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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19天 贺天 , 莫关山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代驾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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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5-20 01:18
夜已经深了,霓虹灯在立交桥边注视来往的车辆。城中心一片灯火辉煌,中央大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这样的深夜人们不屑于早点回家。
“悦音”是一家大型KTV,坐落在中央大道旁,专供有钱人享乐。莫关山抬头看着“悦音”两个大字,俗气的小彩灯描边,在夜幕里一闪一闪的。他看得有些久,眼前一阵一阵眩晕。没一会儿,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被人扶了出来,脸上映着紫色的光,一路上鬼哭狼嚎,“死了都要爱……”。唱得真他妈难听,莫关山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那人胳膊下面还压着一个身穿褶皱西装的男人。莫关山再仔细一看,称不上男人,和他年龄相仿,顶多是个大学生。
鸭子。莫关山突然想到这个词。以前同学们说过他们班的李益是鸭子,他问他们什么是鸭子,他们说就是卖屁股给男人上的。
“那边的,有没有人能去锦绣华庭?”
男孩眼镜已经滑到鼻尖了,但他和老总身形悬殊,空不出手推。莫关山见对方看向这边,别扭地转了身,他不想送卖屁股的。
他不接,愿意接的多了。身后那群穿着蓝黑马甲的代驾们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弟弟,去哪儿?”他听见后面有人问。
“锦绣华庭,”男孩回答道,“哎呀,刘总,我们回去再……”
“好嘞好嘞,车在哪儿?”
“就在路对面。”
“好。”
莫关山听着后面没了动静,才将头转过去。他有意无意看过去,那代驾已经帮忙扶着老总上车了。没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车被发动着,转个弯从他眼前飞驰而过。
莫关山又回了原位,继续像其他人一样等着从这所大型娱乐场所出来的富人看中他,让他扶上昂贵的真皮方向盘,装模作样地出入高档小区。
莫关山是个大二学生,之所以选择兼职做代驾是因为上个月他交了一个女朋友,那个女生叫徐美月,是新闻系的系花。莫关山追了很久才把人追到手,一周前徐美月看上了一个名牌包,一万多。那阵子常常提起,莫关山总觉对方在暗示自己。他耐不住是个痴情种, 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徐美月生日时他就拿这个包做她的生日礼物。
大学生能做的兼职有很多,但大多是底薪产业补贴补贴生活费是足够,但买奢侈品就差太多了。之后便有人推荐莫关山做代驾,说是时间短来钱快。莫关山想了想觉得不错,反正试验又不需要成本索性就上手了。
刚开始干劲儿足,莫关山积累到现在也能有个2000块钱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徐美月的生日,到时候也攒得差不多了。他回神抬头看见一个男人从门口走出来,对方朝身边的几个人挥挥手。
“张总,刘总,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小贺快回去吧,贺正渊还等着他那乖儿子呢。”
那人没说话,招呼着代驾将那几人送上车。然后转过身给自己找明路,莫关山这次没躲,他大大方方地看着对方,就差开口说“选我”。男人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视线有从他身边移开,指了指他旁边的矮个子男人,
“就你了,跟我走。”
莫关山脸都被风吹僵了,听对方这么一句,脸直接垮了下来。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电动车旁,谁知矮个子男人突然有事,给男人扔在半路上进退两难。
“那个,老板不好意思啊,我家里有点事儿得先走了,您再选个别人。”那男人用手指了指庞大的代驾队伍,然后骑上自己的小电动跑了。
莫关山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向前,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男人看着头疼得厉害,就随手指了一个。
“红毛小子,走。”
莫关山一头红发,他还以为有了这个特征对方会一眼看中他呢,没想到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
男人上了车,也不用莫关山搀,一个人上了副驾驶座。
“开慢点,我头晕。”
“好,目的地。”
“桐山庄园,不对,去东山华苑。”
“好。”
莫关山在路口掉了头,一路稳稳当当。其实热闹的也就是那么一条路,再往旁边走就没什么人了。路灯渐渐地变少,车里越来越暗。男人自从报了地址后就闭上了眼,莫关山偷看了两眼,之后又默默地收回视线。心里还在感慨世道不公,怎么给别人生成了高富帅,让自己还在因为一个包绞尽脑汁?
前面遇上红灯,莫关山踩了刹车。男人突然醒了,扭头盯着莫关山也不说话。莫关山也没意识到,摩挲着方向盘等着红灯变绿。
“你是学生?”男人突然开口,吓了莫关山一跳。
莫关山随即反应过来,“嗯,中同大学的学生。”
中同大学是重点大学,莫关山觉得男人总该震惊一下,高材生出来兼职代驾,之前这样的赞叹他可听多了。
可男人只是“嗯”了一声,转头又闭上了眼睛。莫关山也没再吭声,之后全是绿灯,莫关山很快将人送回家,然后自己返回了学校。
大二的专业课不算多,莫关山早上没课。他睡到10点钟,起来以后一看手机就看见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徐美月的,另外两个是陌生号码。他从床上跳起来,赶紧给徐美月回了电话。果不其然,对面显示未接通,徐美月有些闹脾气。
突然手机开始震动,他惊喜地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号码眼睛暗了暗——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他一边按接听键,一边在心里惴惴不安。
“喂?”
“喂,您好,请问是莫关山先生吗?”
“我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昨晚您是不是在‘悦音’KTV接了一位开宝马的顾客。”
莫关山想了想应该是最后送的那个男人。
“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这辆车的左后轮爆胎了,我们查看监控,觉着这件事应该由您来进行赔偿,您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华振科技我们商量一下赔偿事宜。”
“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它还好好的。”
“这边有监控,您可以来看看。”
“你们在哪里?”
“详细地址我们已经通过短信发送给您了,明天中午可以吗?”
“我知道了。”
王城一回来就看见莫关山光膀子坐在床上,他拍了拍莫关山的床示意对方回神。
“怎么了,一脸丧样儿?”
“遇上事了。”
王城真想上去给这货一巴掌,废话,他又不瞎能看不出来遇上事了?
“什么事?”王城扣了扣梯子上的油漆,莫关山这人运气确实不行,倒霉事一件不落,好事一件不沾。最值得炫耀的好事估计就是交了徐美月这样的女朋友,除此之外,倒霉就是家常便饭。
“我最近不是去做代驾吗?美月想要那个包……”说到这儿莫关山有些扭捏,他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昨天晚上送那人回家,今天他打电话说车胎爆了,还说这事儿是我干的。纯粹他妈放屁,我走的时候那车好好的。现在让我明天去找他们说赔偿事宜,我他妈比窦娥冤!”
“什么人呀,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非看看到底他妈什么人不讲理!”
