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ols in Love


在一个早春的美丽清晨，美国捧着一束玫瑰站在英国的家门外。他紧张的正了正他飞行员夹克的领口，并做了几个深呼吸。准备好之后，他抬起手重重的敲在门上。
 
这是一个他等待了很久的日子。就是今天了。
 
美国不安地晃来晃去，把重心移到左脚、又到右脚，等着英国来开门。似乎经过几个漫长的世纪后，门终于被打开，后面站着一个还踩着毛茸茸绿色拖鞋的英国人。当美国把那束玫瑰胡乱推到他脸上时，英国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美国开始说，在英国能说点什么讽刺的话之前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久一直把它藏在心里，但我已经不想再轻率对待这份感情了。”他迟疑着，突然不太确定这是否是个好主意。
 
“什么感情？”英国轻声说。他凑上前，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年轻的国家以为自己掉进了碧绿的海洋里。
 
哦，上帝。英国那种屏息着，带有期盼的表情足以给予美国够多的勇气继续了。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主意。也可能是最糟糕的。无论是哪个，他很快就能得到答复了。美国舔了舔嘴唇并对英国紧张地笑了笑。“实际上…我已经爱上你很长时间了。而我想知道你是否对我也抱有同样的感情。”
 
沉默像浓雾，笼罩着两人。如梦初醒般，英国伸手把花束从美国的怀里拿了出来。他埋进鲜花里，深吸一口扑鼻而来的芬芳。当他抬起头时，英国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即使他半边脸还被玫瑰遮掩着。“不知为何，我不是很相信这一点。”
 
美国惊讶地眨了眨眼。“你不信？”
 
“嗯，是的。”英国叉着腰把花束递回美国的手上。“几个世纪以来你一直喋喋不休地叫我老头，而现在因为你送来了一大玫瑰，我就该相信你爱上了我？”
 
“但…我还以为你喜欢玫瑰的？”
 
“我钟爱玫瑰。”英国同意道。“不过，我期望一个爱了我‘很长时间’的人不只会为我带来鲜花。”他转过身进屋，美国忙跟进去并关上门。
 
“呃，当然啦，我还有其他计划！”美国急匆匆地回答，为计划碎了一地而慌张。他准备好了对方答应和拒绝的可能性，但他没考虑到英国会拒绝回答。试图当场想出计划，美国开始环绕门厅四周头脑风暴。他譬见了一个伞架，一张报纸，一杯半空的茶和一张画着春日的英国山丘的油画。他高兴地咧开嘴。“我们去公园里野餐！”
 
英国看向楼梯旁愉快滴答着的落地钟。“好吧，我想也快到用午餐的时间了，”他随意地说，好像美国天天都邀请他共进浪漫野餐一样。“去哪座公园？”
 
片刻之内，美国的脑子搜寻着伦敦境内的所有公园，结果一片空白。他迅速地眨着眼睛。“你最喜欢的那座？”他充满希望地建议道。
 
“很显然你对我最喜欢的公园一无所知。”英国回答道，毫无动容。
 
“我当然知道！”美国抗议道。“就是…那个…女王花园，”他猜道，随便说了个名字。“那座里面全是玫瑰的。”英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后，他急忙加上。像遵循着某个皇家规定一样，伦敦的每座公园里都有玫瑰。
 
英国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玛丽皇后花园？”
 
“没错。”美国急切地点点头。
 
“好吧，那的确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一，”英国承认道，嘴角微微挑起，“但英国的四月对玫瑰来说还为时尚早。”
 
“不过，英国，我认为你随时都很美丽。”美国平静地说，眨眨眼，挂上了他能摆出的最迷人的好莱坞式魅力微笑。
 
有那么一瞬间，英国似乎移开视线，脸红了起来。但当他盯着那束玫瑰时，带着怀疑的目光注意到了美国空着的左手。“所以你的野餐篮在哪里？”
 
实际上想糊弄过去很简单，但要看美国有没有勇气接受这个机会。“呃，我想，如果让你来做三明治可能会更浪漫些…”他咽了咽口水。“我想吃你做的饭。”
 
