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585516
作者 : 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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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第五人格 诺顿·坎贝尔 , 卢基诺·迪鲁西
标签 第五人格 勘蜥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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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
5
2020-10-19 22:13
- 导读
- 原皮x原皮,怀着“想让他俩结婚”的强烈愿望写成,总之ooc预警。
1、
卢基诺找不到他的发圈了。
这很正常。这些橡皮筋制成的小玩意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一不留神就跑进书本或论文集的两页之间没了踪影。而卢基诺又习惯在去洗澡的时候随手把摘下来的发圈乱放。这就导致,卢基诺想用到它们的时候找不着,而用不到的时候它们又会从各种奇奇怪怪的角落里蹦出来。
很显然,迪鲁西教授并不是会把时间浪费在“寻找发圈”这种无聊事上的人。他自有其对策——卢基诺拥有一整盒一模一样的黑色皮筋发圈,丢了一个就再拿一个,非常方便。
但是,现在,当卢基诺像往常那样打开他的盒子时,他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大蜥蜴停下了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红发的手,表情从迷惑转为严肃。
他在房间里头仔细检查了一圈。他的宝贝仪器和文献都好好的,门窗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唯独眼前空荡荡的盒子在提醒他,有陌生人未经允许来过这里。
问题来了:谁会费力潜入他的房间,什么也不干只是把一堆发圈拿走?
2、
“……坎贝尔?”
话一出口连卢基诺自己都忍不住失笑。他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甩出去。那位难缠的“勘探员”应该已经逃离庄园追逐他的人生目标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到这里来装神弄鬼。
不过,卢基诺当初贪图这儿的空旷偏僻(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谁知道),从监管者集中宿舍搬到闪金石窟附近来住的时候,可没料到会遭贼。
大蜥蜴将尖长的黑色指甲搭上百叶窗,稍稍拉开了些,望向外头终日不变的黑沉天色。高处的探照灯沉默地打下惨白的光,照亮了工程建筑的表面,又在地上投下浓黑的阴影,看似一片风平浪静。唯有时断时续闪烁着的电机天线,还有地上狂欢之椅放飞的痕迹,还暗示着这里曾是数十位矿工的埋骨之地,而随后又成为了残酷的逃生游戏场。
但要说起来,“残酷的逃生游戏场”这也是过去时了。在几个月前,这里尚还有逃杀游戏在定期展开。但是,似乎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故,导致了求生者的全员消失——真的是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而这种游戏被无限期暂停了。
卢基诺虽然说是作为监管者为庄园工作,却也并不知道太多内情。不过照他的推测,这帮鬼精的求生者多半是结伴脱逃,而且应该早有预谋。
然而,庄园方至今没有发布任何公告,必须的生活物资和约定的报酬还是一如既往地给留守者们送到邮箱里。
相当可疑,不是吗?但监管者们显然是对庄园方时不时出点问题适应十分良好,不少都抓紧这难得的时机,从集中宿舍偷溜出去,权当休假放松。
闲得发闷的英国佬搬进了玫瑰园内,并重新拾起了他的画笔;沉默的猎场巡守迁回了林中小屋,总算有时间好好与鹿群作伴;而昔日艺伎的新雅居附近,则时常能听见婉转悠扬的异国小调。
他们三个还算是住在庄园附近的,而更多人则是像卢基诺那样,在游戏场地里挑个犄角旮旯住下,若不是特意指路谁也寻不着。
虽然大蜥蜴心里其实对于这种无缘无故就有钱拿的“好差事”相当不安,但他也没疯到去问雇主“我们怎么没有活干”的地步——下课前喊住老师问“作业还没布置”的学生总会被他的同窗们毒打,这点他当然知道。
这无事可做的变异者,在独自经历了百无聊赖的数天后,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寞,捡回了他的研究工作——他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变异之初是怎么蹲在实验室角落里,一边哭着将手臂上的鳞片剥得鲜血淋漓,一边赌咒发誓绝不再碰这该死的领域的。
现在,他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具研究价值的实验体。
