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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黑塔利亚 aph ヘタリア 王耀 , 伊万布拉金斯基 , 本田菊 , 王濠镜 , 王嘉龙 , 林晓梅
标签 露中 , aph , 黑塔利亚 , ヘタリア , 王耀 , 伊万布拉金斯基 , 本田菊 , 王濠镜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风声(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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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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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2 15:08
华山路254号的六国饭店是上海滩有名的大赌场,1937年上海沦陷后,静安寺以西部分公共租界越界路段变为既不归属租界当局,也不受制于中国政府的无人管辖地区,一些外国报纸称此为“歹地”。
各方势力云集于此,先后开设了六国饭店、绿宝俱乐部等赌场,而这些赌场和一些鸦片馆背后本来是由青帮杜月笙掌管的,然而杜月笙拒绝日本人拉拢,于1937年11月迁居香港,这些赌场的管理权就落到了杜月笙最信任的义子王濠镜身上。
在上海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濠镜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他温润如玉,姿态闲雅,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温柔微笑,就连最亲近的手下人都从未见过他有负面情绪的样子。
而王濠镜的心性品格也是上海滩人人称赞信服的,他就像一尊笑面佛,好善乐施的帮助流离失所的穷苦人家,同时用雷霆手段撑起上海滩大部分赌场和饭店的命脉,给中国人大量的就业岗位,不让外国人挤兑分毫。
王濠镜惯以温柔示人,他的温柔是阅尽世事的坦然,是历经沧桑的睿智,是过尽千帆的沉静。
六国饭店最高层的房间内,王濠镜穿了一身暗青色绣白莲花的长衫,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周围围着一圈青帮成员。
王濠镜一手执起那杆精致的长杆烟斗,合上报纸,微微笑着说:“看来本田先生已经在特高课走马上任了呢。”
“大哥,您干嘛给那个小日本儿好脸色,兄弟几个看他那副娘儿们姿态就犯恶心,现在是日本人要拉拢咱们,您何必看他脸色受他气!”离王濠镜最近的青帮成员愤愤不平地说,“大哥,小日本儿没一个好东西,您怎么还是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向往和平的觉悟呢?”
剩下的青帮成员纷纷附和着。
“阿荣,话不能这么说。”王濠镜安抚似地拍了拍最先说话的手下的胳膊,无奈地笑道:“我们的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和支持战争的日本人,是叛国的汉奸,而不是日本民众,战争给日本人民带来的伤害不必咱们少,日本国内普通百姓还是有很多是善良、爱好和平反对战争的,只不过这些百姓左右不了国内政策,只能被动地被卷入这场非正义、带来深重灾难的战争。”
“说来说去还是大哥太心软——”阿荣急得挠了挠头,没上过几天学的他憋了半天才说:“太慈悲了。”
“阿荣啊,你和兄弟们的顾虑我都知道。对了,我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王濠镜看着义愤填膺的手下人们,赶紧转移话题,“那些孩子们带回来了吗?”
“我们办事,大哥放心就是了!”阿荣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我们哥儿几个蹲了两天才蹲到那两个汉奸狗腿子,您猜怎么着?嘿,那俩崽种绑了六七个孩子要上车,兄弟们抄家伙就把他俩揍了一顿,您放心,我们装成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虽然本来也是,不会暴露的,孩子们已经救回来安顿在楼下了,大哥可要去看看?”
“非常好,阿荣,我一会儿便下去看看他们。”王濠镜赞许地点了点头,眉宇间却又染上一丝愁绪。
“日本人暗中命令汉奸各处抓孩子,不知道又在密谋什么……现在世道太乱了,我本来想收留孤儿们帮工,但是大烟馆和赌场对孩子们来说始终不算什么好的去处,在战争面前,我们都太渺小了,我会尽量为孩子们尽一些绵薄之力的。”
“大哥大义。”青帮的人皆心怀敬意地对着王濠镜拱了拱手,他们打心眼儿里敬佩这个温润如玉年轻人,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受过王濠镜的雪中送炭,甚至是救命之恩,而王濠镜对待手下人也如同兄弟一样,让他们都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追随王濠镜。
王濠镜轻轻吸了一口烟斗,温柔地对手下人笑道:“我觉得那个人说得很不错,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也是我王濠镜的信条。”
“是那天您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个小白脸儿吗?”阿荣回忆着挠了挠头。
“阿荣!”王濠镜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阿荣咧开嘴笑了,赶紧改口道:“是叫王耀先生,是吧?可是他不是一个伪政府的小秘书吗?”