英国惊讶地抬起头，美国以为他做的太过火了。但英国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好吧。我去做点午餐包起来，我确信你会爱极了的。”他用甜蜜的语调回答道并走向厨房。
 
“噢上帝啊。”美国恐惧地低语道。
 
“你说什么？”英国扭头问道。
 
“我刚刚说，噢太好了！”美国大声喊道。他跟着英国穿过别墅的狭窄走廊，走到了被全新改造过的厨房。在英国拿出做三明治的食材时，美国给玫瑰找了个罐子。他把它装满水，并把罐子放在一个小角落的早餐桌上。双手终于解放后，他转过身忧虑地看着英国做午餐。一个人能搞砸三明治的方法有很多种，而英国样样精通。他抹的蛋黄酱实在是太多，面包变得软塌塌的；接着他又放了太多芝士，太少培根。最后，由于什么不可言状的原因，他往那东西上洒满了盐又滴了几大勺辣酱。
 
美国带着被恶心到的表情观看完了全程，但在英国转向他时设法挤出了微弱的笑容。英国把三明治们塞进拉链袋里，骄傲地递给了美国。
 
“现在我们只需要一张野餐毯。”英国宣布道。他哼着小调，在餐具室里四处翻找，最后找到一条古老的格子呢毯子。他把它放进一个手提袋的最里面，美国则把三明治再放上去。英国丢进几瓶水，还有什么他没看清的东西，大概是纸巾。当他们准备完毕物资，英国换下他那双毛茸茸的绿拖鞋，领着美国向附近摄政公园中的玛丽皇后花园出发。
 
天空阴暗，如往常一样，气温凉爽。但空气闻上去清新又干净，大街小巷中都有春天来临的迹象。明亮的郁金香点缀着石子路旁的花圃。有着温顺、嫩绿色枝桠的树木种在大街两侧。
 
当他们并肩散步时，美国用余光观察着英国。他试图摸透英国的心情，但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很难理解。不过，既然英国同意赴约一场浪漫野餐，这大概是个顺利的信号吧？
 
他们步入了一扇扇优雅的铁栅门，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漫步。樱花在风中微微颤动，有些掉到地上，在他们脚下铺上一层轻薄的粉色地毯。和美国想象的一样浪漫美丽。他又譬向英国时，发现他的脸上洋溢着轻柔的微笑，心跳不禁加快了些。
 
“在那里停如何？”美国建议道，指着离人群较远的一块草坪。英国点点头，他们便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过去。美国铺开毯子，坐了下来。他伸展开腿，然后看向站着的英国，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英国仔细地看着他，但最后还是坐在了美国的旁边。毯子不大，因此两人坐的很近。
 
“挺浪漫的，不是吗？”美国朝树林打了个手势。
 
“还不错，”英国同意道。“现在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是什么让你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我家门口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挑战的光。
 
美国天真地笑笑：“因为我不想再等，哪怕一天，再告诉你我的感情了。而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靠进英国的私人空间，凝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抓到他一瞬间的动摇。他足够近，能听到英国轻柔的呼吸声，他几乎能想像出另一个国家鼓动的心跳声。或者也许只是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再靠近了些，他想像着亲吻那双柔软的嘴唇该会是什么感觉。它们微微张开，而美国想知道从这双嘴唇里会流出什么样的感情。爱情？渴求？欲望？
 
“我想…我略微有些饿。”英国喃喃道。
 
美国叹了口气，躺回属于他的那边毯子。不过，对于食物的需求他也无话可说。他把三明治从随手丢在草地上的袋子里拿出来。他递给英国一块，但对方冲他一笑。
 
“喔，两块都是给你的。我带了沙拉自己吃。”
 
“什么？”美国惊叹道，但没错，在手提袋的最底下藏着一个小塑料饭盒。他完全不知道英国是怎么设法把它偷塞进去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邦德，詹姆斯·邦德，是英国人。
 
当英国开心的嚼着他的沙拉时，美国盯着他所见过的最令人毫无食欲的两块三明治。他快速的把第一块胡乱咽下食道。“嗯，好吃，好吃，”他边咀嚼边说。三明治又软，又辣，还很咸，十分恶心。他的嘴要着火了并且他十分想吐。
 