卢基诺心里那团名为“好奇”的火焰还远未熄灭。这过剩的求知欲迟早会将他拖入深渊。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展研究工作,那卢基诺势必不可能放任不明入侵者随便出入研究室。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可能得暂时保持披头散发的状态。
3、
发圈这玩意,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内裤——平时好好穿着的时候几乎是隐形的,你不会过多感受到它的存在;而一旦哪天脑子一抽忘了穿,走在外头就会觉得裤裆凉飕飕的,哪哪都漏风。
大蜥蜴惯常将头发紧贴头皮扎成几股辫子。平日里还不觉得什么,但一旦放任头发散落在肩上,他就开始觉得它们很有些碍手碍脚。
迪鲁西教授提着小剪子在自己蓄了许久的长发上样来样去,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来下刀。他对自己的理发水平有数,毕竟谁也不知道庄园方什么时候会重新招人/把逃跑者逮回来,他还多多少少想保留点作为屠夫的威慑力,顶着一头狗啃似的发型出场绝对会被那群皮上天的求生者嘲笑半年。
他叹口气,将手上的剪刀放下。然后,就是一转头的工夫,那把他用惯了的小剪子也不翼而飞。
“……”
4、
动物的五感,很多情况下会比人类更敏锐。而卢基诺是具备爬行动物特征的变异者。
那条分叉的信子绝不仅仅是看着吓人。这长长的蛇信会时常不自觉地从舌鞘中探出,将空气中的化学物质捕获并送进犁鼻器中,其灵敏程度甚至超过人类驯养的工作犬。一旦房间里有生人的气味出现,绝对逃不过屋主敏锐的嗅觉。
隐蔽在鳞片下的颊窝更是能够在半米左右的距离内感知到周围气温千分之一摄氏度的变化。倘若范围扩大到整间屋子,精度虽会急剧下降,但察觉温血动物的入侵也已经够用。一般而言,闯入者但凡还是个人类,再怎么隐蔽行踪也无法消除自身的体温——除非,那并不是什么活物。
问题是,卢基诺就是什么也没发现。入侵者甚至现在可能还没离开房间,却没留下任何气味,也没有热感应,堂而皇之地从屋主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走。而唯一的失窃物,就只是卢基诺那把用了很久、刀刃有些钝了的小剪子。这看上去就几乎像是个挑衅了。
别在耳后的那绺长发再一次垂落下来,挡住视线,又被一把拢到脑后。大蜥蜴用力揉着眉心,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尾尖抽打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你最好别被我逮住。”卢基诺对着空气放出狠话,配合满口外露的利齿和一双透出凶光的兽瞳,看起来着实吓人。
至于这神通广大的入侵者到底有没有被威吓到,那就不得而知了。
5、
卢基诺伏在桌案上,趴在堆积如山的纸质资料间,于半梦半醒之中,似乎感到有谁在抚摸他的脑袋。
那应当是一只成年男性的手,掌宽指长。五根手指微微分开,从卢基诺散乱的发间梳理过去,缓慢地、轻柔地,将那些不听话的发丝理通梳顺。
这只手的手掌和指腹都带着薄茧,触感粗糙,但干燥又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梳理的动作专注而耐心,恍惚间几乎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虽然理智尚未回笼,但大蜥蜴显然是对这样的抚摸相当受用,咕咕哝哝发出些含混不清的鼻音,甚至不自觉地将脑袋往对方手里蹭。
卢基诺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声音近在咫尺,仿佛那叹息者正亲昵地俯身拥着他的肩膀,将头颅埋在他的颈间。
电光火石之间,大蜥蜴清醒过来。他猛地起身,一双竖瞳骤然缩为细线。然而,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入侵者的影子?
他狐疑地四下打量,然而所有感官都切切实实地告诉他,“没有异样”,“没人来过”。
卢基诺状似松了一口气般坐回他的办公椅,然而尾巴却于身后悄然移动,缓缓弯曲折起,蓄势待发如同狩猎中的蛇。他直接放弃利用五感而全凭直觉把握时机,长尾骤然发难,于毫秒之内袭击而出,尾尖挥过本该空无一物的半空,却切切实实有绞上了什么东西的触感,同时卢基诺听见一声橡皮玩具被挤扁似的短促惊呼——
总算给他逮住了。大蜥蜴嘶嘶吐着信子,长出了一口恶气,回头看向这落网的入侵者。
……现在问题来了,这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二头身的不明生物,是个什么玩意儿?
偏生这被尾巴卷着的小东西还没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像是捉迷藏被发现的小朋友那样,用雀跃的声音回答他:“是诺顿!”
6、
不得不说,进入庄园工作以来,遇见的那些牛鬼蛇神已经把迪鲁西教授的世界观搅和得天翻地覆,以至于他现在并没有大脑当场宕机,尚且还能镇定自若地用食指和拇指拎起这与勘探员极为相似的小玩意的后领,从尾巴卷里提溜出来,冷静地提出疑问:“……你和作为求生者的诺顿·坎贝尔有什么关系?”
