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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春未迟

作者 : kornblume

正文
少年
*针尖对麦芒

要说与柳迟最不对付的人,帮会众人中当属叶青棠。
本来他二人无甚干系,初入江湖时哪怕前后脚进了同一帮也没见过几回,平时作息与行动轨迹南辕北辙,按理说顶多就是旁人提起另一人时耳熟个名字,逢年过节聚会时眼熟下面孔,客气一二也就罢了。但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起的头,先论铸造世家“南叶北柳”,又提到四大世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事纠葛,扯着扯着就说起帮里的那几位世家子弟,而后乐呵着对柳迟道:“柳兄弟,说来你和叶青棠差不多是同时进的帮会,怎么没见你们一道出现过?”
柳迟原本在旁侧吃酒自娱,突然被人问过这么一句也不好回避,只客套随口应付说:“若有机会,将来再好好结识下。”
“听说叶青棠剑法高超,柳兄不是爱约战高手么,我看不如找他切磋一二?”
这帮人自己聊还不够,怎么老爱口头管别人闲事?柳迟提了酒壶,归刀入鞘,打了个哈哈:“下次一定。我还有他事,这就走了,大家慢聊!”
但好似老天也如凡人般无聊嘴碎,柳迟这个月来总会从旁人口中听到些关于叶青棠的话,若是他在边上杵着,那些人准要多问一句“你怎么不找叶青棠比划两招”。
柳迟脾性再好也烦不胜烦,叶青棠一来并非什么绝世美女,二来也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再说天下高手无数,柳迟想找人比划又不一定非得跟藏剑山庄的人沾边,挑对手和选伴侣在某种意义上具有相似性,不过前者动武,后者动情,都得契合才有意思。
除非叶青棠这是拐弯抹角地想认识自己——柳迟被人问久了便滋生出这一猜测,和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顺口调侃:“想认识我不如自己来找,这模样倒像哪家选婿的闺阁千金,扭捏得很。”
他毕竟和叶青棠不熟,也没在意会不会有人把这话传到藏剑耳中,依旧使他的刀,吃他的酒,为争妓馆女儿一笑不吝金银,叶青棠的名字也逐渐从他耳边淡去。
那日柳迟回帮会里办事,途中遇上个搬重物的藏剑少年,他本是匆忙路过,听见后面东西坠地的响动才回身,见那小孩抱着的竹筐变了形,筐里的蔬菜果实从下方破漏处坠下,滚得满地都是。
少年人满头大汗,急忙放下竹筐去捡,柳迟寻思自己不急在这时,干脆过去帮忙。他赶路赶得风尘仆仆,身上外套今天回去是要换的,此刻索性脱下来,叫那藏剑少年把东西倒在衣服上。
两人忙过半晌,柳迟同他一道提着那些蔬菜瓜果去后厨,少年郎抹了把额上的汗,腼腆地对他道谢:“前辈,多谢帮忙,就是你的衣服……”
柳迟看他笑起来露出的虎牙尖,顿觉颇为可爱,心情大好:“一件衣服而已,不碍事。对了,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那少年老实点头:“月前师父让我出门历练,正巧我师兄在这里,就叫我来。”他有些赧然地摸摸鼻尖,“今天师兄有其他事要忙,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四处看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的事,正好管事说菜园里要人手,我就过去了。”
柳迟与他闲聊一阵,得知他叫叶伊,刚满十六,来帮中跟着他师兄“长见识”。
霸刀看他那模样不禁想起门中小师弟,加上少年郎样貌可爱,性格温和,心里好感顿现,便说往后叶伊有事也可以找自己帮忙。