王城气愤填膺,结果就是第二天莫关山临出发前喊他,这货蹲在厕所给喜欢的女主播打赏。
“山子,我肚子不舒服,要是不行的话我再给你找个人让他陪你去。”王城在厕所里喊,莫关山“碰”地关上门就走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坦坦荡荡,不相信对方能找出什么破监控来污蔑他。
……
“莫先生,怎么样,我没有冤枉你吧?”黑发男人手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盯着莫关山。
莫关山人懵了。他看着监控里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车胎就爆了,一下子爆俩,车明显震了一下。
他开口辩解,“我什么都没干,就是从后备箱里取了电动车就走了。”
“莫先生是觉得是我车的问题?小刘,把报告拿过来。”那人歪着头朝门外喊了一声,随后进来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
“贺总,这是车检报告。”
贺天将那几页纸在莫关山眼前晃了晃,
“真不巧,我的车昨天早上刚好送去检查,结果没问题。”
莫关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肩膀耷拉下来,
“赔多少?”
男人将手放了下来,“轮胎是国外进口的,这两个轮胎加上路费什么的一共12万,但你是学生,我给你打个折8万8怎么样?”
“你的轮胎镶钻啊,两个轮胎8万8?”莫关山索性装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指了指小腹,“肾在这儿,你要是不挖,就别他妈想那8万8。”
房间里空调发出“嗡嗡”的声音,莫关山汗毛竖立。沉默许久,男人缓缓开口:
“那儿是JB。”
“我操你妈。”
贺天从一摞资料里随手抽了一张纸,
“这是我的卡号还有名字,赶紧打钱。”
写完将那张纸塞进莫关山手里,离开时莫关山狠狠踹了一脚门。男人再次把他叫住,“同学,我知道你是中同大学的,别想抵赖。”
贺天笑得阳光灿烂,看着走出去的小红毛。那人出去时踢了一脚木门,门反弹正好撞到要进来的刘力。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又低着头开始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莫关山边道歉边鞠躬,把贺天逗乐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大笑声,两人愣在门口。等反应过来,莫关山骂了一句“神经病”走了。
出了大厦,莫关山看了一眼那张纸,一串号码下面写着男人的名字。
“贺天。”莫关山嘟囔了一句,然后将纸扔进了垃圾桶。
……
“贺天,你在想什么?”酒吧的音乐声太大,见一要用喊的才能把贺天唤回神。
贺天快把酒杯蹭下来一块儿,自从两人一小时前坐在这儿,这人就开始用手指磨杯口。
贺天像是突然惊醒,他扭头看向见一,嘴角赶得上九曲十八弯。
“想笑就笑,你现在是什么鳖样儿?”
见一当然看得出这货憋笑,又碰上乐事了呗。就他妈刮刮乐上面写着10块都能让这富二代笑一天。上辈子得多不幸,这辈子才会什么事都高兴得起来?
“昨天我车胎爆了。”
见一:6。
“然后我发现是那个代驾司机的问题。”
见一:6。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人笑什么。
“我今天找他来陪钱,他说要我挖他的肾。”贺天身子向后倾了倾,用手指着腿间,“但他指的是这儿。”
见一:6,他就不该听的,贺天讲故事只有无聊和更无聊。哦不,还有超级无敌巨无聊。
“滚回去睡你的觉去吧,等哪天你爸给你逮回去,你就笑不出来了。”见一提着贺天的领子,带人出了酒吧。边上一群代驾师傅,见一扫了一圈,随手一指,
“那边的红发小哥,能不能送他回去?”
对方没上前,朝着反方向撒腿就跑。见一有些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他又换了个人,报了地址让人给贺天扔回家里。
莫关山回了宿舍,心想真他丫的晦气。本来就烦,晚上兼职还正好又遇见那人。
叫什么来着?哦对,贺天。每天他妈的出入高档会所,换俩车胎还找别人报销。可他转念一想,今天他是和一个金发男一起出来的,两个人搂搂抱抱。他瞬间恍然大悟,该不会赔钱什么的都是借口,那人真正的目标是他吧?莫关山心里又警惕了几分,先不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就是当gay这件事儿他就接受不了。再其次,他现在已经有徐美月了,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有了这样的想法,莫关山几天都缓不过神来。他一想到这男人用钱做羁绊,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就能脑补出八百章虐心故事。人是好人,但他是gay。
那天出来莫关山就把写着卡号的纸扔进了垃圾桶,之后两周他几乎快忘记这件事了。后来赚的钱也不想刚开始那么多,眼看着离徐美月的生日越来越近,莫关山整天愁眉苦脸。
王城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莫关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叹气。他走到人身后,将手猛地拍在莫关山肩上,
“想什么呢?”
“徐美月。”
“你他妈……”王城恨铁不成钢,谈了恋爱以后每天想的都是徐美月。他听莫关山说什么要给徐美月买包才做的兼职,徐美月家里可不缺这钱。他不知道是莫关山被忽悠了,还是怎么样,但是莫关山能和这样的女生谈恋爱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别想了,人徐美月好好的,大方漂亮,努力上进。马上就上课了,你去不去?”
“去。”
课三节连上,莫关山坐不住。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转眼看见徐美月在后门向里看。看见莫关山以后,朝他挥了挥手,指了指手机。
莫关山下意识看手机,这时徐美月发了条消息。
美月:我等你下课,我们一起去吃饭。
两人的课大多是错开的,虽然是在谈恋爱,但平时要上课确实没时间做别的事,等着周末莫关山还要瞒着徐美月兼职攒钱。徐美月也不像别的女生,她谈恋爱不粘人总是做自己的事,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徐美月也会和他分享有趣的事。莫关山也不傻,他知道徐美月不是花瓶,是好女孩,所以他也舍得给徐美月花钱,徐美月值得他这么做。
莫关山回了“好”,觉得不够热情,又加了一个心形的表情。徐美月盯着手机上的红心忍不住发笑,随后又让莫关山认真上课。
下课铃刚响,莫关山就拎着包往门口冲。结果徐美月已经不在了,他四周环顾了一圈,心里有些又忐忑。再扭头看见徐美月从卫生间出来,她甩了甩手,示意莫关山“走吧”。
“学校后面新开了一家酸菜鱼,我们去尝尝吧?”徐美月眨着眼睛问莫关山。
新闻系的课少,徐美月没事就去学校周围找饭店,吃到不错的就一股脑儿地把地址全部发给莫关山。
“好啊,听你的。”莫关山点点头,反正跟着徐美月吃饭总不会出错的。
饭店的生意火热,全是周围大学的学生。他走过别人的桌前看了一眼,老板也是实在人,价格不算贵但是鱼肉真不少。
徐美月不吃辣,两人点了份微辣的,莫关山坐在对面擦筷子,平时今天徐美月都有课,问题在心里藏不住,他开口问徐美月。
徐美月接过莫关山递来的筷子,
“我们今天本来有专业课,但是专业老师生病了,所以我就跑出来和你一起吃饭啦。”她接着说,“但我还没吃过这家,今天是第一次,但是看这么多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时间接近5月,但因为在南方城市,现在的温度已经够让人热得开始咒骂天气了。饭店里没开空调,几只电扇在头顶转,转得人心烦意乱。徐美月没化妆,她低头看着手机笑,莫关山能看见她鼻尖上的汗珠。
老板端着铁锅走过来,“同学们,你们的酸菜鱼来了!”