只见这位迷你诺顿露出些困惑的表情,隔着帽子挠了挠脑袋:“我就是诺顿啊。”
这声音未免也和坎贝尔太像了。大蜥蜴顿了顿,故意将这小家伙拎到眼前来,细长的信子尖端蹭过它的脸颊,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回答一个不合意就会把它活吞了:“先不管身份问题……你又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来捣乱?”
但这小玩意完全不吃卢基诺的威胁这套(这点也和那位求生者该死地像),直接趁着距离被拉近,仰起脑袋,向上伸出短手抱住了大蜥蜴的鼻梁,真心愉快似的眯眼笑起来:“非常抱歉,先生……但是,比起无趣的黑色发圈,果然还是这样更加衬你——”
卢基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打他醒来后,那些不听话的发丝就再也没有落到面前来过。他伸手,顺着脑后被仔细理好的长发摸下去,指尖触到一个硬质的、带着些微棱角的物件。卢基诺顶着迷你诺顿期待的视线,将它取下。
……那是一枚镶嵌着大颗不知名翠色天然宝石的漂亮发抓,正在桌上台灯的光照下闪闪发光。
6、
「所属物种不明。依据捕获实验个体自称,暂称其为'诺顿'。」
「体长25厘米。毛发为黑色,分布与人类男性相似。虹膜呈深褐色。体表有大面积类于烧伤疤痕的不规则深色斑块。」
卢基诺瞥了一眼关着迷你诺顿的透明饲育箱。那小家伙刚刚才被强行扒了衣服看了个精光,尚还有些衣衫不整,现在正把手掌和脸颊贴上箱壁,眼巴巴地看向外头的大蜥蜴。
迪鲁西教授低头继续记录:「体温与环境温度完全一致。经化验,血管内体液为纯水。毛发及指甲样本会在离体几秒内消失。」
「食性不明。投喂肉类、蔬果和谷物均被拒绝。个体声称自己不需要进食,真实性存疑。」
「具备一定程度的语言能力。语言习惯类似于人类幼童,声纹可被识别为求生者诺顿·坎贝尔……」
卢基诺再次回头看向反锁着的饲育箱,然而里头已经空空如也。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肩膀上一沉,随后便被这轻松越狱的小家伙抱住了脑袋,耳边传来一声亲亲热热的“卢基诺!”。
大蜥蜴瞬间露出了仿佛咬到柠檬似的牙酸表情——被坎贝尔的声线这么热切地呼唤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让人顶不住。他硬着头皮继续记:「……具有短距离瞬移能力,原理不明。」所以卢基诺就算想把这家伙关起来或是赶走也做不到。
迷你诺顿身上发出“咔嚓”一声磁极切换声,随后悠悠飘浮起来,落到大蜥蜴左手边坐下,上半身贴上卢基诺的手背,将下巴搁在对方虎口上,稍稍扶了扶那顶小小的矿工帽,目不转睛地看着学者书写。
「身周具有磁场,能使指南针指向变化。实验个体能自主控制磁场强弱和方向,可与地磁场相互作用使自身悬浮。」
大蜥蜴顺势抬起左手拇指蹭蹭小家伙的脸颊,眼见着它惬意地眯起眼睛。学者叹口气,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坎贝尔他们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迷你诺顿闻言困惑抬头:“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
7、
卢基诺倒也不是没怀疑过这小玩意就是诺顿本人,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迷你诺顿虽说表面上能沟通,但一旦多和它说几句话便能轻易发现,这家伙智力极其有限——除了在被问及“你是谁”时会坚称自己就是诺顿·坎贝尔,其他时候回复大多前言不搭后语,逻辑链支离破碎。
而且,那位坎贝尔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将利益拱手让人?他不去算计掠夺别人的财产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把手上的宝石随随便便送给话都没说过几句的监管者?
