伤了，”对方的语气强硬了许多，比起要求更偏向命令（所有蝙蝠都学会了这个，真是好榜样啊，蝙蝠侠），“我需要检查你的伤势，罗宾。”
但Jason还是倔强地僵直着，没有任何动作。风经过两人中间，拉扯着他们的披风，他们之间没有言语，只有红罗宾无声的审问和罗宾忐忑的心跳。
过了很久，Tim才搓着手臂重新开口：“你不觉得有点冷吗？”
Jason愣愣地看着年长者，“……还行。”
“走吧。”
“……嗯？”
“这里太冷了，我们的制服可都没加热装置，”Tim耸肩，“如果感冒就没办法出来夜巡了。你不想和恶魔崽一起待在庄园里吧？”
后半句话倒是很有效果。Jason认真考虑了下，看着底下还没完事的蝙蝠侠，犹豫地问：“那B……”
“他可以解决这个，”Tim从腰间掏出钩爪枪，对准斜对面的高楼，“我们要比他先回蝙蝠洞，然后喝光所有热可可。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Jason咧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棒极了，”他说，比红罗宾更先一步射出钩爪，“快走，这地方冻死人了。”
罗宾在楼角快活地晃荡，鲜艳的红黄绿三色在蝙蝠侠的上方一闪而过，话语的尾音悠悠长长飘散在夜色中，把Tim那句“留心你的骨头”远远甩在身后。

在Jason带着温热的可可香气和伤筋药膏的苦味走到卧室那层时，正好迎面撞见了从房间里开门出来的Damian。男孩穿着灰绿色的棉质睡衣T恤，肩膀上搭着毛巾，黑短发的发尾湿漉漉地，整个人都带着沐浴液的清爽味道和蒸腾的热度。他看到Jason时绞起了自己的眉毛，一副嫌恶的表情。
于是Jason以为对方会立马转身回去，顺便附送上一个摔门的巨响，就如同往常一般，可他没有。
Damian沉着脸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目光落在了被纱布层层包裹起来的手臂上。太过锐利的眼神令他感到微妙的不适，本能地做出防御性的姿态，脑子里模拟着对方可能会脱口而出地伤人话语，那些常出现的，没什么新鲜的句式。
“看什么！”他虚张声势地叫嚣，呲着牙做出狰狞地模样，“想打架吗？”
Damian不屑地轻哼，“你以为你现在打的过谁？”
“那就别看，”被不留情面揭穿的Jason恼羞成怒地喊着，“我不想理你。”
不想听你说出那些“垃圾”“废物”“没用的罗宾”诸如此类的词语；不想和你在夜巡后吵上一架然后被你揍翻在地；不想和你争论B到底更信任谁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我讨厌你。”Jason说。
他迈开腿绕过站在面前的Damian，朝着自己的房间快速走去，他的大脑里浮现出温暖的被褥和放置在床头的小熊玩偶，即将得到的安眠让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了，以至于忽略了Damian是个多么喜欢和他作对的人。
男孩在两人擦肩的那一瞬间里转身握住了Jason那条完好的手臂，在后者因为疲惫而反应迟钝的间隙将他拽进了房间里。
“你干什……”
Damian一脚踹上了房门，巨大的关门声在Jason背后响起，硬生生把他最后一个音节堵回了喉咙深处。
“再说一次。”年幼方的双臂撑在门板上，把Jason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他们之间离得太过近了，鼻尖几乎都能触碰到彼此，Damian刻意压低的声线仿佛就飘荡在耳朵边。
Jason往后退了退，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背部低上了冰凉的厚重木料，比体温稍低的温度让他微颤。
“凭什么？”他直视着Damian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窥见一丝半毫的情绪，然而那里只有着一片平静，像是无风的湖面。
Damian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发现了猎物的豹。
“今天夜巡你和Drake一组。”
Jason点头算作肯定，紧接着他立马意识到对方的这句话压根就不是问句，Damian不过是在重复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过是又一个没用的罗宾。 ”
“他不是。”Jason小声反驳，为名义上的二哥说话。
Damian嗤笑，“这是事实，Todd，他连……”
“Tim不是！”Jason粗暴地打断男孩的话，尚在变声期野猫一样微哑的嗓子尽其所能地拔高，“你为什么……你为什么非得要贬低所有人？因为你是个混蛋？因为你想在你老爹面前找到存在感？因为你是个被妈妈放弃的小孩？”
Damian的瞳孔猛得紧缩，他抬起手用力锤在了门上，“砰”的声响震动着Jason的耳膜。