徐美月将手机放下,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等老板走,她转头看着莫关山,指了指铁锅,
“快吃吧。”
学校里到处种着树,树枝连理,遮在头顶成了一片看不见光的绿荫。莫关山将徐美月送到宿舍楼下,分别前徐美月捏了捏莫关山的小指,走到楼下恋恋不舍地挥挥手。
“对了,这周末能和我一起出去吗?我们不用补课了。”
“好啊。”莫关山喜出望外,这是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吧。
目送着徐美月上楼,他才朝自己的宿舍楼走去。路上有骑着自行车赶去教室的同学,正值正午,太阳晒得热烈,给世界铺上一层白光,热气从地表颤抖着向上升。莫关山还在因为徐美月的话激动万分。
所以,这是第一次约会吧。
王城刚进门就看见莫关山一脸思春样儿。
“你能不能一天情绪别这么多变,隔这儿百变小樱呢?”王城是东北人,经不起一点热。这破天气又闷又热,气得他现在逮着人就想骂。
“我他妈不乐意和你这样的凡人说话,周末我要和徐美月去约会。”莫关山正在挑衣服,他看中了一件浅蓝色的。
“这个不行啊,你见过红头发配蓝衣服的吗?”王城突然开口把莫关山吓了一激灵。
“那选什么颜色的?”
“绿色的,因为红配绿赛狗屁。”
莫关山:……
晚上两人聊起中午的酸菜鱼,莫关山表示很喜欢。他是男生总不能一直让女生请吃饭。
徐美月手机叮咚一声,她拿起来一看。
莫关山:下次我请你,下课等我!
美月:好,晚安
说实话,蓝色也没那么糟糕。周末,莫关山站在校门口,心里美滋滋的。徐美月说在化妆马上出来。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太阳到了正午渐渐火辣起来。莫关山没等到徐美月穿着白裙子,笑盈盈地挽上他的胳膊。因为在此之前,他遇见了贺天。
他想找个阴凉地躲太阳,就听见右前方传来发动机轰鸣声。
莫关山坐在车上,一边忍受贺天跟机关枪似的喋喋不休,一边埋怨自己好奇心害死猫。刚刚要是不抬头,就不会看见贺天,就不会被对方冷嘲热讽一顿拉上车。
忍无可忍,莫关山转身看向贺天。
“我他妈不喜欢男的。”
一句话把贺天说愣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男人,你不是和那个男人……”莫关山声音越来越小,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什么?”贺天索性将车停在路边,刚刚红毛小子后面说的话他没听清。
“在酒吧门口搂搂抱抱。”莫关山算是豁出去了,他指了指方向盘,“而且你不是会开车吗,那天出来为什么还让我开车?”
贺天猛地一拍方向盘,
“我他妈喝酒了!我找代驾,我总不能只唱歌吧,老子他妈又不是卖艺的,你能不能多想想?”
莫关山没敢吭声,哦对,他忘了。
“反正我不是gay,而且我有重要事,你送我回去。”
“我的8万8呢?”
莫关山硬气起来,差点儿忘了这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贺天发动着车,
“行,要命一条是吧?你想好了,还用不用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莫关山没想到对方来真的,顿时脸一白。
“我还!”莫关山连忙改口,“真的,我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贺天没回答他,拉着人直接去了公司。
莫关山不敢吭声,他坐在皮质沙发上看着贺天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上次进来的那个人,这次刚敲门,他看见贺天黑着脸让对方滚。
“贺天……”莫关山试探着开口。
“你他妈给我坐那儿。”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贺天抬头看着莫关山冷笑一声。
“看来也不是没看那张纸啊,至少记住我的名字了。”
莫关山在心里做了衡量,前几周他攒了3000多块钱。没等贺天又开口,他先声夺人。
“我先给你转4000块,之后的钱我先给你打欠条,之后还你。”
贺天先是没接话,莫关山站在沙发旁不知所措。等莫关山做好最坏的打算时,贺天将刚刚写的纸递到莫关山眼前。
“签字。”他刚说完,又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小刘”。
之前那个男人又进来,恭恭敬敬,
“贺总,有什么事?”
“拿一盒印泥进来。”
看着莫关山乖乖签了字,他用下巴点了点刚刚送来的印泥,
“按手印。”
结束以后拿手机拍了照,也没做过多为难就放人走了。
莫关山回到学校天色已近傍晚,西边的天空染上一片红霞。几簇金光在红色云后若隐若现,太阳的痕迹早就躲进高楼后。路边有几个女孩子边拍照边感慨无限好,莫关山脸上映着红光,任谁看都是一副喜庆模样。
他高兴不起来,手机还在裤子口袋里不断震动,他不看就知道是徐美月。他今天放了她的鸽子,心里羞愧难当。
晚上王城和另两个舍友出去打球了,莫关山留在宿舍里,8万多不是小钱,他现在没有正式工作,看来熬夜的日子还长。
家里的电话总是“滴,滴”两声就能接通,他常怀疑母亲就守在电话边。阳台上的风吹得静谧,吵闹叫好声离他好远好远。
“喂,关山怎么了,今天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
“没什么事,客厅的窗户修好了吗?”寒假返校前一天家里的窗户突然脱轨了,父母让他别管。来了学校,他直到现在才记起来。
“早就修好了,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缺钱吗?”
莫关山没吭声,他抬头望着那四里共赏的月亮。要钱的事,他张不开嘴。沉默了许久,风透过麦克风在母亲耳朵里转成一阵嘈杂的电流。莫关山擦了擦眼泪,说到底他还没有成长到能在困难里独当一面,平日里的骄傲自负到现在尽数崩塌。
“我在学校挺好的。”
他小心翼翼地挂了电话,强忍着鼻头的酸。等调整好情绪,他才拨通徐美月的电话。
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都逃不掉。
电话被接通,两人都没开口。
“喂?”徐美月没想要和莫关山发脾气,或许他真的临时遇见了急事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但她需要解释。
“美月,今天我放你鸽子了,对不起啊。但是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我下次不会这样了。”莫关山是奔着求好去的,他当然希望徐美月能原谅他,不仅是这次的爽约,还有未来生日那天化作虚无的包包。
“没关系,你安全回到宿舍就好。约会以后还有,但是你下次一定要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专心陪我!”