“王耀先生那样的才能,当伪政府的小秘书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可是一个小秘书也帮不上咱们忙啊,您瞅他那小身板,怕是撑不过我一拳!”一边一个少年模样的手下捏了捏胳膊上的腱子肌,撇嘴道。
“阿争,我教导过你的,不要以貌取人,唉,你这孩子。”王濠镜推了推四角眼镜,眼神清澈,温和地笑着说,“好啦,你们随我下楼去看看孩子们吧。”
“是。”
伪政府内,王耀接到通知,说是特高课的课长本田菊下午要来参观视察。
王耀冷笑一声,什么视察,分明是找茬来了。他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眼镜盒,戴上了一副金丝边的平光眼镜。
由于戒指被南造云子夺走了,王耀不能没有暗器傍身,这副金丝边眼镜的镜片是可以拆卸的,边缘锋利无比,危急时刻便可以摘下来充当刀刃。
“本田课长可真是万事亲力亲为呢,视察政府的事竟然都要亲自前来。”王耀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道。
“所以你下午不用来了,我给你放半天假。”伊万听出了王耀的意思,扫了一眼王耀递上来的通知单,紫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气,一脸阴霾,“我可不想我的人被日本人惦记上。”
“先生真是越来越会以公谋私了。”王耀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笑着说。
“这怎么能叫以公谋私?你是经济学者,我只不过让你回去整理政府的财政报告罢了。回去吧。”
“是。”王耀整理了一下长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李处长刚才送了一箱伏特加来,我替您收下放在库房了。”
“李知书这老狐狸,隔三岔五的送东西过来,不就是怕自己当二道贩子走私的事儿被本田菊知道吗。”伊万不屑地笑了笑,“战争财,一向是最好发的。”
“您一直也没管他,兴许李处长还是有点用的。”
“是啊,好了,你回去吧,晚上把报告交上来本田菊就不会说些什么了。”
“是。”王耀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伊万的办公室,看到拐角处李知书已经等他多时,便扬起微笑,走上前去说道:“李处长,我家先生没说什么,您放心吧。”
“哎哟,王耀兄弟办事我肯定是放心的。”李知书用手绢擦了擦汗,笑得意味深长,“那王耀兄弟,下个月中旬,我还有一批货——”
“您放心好了,我会帮您送出港的。”王耀挑眉,“当然,劳务费我要两成,您知道的,秘书的薪水实在是……”
“我懂,我懂,有了王耀兄弟,我肯定高枕无忧!”李知书拍了拍王耀瘦削的肩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就告辞了!”
“您慢走。”王耀满脸笑容地说道,看着李知书臃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的笑容才一点点沉了下来。
李知书走私牟取暴利的事是一个突破口,因为近期港口查得越来越严,而伊万的印章可以让任何货物不受检查便送出港去,于是王耀假装被利益吸引,和李知书一拍即合,顺便在李知书的货物里夹带几箱红色资本家给地下党援助的医疗物资和军火运去战区。
趁着时候还早,王耀决定立刻动身去一趟六国饭店,到了饭店门口,王耀打量着人来人往西装革履的人,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长衫,这身长衫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古怪的目光了,王耀无奈,谁让伊万要求他穿这身古朴的长衫,要是换上自己第一晚来上海的那套西装,他也不至于看起来这么朴素寒碜,和六国饭店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办法,王耀只能挺直腰板,硬着头皮向门童递上了王濠镜给他的名片。
“啊,原来是董事长的贵客啊,请进,请进。”
门童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清俊的穿着长衫的青年,本来还有点鄙视,却看到这人递上来的竟然是最高级别的贵宾卡,这卡王濠镜平常不轻易给人的,于是门童便诚惶诚恐的领着王耀上了楼。
虽然是白天,但六国酒店里也不缺前来寻欢作乐的洋人和达官贵人,王耀冷眼看着他们的纸醉金迷和歌舞升平,想起自己曾见过的人间炼狱,二者对比,真是讽刺。
“老板,有位王耀先生找您。”门童敲了敲一个宴会厅的门,恭敬地说。
一个凶神恶煞的青帮成员猛地打开了门,打量了一眼王耀,王耀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这人才点点头,粗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道:“我们大哥在和孩子们说话,你是个外人,别吓到孩子们!”
看上去是你更容易吓到孩子们吧……王耀挑了挑眉,暗暗笑道,面上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这个青帮成员走了进去。
“王耀先生来啦,阿荣,看茶。”王濠镜身边围了六七个孩子,他温柔的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展开折扇走下来,王耀微微颔首,说道:“王董事长,别来无恙。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叫我王耀就可以了。”
“啊,也好,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您了,对了,孩子们刚被接回来,还有点认生,咱们去内屋说吧。”王濠镜摆了个“请”的手势,王耀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孩子,问道:“不知董事长的这些孩子们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日本人指使汉奸到处抓流浪儿,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要用得着这么小的孩子们,但我还是能救则救,只可惜,我这赌场和大烟馆,对孩子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去处……”王濠镜眉头微皱,语气里透着一丝悲哀。
王耀睫毛颤了颤,他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丝想法:“听您这么一说,我怀疑……日本人是想用奴化教育从小洗脑这些孩子当傀儡,作为以后侵略中国的武器。”
“天啊。”王濠镜瞳孔骤缩,啪的一声合拢了折扇,刚想吸一口烟斗冷静一下,却想起来因为不想一身烟味的见孩子们,便把长杆烟斗留在了会议室。
无奈,他只好又展开扇子扇了扇风,神色是罕见的不悦,“任何一个国家未来的希望都是孩子们,日本人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
“董事长就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温柔,怪不得刚才孩子们都围着你。”王耀望着王濠镜叹了口气,转而微笑道:“我此次前来,是想拜托董事长帮我查一个人。”
“哦?何人?”