他忙完自己的事也没急着走,带着叶伊出去跑了好些天,惹得少年郎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柳哥哥”地喊,简直心花怒放。虽说此刻要让叶伊知晓什么叫“花前月下”为时过早,但柳迟觉得既然自己对他有心思,到时候若有契机,两人试着相处也无妨。
那天他俩刚到洛阳城,叶伊便收到他师兄飞鸽传书,叫他这几日去洛阳私宅里小住。叶伊自是邀请柳迟同去,柳迟想着早晚也要见“家长”,遂欣然同赴,二人有说有笑到了宅邸前,但见那扇雅致的宅门缓缓打开,从中步出一位身如修竹,神色沉静的青年男子。
他穿着藏剑山庄弟子的服饰,与叶伊的少年模样打扮不同,年轻人一袭明黄长衫压下素色里衬,袖口干净利落地收入护臂,显很是干练。
叶伊兴高采烈,喊着“师兄”飞奔过去,闷头扎进对方臂弯,一个劲地说“我好想你”,像只飞离巢窠的雏鸟历经风雨后骤然还巢。青年被他撞得猝不及防,先是拧了眉头要说话,却又在师弟连珠炮似的“甜言蜜语”里软下神色,无奈笑道:“好了,多大的人了,别撒娇。”
他这时抬头看见柳迟,霸刀向他礼貌颔首,做了个抱拳礼。
“小伊,这是你的朋友?”青年稍稍推开小孩,也对柳迟还礼,就听叶伊话语轻快地在旁介绍:“哦哦,师兄,这位是柳迟哥哥,他也是我们帮会里的,前些时候你不在,柳迟哥哥帮了我许多忙——”
“柳、迟?”青年神情微动,再看柳迟时,嘴角蓦地噙上些许古怪的笑,“原来你就是柳迟。久仰——”他话音方落,整个人已经掠风而动,抽出背后重剑就往霸刀头顶掼砸,柳迟没料到这是哪出,当即抽刀格挡,随后被迫接招。那厢叶伊看他们初见面就打起架来简直瞠目结舌,急忙叫道:“师兄!你们怎么——哎别打啦!师兄,我这一路全赖柳哥哥照应,他不是坏人——”
柳迟出生二十多年从未受过这种气,他和这藏剑青年见招拆招地打了半晌,逮着机会扫开两人距离,恼火道:“我说这位师兄,你我素不相识,做什么见面就打人?既然同在一帮之中,都算是盟过誓的弟兄,你对我有气总得说个明白,起码先自报姓名吧?”
青年冷冷一哂,将重剑单手扛起:“你不是认识我么?”
柳迟满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他见对方凤眸微阖,眼底实打实的都是讥笑之色,连同那张俊秀面容都变得刻薄起来:“某不才,正是柳堂主口中那位扭捏选婿的‘闺阁千金’——叶青棠。”
平地起惊雷,直劈天灵盖,要不是柳迟自认面皮够厚,这会儿就该头也不回地跑出十里地。
“叶青——呃,青棠兄弟,我那是随口玩笑,你不要太过介怀。”柳迟在叶伊震惊的目光中强颜微笑,“你要实在怄气,你也可以说我是闺阁千金嘛!”
叶青棠听他前半句话本是稍有平息之意,然而柳迟后半句话一出,藏剑几乎咬着牙笑出了声:“你?闺阁千金?”
要不是眼神不能杀人,柳迟肯定自己已经被他来回剐成了几千片,他正要再说些场面话补救一番,但听叶青棠嗤笑开口:“柳堂主这身段不知是哪家千金,女工绣不成,杀猪——倒是绰绰有余。”


“杀猪怎么了?”柳迟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我就算杀猪也是模样最帅的杀猪匠!”
他友人登时没忍住,一口浊酒喷了满地,连忙拿手抹了把嘴:“你说你干嘛和人说这个?他本来就气你背后议论他,你倒好,赔礼道歉还生怕不够似的添句话,他不揍你难道揍他师弟吗?”
“我没议论他!”柳迟据理力争,“我跟你们说笑嘴欠了一句——”他忽地想起什么来,眼神恶狠狠地扫向在场几人:“说,到底是你们哪个吃里扒外嘴碎出去的?”
他那友人中的一位小声嘀咕:“说都说了,还怕人听见?没人说出去,你说这话时叶青棠在附近站着呢。”
柳迟闻言更加愤怒:“我怎么不知道他在啊?!不是,你们这帮混账怎么就没人提醒我啊?!”
“提醒了啊,我们又是咳嗽又是拍桌的,你就只当没看见……”
这下柳迟无话可说,他惨淡落座,端起酒盏仰头痛饮,随后郑重无比地问道:“我现在回太行避风头还来得及吗?”