“我会的,你放心!”莫关山心情好了,眼前的难题被解决了,现在就算是天上沉闷的阴云也变得顺眼。
之后的一段时间,莫关山兼职做得更拼命了,不仅晚上出去做代驾,白天还在学校超市里打零工。前两天恰好碰上徐美月,对方眼里有些震惊,快排到时,她又去了货架。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罐冰可乐。
“帮我结账吧。”她朝莫关山一笑,眼里没有半分轻蔑之意。
临走时,徐美月将可乐递到他手上,
“加油。”
在两周后,他再一次给贺天打钱。对方收得很快,莫关山觉得冰山终于又被敲掉了一块。其实……也没那么难。
他正走神,手机震动。
贺天:我说,要不我包养你吧
换成之前,莫关山一定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但现在他已经能够平静地对待这样的小众群体。
于是乎,他心平气和,呼吸顺畅地回复。
贺天其实有些忐忑,他虽然无恶不作,但包养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做。他回想起上次见面那小子先是一副死犟的模样,再到后来被他吓到眼睛里含着泪。就像是沾着水滴的红宝石,嘶,后面的东西不能再想,会硬。
他再低头看手机,莫关山回复极快,他兴高采烈地打开。看来这小子想通了,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莫关山:滚
贺天的笑僵在脸上,他一个掏钱的还他妈低声下气,非得去会会那臭小子!
在超市打零工其实挺好的,莫关山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想。超市里的空调能冷死人而且还不用他掏电费。刚开始站在那儿确实难受,现在他已经能慢慢适应了。
“悦音”不会因为莫关山的郁闷消失光彩,它仍旧像之前那样一派淫靡景象。莫关山站在门口,物是人非,现在求之不得的是他。碰见客人也不挑了,随便他们做什么能让他拿上钱就行。
上次碰见的那个男孩又被搂着从KTV里出来,只是边上的男人又换了一个。
“有人去锦绣华庭吗?”男孩问。
“有!”莫关山举着手从人群后冲上前来。
两人面面相觑,等了一会儿,男孩肩上的男人动了一下,男孩才反应过来。
“车在路对面。”
“哦,好。”
他帮男孩将男人扶上了车,男人迷迷蒙蒙地醒了。
“林迷,去哪儿?”
男孩声音有些颤抖,轻声喘着气,
“回家。”
“回哪个家?”莫关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男人面部线条锋利,在昏暗中也能看出是贵公子长相。他吻着男孩的脖子,被称作林迷的男孩不敢躲,轻声呜咽着忍受男人的动作。
莫关山不敢作声,他认认真真开自己的车。直到车后传来水声,男孩低声呻吟,
“别做了,有别人。”
快到目的地时,男孩哭着求饶。莫关山忍不住加快车速,将车停进地下车库,他目送两人上去,男人酒醒了不少,最后是抱着林迷上去的。
临走前,他吸取教训,检查了一下四个车胎都没问题才放心离开。路边的光景不断地向后移动,他想起刚刚在车里的一幕,原来男人之间是这样的。他想着两个人上了楼,在门口接吻,缠绵着脱掉衣服,像男女之间的性爱一样,男人将林迷抱上床,从头开始亲吻,啃咬,吮吸;最后皱着眉进入。
夜风吹得人焦躁难安,莫关山在路灯下脸上通红。那晚,树木像是扯不尽的丝,在灯光瞩目之下迷乱了他的心智。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之后他见贺天的次数显著提升。
周二是莫关山最轻松的一天,他早八有一节专业课,之后就回了宿舍。刚到宿舍楼下,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正犹豫着要不要接。
“接电话啊。”莫关山抬头,男人站在宿管房间门口朝他晃了晃手机。
“你怎么进来的?”
贺天边朝莫关山走近,边开口:“你听过一句话吗?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想干嘛,我不是说了会还钱吗?”莫关山理所当然以为贺天是因为钱来的。
“我知道,我只是来找你,不是逼你还钱的。”
“找我做什么?”
“陪我去B市。”贺天一副纨绔子弟像,莫关山不愿意,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拒绝。
“陪我去,我减你5000怎么样?”
贺天不愧是生意人,他知道怎么把握莫关山的心。
“可以,但是当天就要回来,我明天有课。”
贺天一边搂着莫关山往外走,一边感慨,
“谁家好人一天5000啊?”
“不乐意就松开。”
两人都是占了便宜还卖乖,莫关山临上车前慢了贺天两步,他得给徐美月打个电话,本来和她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莫关山边说“对不起”边打开了车门。
徐美月依旧善解人意,她只提醒了莫关山注意安全也不再多问。说心里不舒服是难免的,她只是不想让莫关山因此感到为难。趁现在还有能力,她珍惜这段感情首当其冲的关系,纯粹且美好。女人的第六感可怕,徐美月那时便隐隐觉得莫关山终究不会属于她。
贺天主要是来B市开会,拉上莫关山就是为了路上找个陪聊的。把车停在合作公司的门口,把车钥匙和信用卡一并丢给莫关山。
“我现在去开会,你可以开着车随便逛逛,刷我的卡就行。”
莫关山捏着车钥匙不动,心里多少还有点警惕。
贺天见状叹了口气然后妥协,
“当我请你的,5000块钱就从剩下的7万多里扣,别想那么多去玩吧。但是,”贺天恶意地顿了一下,莫关山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作为交换,你下午六点要在这里等我,我们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贺天没了前几次见面的恶劣,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从魔鬼到天使的跨度有些大,莫关山不太适应,乖乖地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贺天径直走向电梯。人已经消失老一会儿了,莫关山才意识到今天他占了个大便宜。
莫关山上了车,如沐春风。他利落地打开地图,既然贺天说算在他的账上,那他就不客气了。
在城市北郊有家羊肉店很出名,被莫关山列为了最终目的地。刚开始还感觉有些不真实,慢慢地就冷静了下来。他记得王城就是B市人,于是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给王城打了电话。
在做足攻略以后,莫关山踌躇满志。
贺天结束得早,在门口等了会儿,才看见莫关山开车回来。他没让莫关山下车,自己上了副驾驶座。
“刚才去哪儿玩了?”
莫关山如数家珍,其实贺天没那么感兴趣,他就是随口一问。但看起来莫关山很开心,这人对他可没过好脸色。
“那现在去哪儿?”贺天又继续问道。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贺天靠在椅背上,路灯星星点点,映着车窗忽明忽灭。
两人在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面馆,虽然店面小,生意却火爆得不行。不像莫关山,贺天老家就在B市。前几年心高气盛,跟他爸吵了一架,梗着脖子说自己要创业,非要做出个成绩给贺正渊看看,转头拿了他爸一千万就走了。后来也不常回去,过年前的几天他妈嘴皮子磨破,才能换他跟他老子心平气和两天。刚过了年就走,绝不多留。
面馆是贺天找的,他说以前常来。莫关山默不作声,人们追求财富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也是为了能够更从容不迫地选择。就像贺天,他可以穿上高级定制西服坐在有钢琴家弹琴的高档西餐厅吃饭,也可以穿普通卫衣坐在脏乱的小面馆里和老板聊家常。他的面前有无数种选择,他可以不用考虑代价去选择自己所喜欢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样选择的权利。
这是莫关山努力求学的原因,但这样的念想并不妨碍他的生活一团糟。如果没有那8万8,他或许还可以怀着一颗向上的单纯的心活在对未来的幻想里,可他正面临着难题,他更早地接触了社会,或许那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从不会因为这些问题困扰。
他突然有些恨贺天了,恨两人云泥之别。他报复似的自我安慰,在回去的路上不和贺天说一句话。甚至对方将他送到学校门口,摇下车窗与他再见,莫关山依旧不做理睬。
他骄傲地想,这样高贵的人不是也会主动担任起司机的责任?有时,出钱的人也是可怜人,他们用拥有的东西来换渴望的,用金钱乞求爱。
他回了宿舍,王城站在门口堵他。
“回来了?”他走上前将莫关山压制住,
“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城南那家点心铺?”