“日本高级间谍,南造云子。”
“南造云子……好熟悉的名字。”王濠镜沉吟了一下,“我听弟兄们说,汉奸到处掳掠孩子们好像是川岛芳子授意,由这个南造云子下的令。”
“又是这个女人。”王耀咬了咬牙,脑海里突然闪过南造云子那双猩红的,满是戏谑和嘲讽的眼睛,“您有没有办法打探到南造云子的下落?兴许找到她,就能救出其他的孩子。”
“我尽力,请您答应我,就算找到了南造云子也不要冲动,一切以保护孩子们为主。”王濠镜诚恳地看着王耀,“我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不便透露,但我们都是站在抗日阵营的中国人,王耀先生,我能信任你吗?”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一定会救出那些孩子。”王耀和王濠镜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从六国饭店出来后,王耀看时间还早,便又赶往了南京路的成衣店。
店里并没有顾客,麻雀对王耀的突然拜访并不惊讶,他关好店门,挂了歇业的牌子,对王耀调侃地笑了笑:“向来长袖善舞见血封喉的蝴蝶竟然也有任务失败的时候,不过南造云子确实不好对付——话说你近来可好?今天怎么没跟在那俄国佬身边?”
“麻雀,这会儿可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伊万给我放了半天假,因为本田菊要来伪政府视察,他这可悲的占有欲,唉。”王耀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简明扼要地把日本人到处抓流浪儿的事情告诉了麻雀。
“我刚从王濠镜那儿过来,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南造云子跑了,湾湾——梅花在侦听破译日方最新的密码本,顾不上给我打探孩子们的情报,我就来找你了。”
麻雀摆了摆手,叹息道:“我确实听说过这事儿,不过上峰没下命令,我一个小小的成衣店店主也管不着啊。”
“不是,麻雀你能不能有点血性?那都是七八岁的孩子们啊,我们抗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同胞和孩子们过上和平的日子吗?”王耀有些不悦,但麻雀只是打了个哈欠,给王耀倒了杯茶。
“哎,你别凶我啊,我开玩笑的,帮你,我肯定帮你,说起来伊万•布拉金斯基不是被你迷的七荤八素吗?你套这点情报还不是易如反掌?”麻雀挠了挠头。
“我确实是在利用他,但伊万现在已经对伪政府起了排斥之心了,我觉得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很茫然的阶段,我想试试……能不能策反他。”
“我的花蝴蝶,你以为你是活菩萨吗?你知不知道布拉金斯基以前抓了多少地下党,你来上海之前,咱们行动组的同伴们都是被这个混蛋抓了的!他可是汪精卫手底下的亲日派国民党,你弟弟王嘉龙去重庆的事我听说了,他好歹还是抗日派的!”麻雀皱着眉头点了根烟,烟雾朦胧着两个人的面容,但麻雀知道,自己这位倔强的战友已经下定决心了。
“对,他是。”王耀听见嘉龙的名字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手在袖子中紧紧握成拳头,“可是麻雀你知道吗?国民党和我们相互观望、相互敌视,把意识当成武器,把分歧变成仇恨,但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想明白,到底要为何而战。人如蜉蝣于天地,到最后我们都会如同水蒸气一样消散,我要燃烧我有限的生命给我的同胞们带来无限的价值,我有着坚定地信仰,同时也相信能把伊万•布拉金斯基引入正途。”
“……够了。”麻雀恶狠狠地摁灭了烟头,瞪了王耀一眼,“我知道小日本要搞什么,我在侦听的时候知道的,他们在上海外围包了一片废弃厂房改造成了孤儿院,想把孩子们集中在里面从小训练成杀人机器,这事儿本田菊作为特高课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那个地方的通行证,只有特高课课长的签字才能出入。”
“你觉得南造云子会在那个孤儿院吗?”
“不确定,这个女人一向神出鬼没。”
“……明白了。”王耀抿了抿嘴唇,微微皱眉,“本田菊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伪政府了,我要是在布拉金斯基公馆拿上财政报告,应该还能赶回去。麻雀,你把孤儿院的情报想办法送去六国饭店给王濠镜,但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信息。”
“好。”麻雀点了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蝴蝶,自从我认识你以后,你总是让我一个情报组的咸鱼承受我本不该承受的,属于你们行动组的痛。”
“麻雀,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麻雀叹了口气,换上商人般的谄媚的笑容,把王耀送出店门,向人高挑优雅的背影挥手大喊道:“得嘞!您慢走,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蝴蝶,虽然我贪生怕死,我从来都没有你那么信念坚定地对未来充满期待,但是我也会燃尽我的最后一滴血,为了无数像你一样勇于牺牲的同胞,也为了祖国。
王耀坐黄包车赶回了布拉金斯基公馆,这是伊万的住处,王耀作为伊万的秘书,也跟着伊万住到了一起。
王耀在国立北京大学里主修的经济,所以看报表对他来说丝毫不费力,整理完财务报表以后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正好是七夕节,王耀心生一计,掐好时间,让佣人拿着卡去礼查饭店订了烛光晚餐,然后又换了那身伊万在麻雀店里给他买的青色绣竹子的长衫,拿着文件坐上黄包车,将近六点的时候赶到了伪政府的大门,正好看到伊万和本田菊在门口正准备出来。
本田菊还是穿着一身白色军装,眉眼间不咸不淡地说些什么,看到伊万表情严肃阴沉,王耀深吸一口气,下了黄包车,扬起一抹温柔地笑,向二人走去。
俊秀英挺的王耀一出现在街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这个美人身姿挺拔,容貌清俊,穿着飘逸材质上乘的青色长衫,即使是当时最美的名伶都比不上这个青年傅粉何郎,荀令留香。
“耀?”伊万微微皱起眉头,街上那么多人都在目光炽热地看着他的瓷娃娃,让他感到一丝不悦,王耀站到伊万身边,笑着说:“先生,我来接您去礼查饭店。”
“晚上好,本田课长。”王耀笑着向本田菊点了点头,果不其然在本田菊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惊艳。
本田菊亲自来视察伪政府本来就是有想来见王耀的私心的,但是到了以后才知道王耀被伊万放了半天假,本田菊只能暗暗生闷气,但是面上还是得保持平静。
“晚上好,耀君。您不是被放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本田菊温和地笑着,王耀眯了眯眼睛,往伊万身边贴了贴,笑道:“今天是七月初七,我们中国的七夕节,我在礼查饭店订了烛光晚餐,工作完了就特意来接我家先生。”
“原来今天是七夕节啊,我记得日本的七夕节有很多活动,那个时候还没有开战,我在京都府的北野天满宫观赏过歌舞表演,焰火,抬轿子等等节目,非常美好。”本田菊偏偏头回忆着,自动忽略了王耀的后半句,“我们还会把自己的愿望写在带一根线的纸签上,然后把写好的这张纸签系在竹枝上,这样自己则会如愿以偿了。”
“那本田课长有许过什么愿望吗?”