Jason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但老实说，生气的恶魔崽子实在对得起他的外号。他在对方的臂弯之间稍微侧过身体，把受伤的左臂掩在后方，同时评估着两人打斗起来后他的胜算——几乎等同于零。
哥谭的罪犯没能敲断罗宾的骨头，可还是让他的手肘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而哪怕在他健全无伤的平日，也很难与受过刺客联盟严格训练的Damian打成平手，就更别说在他行动不便的当下了。Jason唯一能确保的，就是在对方没轻没重的招式下不让自己脆弱的骨头受到二次伤害。
然而Damian并没有像预想之中那样攻击他。男孩只是站在那，维持着刚刚打击门板的姿势，阴沉地凝视着他。这在实际上产生的效果比对方暴起痛殴他还要令人恐慌，因此他又往后缩了缩，似乎就要把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嵌进门里了一样。
“你认为Drake比我好？”
Jason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比表现出来的更冷漠：“是，至少他不会说我是废物。”
“……那是因为他也是。”
“至少他比你……”
“他连你都保护不了，”Damian急躁地截住Jason接下来的话，“但我可以。”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撒在更年轻的那个男孩身上，他半干的发尾反射着亮晶晶的光亮，像是钻石的色泽。
Jason呆滞地盯着Damian，希望能从对方脸上的表情中找到一点玩笑的因子，可无论他怎么搜寻最终也是一无所获。蝙蝠侠的血脉从来不开玩笑，这次也是该死的认真，而这个事实却让Jason感受到了胸口沉闷的窒息，那种不真切感包裹住他，挤压着他，让他如溺水之人一般无法呼吸。
“……我，”于是他只能干巴巴地出声，“我不需要保护，我是罗宾。”
“你伤到了骨头，如果我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你在我们只会在打击罪犯的同时互相把拳头招呼到对方脸上，然后收获收获B不赞同的眼神和三小时禁闭。”
“……以后不会了。”
“你说什么？”
“我说，”Damian艰难地吞咽了下，仿佛这句话是什么洪水猛兽，“以后不会了。”
“哦，我需要感谢你吗？感谢你的不打之恩？”
“Todd……”
“还是说你已经认为我弱到没资格成为你的竞争对手了？哦，考虑到你对待我们的态度，这个确实最有可能。B从犯罪小巷捡回来的少年犯怎么可能比得上的亲血脉，哪怕你是Talia造出来的孩子。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没有，Todd。”
“好好回忆下，Al  Ghul家的小子。‘你就是父亲从小巷里捡回来的狗’；‘你不配成为父亲的罗宾’，”Jason模仿着Damian的语气，嘴角勾着讥讽的微笑，“我以为你的记忆力会比我更好，不过看来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完美无缺。你妈妈会怎么说？嗯？”
“闭嘴。”
“‘我们总是能造出更多’对吧？你总说我是那个失败的罗宾，其实你也不过是另外一个看似成功的失败品……”
“我让你闭嘴！”
男孩暴躁地凑了上来，就在Jason以为要挨揍的时候，感受到的却是嘴唇上柔软到不敢去细想的触感，潮湿的吐息洒在他的脸颊，几乎要把他的皮肤灼伤。他的脑子内部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一片混沌像是半梦半醒，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会吵架的小人，它们飞舞着，尖叫和低语同时存在。
Damian的脸近在眼前，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藏在底下的绿色虹膜上倒影着他因为惊慌失措而发愣的蠢样。对方的手掌抚上他的后颈，掌心粗糙的薄茧像是带电一样流过被接触的那小块皮肤，舌头不由分说地撬开他的唇齿突入他的口腔，霸道地在里面占据一席之地，掠夺所有的空气。那技法算不得好，却足够让经验更加不足的年长方腿软。
Jason狠心咬破了Damian的嘴唇，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唇边，让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可对方并没有推开他，反而带着那一道无关紧要的咬痕更近一步，贴上来的身体带着滚烫的热度，那其中意味着的暗示让他无法深究。在即将缺氧之际，他抬手用力将对方推开，力道大到后者不得不后退半步才能保持住平衡。
他看着男孩不满的表情，原本想说很多东西，那些无从说起的字句在肺部挤压堆积，最后全都汇聚成与所想天差地别的“这是错误的”。
Damian挑起一边眉毛，仿佛他从嘴里好半天才吐出来的是什么荒唐可笑的话语。