大蜥蜴回忆起数个月前,求生者们还在庄园里的时候。作为监管者的职责剥夺了卢基诺继续科研的权利,所以他真的非常、非常无聊,甚至无聊到开始以观察那些求生者的生态解闷的地步。而坎贝尔,成功靠自己异于常人的扭曲秉性引起了迪鲁西的注意。
那位勘探员着实非常擅长伪装,在他的同伴面前永远是一副沉默寡言而稳重可靠的样子——这逃生游戏靠的是配合,他当然得收敛脾气和队友处好关系,不然毫无疑问会迎来连败。而只有那些经常和他对局的监管者,才有机会见到他的另一面。
在所有队友都已经被放飞/出门之后,独自被大蜥蜴堵在地图一角的坎贝尔,往往会紧握手上的磁铁,在帽檐下露出个独属于亡命之徒的、满是狂气的笑容。
或是求生者耗尽道具被变异的怪物砍倒放飞,或是监管者被这擅使磁力的勘探员牵制起来生生遛到地窖。卢基诺已经数不清具体的胜负轮数了,唯有那拼着被斩落一条手臂、爬也要爬到地窖口的疯劲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了单人逃生的额外奖金而拼命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就算是在这庄园里也算是罕见。
坎贝尔的档案被大蜥蜴翻阅了不止千遍。卢基诺知道他经历的那场矿难,也知道他对天然宝石和贵重金属的偏爱。勘探员执念于财富、名誉和地位,而庄园组织的比赛只能给他带来有限的金钱。
因此,卢基诺非常清楚,和人生已经差不多算是完蛋了的自己不同,这家伙是绝不会甘于被困在这小小的庄园中的,他迟早有一天会出逃,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实现他的野心。求生者集体消失的那天,卢基诺甚至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感。
总之,和那位精明且野心勃勃的勘探员相比,眼前的这小东西,说好听点是天真可爱,说实在话那就是傻里傻气。庄园方之前出品的迷你孽蜥布偶和他本人的性格差距都没有这么大。
……罢了,至少声音还挺像。如果它愿意留下,养在身边当是留个念想也未尝不可。卢基诺看着这无忧无虑地抱着自己大拇指玩耍的小玩意,再一次叹气。
8、
卢基诺原本是伏案工作到深夜趴在桌上睡着了,中途被迷你诺顿扎头发的那一出闹起来,现在事情解决,便又觉得困意从身体深处涌出。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手揉着眼睛,起身回卧室。而小家伙也跟着飘浮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尾巴后头,并在卢基诺躺下之后一点不客气地落到枕头附近,直接把脑袋往大蜥蜴颈窝里钻。
老实说,卢基诺下巴上的那些“胡须”,被这小东西毛茸茸的脑袋擦过的时候,是真的很痒。大蜥蜴把喉咙里滚出的笑音咽回去,用食指摁着它的脑袋将其轻轻推开,但迷你诺顿显然并不是会轻言放弃的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卢基诺颈间蹭。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小家伙趴到卢基诺左边胸口心脏附近,被大蜥蜴的左手按着肩膀防止到处乱蹭,一大一小双双进入梦乡。
9、
第二天一早,当卢基诺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的时候,迷你诺顿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枕头边上,带着一脸相当微妙的表情盯着大蜥蜴的睡颜看。
卢基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这小家伙还是昨天那副乐呵呵傻乎乎的样子,向他道着“早上好——”,刚才的奇怪表情仿佛都是错觉。
卢基诺起身,迷你诺顿就飘在后面跟着;卢基诺解手,迷你诺顿就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想尾随进去(当然被制止了);卢基诺洗漱,迷你诺顿就趁机帮他梳整好头发。
今天小家伙拿出来的还不是昨天的那枚宝石发抓,而是镶着珍珠的发绳。大蜥蜴橙红的长发被收拢扎作一束,露出耳朵和后颈。浓绿的鳞片衬着莹白的珠子,倒也相得益彰。
卢基诺对这种拿珠宝缀在脑袋上的行为其实很不感冒,但原本的那些朴素发绳全被小家伙没收了,也只好随它去。
洗漱完毕,卢基诺带着这甩不脱的小尾巴往餐桌走。一只迷你诺顿坐在桌沿上晃悠着小腿,愉快地向卢基诺道了声早安。
大蜥蜴迟疑地回头看了看飘在自己身后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坐在桌沿上那只。
迷你诺顿,数量增加了!