莫关山抬了抬手,纸袋上写着点心铺的名字。这是贺天吃了饭以后带他去的,让他给朋友捎一些回去。
王城恨不得搂上他亲两口,莫关山暗自庆幸这次算借花献佛。
贺天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前两天谈下的那份合同陷入沉思。最近的谈判都不顺利。
先是之前约定谈好的合作,对方在第二天就打电话说没办法合作了,虽然愿意承担违约金,但贺天的目的是为了盈利,不是为了靠那些违约金混吃等死。
而且像这样付违约金的还算不错,在签约的前几天打电话说很抱歉不能继续合作的也不在少数,这意味着之前那么久的努力在一瞬间功亏一篑。
昨天回了B市,陈总是他爸的老朋友,之前总是见面。但自从他离开B市,两人就没怎样见过面了。他告诉贺天之所以那些公司愿意和贺天合作,是他爸在背后下达命令。老头子在商界呼风唤雨的,没几家公司敢站出来和他对着干。
不仅如此,之所以之前不管是因为他知道贺天激不起什么水花,所以放手让他在外面浪。现在老头子病了,听说是绝症。他知道贺天不愿意回来,家里企业总要有人继承,他不可能看着自己打下来的天地就毁在这儿。他要贺天回去,即使代价是让贺天心血付之东流。
贺天当时听了这话,当面也没说什么,和陈总告别以后就离开了。他将贺天当成后辈,又与贺正渊是好友。贺正渊不至于和他撕破脸,所以才敢和贺天谈合作。第一次见贺天的时候,那小娃娃才到他小腿处,再转眼就已经长大成人。人总要趁着年少轻狂的时候去追自由,不然等老了跑不动了,就只剩下感慨世事无常了。他和老贺说过,只是这父子俩一个脾气,死犟!
贺天回了神,以他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有胜算。到时候最差的结果,就是他宣布破产以后灰溜溜地回去啃他爸的老底。贺天当初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让别人每次见他总要提起贺正渊的名字。贺正渊的商业帝国留给他的印记太深,留给别家企业的印象太深。贺天不想活在阴影下,没想到最后和他爸活成了敌人。
夏天的太阳吞掉了罕见的凉风,莫关山站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学校超市是连锁的,店长时常来视察。
“今天中午来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啊?”
莫关山有些不耐烦,不是他不想和徐美月扯上关系,只是这店长每次来就在他对面的收银台站定,徐美月也常来,每次见,店长总要问。刚开始莫关山心里还有些小骄傲,再后来是真被问烦了,他“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话。
店长见莫关山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往下说,老实地站在收银台开始数钱。
没过一会儿,莫关山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不好意思在店长眼皮子底下接电话,就看了一眼名字,打算等有空了再回电话。
手机屏幕上写着贺天,莫关山眉头一皱,心里暗喜。这下好了,连电话也省得回。
对方见莫关山不接电话,就开始信息轰炸。
贺天:你在哪儿?
贺天:出来一下,我给你个东西
贺天:还是要我进去?
贺天:不太好吧,我上次就是卖脸进去的,这次人家不想了
那店长不聋也不瞎,第一声震动就让他听见了。再抬头就看见莫关山一脸惊恐,手机每震动一次,莫关山的眉毛就跳一下。他不禁在心里赞叹,好一部眉飞色舞!莫关山心想这个月好像还没给贺天打钱,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他想着趁店长没注意把钱转给贺天,没想到一抬头正好和店长的视线撞上。对方表示理解地开口,
“怎么了?有急事吗?那你先去吧,反正没几分钟你也该下班了。”
莫关山感谢地点了点头,
“谢谢店长,我下次会把时间补上的。”
“哎呀,没事没事,事情重要,快去吧。”
莫关山一边“天若有情天易老”,一边撒开腿往校门口跑。这人不知道又整什么幺蛾子。
到了门口,贺天坐在门卫室门口和旁边站着的门卫大爷聊天。那门卫大爷面部神经似乎有些问题,总是往斜下方看。莫关山只觉得奇怪,走近一看,恍然大悟。他一把将贺天拽起来,朝着大爷点点头。果不其然,莫关山一个动作解决困扰大爷十分钟的神经问题——贺天抢了大爷的椅子,大爷没好意思说。
“又怎么了?”莫关山没好气,他实在不想陪贺天丢人现眼。
贺天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两场票,具体是什么莫关山没细看,他只是瞥了一眼,又警惕地问贺天“这是什么”。
“音乐会的门票,这周六的,如果我有事你就和你的同学去看,如果我没事,你就只能和我去了。”
“我有女朋友。”莫关山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他看见贺天倒吸一口气,改口道:
“如果我有事,你就和你的女朋友看;如果我没事,就和我看。”
“我不。”莫关山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
“你这是明知故犯,我已经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我也告诉你还有7万多没还完,要么给钱,要么陪我去看。”贺天知道自己品行低下,但这是他现在能说服莫关山的最好的借口。
莫关山无话可说,骂了一句“我去你大爷”就转身回了学校,贺天也不拦,只要莫关山还欠着他钱,就别想摆脱他。
但是在莫关山还完钱之前,贺天就能让他离不开他,他知道莫关山缺什么。正想着,手机传来到账的消息,莫关山转过来五千,似乎在警示希望早些和贺天摆脱关系。
他笑着将手机收回口袋,还债的日子还长。
音乐剧是大师手笔,莫关山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但好不好听他还是能听出来的。回学校时,大爷正坐在门口昏昏欲睡。莫关山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校门口是昏黄的小灯,似有若无地照射着学校招牌。晚风依旧吹得人心慌,莫关山欲下车,贺天却锁住了车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来晚是因为公司有急事,不是故意让你等的。”他一改之前的地痞模样,认真地向莫关山解释。
莫关山微微蹙眉,这不是他想说的。
“贺天,我们只是欠债还钱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们只是欠债还钱的关系,贺天为什么要做别的事情?
对方一愣,转而微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原因不是早就被你猜到了吗?”他说完便放莫关山下了车,任由他站在腻人的夏风里做不可告人的缅想。
莫关山没想到贺天承认得这样大方,他如梦似幻地回了宿舍,脚像是踩在棉花上。宿舍里王城还没睡,他爬上莫关山的床兴师问罪。
“今天又和我们小徐同学去约会了?”
莫关山翻身否认,“没有。”
“那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该不会又有女生找你吧?”