英国甜甜地笑了。“你喜欢吗？”
 
美国深吸一口气，抓过一瓶水，大口灌进喉咙。在灭完他嘴里的火后，他说：“它非常…我从没…我被震撼的说不出话了。”
 
“那么，幸好我做了两块。”
 
“耶。”美国恐慌的盯着第二块三明治。“或许我该拿它喂鸭子？”他建议道。这大概对鸭子太残忍，但他不觉得自己能在吃完第二块后控制住不吐英国一身。那绝对会毁了他们的半成品约会并把任何英国可能会回应他感情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你并不喜欢它。”英国说，凄凉地望着那块可怜的三明治。
 
“不不，我很喜欢！”美国抗议道。“好吧，我喜欢你，并且我想让你开心，所以我想我也可以…”他啃着吐司边，虚弱地朝英国笑笑。“耶。”
 
有那么一秒，英国看上去被感动了，但那一秒在美国能确认之前很快过去了，而英国又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美国叹了口气。如果吃掉英国糟糕的料理还不能对他证明自己的认真，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只是在…”英国被落到头上的雨点打断了。当他们在忙着议论食物问题时，其他人早已注意到头顶暗下来的乌云，下起小雨的公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没什么。我们该回去了。”英国说，他在美国能追问下去之前爬起来，拿上手提袋。
 
美国‘一不小心’把三明治掉到地上，松了口气，然后急忙把野餐毯叠起来。当他转身时，英国已经打上一把黑伞，离大门不远了。“等等我！”美国向他喊道。他小跑着追上英国，雨也渐渐加大。
 
他跑到英国身边时，看见他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打冷颤的样子。被无数部浪漫电影所激发，美国脱下他的飞行员夹克递给英国。另一个国家惊讶地睁大了眼。“你在开玩笑吗？”他强硬地问道，脸颊冒红。“我可是那个撑着伞的！”
 
“我们可以共撑一把伞。”美国建议道。他把夹克往英国手里推了推，这次他接受了。英国把伞递给美国，穿上了皮夹克。即使美国耸着背，也没法把伞保持在一个适合两人的高度上。他们匆忙赶回英国的家，挤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身上都半湿了。跑过最后一条街，在他们终于抵达前门时，他们都松了口气。
 
“野餐没我计划的那么顺利。”美国再次跟着英国进入他温暖亲切的房子时承认道。所有事情都没他计划的那么顺利。
 
英国耸耸肩。“你知道那句老话。四月下雨五月开花。”
 
“是吗，大概吧。”美国拉下他湿透的衬衫，挂在衣架上晾干。他把鞋放在暖气边。当他转过身时，发现英国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腹肌看。美国咧开嘴，走近了几步。“或许我们该盖条毯子取取暖。”
 
“嗯。”英国同意道，在他们走进起居室的过程中时不时偷瞄美国几眼。他抓起一条挂在沙发背上的羊毛毯，蜷缩在它里面。“你可以用那条。”他指着壁炉旁的软垫凳上叠好的一条毛毯。
 
“算了啦。我们一起盖着会更暖和。”美国回答道。他一屁股坐在英国旁边，偷走半边毯子。英国惊讶地转向他。“看嘛！看！你已经更暖和了。”他调笑道，把两只手放在了英国通红的两颊上。
 
“你的手太冰了！”英国把它们拍走。但他没有从美国身边挪走，过了一会儿甚至把暖和的羊毛毯子裹的更紧了些。
 
他们安心地坐在一起，两人都不忍开口打破氛围。屋外大雨倾盆，雨点以沉稳、舒缓的节奏打在屋檐上。这实在是绝佳的度过雨天下午的方式。英国靠在他身上，穿着美国自己的夹克，世界一切安好。
 
美国放松下来，在他们共享的温暖包裹下思绪渐渐飘远。英国还没说出确定性的那几个字，但很显然他也在意美国。而这对美国来说足够好了。他慵懒地眨眨眼，考虑生火并煮两杯热巧克力是否值得花费精力。但那意味着要起来，而现在，和英国在沙发上小睡一觉听上去非常诱人。在英国家而不是回旅馆过夜听上去也非常诱人。
 