“我只信仰天皇,不信这些,所以不曾这许过什么愿望。”本田菊笑着摇了摇头,不卑不亢地迎上伊万不善的目光。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许下战争早日结束的愿望呢。”王耀话还没说完,便被在一边被冷落多时的伊万打断了。
“本田课长视察了一下午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不然明天怎么更好地为天皇效命呢?”伊万眯着眼睛,一把揽过王耀瘦削的肩膀,似乎是在宣示主权一样,本田菊终于皱了皱眉头,清秀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不悦,他冷哼一声,说:“上校基先生,耀君是独立的人,不是你的附属品。”
“那类比一下,中国也不是日本的附属品咯。”伊万冷冷地笑着,本田菊脸色一黑,一向温和又有磁性的声音此刻也有些生硬:“真是强词夺理。”
王耀笑吟吟的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好啦,本田先生莫要生气,我家先生一向如此,您多包涵。”
听到王耀地咬着“我家先生”这四个字,本田菊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了,气的拂袖而去,临上车前还回头瞥了一眼王耀。
王耀笑眯眯地向人挥了挥手。
解决了一个,还剩下一个气呼呼的小熊仔。王耀默不作声的随着阴沉的伊万上了轿车。
“去礼查饭店。先生——”王耀淡淡地对前排的司机命令道,刚想扭过头递给伊万财务报告,却被人猛地拥住,未尽的话语淹没在了伊万满是嫉妒的吻中。
“唔……”王耀瞳孔微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还是这么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司机颤颤巍巍满头冷汗地开着车,迫使自己尽量忽视后排的动静。
“上次见本田菊你不是很能怼吗?怎么今天乖顺的跟个猫儿似的?”伊万终于放开了王耀,有些闷闷地问道。
“先生,今天是七夕节哦,一想到这是和先生度过的第一个七夕节,我就高兴的顾不上搭理本田先生了,更别说怼他了。”王耀声音蛊惑地说道,伊万勉强相信了,但还是紧紧搂着人不松手,生怕瓷娃娃被别人抢走一样。
“和我在一起你会这么开心吗?”
“当然。”王耀揉了揉巨熊的脸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伊万这才露出满意地笑。
到了饭店,烛光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王耀和伊万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在窗外烟花的映衬下,跳了一支华尔兹。
一曲罢,两人坐在桌边吃着牛排,跳动的烛火把美人的面容映的忽明忽暗,伊万突然问道:“还记得前几天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吗?”
“当然,也是在这里,您喝多了酒,口无遮拦。”王耀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那我今天便不喝酒了,免得冒犯到美人。”伊万笑眯眯地走过来,又是猝不及防地把人打横抱起,王耀挣扎了一下,无奈地叹息道:“看来您是真的很喜欢抱人去卧房呢。”
“带瓷娃娃去做饭后运动了——”伊万欢快的轻哼着卖货郎的曲调,抱着红了脸的美人大跨步走向了套房。
他们又回到了那间二人第一次过夜的套房,伊万轻轻地把王耀放在床上,看着美人潋滟的水眸问:“在中国的七夕节都是怎么过的?”
“姑娘们向上天祈求心灵手巧,婚姻幸福。”王耀看着伊万一粒粒解开自己长衫的纽扣,笑着说:“不过我更倾向于另一种过法: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因为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终有一散,还不如抓紧机会好好相爱。”
“你以前有爱过别人吗?”伊万在王耀身边坐下,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美人的面容,不由得再次感叹道,果然,美是无关性别的。
“我爱我的家人和同胞,这算吗?”