见莫关山不说话,王城以为自己猜对了。
“不是,哪个女生啊?山子,我可告诉你啊,虽然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我很羡慕,但我还是得说做人要实在,不要脚踏几条船,也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莫关山忽然又看着他,王城更来劲儿了,
“你这么做伤害的不只是那个女生,还有你自己。你可能不明白,但是滥情不是爱情,滥情是教不会一个人爱的。”
说完以后,王城顿了顿,
“卧槽,刚刚那句话是我说出来的?说得真他妈好,让我赶紧记下来。”
临下床,还不忘提醒莫关山,
“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啊。”
莫关山没应声,但他真心觉得这人终于说了两句有用的。可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女朋友,而且他不可能为了贺天放弃徐美月。那晚一切都恼人,他在一个试探着起飞的年龄喜欢上一个男人,这将他的翅膀一下子打折。他恍然大悟,其实他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怀着愧疚的心和徐美月约会。可徐美月不知情,那天下课她穿着一条白裙子,栗色的长发扎成麻花辫,随意地搭在左肩。徐美月不化妆的,可她眼睛处就是自带着粉红,一副“人见犹怜”的模样。可她爱笑,面孔里的悲伤少了几分。见莫关山来,她笑着挥挥手,和旁人道歉以后,款款走向莫关山。
“还想吃那家酸菜鱼吗,你上次不是说喜欢?”
徐美月侧着头问他,反而显得莫关山无地自容。他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好啊,就那家吧。”
距离他们上次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店里生意没有刚开始火热,但也让两人等了段时间。
“老板,一份微辣。”
“好嘞,你们先喝水。”
那顿饭两人吃得沉默,徐美月似乎有所察觉。莫关山还想着补偿,他说过了他会选徐美月,等他把债还完,就不会再和贺天有联系。
他朝徐美月碗里放了一块鱼肉,对方愣了几秒才抬头看他。
“你多吃点儿。”徐美月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将鱼肉塞进嘴巴里。她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直到现在莫关山才注意到。
回去的路上,徐美月将莫关山拉到伞下,虽然他逞强说“晒着也没关系的”,可徐美月说“还是白点好看”。
莫关山缩着肩,朝着徐美月身边靠。可他还是忍不住走了神,其实中午的酸菜鱼没那么好吃,不知道上次中了什么邪,心心念念到头,结果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味道。
王城回来时看见莫关山魂不守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莫关山猛地回神,他摇摇头,一言不发上了床。他不舒服,胸口很闷,这源于他的心脏没了肋骨的保护,藏着的秘密被人一眼识破。
那时他将徐美月送到楼下,徐美月喊住他。
“莫关山,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那时徐美月撑着伞,阴影遮住了她泛红的双眼。她的口气不像是问询,更像是在告诉莫关山一个肯定的答案。
莫关山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否认说“没有”。
徐美月不再继续问,她只回了一句“我相信你”就上了楼。可她心如明镜,他们的关系至此举步维艰。
贺天守在病床前心不在焉,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胸口艰难地起伏着,眼睛里却没有半分难过。盯得有些出神,他想起了莫关山。那晚他刻意点醒莫关山是因为他心急了,床上的老头子心狠手辣,他怕没等莫关山把钱还完,他还要去给他立欠条。
“快死了……”贺天小声嘟囔了一句,话音刚落,脑袋被重重一击。
他妈站在他身后,手叉着腰质问道,
“你能不能盼点好的?”
“哎呀,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贺天卖乖,他起身将椅子推给纪玲。
“你公司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跟老头子一样,吊着一口气活命。”
贺天语气轻松,悠哉游哉得不像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
贺天顿了几秒,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奇迹不可能总是出现,除非他赶在老头子死之前找到更好的合作伙伴。
“小天,”纪玲看着手上的绿宝石戒指,那是贺正渊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有的时候可以放下自尊心,执着不一定是好事,执念积在心里慢慢地就成了一道坎,老了是要后悔的。”
“我知道。”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仪器“滴滴”声喧闹着,房间外的推车声一步步靠近。贺天竟莫名有些期待,护士带着药剂走进房间。
“您好,该换药了。”
贺天点点头,扶着纪玲出去了。他如同绝境生还般松了口气,继而面对着母亲。
“妈,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纪玲点了点头,不由得涌起一阵心酸,现在贺天连一声“父亲”也不愿意开口了。这几天她总是想起贺天小时候,那时候贺天也想别的小孩子一样,看着玩具会撒泼打滚,拿了奖状回高兴地拿给他看。后来老贺的要求越来越多,他要贺天扔掉那些玩具,要和天每次考试拿第一,要贺天学习不是那个年纪该做的事。他在贺天情窦初开时,毅然地把他扔到国外。她知道在国外那几年贺天玩得很疯,他的叛逆让他挣扎着摆脱贺正渊,可贺天的报复远不止此,他开自己的公司,发狠话说哪怕死在外面也不会继承公司。有时她也后悔,如果当时她站出来拦住贺正渊,或许父子俩的关系也不会这样。
纪玲看着床上的丈夫,对方唇色苍白,灰白的发丝也无神。仪器不知疲倦地终日呻吟着,床上的人却一言不发。她轻声叹了口气,模样又苍老了几分,她也恨,自己的熟视无睹成了破坏家庭的帮凶。
莫关山手捏着安全带心惊胆战,任由贺天把车速飙上200迈他也没敢吭一声。他像往常一样在“悦音”门口碰运气,运气没碰上,碰上黑脸的贺天坐在驾驶座喊他上车。莫关山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先不说自己今天还赚不赚钱,就贺天这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样儿莫关山就不想理他。刚走近,他硬生生地把拒绝的话给憋回去。今天的贺天和之前的不一样,之前贺天气是在表面,莫关山有预感,如果今天他说难听的话,对方说不定会把他抛尸在荒野。他畏畏缩缩上了车,贺天没说去哪儿,车一路向前,一直开出郊区。莫关山这才反应过来,
“我们要去哪儿?”
“看日出。”
莫关山瞪大眼睛,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处。
“不行,我明天有课。”
“我送你回来。”
“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想去了。”
B市靠海,贺天将车停在海滨公路上。他没下车,两人静静地坐在车里。莫关山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有些无聊地扣着门把手旁的牛皮。贺天点了支烟,他开了半边窗。
“我以前常偷偷跑来的,趁着天不亮。生在海边是给人的一种馈赠,看水天相接。太阳出来的一刹那,海面上一片金黄……”
莫关山打断他,
“贺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天看了莫关山一眼,他将烟熄灭,在黑暗里安静下来,时间停滞了很久很久,天上的星星流浪了几圈。
“莫关山,你能抱一下我吗?”