“英国？”美国轻声说道，不确定英国是否还醒着。从他轻柔的呼吸声来说，很难辨别。
 
“怎么了？”英国也轻声细语的。他转过头，用困意渐浓的眼神望着美国。
 
“想不想煮点热巧克力然后在沙发上亲热？”美国问。
 
英国惊讶地睁大了眼接着迅速气愤地眯起眼睛。他把毯子扔在地上，仓促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怒火中烧地俯视着美国。“不行！已经够过分了。野餐是一回事，但我不会因为一个愚人节玩笑就让你吻我！”
 
美国目瞪口呆。“什么？”
 
“噢，别跟我装傻。”英国咆哮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对你来说就是个幽默的玩笑而已。”
 
“嘿，才不是这样！”美国抗议道。
 
英国摇摇头。“上帝，我真是太可悲了。你突然出现，明显是在假表白，但我愚蠢的选择了和你一起过家家。”
 
“过家家？”美国问道，还在因为英国突然的爆发震惊中。
 
“没错，全都是开玩笑的。就像你的玩笑一样。现在拿上你的夹克，滚出我的房子！”
 
美国差点没接住英国冲他胸膛上扔过来的夹克。他刚想解释，但看见英国眼眸里不可磨灭的怒意，他还是闭上了嘴。不想再加重对方的怒意，他穿上夹克，溜回了门厅。心如死灰，美国穿上他潮湿的运动鞋，踏入倾盆大雨中。
 
没心情再往前走了，他坐在台阶上，盯着通往英国家路上的水坑。他的胸膛发闷，试图不哭出来。英国恨透他了。英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而这都是他该死的错。美国把唯一通往幸福的机会亲手摧毁了，他害怕承认自己的感情，而这一切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哪门子英雄会借着愚人节表白，只因为他害怕对方拒绝的可能性？
 
雨水浸透了美国，他浑身又冷又木。但至少能掩盖他脸上流着的泪水。他吸吸鼻子，在雨中发抖。雨滴和眼泪让他的眼镜彻底报废了。
 
痛苦的几分钟后，他头上的雨突然停了。美国抬起头，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我给你叫辆出租车。”英国粗声说，为他们两人撑着伞。“我可不管你怎么样，但放任你一整天都坐在这里会遭邻居议论的。”他拽着美国，把他拖回了自己温暖干燥的房子。
 
美国戴着雨点斑驳的眼镜困惑的看着他。不知为何，英国的话语和行动从不符合。但很显然他十分生气，而这都是美国的错。他从没意识到英国这么讨厌愚人节。
 
“我没有试图恶作剧你，英国，”美国道着歉，沙哑的声音包含着浓厚的情感。他盯着冰冷的地板，而地板似乎也不想原谅他。“我只是想…你知道的，如果在愚人节表白而你嘲笑了我，我可以假装自己在开玩笑，然后一切又都会回到正常。但如果你答应，我们就可以…做情侣。”
 
“上帝。你没在开玩笑。”英国惊讶地喃喃道。
 
出租车的喇叭声响起，美国转身要离开。但英国抓着他的衣袖，把他拽进了屋子里。“出租车怎么办？”美国问，此时他十分困惑。“我还以为你想让我走。”
 
“出租车见鬼去吧！”英国托着美国的下巴，带着十分温柔的感情吻上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要爆炸了。反应过来后，美国热切地加深了这个吻。英国喜欢他！没人能装出那样一个吻。满溢着幸福，美国双臂环住英国的腰，把他抱得更紧些。远处的出租车不耐烦的继续按喇叭。他们身上都湿答答的，但抱在一起却是如此完美、热情。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英国放开他，给了美国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我一整天都在等着说一句话。”
 
美国咽了咽口水。“真的吗？”
 
“是啊，”英国愉快的笑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埋进美国的怀抱里，凑近他的耳朵说：“我也爱你，蠢货。”
 
完
 

译者注：阿尔弗雷德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噢上帝啊”在英文原文里是“oh god”，与“oh good”也就是“噢太好了”发音相近，借此逃过一劫。阿尔弗雷德之所以要重复两遍邦德的姓氏是因为，007原作中，这是他经典的开场白。祝各位愚人节快乐，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