“当然不算,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那应该是没有吧。在我看来爱和死亡是相似的,它们都是人世间最隆重也是最卑微的,是最无可奈何也是最猝不及防的大事。你无法预料它何时来临,一旦发生就不能回头……所以我在尽量克制自己爱上别人。”王耀微微一笑,攀上伊万的脖颈,“我想活得长久一点,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更有价值的事。”
伊万吻着美人的脸颊和白皙的脖颈,还不忘饶有兴趣的调笑人:“那你说说看,你要把生命奉献给什么有价值的事呢?”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不是很懂中国的诗词哦。”
“就是因为你不懂才说给你听的。”王耀叹了口气,“我希望你有能懂这句话的一天。”
伊万的臂膀宽阔又有力,但王耀绝不会让自己沉湎于欲望,他的眼睛一直很清明,克制又清醒的和身上的伊万十指相扣。
伊万的斯拉夫血统加持下的俊美面庞有着令人心折的英气,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是旁人不敢撄其锋的冷郁。
伊万明确地知道王耀是个非常美的人,但这个美人身上又没有一丝属于女性的柔媚,而是充满了无关性别的清傲和优雅,他就像一泉温凉的泉水,让接近他的人身心舒畅。
王耀猫儿似的蹭了蹭伊万的鼻尖,眉眼含笑,感受着人滚烫的唇瓣在脖颈间的温度,“以前没发现万尼亚是个醋包,我跟本田菊说了两句话,你就像护崽的巨熊一样把我护在身后。”
“宝贝,我是为了保护你。”伊万粗粗地喘息着,垂下眸子看着怀中的小羊羔,他们在情欲的深渊注视着彼此,两个灵魂因为情欲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直到没顶。
王耀低声问道:“我能听到你内心的声音,为什么不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呢?”
“什么是正确?”伊万自嘲地笑着,王耀压抑着喘息,轻声说:“是遵从你内心最深处的观点。”
“野兽需要窝,朝圣的人需要路,死人需要灵柩,人人都有自己需要的物。女人需要说谎,沙皇需要统治,而我需要你。”伊万用俄语低声吟诵道,“如果可以,我情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万尼亚,我听不懂俄语的。”王耀翻过身,捧起伊万的脸轻叹道。
正是因为你听不懂才要说给你的。
“我说,”伊万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我爱你。”
“别取笑我,就算是俄语,这三个字也不会是这么长一段话。”王耀话没说完,便被伊万炽热的吻堵住了嘴唇,他的意识朦胧的用柔嫩的舌头回吻着伊万,明明想保持清醒,但身体却诚实的软了下来。
放在平时,这样的松懈是绝不被王耀允许的,性爱不一定能让人产生爱的错觉,但接吻会。
伊万撩起美人鬓角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在人如玉般的耳垂留下一片绯红的吻痕,轻笑道:“真是奇怪。宝贝,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取悦我。”
“怎么,我是您办公桌上的瓷娃娃摆件吗?”王耀轻轻喘息着,有些不悦。
“还是能把工作安排的妥妥当当,长袖善舞,晚上能搂着睡觉的瓷娃娃。”
“万尼亚……我太重了,会摔下来的。”王耀把头深深地埋进伊万的胸膛,伊万稳稳的托着他,低声安抚道:“抓紧我。”
过了许久,王耀趴在人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伊万却支着下巴,心事重重地看着美人的睡颜沉思。
“耀。我懂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和你站在一起。”
“我真是可笑。明明只拥有一个瞬间,却在幻想永远。”
特高课。
本田菊坐在后院的竹林中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怎么,他总是觉得,中国的月亮没有京都的月亮皎洁。
是想家了吗?
本田菊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不,他不能这么优柔寡断,为了天皇的大业,他不能,也不配想家。
他站起身,回到屋里,抽出一张纸,鬼使神差地用日语写下了一行字:
愿战争早日结束。
本田菊微微一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写下王耀说的那句话,他苦笑了一声,还是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绣着樱花的荷包,把纸条工整地叠放在荷包中后,他又回到了后院的竹林中。
本田菊人生中第一次把愿望挂在竹枝上,他从来没有这般虔诚过。此时,烟花在本田菊头顶上空绽放,本田菊吓了一跳,原来,枪声听多了,竟然连这么美的烟花的声音也会被混淆。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道:愿战争早日结束。
“不管是输是赢。”
由于麻雀只知道孤儿院的大概方位,上海外围地方太大了,麻雀送走王耀的第二天就嘱咐店小二看好成衣店,独自一人来到了华山路的六国饭店。
麻雀今年二十四岁,他没有王耀那样幸福的家庭和童年,他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最后还是上峰收留了他,让他加入了地下党。
没人知道麻雀本来的名字叫什么,王耀有时候怀疑他根本没有正式的名字,但是因为麻雀机敏谨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飞得无影无踪,叫敌人抓不住半片羽毛,索性就用“麻雀”当名字和代号了。
麻雀自己一路摸爬滚打挣扎求生活到了现在,他比王耀早一些加入了地下党,因为有着极其出色的听觉,也因为他性格胆怯,贪生怕死不能在行动组执行任务,便被分去情报组负责侦听,他的一双好耳朵能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频道,也为地下党的情报工作立了不少功。
麻雀头一次来到六国饭店这样豪华的大场面,十里洋场的喧嚣声简直能把他的耳朵震聋。麻雀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颤颤巍巍地在门童鄙视的目光中摸出王耀给他的六国饭店的黑卡,被青帮的小弟带了上去。
“你是王耀先生的朋友?看着不像啊。”阿荣凶神恶煞的抱着胳膊,有些怀疑的低头打量着这个有些畏首畏脚的成衣店主。
这些青帮的人怎么看着都是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的样子?!蝴蝶胆子也忒大了吧,还敢和青帮打交道!