莫关山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透过车里那片迷蒙执着地看贺天。
等对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他无法忽视的乞求。
“抱抱我吧。”
没等贺天把话说完,他轻轻环住他的腰。车里有些遥远的距离让那个拥抱的姿势看起来滑稽可笑,可他笑不出来,他终于意识到当他在徐美月和贺天之间提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徐美月。他怀着愧疚与不安地骗自己,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尴尬地收回手,不敢直视贺天,他怕只一眼就被对方看穿。他该怎么讲这个故事呢?他爱上了债主,爱上了一个男人。思忖间,困意渐渐袭来。莫关山没想到讲这个故事的好方法,安慰奖是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他身上披着贺天的卡其色外套,再转头,贺天站在不远处,海风吹拂着他的衣服,勾勒出身侧的线条。他微微偏着头,再向远看太阳早已高悬。莫关山也不喊人,他将自己又向衣服里埋了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开始泛红,那抹红晕无意弥补了错过的初阳朝霞。
那天的日出终究是错过了。
回来的路上,贺天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昨晚的颓唐仿佛是假象。莫关山也不多提,他依旧装睡。海风吹得那一丝情感变质,无妨他依旧爱得深沉。他突然惊醒,想到下周一是徐美月的生日。原来时间也过得这么快,他苦笑,只是一眨眼,他又换了人爱。
贺天将莫关山送到学校,就马不停蹄地往B市赶。原来从他前两天回来,贺正渊的身体状况就开始直线下滑。早上他妈打来电话的时候,莫关山正窝在副驾驶睡觉,衣服外只露出火红的发。他不愿意带着莫关山去看贺正渊最后一眼,准确来说是他甚至也不想去看贺正渊最后一眼。
赶到医院时,他母亲脸上挂着泪。见了贺天也不说话,她静静地将他往病房引。贺天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却怅然若失。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公司比贺正渊命长,对方统治的商业时代就此划上句点。可另一方面,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这样的情感,在他听到遗嘱时便消失殆尽。
贺正渊用最后一口气,毁灭了贺天这么多年的努力。律师手上捏着一个U盘,
“贺天,我知道你正直,但做生意单靠正直和老实是没办法出人头地的。”
“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这是老先生的意思。”律师顿了顿,他为贺正渊的心机感到害怕,“U盘里是华振的这些年的流水以及副总行贿的账单。”
“所以呢?”
“你可以不继承贺氏,但那样华振一定保不住。”
贺天没再继续往下听,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直奔停车场。他没料到贺正渊留着这么一手,更没想到问题出在自己身边。他终于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没想到那条缝不在自己身上。
回了公司他和刘征打了一架,贺天难得动手。刘秘书过来问他用不用将刘征辞退。贺天啐了口口水,辞个屁,这公司都他妈保不住了。平时别见几位公司高管交好,但凡有一个出差错,其他的就都等着在背后看热闹了。
那律师第二次见贺天时,对方右手缠着纱布,身上带着香烟和酒混合的臭味。可人看着还算清醒,他坐到贺天对面,
“考虑得怎么样?”
贺天不答反问,
“我妈知道吗?”
“老先生没告诉夫人,怕她受不了刺激。”他特意在后面加了一句,贺天一点就通。
“我答应你,把U盘给我,不许动华振。”
“贺先生是聪明人。”
贺天反讥,“和你们一伙就是聪明人?”
那律师摇摇头没说话,贺天还是不像贺正渊,对方的心狠手辣不是贺天能相较的。
消息散播得很快,不久贺天要继承贺氏的新闻便登上了头条。他想得周全,同时撑起华振和贺氏。用贺氏的资金对华振进行弥补,事到如今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纪玲不知道贺天是被强迫的,她在家里炖好汤,贺天说今晚要回来的。全家团聚的期盼是不会实现了,可这总好过让她一个人守着这样偌大的房子等死。
贺天正喝汤,纪玲突然翻出几张照片摆在贺天眼前。贺天只扫了一眼,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妈,我没打算结婚。”
“你也不小了,从国外回来就一直工作,总得给自己找一个归处吧。”
贺天正看手机,这几天不能再有任何变数,否则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弥补的漏洞。他未曾像现在这样累,总觉得贺正渊留下的东西足以将他压得翻不了身。
纪玲见贺天不说话,也只体谅地回了一句,
“不喜欢就算了,等有了心思再找。”
突然贺天眉一蹙,一条翻新的消息映入眼帘。他颤抖着点开,
“今日,经调查华振副总刘征涉嫌行贿,金额数目较大,现已被警方带走。据了解,在此之前刘振曾多次联合华振高层领导人行贿,记者刘晨为您报道。”
贺天点开下面视频,出席的人是负责遗嘱的律师,他微笑着听记者的问题,
“刘律师,请问华振的贺总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现场呢?他对行贿一事是否知情,或者他是否也曾参与行贿?”
没等听见律师的回答,贺天就关掉了视频。纪玲见他脸色不好,便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贺天强颜,他放下勺子,起身去拿外套,
“没什么事,妈,我出去一趟。”
刘律师早就知道贺天会来,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踹开。他早就说过,贺天永远比不过贺正渊。
“新闻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答应继承贺氏了吗?”
“贺天,三心二意是做不成大事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我继续管理华振。不怕我把贺氏交出去?”
“我想贺夫人不想看见这一幕。你放心,我把你撇得干净。”
贺天没回去,公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他坐在驾驶座上抽烟,贺正渊之所以敢这么撒手是因为他笃定贺天不可能不顾及他母亲的感受一意孤行。贺天的牵绊太多了,所以做事畏手畏脚。贺正渊最后悔的就是没将贺天养成一个成功的商人,如果他再晚死几年,等贺天的公司全盘覆灭,他就可以手把手告诉他怎么样去创造属于他的商业天地。
等到电话声响起,贺天才猛地回神。
是莫关山。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开了车窗才接起电话。
对方不说话,呼吸声有些重。昨天吹空调着了凉,现在鼻塞喘不上气。他也是刚刚才看见新闻,本来不想多问,但总觉得万一贺天需要他呢。
“哭了?”贺天有些心烦意乱,车里的味道在慢慢消散,他系上安全带准备回去。
“没……没有。”莫关山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想戳贺天的痛处,但又希望对方知道自己的担心。
“你没事吧?我看新闻了,你也别太……”
“我没事,在开车,回去再说。”贺天打断了莫关山的话,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现在也不知是谁可怜谁。
莫关山听对方挂了电话,心里惴惴不安,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的话激怒了贺天。正想着,柜台前的阿姨用手指点了点玻璃柜。
“同学,这个还要不要?”