“你不能……你不能……”Jason支支吾吾地辩解，“我们是兄弟……”
话甫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尖。
果然他名义上的弟弟发出嘲讽的冷哼，“你只有现在才说我们是兄弟。”
“我是Bruce的养子，这是事实……”
“养子，没有血缘关系。Todd，还有更好的理由吗？”
“总之这就，这就是不对的！”Jason喊着，“你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射线照坏了脑子！”
“和射线无关！我会中射线还不是为了保护你这个蠢货！”
对方气势汹汹地吼了回去，记忆中Damian横跳过来挡在他面前身影又鲜活了起来，他早就该明白这说明着什么。
“我根本不需要保护！那都是你自找的！”他说不出更好的话，那些表达情感的句子卡在他的舌根，最后全数转换成了伤人的利刃，“你就是个自以为是，自大狂妄，目中无人的小鬼！我讨厌你！”
对方因为他喊出来的话而瞳孔震动，难以置信的情绪在那双从Talia那遗传到的绿眼睛里扩散。他的心脏因为Damian流露出来的片刻受伤而激烈搏动，在胸腔里撞出不可思议的疼痛感。心中无法泄出也无法压下的不痛快折磨这他的意志，让他只能自我催眠似的再重复一遍。
“我讨厌你，Damian。”
然后趁Damian还没有缓过来的空档，他快速地打开门。
两个男孩的二哥端着咖啡站在门口，举起的手尴尬地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呃，你们的动静有点大，Alfred很担心，”Tim收回手，目光在男孩们的脸上跳跃，在看到两人通红的脸颊和嘴唇上的鲜血时，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像是被噎到了，“……看来你们都没事。”
首先反应过来的Jason撞开Tim，逃也似地飞奔到自己的卧室里，关门的声音在偌大的楼层间回响。

自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原本就名不副实的脆弱兄弟关系迅速崩塌。表面上他们不再吵吵闹闹；不再试图把彼此的肩膀扭脱臼；不再将餐叉对准对方威胁要将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可相对地，他们也不再说话，视对方为空气甚至不愿意共处一室。就算是在平民身份的工作日白天，Jason宁可迟到也拒绝和Damian同坐一辆车去学校，连和睦相处的假象都不愿意维持。而Damian更是在蝙蝠洞协助蝙蝠侠和罗宾时故意忘记Jason的存在，立场表达的不能更明确。
那道裂缝明明白白地横亘在两人之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所察觉。在面对蝙蝠侠欲言又止的神情，Alfred假装无所谓却明确的暗示以及Tim看透不说透的态度，Jason有多少次差点就将那天晚上的意外全盘托出。但他不能，哪怕他讨厌承认，也不能否认他确实在害怕Bruce知道这一切后的反应。他是从犯罪小巷被捡回来小混混，有着和大多数街头孩子一样糟糕的身世，可Damian却是Bruce的亲生儿子，哪怕去掉Wayne的姓氏背后也有着庞大的刺客联盟，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之间的距离更像是天上和地下。
而假如……假如事情败露，他一定会被Bruce送进福利院，成为被Wayne家退还放弃的孩子，外界会说他是无法被驯服的野兽，他会被置于讨论中心。糟糕的是他也早就过了能够被领养的最佳年纪，虽然也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庄园，比得上罗宾的职位。他会就这样平庸地度过余生，还无法去恨着谁。光是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Jason就感觉到从尾椎蹿上来的凉意，胸口不安的烦闷在不断扩大，他仿佛回到了刚来庄园的那段时间，整晚整晚睁着眼，哪怕入眠也很浅，一点点动静都能将他吵醒。而这些不是什么可以理所应当说出口的事情，他除了最爱的那只滴水兽以外再没东西能够倾诉，可笑的是，就算是对着石头他也得提防着耳朵里看似关闭的通讯和不知道在不在身上的监听器，那些在内心翻涌不息的无法言喻的所有几乎快将他憋死。
他不得不安慰自己，也许熬过这段难以勘破的时日一切就能恢复如初。
实际上，事情的走向也确实开始朝着他预想的那样进行。

“这是一种比较新的魔法，”Zatanna仔细研究着Damian，“它会改变一些情感。”
“什么情感？”蝙蝠侠追问。
“什么都有，可能对事，可能对物，可能对人。”
坐在医疗床上晃着腿的Jason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感到了轻松。Damian一切不正常的举动似乎都有了解释，那些压抑于心中数日的东西突然找到了阀口。他终于放走了那些不痛快，却并非全部，还是有着什么不对劲的感觉盘踞在他的心口，一下一下牵动着他的心脏跳动，像是微弱的抗议。