麻雀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紧张的拧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是的,叫小人麻雀就行啦。”
“行,看你这卡确实是王耀先生的那张,进去吧。”
“是,是,多谢大哥。”
阿荣拉开了门,麻雀一进去就听到了细微的骰子相撞的声音,一个拿着长杆烟斗的俊秀青年坐在沙发上,对着麻雀温柔的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中拨弄着两个小骰子。
麻雀眨眨眼睛,他不是第一次见王濠镜了,两年前在金城戏院他曾遥遥见过王濠镜一面,那个时候王濠镜还跟在杜月笙先生的身边一起听戏,如今的王濠镜更加沉稳儒雅,只见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温和的和麻雀握了握手。
“王耀先生的朋友,请问如何称呼?”王濠镜站起身来,温和的和麻雀握了握手。
“您,您叫我麻雀就行了。”麻雀受宠若惊地说,“是这样的,您和王耀不是提到过日本人到处抓孩子的事情吗?我……我在监听电台的时候得知了日本人在上海外围包了好几片废弃厂房当做孤儿院掩人耳目,只不过范围太广了,我一个人侦查不过来,再加上每天还有别的侦听任务,所以迟迟没能发现孩子们的确切地址。”
“原来如此。”王濠镜怔了怔,心下了然,“那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麻雀先生尽管提出来。”
“我想向您借调人手去调查蹲点,找到具体位置以后,我们就可以一举救出孩子们了。”
“明白了。”王濠镜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早就决定好了,如果能把孩子们都救出来,我一定资助孩子们读书报效国家,也算是为同胞们做一点贡献。”
“王老板大义。”麻雀感叹一声,不由自主朝这个年轻人拱了拱手。
“阿争,阿荣。”王濠镜唤门外两个看门的青帮成员进来,“你们两个再带几个兄弟,这几天跟着麻雀先生一起行动,务必要找到孤儿院的确切地址,知道了吗?”
“是,大哥。”阿荣和阿争粗声回答道。
接下来的两个月,麻雀除了在成衣店侦听,就是带着青帮的人在上海外围各个废弃厂房打探消息,日本人太过狡猾,从未走漏过半分关于孩子们的消息,如果不是那段微弱的频道还能被他监听到,麻雀甚至都以为孩子们已经被转移了。
没办法,麻雀只好壮着胆子挨个厂房暗访。
1939年12月5日,国民党第一次反共高潮开始,伊万作为汪精卫手底下的亲日派国民党带着王耀去了南京参加会议,上海滩只剩下麻雀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从没这么绝望过,上峰没下命令管这事,自己的那位故友正在全国各地巡演,王耀去了南京,王湾在伪政府潜伏不能轻易离开,麻雀觉得自己完全是在为义发电,他痛心疾首地想,自从认识王耀以后,他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一不小心就会小命呜呼。
临近元旦的某一天,青帮的阿争突然敲开了麻雀成衣店的门,麻雀心下一紧,谄媚地向客人们赔礼道歉,向阿争使了个眼色,带着人上了楼。
“找到了!阿荣大哥他们还在那里蹲点,让我赶紧过来接您!”刚一关上门,阿争就一脸喜色,急吼吼地向麻雀报告道,麻雀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急切地说:“太好了,太好了,辛苦兄弟们了,走,咱们快去见阿荣大哥!”
两人从后门出去,到了地方以后,阿争带着麻雀爬上一个小山坡,阿荣和几个兄弟正在那里用望远镜看着,见麻雀来了,皆是一脸古怪。
麻雀惯会察言观色,他心下一紧,低声问道:“大哥们……怎么这副表情?”
“你自己看。”阿荣把望远镜扔给麻雀,把人拎上土坡,麻雀趴下身子,颤颤巍巍的用望远镜看着。
远处厂房前的空地上,有一群赤膊孩子正在舞刀弄枪,周围还有一圈日本兵在把守,这时,麻雀的目光落到孩子们前方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脸上,等看清了那男子的脸,麻雀吓得手猛地一抖,望远镜“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远远地看过去,就是王耀一脸严肃的和身边的一个日本女人在交谈,但是那个人的五官比王耀更英挺,也更锋利……
“你也看到那个人了吧?王耀先生不是去南京了吗?他怎么会在这儿,还跟日本人站在一起?”
麻雀脸色难看极了,他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不是王耀。”
“不是王耀先生?”
“那是……他的弟弟,王嘉龙。我见过嘉龙的照片,他和王耀有几分相似。远远看过去,确实会把他和王耀混淆。”麻雀揉了揉脸,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根本不敢想,也没想到王耀的弟弟竟然会是汉奸,他猛地仰起头,死死地盯着阿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痛苦:
“阿荣大哥,你可以回去把这些情报告诉王老板,但是千万不要让王耀知道嘉龙成了汉奸。”
“为什么?我就不明白了,王耀先生那么正派的一个人,他的弟弟怎么会跟日本人站到一起呢?”阿荣挠了挠头,麻雀一把拉住阿荣的胳膊,低声哀求道:
“就算嘉龙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要让王耀知道嘉龙和日本人站在一起,我了解他,王耀太刚烈了,他会自杀的,信仰崩塌的时候他一定会自杀谢罪的……求求你们,算我求求你们了,好吗……”
麻雀现在真的后悔在王耀走之前提到了嘉龙。
“——你知不知道布拉金斯基以前抓了多少地下党,他可是汪精卫手底下的亲日派国民党,你弟弟王嘉龙的事我听说了,他好歹还是抗日派的!”