10、
增加就增加吧,反正这小东西还挺好养活的,不需要喂食也不需要额外照顾,顶多就是喜欢把闪闪发光的东西往他身上挂,像装饰圣诞树似的。
作为求生者的诺顿·坎贝尔是个不容忽视的硬茬,就算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也绝不会让人忽略过去。但这些迷你诺顿不同,它们既没有体温也不会有任何气味,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存在感。
卢基诺很快就适应了这些小家伙的存在,即使脑袋上趴着一个,尾巴上挂着一个,也能全当无事发生,表面上面不改色地看自己的书。
第三、第四只迷你诺顿也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卢基诺的屋子里。
……总之,在卢基诺发现第一只迷你诺顿后,只是过去短短一个月,这些小玩意的数量便发生了爆炸性增长。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又多出三十多只迷你诺顿了。
11、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小家伙的出现,卢基诺本来都快把坎贝尔给忘了。他本是应该习惯独自生活的。科研本就是一条狭长而孤独的路。
但这些小家伙偏生要从各种角落里冒出来,挂到他身上去,凑到他眼前,用独属于坎贝尔的低沉嗓音,亲亲热热地喊他“卢基诺”。
这一个月里头,他曾无数次被这些小家伙勾着想起那位沉默寡言的求生者。不止是声音——它们对天然宝石和贵重金属的喜爱,它们盯着卢基诺书写时的专注神色,举止之间分明满是坎贝尔的影子。
可是这些迷你诺顿终究并不是坎贝尔本人。它们和坎贝尔,相似的地方是真的分毫不差,而不同的地方也是真的截然不同。
屋子里迷你诺顿的数量越多,卢基诺就越是觉得孤独,仿佛胸口被挖掉好大一块,空空落落。
就像是戒烟成功许久后,因为再次嗅到烟草气息而犯起的、汹汹而来的烟瘾。
12、
“卢基诺!”几只迷你诺顿远远地从外头结伴飞回来,轻车熟路穿过紧闭的窗户,献宝似的把它们提着的东西给学者看,“我们从好远好远的地方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小家伙们现在已经懂得不去无脑给卢基诺送宝石了,取而代之的是裹着栩栩如生小型动物的琥珀,以及保存完好的古生物化石。
学者赞许地逐一揉揉它们的脑袋。这些小家伙确实很会投其所好,这礼物相当合他心意。
迷你诺顿们在卢基诺身边挤挤挨挨窝了一会,然后陆续散去,只余下一只还坐在大蜥蜴尾巴尖上,仰起脑袋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卢基诺,”他问,“为什么你还是总提起以前的'我'呢?明明现在就有诺顿陪在你身边啊?”
学者没想到会被提出这种问题,愣了一愣,倒是也没否认:“你们……和以前的坎贝尔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因为我们没有暖烘烘的身体吗?还是因为我们没有以前那样的气味?”小家伙说着说着似乎有些激动起来,“那么,如果我们有了这些……卢基诺会更喜欢我们吗?”
学者的感官比思维更快地理解了这话的含义——他是具备爬行动物特质的变异者,嗅觉和热感应远比人类敏锐——
独属于坎贝尔的气息充斥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独属于坎贝尔的灼热体温紧紧挨着他。这些小家伙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渗入了卢基诺的生活中,而现在又突然获得了叫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是要将他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似的,将他整个吞没。
“——!”大蜥蜴跌跌撞撞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13、
卢基诺从自己的暂居处逃出去老远才停下脚步,心脏砰砰直跳,血液直往脸上涌。
刚才那只迷你诺顿不对劲。大蜥蜴狼狈地耷拉着信子,扶着岩壁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想。和别的个体相比,它的对话显然更具逻辑。而且那突如其来的气味和体温……着实异常过头。
“……坎贝尔。”他低声念了一句那求生者的名字。
幸好那些小家伙并没有追出来。卢基诺回头远远看去,远处自己的居所尚还亮着灯,在石窟终年不变的冷夜中晕出暖色的光。
卢基诺当然还会回去。不过在此之前,他有些事情要做,一些因为他不敢面对现实而已经逃避了许久的事,关于那些求生者的去向。
14、
卢基诺摁响了庄园主宅邸的访客铃,在许久无人回应后,决定非法入侵。他轻松跃过顶部带刺的高大围墙,穿过大片野蛮生长的草坪和无人打理濒临枯死的名贵花树,随后靠着弹跳滞空能力攀上建筑物四楼的露台,强行破坏锁芯进入室内。
这闹出的动静还挺大,卢基诺本以为会遭到防御系统的攻击,但并没有。这占地面积巨大、装修富丽堂皇、极尽奢侈之能事的独栋别墅空荡而安静,唯有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巨幅人像在默默注视着他。
“……”他本来只是想过来讨个说法,为什么现在看来好像是连庄园主本人都跑路了的样子?