柳迟素来是个迎难而上的性子,他起初不想面对叶青棠也只是囿于那天在叶伊面前折损的“脸面”,可他转念一想,反正他与叶青棠平日里交集不多,根本不用这么处处小心回避——况且他想见的是叶伊,那少年郎待自己态度好着呢。
这么想过,他便不再收拾行囊,日子照样过着,时不时还凑个借口去找叶伊见面。兴许是叶青棠叮嘱过什么,叶伊也开始忙着在外“惩奸除恶”,柳迟能见到人的时候少,难得与对方独处说话时叶伊还经常被路过的叶青棠叫走,霸刀气得牙根发痒,确定就是叶青棠在刻意为难,他一忍再忍,眼下忍无可忍,连酒也不吃了,提着刀气势汹汹地杀向帮会事厅,要找叶青棠说个明白。
藏剑这会儿正在同帮中干事清理账目,柳迟站在数尺外冷然叫他:“叶青棠,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叶青棠捧着账本,满脸莫名,但看柳迟周身气息肃杀,以为他要讲什么正事,便将手头东西递给旁人,跟着霸刀走出众人视线。
“什么事?”藏剑问这话前自己也想了一遍,柳迟在帮务上与他没多少接触,这般心急火燎地找来,难道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帮主从某处“诈尸”了?
柳迟心下冷笑,腹诽他装得有模有样,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小刀,说:“叶青棠,当时多嘴玩笑的人是我,你不高兴我也明白,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旁人。”
叶青棠缓缓蹙眉,那双凤眼不由得落在柳迟身上,无比细致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柳迟,你吃错药了?”
柳迟看他还在装傻,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面色沉下几分,道:“你少来这套,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小伊支开,不许他见我?”
叶青棠欲言又止,竟在柳迟眼皮底下后退了两步。
霸刀以为他这是心虚,立刻追击道:“你是他师兄,他又初入江湖,肯定事事以你为先听你的话,可是叶青棠,你能护他一辈子么?他要选什么人,要和谁走,你管得了么?”
叶青棠听罢微微侧过脸,再看柳迟时,面上禁不住又重现霸刀熟悉的讥诮之色:“柳堂主,病了就得治,讳疾忌医不好,尤其你还坏了脑子。”
柳迟大怒:“叶青棠,是你蛮不讲理阻拦我和小伊见面,现下还不敢与我当面对质吗?!”
“你说得没错,”叶青棠淡淡点头,“我的确管不了他和谁相守,我也管不了他爱去何处——我这个师兄尚且如此,柳迟,你又凭什么去管他,还来质问我?”
柳迟底气十足:“当然是凭我和小伊两情相悦。我就是他要选的人。”
若说之前那回当着叶伊的面激怒叶青棠实属意料之外,这回柳迟就是故意为之,他倒要看看叶青棠敢拿他如何。
然而藏剑在他这话后并没有感到愤怒,他甚至微微睁大双眼,好似极其惊讶地再度打量过柳迟一回,那眼神如同看见什么稀罕物件,就差朝里唤人来一道围观。叶青棠嘴角绷了半晌,终是止不住地上扬,他分明笑起来像是三月春景烂漫,可惜眸里盛的不是江南水,而是毫不客气的嘲笑。
“你笑什么?”柳迟满腹狐疑,他好歹也是武林世家子弟,三番五次被人这般轻辱,换了旁人早已一刀斩去。
叶青棠笑得眼角都挂起薄红,他慢腾腾地舒了口气调整吐息,而后睨向根本一无所知的柳迟,一字一顿地说:“我笑你——是个傻子。”
他很是享受柳迟几欲爆发的怒火,不徐不疾道:“你说你和小伊两情相悦,可你却不知道他已有婚约在身,女方是他自幼心仪的大户女儿——柳堂主,你们是怎么‘两情相悦’的,我倒很想听你谈论一二。”

从来没有人能把柳迟逼迫得如此失态,他俩动起手来差点拆了帮会事厅,闻讯赶来的两位副帮主连忙把人挡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告诉柳迟这里的一砖一瓦重建是多么不易,叶青棠不待霸刀开口便说修缮补偿由自己承担,柳迟当即不甘示弱,挥开副帮主的手,豪气干云道:“怕什么!从今往后帮会地盘上烂掉的东西都找我要钱,老子给得起!”
副帮主额角青筋直蹦,几乎想操起双剑给这莽夫演示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她竭力克制着自己,温温柔柔地提醒柳迟:“小柳,我们帮中管账的是青棠。”
柳迟神色一僵,猝然对上叶青棠似笑非笑的脸,舌头在口中团了几转,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和叶青棠交恶一事自此传遍整个帮会,两人不见面姑且各自安好,见面轻则阴阳怪气彼此挖苦,重则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两位副帮主都是女子,委实不想把心思放在男人打架斗殴上,再说他二人影响这般恶劣,万一带坏帮中初涉江湖的少年侠士该如何是好?