抗日派,抗个屁日!要是王耀知道自己以命相搏来保护的弟弟竟然和日本人站在一起,这后果麻雀想都不敢想……他现在只能祈求上天,祈求嘉龙不是汉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和嘉龙说话的那个日本女人,那女人胸前挂着一枚黄铜戒指,好像是王耀被夺走的那一枚,难道那就是南造云子吗,她还真把战利品戴上了啊……
“回去吧……把消息告诉王董事长,然后……我再给王耀发电报。”麻雀面如死灰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背影有些佝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山坡。
麻雀失魂落魄的回去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不管店员怎么询问都不说话,成衣店里帮工的店员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麻雀不想让这个孩子步他的后尘。
王耀……麻雀脑海中闪过那个青年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麻雀不知多少次劝过王耀不要太拼命,保护好自己,让王耀多想想弟弟妹妹,但王耀心甘情愿为了祖国同胞奉献自己一切,本来王嘉龙就加入了国民党和王耀理念相悖,若是他知道王嘉龙现在又和南造云子搅和在了一起,那该多伤心啊……
麻雀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满是血丝的双眼瞪着窗外,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耀眼的光芒像触角一样地探寻这个原本混沌的世界。
好在王耀现在还在南京,还有可调查的余地。麻雀爬下床,从衣柜里掏出电报机,措辞极为严谨的给王耀发了一封加密电报。
现在是早上六点,距离上海三百公里外的王耀正在给伊万做早饭煮咖啡。这些天伊万开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高层会议,因为保密性王耀并不能以秘书的身份进去旁听,所以每天只能留在酒店打理伊万的日常起居,顺便整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文件。
在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国民政府开始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不断制造各类惨案,进攻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部队,这些会议的内容无非都是关于反共和如何和列强处理好关系的。
趁伊万去开会的时候,王耀还不忘协助在南京的地下党成员执行了两次刺杀亲日派国民党高层的任务,为了扰乱视听,王耀还会在刺杀现场放下两枚蝴蝶标本,一时间,见血封喉的杀手“蝴蝶”名噪金陵城。
王耀煮好咖啡,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雪景。距离南京大屠杀已经过了两年,再次踏上故土的时候王耀以为自己会情绪激动的失态,但是并没有,他冷漠的跟在伊万身后下了飞机,内心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因为王耀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王耀把自己的心献给沉重而苦难的大地,他发誓向大地承诺忠诚又至死不渝的爱,他无所畏惧地背负天命的重负,却毫不蔑视其任何谜团。因此,王耀用死亡的纽带把自己与大地拴在一起。
洁白无瑕的大雪也不能掩盖金陵曾经经历过的血与泪,那是中华民族共同经受的血与泪。
王耀暗中请工匠修复了王家在南京城中的祖宅,但是为了避嫌他并没有亲自回家。三天后他们就要返回上海了,在此之前,王耀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帮助南京的地下党窃取一份关于军事部署的机密文件。
这时,电报机细微的响动把王耀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放下咖啡壶,轻手轻脚地走到电报机旁,戴上耳机开始接收电报。
为了减少留下的证据和破绽,王耀已经把密匙深深刻在脑海中,甚至不用纸笔就翻译出了麻雀的加密电报,得知电报的内容后,王耀不禁皱了皱眉头。
“蝴蝶,孩子们的确切地址在静安寺附近的废弃厂房,南造云子也在那里,那里还有国民党的人,似乎是和日本人有了合作,你在南京万事小心,回来再从长计议。”
“奇怪,麻雀什么时候措辞这么严谨了?难道是出了事?”王耀眯了眯眼睛思衬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王耀立刻放下耳机,扬起灿烂的笑脸扭头说道:“早上好,万尼亚,我来给你倒咖啡。”
“早,我的瓷娃娃。”伊万走过来接过王耀端上来的咖啡一饮而尽,他和往常一样亲昵的拥抱了一下王耀,但眼底浅浅的黑眼圈暴露了他的疲惫。
“万尼亚,你昨晚又没睡好?”王耀体贴的抬手给巨熊系着领带,伊万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低声道:“这几天那个杀手蝴蝶让我们很是头痛,警察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抓了不少南京的无辜市民,我倒是觉得这人可能就是地下党的。”
王耀的手顿了一下,他面色如常,微微勾起唇角,安抚道:“这样呀。”
“政府会议已经结束了,今晚是告别宴会,很多政要都要去,正好把我的红宝石引荐给他们,这样你以后不在我身边做秘书了,提拔的地方也不会差。”伊万半真半假地说,俊美的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容,矛盾的是,这个笑容他只给王耀,在外面的伊万永远是个铁血残忍的暴君。
王耀的心突然软了一下,他揉了揉伊万的脸颊,低声说:“说什么提拔不提拔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假的,不要信。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甚至还会杀了你。
求求你,不要信。
但是伊万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更开心了,王耀垂下眼睛,不敢和他炽热的目光对视,他有些愧疚,好像自己是一个欺骗孩子感情的坏人。
但是留给王耀失落的时间并不多,晚上六点的告别宴会,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笔挺的西装跟在伊万身后,彬彬有礼地和各位政要打招呼。
拿着机密文件的官员明天就要飞往北平,所以今晚他会住在这家酒店的楼上。南京地下党的行动组成员名叫戴风,他已经计划好伪装成酒店保洁人员拿到钥匙,进入房间盗取文件后由戴风带着文件离开,王耀负责协助工作,成功后回到伊万身边,装作无事发生直到宴会结束。
一个长相普通的服务生恭敬地给各位政要递上红酒,王耀扫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戴风,长得普通也是好事,能让人记不住他的脸,完成任务后可以如同一滴水混入大海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酒对我来说就像果汁一样。”伊万拿过一杯酒笑着对王耀说,王耀文雅地笑着,注意到戴风给他使了个眼色。
似乎是地面太滑,戴风一个趔趄,把托盘上的酒不小心全洒在了王耀的身上,连眼镜片都溅到了些许污渍。
戴风装作吓了一跳,连声鞠躬道歉,伊万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一把扯住戴风的领子,如同一头愤怒的巨熊一样把戴风摔在了地上。
“混蛋,没看见这里有人吗?”伊万脸色铁青,声音中透着冰冷的愤怒,有几人被这边的争吵声吸引过来了目光,王耀一把拉住伊万,低声安抚道:“先生!没关系的,让这位先生带我下去换身衣服就行了!”