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不能空手而归。这里总该有些关于求生者去向的线索。
虽说“孽蜥”作为监管者被庄园主雇佣,但他也没什么接触雇主本人的机会,以前没怎么来过这里,并不知晓房间布局。因此,为了把想要的资料拿到手,他只能靠最笨的办法,一间一间找过去。
他在一楼的书房内发现了异常。本该纯作装饰用的三个人物胸像之中,最左侧的那个脖颈歪倒,露出里头雕琢精巧的木质按钮。而那张巨型书桌之后,就在老板椅旁边,地面上赫然就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卢基诺打着手电沿着阶梯试探着前进,在足足向下走了百余阶后踏上了平台。底下完全没有照明,一片漆黑。他将光柱往四周照,发现房间风格与上面完全不同。地面铺着易于看出脏污又好清理的浅色瓷砖,墙壁刷成冷淡的白,门是金属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半开着。
他穿过一道又一道未关上的门,越往里走房间就越是凌乱。纸质资料散落,贵重仪器翻倒,玻璃碎了满地,深色液体凝结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学者将纸质资料一一拾起,就着手电的光线迅速扫了两眼。笔迹很规整,但其内容却仿佛是疯人呓语,异想天开般地描述着“毁去肉体”、“精神独存”,以及大量只消看一眼就让他觉得头晕的图案。
不……或许不能将其称为“异想天开”。卢基诺回想起了那些迷你诺顿的状态,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背。
大蜥蜴隐约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动窥视。他将资料拿上,沿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开。
15、
那些迷你诺顿,是人体实验的失败产物……诺顿·坎贝尔本人的遗骸。
自我意识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就连基础的逻辑思维也难以长时间维持,如同信号干扰严重的老式收音机,入耳全是杂乱的沙沙声。
它们从不接受任何投喂——他人的情感才是它们的能量来源。担忧、烦恼、思慕,所有对象为“诺顿·坎贝尔”的情绪都是它们的食物。
卢基诺将手上的纸张攥紧。这些小家伙状似亲昵地围拢在自己身边,或许……只不过是为了饱腹而已。
16、
当卢基诺回到自己小屋的时候,灯光依旧亮着。他推开门,一眼就见到一只迷你诺顿双手抱胸,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桌子上等他。
大蜥蜴在门口踟蹰一会,才踏进这满是坎贝尔气味的房间。平时满屋子的迷你诺顿现在都不见踪影,只剩下桌上的那只,板着张小脸看向他。褪去平时傻乎乎乐呵呵的模样,这幅表情倒是和从前的勘探员有十成相似。
小家伙起身让开了些,露出身后的东西。卢基诺低头一看,发现是最初被它们拿走的那把小剪刀。
然后那把剪刀就被塞进了卢基诺手里。
电光石火之间,学者产生了一个猜想,继而心脏狂跳起来。
那份资料里说,这种“转换”并非绝对不可逆——在极小概率的情况下,能够通过与现实世界个体建立“锚点”,而将躯体和意识重组。但所谓“锚点”的定义却极其含混不清,关于如何建立锚点更是语焉不详。但是,或许,它们自己会知道?
卢基诺的手腕被迷你诺顿牵过去,顺着它的指引,在小家伙脑袋上剪下了一小撮头发,又散开自己的长发剪下一缕。
他将橙红和黑色的发丝放到一起,将它们相互绾结缠绕,直至彻底成为一体,再也难以分离。
门户紧锁的小屋内忽地无端起了一阵强风,剧烈风压使卢基诺不得不闭上眼睛。
而随即大蜥蜴便觉得大腿上猛地一沉,等他再睁眼,一个完完整整的诺顿·坎贝尔便已经坐在他腿上,脸上满是茫然,不太聪明的表情有那么些像是迷你版的他。
坎贝尔的记忆在几秒后便悉数回了笼,于是瞬间便被那些“自己”没羞没臊缠着卢基诺撒娇的记忆给激得满脸通红,甚至连耳朵尖都发烧似的泛上血色。
而卢基诺,则是像过去一个月内常做的那样,将手掌覆上坎贝尔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欢迎回来。”他说。
17、
卢基诺找回了他的发圈。意料之外地,还附赠了一个帮他梳发的人。
坎贝尔当然不会像那群小玩意一样强行把什么宝石珍珠都往自家大蜥蜴脑袋上缀。
每日晨起,他都会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手,缓慢地、轻柔地,从卢基诺散乱的发间梳理过去,将那些不听话的发丝梳通理顺,然后用朴素的发圈扎成几股辫子,一如既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