万花谷出身的另一位副帮主是个可心的女子,既然这两人见面必起争执,那就干脆叫他们不用相见——她寻了个由头把叶青棠叫到扬州去办事,想着长安到扬州毕竟路途遥远,柳迟又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这下南北隔山隔水,大家都能安心清净。
叶青棠走后,柳迟的确过得非常滋润,虽然叶伊的事算他自作多情,但少年郎至少也把他当兄长尊敬,总比叶青棠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
可没过几天,柳迟便觉出一丝无聊来。
诚然他自觉与叶青棠相看两厌,不过那人武功也的确了得,柳迟每每与他动手都大感畅快,也许是他们恨不得能把对方摁死故而毫不留情,又或许是叶青棠哪怕打得鬓发散乱也依旧气度从容,总之在柳迟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他竟开始想念和对方剑拔弩张的时刻。
他的友人见状摇头道,阿迟,叶青棠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有病得治,切莫讳疾忌医。
柳迟本就心烦意乱,闻言干脆和友人打上几招,对方看他“病急乱咬人”,索性两三招囫囵敷衍过后拔腿就跑,临走前没好气道:“我看你和叶青棠什么锅配什么盖,别人都入不了你法眼——求你了,赶紧去扬州找他决一死战吧!”
他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柳迟辗转反侧一夜后当机立断前往扬州:反正叶青棠见了自己也不痛快,就算不能打架动手,成天晃悠着去恶心他几回岂不美哉?
霸刀说走就走,他马不停蹄赶赴扬州,已经想好见了对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哪知他到了帮会的分盘口却没见着藏剑人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叶青棠出去几日都没回来。
“他去哪儿了,藏剑山庄吗?”柳迟问分盘口的干事,连问几个都说不知道。柳迟隐约察觉到事态不妙,他翻进叶青棠房中找了许久,终于发现这人正在着手处理城外水域的匪贼,但他外出不归,也不找暗桩递信,多半是遇上了麻烦。
柳迟虽是和他不对付,却也不想看他遇险,更不想看他死在一帮水匪手中。
他按着叶青棠留在屋里的线索飞快地出了城,趁夜悄然攀上水贼停船,动作利落地解决掉岗哨,在一间暗舱里找到了叶青棠。
——确切来说,是被卸了武器,还被扒得只剩条短袴的叶青棠。
藏剑被人绑在暗舱角落的柱子上,身上倒没什么外伤。柳迟轻手轻脚潜入其中,落到叶青棠面前时,清楚看见青年难以置信的双眼。
你来干什么?叶青棠无声动嘴问他,面上神色精彩纷呈,柳迟拼命忍笑,却也禁不住促狭地看过几眼,随后向他竖起拇指。
叶青棠见他靠近自己,登时紧张不已,压低声音喝道:“别过来!”
“你怕什么?”柳迟觉得他这模样分外好笑,难得见到叶青棠神色慌乱,他自是心情不错,“放心,我是在看小伊的份上来救你,不会对你做什——”
他话未说完,脚底传来“咯吱”轻响,柳迟错愕抬眼,只见叶青棠面如死灰地看着自己——藏剑身后倏地打开一个暗格,一支细针急速飞出,扎在柳迟脖颈。
这破地方怎么还会有机关?!柳迟眼前发黑,而后撑着潮湿木板,一点一点摔了下去。


他不知昏睡了多久,只感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衫,柳迟昏蒙几下后骤然清醒,看清揪着自己不放的人是叶青棠。
藏剑见他醒来,面上神色稍稍松动了些,手上加快动作——柳迟腹上一凉,还没来得及出声,已经被他掀了衣服。
柳迟大惊失色,他原想抬手打开叶青棠,可四肢仍旧绵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来解自己腰带。柳迟面红耳赤,低声怒道:“你干什么!”
叶青棠看他一眼,优哉游哉地露出个笑来:“你现在动不了,是吗?”