Damian在这时候抬起眼睛看向他，他在对上视线后慌乱地低下头，从床上跳了下来。
“魔法解除后他就能好了对吧？”这个问题比起关心更像是欲盖弥彰，但Jason管不了那么多。
Zatanna点了点头，“是的。”
“太好了，”他耸肩故作轻快地回应，“终于正常了。”
他对Damian的眼神视若无睹，他们都知道本身就没有正不正常的说法。
“胆小鬼。”他听到Damian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蔑。

在跟着蝙蝠侠的罗宾数量长时间地缩减成一个后，哥谭的罪犯们终于迎来了两只知更鸟倾巢而出。这简直像是买一送一的头破血流大礼包，毕竟瘦弱点的那个下手就已经足够重，而消失一个礼拜的另外一个只会有过之而不及。可在Damian回归后的第一个夜巡，事情并没有顺沿着该有的方向发展。男孩不管不顾地在反派之间跳跃，高举又落下的拳头间夹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忤逆蝙蝠侠不像样的单独行动取代了与大他两岁的罗宾之间幼稚的相互竞争，谁都能看出来他比魔法解除前还要不正常。
在父子俩爆发激烈的争吵时，Jason一言不发地躲在蝙蝠侠黑色的披风后面，用脚尖磨蹭着粗糙的水泥地面，低垂着眼睛不看向任何人，假装Damian的所有异样都与他无关。红罗宾降落在他们后方，目光像是冰锥一样戳刺着他的脊梁。他预感前任者一定是知道什么，他们在那天的动静不是一个门板能够挡住的，但他不知道Tim听到了多少，不过无论是哪个部分足够糟糕。
惴惴不安又开始在他胸腔里肆意横行，他害怕Tim会向Bruce又或者是家中那只蓝鸟透露些什么。Wayne家的怪胎们往往只需要一个不清不楚的暗示，就能推清所有来龙去脉，而到了那时候，他就再没有被留下的理由。
在他的思绪越飘越远时，Damian用突然射出的钩爪结束了这场蝙蝠侠与其中一位罗宾之间的冲突，一方的离场截断了B即将冲出口的其他谴责。后者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背影，周围的气压几乎降至负极。
红罗宾用手肘轻轻碰了下Jason，像是催促又像是示意。他懵懂地抬起眼睛，恰好触及蝙蝠侠等同于诘问的眼神，对方在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于罗宾之间所发生事。这份无形的逼迫令他感到莫大的恐慌，一部分是因为现在的蝙蝠侠就像个黑暗力场，另外的部分是他害怕对方真的出口要求他给出说法。从心底升上的恐惧驱使着他，他往后退着，在脊背靠上空荡荡的窗户瞬间转身用钩爪枪飞走了。
等Jason落在Wayne大厦的顶端时，他才陡然意识到，在迷糊之际他的身体肌肉代替他的大脑思考，做出了追随Damian行动路线的决定。在看到前方不到一百米抱着双臂盯着他看的男孩后，Jason于心里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男孩和他都没有说话，他们站在那，哥谭城市夜晚的景色像是花朵一样在他们的脚下绽开，昏黄的路灯像是点缀暮色的星，将老旧的街道连接。
“胆小鬼Todd，”在长到让人忐忑的寂静后，Damian最先开口，语气不善到恼人，“来干什么？”
“……才不是我想来的。”Jason嘟囔着，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么地没有说服力。
“胆小鬼，”Damian又重复了一遍，“你分明就知道不是魔法的原因。”
“就是因为魔法！”Jason高声反驳，不知道是为了否定对方还是说服自己，“Zatanna说了魔法会改变你的情感，你就是，你就只是因为被魔法驱使才会做出不正常的事。”
“你管那个叫不正常？”
“那就是不正常的！”
“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
Jason的心跳因为对方口中的关键单词而猛烈撞击着胸膛。太大声了，他都觉得Damian一定能够听见。
“是。”那出口的字句却与他的本心相去千里。
对方短暂地停顿了下，然后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你才是不正常的那个！”Damian揪住他的领子冲他咆哮，“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需要承认什么？”Jason挣扎着，却没能动摇对方一分一毫。
“加强也是改变，魔法根本就没有扭曲我的意愿！”Damian喊道，耳尖因为愤怒而通红，“还是说因为红罗宾？”
Jason因为莫名其妙出现在两人对话中的第三者而疑惑地发愣，但是他很快就猜到了Damian所误会的东西，这让他感到羞耻与屈辱。
“这件事和小红没有关系！”
“你，你喊他小红！”
“操，Damian你发什么神经，这和红罗宾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红罗宾比我更好！”