“是……是,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戴风一副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带着王耀离开了宴会厅。
一关上厅门,戴风疼得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骂道:“这俄国佬,下手可真狠!”
“你没事吧?”王耀关心的揉了揉戴风的肩膀,戴风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吃枪子老子都不怕,摔一下也没什么,不过看起来这俄国佬很在乎你,蝴蝶,你的潜伏任务做得不错啊。”
“好了,别贫了,我们赶紧上楼吧。”
“我给你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跟我来。”戴风带着王耀一路小跑,“蝴蝶兄弟,这几次的刺杀任务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等战争结束后我一定请你去金陵城最大的饭店好好喝一场!”
“都是同志,你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我烟酒不沾,你以后带我去吃清炖鸡孚就行了,虽然我祖籍金陵,但是正宗的清炖鸡孚我可是很久没吃到了。”在豪爽的戴风身边,王耀也变得话多了起来,两人换好衣服,避开巡视的警卫来到了那位官员的房门前。
戴风掏出钥匙,三两下便打开了门,两人轻手轻脚地把文件从行李箱中翻了出来,确认后,戴风把那页文件叠成小方块藏在身上,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说道:“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啊,蝴蝶兄弟,那我就走了,下次再见!”
“注意安全,同志,有缘再见。”王耀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耀扭头看去,两个警卫站在门口正用枪指着他们。
“我就说那个服务生怎么这么面生,果然是间谍!等下把他们报告给特高课,咱们兄弟俩就发财了!”其中一个警卫兴奋地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王耀的胸口,“你们两个,举起双手!”
听到“特高课”三个字,王耀眸光一寒,举起双手,把戴风挡在身后,面不改色的走向两个警卫,说道:“先生们,我是布拉金斯基上校的私人秘书,不要紧张,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闭嘴!不许动——”警卫话没说完,王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飞了他的枪,扭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个警卫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冲王耀开了一枪,子弹擦着王耀的胳膊打碎了人身后的花瓶,王耀面色一冷,敏捷的夺下了他的枪,同样利落的拧断了他的脖子。
戴风被王耀一连串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他这下终于明白上峰为什么把王耀孤身调去上海那个龙潭虎穴了。
刚才的枪声已经打草惊蛇了,王耀转过身,冷静地对戴风说:“快走!”
来不及多加思索,戴风捡起枪跟在王耀身后跑下楼,不幸的是刚跑到拐角就遇到了大批警卫,戴风和王耀对视了一眼,他迅速地把那页文件塞到王耀的衣兜里,然后在王耀震惊的目光中用胳膊扼住人的脖子,枪口紧紧抵在王耀的太阳穴,大喊道:“都让开!”
“你在干什么?!你挟持我被伊万看到会死的!”王耀急切的压低声音,戴风反倒是坦然的低声说:
“蝴蝶,我出不去了,你一定要把情报传出去,下辈子,我一定请你吃清炖鸡孚,到时候你不喝酒也得喝!”
“戴风!”
伊万也赶了过来,本来戴风弄脏了王耀的衣服就让他感到大为光火,现在看到戴风竟然挟持着王耀,他毫不犹豫地命令警卫向戴风开枪。
“再见,蝴蝶。”戴风在王耀耳边轻声说,“一会儿,演的像一点。”
“砰”的一声枪响,戴风滚烫的血溅在了王耀的侧脸上,王耀瞳孔骤缩,他不敢回头看,只是愣愣地盯着警卫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枪声让王耀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周遭的声音听不太真切,直到他失神的被伊万搂进怀抱。
“先生。”王耀麻木地抬起头,眸子死气沉沉,整个人仿佛染了血的红宝石,让人心生怜爱。他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一滴泪水顺着侧脸滚落了下来。
“谢谢您……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