柳迟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叶青棠,一码归一码,你不要乱来,我就算跟小伊没有缘分,也绝不会——”
“闭嘴。”叶青棠飞快地扯了他腰间系绳,“待在这里等我。”
“可是可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脱我衣服?”柳迟又羞又气,“叶青棠!你干什么,你讲不讲武德,你还是人吗?”藏剑懒得理他,扒完他的裤子又去拽他脚上的武靴,柳迟要是能动,定会扑上去和他拼命:“你连鞋子也不给我留?!不是,叶青棠——不,叶大哥,哥!你多少留只鞋给我——等等,袜子就不要脱了,别——”
叶青棠咬着牙关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将柳迟的衣裳穿在身上,再提起霸刀的武器掂了掂,眼里露出点复杂情绪。柳迟快给他气得冒烟,呛他道:“丢了武器的人还敢对别人的宝贝挑三拣四?”
叶青棠冷冷乜他一眼,干脆地撇下双刀,旋身推开外侧舷窗,身形一晃翻了出去。柳迟见他动作轻盈,却好似因不合身的衣袍下摆绊了下腿,但很快,叶青棠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眼中。
早知道就不来蹚这浑水。柳迟这会儿多少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根本是多此一举——就算他不来,叶青棠也能照常脱身,不过也就是穿他衣服,和穿倒霉水贼衣服的区别。
算了,叶青棠一个细皮嫩肉的世家子,穿水贼衣服说不定还会磨破皮。柳迟自我安慰道,好歹自己那身衣物从头到脚都是精细做工,他怎么穿都不亏——柳迟忽地想起叶青棠的脚踝,他方才潜进此地时,好像在那人左脚脚腕上瞥见过一抹朱红。
我想这些做什么?!柳迟鸡皮疙瘩蹿了一背,但他愈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叶青棠脚腕上的红绳就在他眼前晃得愈发鲜明。
他在这时颇感懊恼地伸手砸在舱室木板上,那厚重隔断当场凄惨断裂,柳迟猛然回神,旋即明白药效已过。霸刀从地上起身,拾起被叶青棠扔在旁侧的武器,面色阴沉地踹开舱门,冲袭来的水贼杀去。


柳迟再见到叶青棠是在水贼船上的主厅,他踩过滚了一地的水贼,正要对藏剑“兴师问罪”,抬眼却见叶青棠正对的榻上瘫着个身穿藏剑弟子衣衫的男人,他遭了当胸一剑,死得不能再死,榻边两个衣料单薄的女人正拥在一处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惹怒面前这两位杀神招来祸事。
柳迟一眼认出那死人身上穿的就是叶青棠的衣服,他到底经历过人事,某些人的特殊癖好他也略知一二,眼下看过片刻,再通过叶青棠发黑的脸色明白这里曾发生的事。
霸刀干咳一声,很是善解人意地说:“你要不……我这衣服你先穿着,我随便找个水贼的衣裳扒了套上就是。”
叶青棠不理他这话,只道:“还不快滚?”
柳迟刚想骂他不识好歹,蓦地察觉他这是在对那两个女子说话,于是神态自若地站在藏剑身边,余光目送那两人落荒而逃。
他见叶青棠从旁取了烛火,直接抛在水贼首领的尸身上,火苗舔舐过那身锦缎雪绸织就的衣衫,继而畅快地享用起来。
叶青棠握着剑扭身就走,柳迟跑了两步,耐着嫌恶扒了水贼的衣裤将就穿过,好险被衣服上的汗味与腥臭熏得吐出来,决定回到客舍好生沐浴一番。
两人离开水贼船只时,黑烟已经吞没了主厅部位,不多时木船在火中崩塌,远远望去,已然成了个烧灼的火球。
叶青棠和柳迟于再来镇的衣料店里买下两身干净衣裳,霸刀脱了水贼衣物扔得老远,当他换上布衣时,眼前倏地飞来一枚锦袋,他接在手中一看,正是自己身上的钱袋子。
柳迟不由得去看叶青棠,藏剑背对着他拉好衣衫,伸手自颈后衣领里撩出青丝,半遮半掩地显出江南人白皙纤长的脖颈。
柳迟放低了吐息,鬼使神差地开口:“你……好白。”
叶青棠动作一滞,在柳迟无端狂跳的心脏响动里和他对视少顷,而后藏剑凤眼微垂,又缓缓抬起,弯出点凉薄笑意:“柳迟,你真的该去看郎中。”
他扔下霸刀那身衣服,摘了自己的剑扬长而去,柳迟这才发现叶青棠把他原先的衣服下摆割了一截,霸刀忍耐再三,终是忍不住恨恨道:“叶青棠,我们走着瞧!”
至于他那鸣噪不已的胸腔——柳迟对自己说,我这是愤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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