“因为他不会莫名其妙地针对我，不会把我按在地上揍，也不会认为我是垃圾，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也会觉得你很好！”
“就因为这些，Todd？”
“是，就因为这些！”
Damian像是突然泄了气，“可是，可是这样你眼里就只有父亲。”
空气又陷入了死寂，Jason在事情变得更微妙前结结巴巴地确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Todd，我才不是脑子不清楚的那一个。”
Jason咬着牙，恼怒地回嘴，“我也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操你的Damian，你是不是想挨打？”Jason的拳头在半空挥舞，Damian在它接触到自己的颧骨前就将其压在了Jason的胸前。更年轻的罗宾俯下身，把下巴搁在了年长者的肩膀上。
“和魔法没关系，没有魔法我也是这样的，”Damian的低语就在耳边，撩拨着Jason的心弦，“我没有不正常的地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和道德伦理也无关。”
对方的意识再明确不过，唯一能够欺骗自己的说法也被本人亲手摧毁。Jason的心在瞬间跌进了谷底，他开始想象B的表情，Alfred的表情，Dick和Tim的表情——震惊的，厌恶的，嫌弃的，所有对他不利的。他能感受到作为Wayne三少爷和罗宾的日子在离他慢慢远去，那得而复失的无助将他抽空，让他视线模糊。
“不，”他颤抖着说，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哭腔，“不，收回去……”
Damian疑惑地稍微直起身体，注视着Jason泫然欲泣的脸。
“Todd，你……”男孩慌乱的伸出手，想要拭去他眼角逐渐成型的泪水，“你为什么……”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他含糊地控诉，“无论是Wayne养子的身份还是‘罗宾’，都是迄今为止我得到的最好的……你是B的儿子，你是优秀的罗宾，你根本不需要害怕……可我不能……不能……我会被要求离开庄园……所以我不能……”
“Todd，Todd，”Damian从他断断续续不明所以的话语中找到了中心，“你不会离开庄园，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要求你离开庄园。”
“但是B……”
“你是父亲的罗宾，Todd。哪怕父亲真的如此不讲理，剥夺了你罗宾的身份，你还有我。我会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比父亲更强大的蝙蝠侠，这不过是早晚问题，到时我不介意让你成为我的罗宾。”
Jason愣了下，然后用力地推搡着Damian的胸口，像是一只被人强迫亲近的野猫。
“谁要当你的罗宾，等你当上蝙蝠侠的时候我都多大了。”
“我不介意，Grayson成年后还穿着短裤制服跟着父亲夜巡。”
“妈的，我介意。”
“Todd，”Damian握住Jason抵在他胸前的手，轻轻摩挲着后者的掌心，“看着我……”
男孩的脸又一次凑了上来，咬着他的嘴唇带着于第一次相比更强大的侵略性与他接吻，滚烫的鼻息留在他的面孔，连带着口腔里的热意，它们攻城略地，把有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悉数放大。那些夜巡时的打斗玩闹，那些拌嘴，那些可笑的竞争意识，在这一刻都带上了玫瑰色的色泽，变得暧昧了起来。他带着自暴自弃的心情回应着，舌尖舔过对方湿漉漉的下唇，上一次他在这上面留下了印记。
他难得的主动鼓励了男孩，后者出格地将下身卡进他被紧身制服长裤包裹的双腿间，尚在发育期的老二硬挺着，蹭着他的大腿根。Damian粗喘着用手掀开罗宾制服的上衣，抚上了他平坦结实的腹部，他的身体因为太超过的触摸而颤抖，低吟绕过最后一丝防线，溢出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处于关闭状态的通讯里传来一声难堪的咳声。这把两位沉浸在情欲中的罗宾都吓了一跳，Jason大梦初醒般跳了起来，额头不偏不倚撞上了Damian的鼻梁，两人都发出了吃痛的呼声。
“……爱情鸟们，提醒一下，你们还在Wayne大厦楼顶。”红罗宾的声音毫无起伏，可Jason绝对听出了那里面暗藏的窃笑。
好事被打断的Damian气急败坏地朝通讯器喊了声“Drake”，可还没待他喊出应该喊出来的威胁话语，就听到红罗宾带着大事不妙的愉悦继续开口。
“对了，恶魔崽，”通讯器那头的红罗宾快乐得像一只看到温馨全家福的夜翼，“B想和你谈一谈。”
这下Jason是确定为什么他的前任者会那么开心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