莫关山这才想起他还要给徐美月挑礼物,明天是她的生日。
他连连回道:“要,要。”
他还没说分手,打算等生日一过再提,他不想陪对方过生日却提这种事。
周一晚上没课,徐美月叫了朋友出去唱歌。莫关山坐在包厢里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刚刚看了价目表,这里的消费不低。朋友们送了祝福,刚进门莫关山就发现了,徐美月背的包正是他之前要给对方买的。不知是谁提了一嘴,
“美月今天背的新包。”
徐美月看了一眼包,眼睛弯成了月牙,
“是我爸爸送的。”
“还以为是关山送的。”一群人起哄,莫关山笑得有些尴尬。
徐美月没回应,她让大家别开玩笑。然后转身看向莫关山,
“所以我的礼物呢?”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拔了插销的八音盒,递过去的手有些不堪,面对那么多视线,他指了指盒子里面,
“里面还有一只口红。”
那支口红350块钱,是他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他本来想送包的,可他没能力,而且也有人替他实现。
徐美月接过礼物,没让莫关山难堪,她拿出口红,看着莫关山满意地笑,
“我很喜欢,你可比别的男朋友强太多了。”
莫关山知道对方在安慰自己,他笑了笑,
“生日快乐。”
“谢谢你。”
他没接话筒,一个人坐在最靠近卫生间的位置。房间里没大灯,才让莫关山没那么难堪,他不敢出风头,他没资本这么做。歌曲的MV里出现一片海洋,蓝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挂不住的泪。他突然想逃走,逃离这没有被命名却有实的名利场。
他跑出去,给贺天打了电话。对方当时说自己在开车,说之后再说。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他安慰自己,只是打了那通被贺天遗忘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莫关山心里忐忑。
贺天听见铃声响就往卧室走,他喝了酒加上房间里没开灯,眼前一片黑,脚趾磕在柜子上。他倒吸一口凉气,电话铃声停了,可没几秒又响了起来。页面上显示莫关山,他顿了两秒接通电话。
“喂?”
“我是莫关山。”
“我知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在陪同学过生日。”
“不想留在那儿吗?”
“没有,只是……”
“如果你现在玩得很开心是不会来找我的。”贺天靠在床上,“我是供你消遣的。”
对面突然无声,莫关山被贺天戳中了心思,不知该怎么回答。
“算了,就当我是供你消遣的吧。要来找我吗?东山华苑15栋1202。”
莫关山没和徐美月告别,他知道现在需要被安慰的是他。
房间门没有关,莫关山轻轻一推便露出一条缝。屋里没人出来,一切都寂静地注视着入侵者。他轻步往里迈,走进去才注意到沙发上有个高大的人影。茶几上摆着酒瓶,莫关山试探着向他身边走。
倏尔沙发一响,贺天坐了起来。灯的开关在玄关处,贺天没提醒,莫关山就那样站到了他面前。
“出什么事了?”贺天将脚边的酒瓶放在茶几上,又向莫关山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没什么。”莫关山始终难以开口,自卑是羞耻的,开口承认自卑不比在街上脱光衣服容易。他反问贺天为什么那天没回他的电话。
贺天也不说话,两人坐在黑暗里,屋外的光映在光滑的茶几表面像是星星一样。贺天向后靠去,他叹了口气。
莫关山在走神,他盯着茶几上的酒瓶发呆。贺天在喝酒,人都是要有秘密的。突然贺天欺身上前,莫关山被挤进逼仄的空间里,他吐气不稳,问贺天要做什么。
贺天不回话,他靠着房间里那一丝可怜的反射光看清了莫关山的眼睛,是和那天一样的沾了水的红宝石。他不顾莫关山的反抗,从他紧绷的额角开始亲。需要安慰的是莫关山,需要安慰的是他。他死死攥住莫关山的双手,不禁回想之前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以前总觉得,莫关山是比他还要悲惨的人,他从莫关山的痛苦里找安慰,他看着他因为几万块钱,不得不同时打几份工;看着他不得不放弃和女友约会的时间;看着他因为自己随口一句“喜欢”而没见过世面地羞红脸。为什么现在不行?因为他陷入困顿,莫关山算倒霉,要被他这样的坏人拖下水。怎么才能让莫关山更惨些?羞辱他,拿他仅剩不多的自尊与自由羞辱他。
那场性事让莫关山痛苦,他偏着头。屋外有些朦胧的动静,等眼里那两滴泪滑落,他才注意到原来巨大的落地窗上沾上了雨迹。夏天的雨太仓促,闷热,粘腻,让人无处可逃。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贺天一改原来的姿态,他向里的动作一深再深。莫关山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迷迷糊糊听见贺天又说了之前的话。
“我说,要不我包养你吧。”
莫关山不吭声,脸上糊满了泪水。贺天视而不见,他拿莫关山最珍视的和莫关山讲条件,
“
还剩了多少钱?6万?5万?一个月,等结束,这些账一笔勾销怎么样?”
身下的人将头埋在枕头里,交合处的水声盖过了莫关山的呻吟声。贺天没什么同情心,他动作不停,终于,在换套子的间隙他听见莫关山小声说了一句,
“真的吗?”
贺天听得清清楚楚,他戴上安全套,胡乱往上一抹。
“是啊,真的。”
莫关山不挣扎了,贺天见身下人安静了,便知道那是莫关山的回答。
和他想的一样。
“你怎么这么贱啊?”他的手拍在莫关山的屁股上,力道不大,但声音极响。
莫关山听了这话,脑袋里“嗡”的一声。原来他在贺天眼里是这样的啊,那天晚上在校门口说的话都是骗他的。他突然明白,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都是被贺天拿来打趣的,贺天用他的真心当作自己虚荣心的肥料,好去肯定自己的存在。过去的那些日子像旋转木马一样在莫关山脑海里闪过,一起去看音乐剧,去看海,把票递给他假装妥协。他不得不揭开那个他最不愿意承接受的真相,贺天所做的一切不是在为他缝伤口,而是握着刀子朝着那血淋淋的伤口不断狠心往里剜。
贺天喝了酒,一结束便睡了过去。留下莫关山抱着被子一遍遍逼着自己去接受现实,时间过了许久,窗外的世界又开始忙碌开。莫关山穿好衣服,出了门,点开与徐美月的聊天页面。他只快速地打下几行字,随机又将手机塞进口袋。
我们分手吧。
他想如果自己昨晚没有离开,是不是故事也并不会这么难堪。分手成了既定的事实,他还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他从最难堪变成了最无助,所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贺天是在那天下午联系的莫关山。莫关山不接电话,只看着贺天的消息一条一条地发进来,就像当初他入侵自己的生活一样。
贺天:就按昨天说的,一个月以后这笔帐作废
贺天:见面的时间我来定
贺天:我知道你上课的时间
……
莫关山没回复,他窝在被子里头痛欲裂。他现在发了狠地想要报复贺天,用什么呢?最先动情的竟然是他。他以为自己在一开始就赌对了,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是对方的谎言。他拿什么让贺天心痛呢,拿什么好让贺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痛呢?
贺天坐在办公室里,他是有些懊恼的。他本没想和莫关山说那么重的话,只是觉得从他身上能寻求些安慰。对方没回消息让他变得忐忑不安,正欲开车去学校找莫关山,这时手机震动,他低头一看,松了口气。
莫关山:知道了。
他将手机放在枕边,头又开始发昏。
原来有些情感真的会在一夜间消耗殆尽,怪不得山盟海誓也会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