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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池/苦夏

作者 : 我渡

分级 少年 异性

原型 金光布袋戏 竞日孤鸣,姚金池

标签 金光布袋戏 竞池

文集 随便写写

104 2 2020-7-16 18:03
姚金池掀开门帘前,先听见里头人高高低低的咳嗽声。起初是浅浅的,一下一下,伴着廊外池塘里蜻蜓的振翅声,还并不如何令人挂心,她离开窗户,转过拐角,那声音猛然拔高了,随即闷闷地倒下去,捂在被子里,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嗽声渐渐变成从胸膛里挤出来,深邃得令人恐慌,咳,呼,咳,像是连了一根蛛丝,牵着她的肋骨震颤。她连忙加紧脚步,一把掀开竹门帘,先把手里的桃木托盘搁在桌上,又提着桌上一盏紫砂壶去掀里间烟紫色的蚕纱帘,帘下坠的玛瑙珠子乱响了一阵,姚金池已经绕过两盏屏风,果然看见竞日孤鸣伏在床上咳嗽,后背拱着一颤一颤,像一只昏天黑地呕毛球的猫。
姚金池叫了一声竞王爷,睁大了眼睛扑过去,将人扶起来,竞日孤鸣闭着眼睛准确地握住她的手指,人倒过来,颤巍巍的,张了张口,像是要说话,又偏过头去咳了两声,几乎咳出姚金池的眼泪。她半搂着他,将壶嘴贴到她的竞王爷嘴边去。夏日的茶水送来时便是半温,再放也冷不到哪里去,倒不怕烫着他,但她太急,细伶伶的手腕哆哆嗦嗦,几乎举不住壶,于是竞日孤鸣的另一只手也托住她的腕底,就手灌了两口茶水,姚金池看得分明,那枚喉结一动,一颗冷汗就顺着颌尖滚下去了。
竞日孤鸣喝够了茶水,喘匀了气,脸红红的,额头贴在姚金池的颈边,已是盛夏六月,他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水貂毯子,被子也比旁人厚一层,身上摸起来竟还是冰的。姚金池那只手被他握着,还是如婴孩般握着两根手指,实在令人不忍抽开,她只能把茶壶放在床边,一条腿半跪在床上,抚着竞日孤鸣的心口为他顺气。她想起小时候教她女红的寡妇教习,那女人命苦,家里男人染了肺痨病,死后甚至没让她去见最后一面,教习常常揉搓着拇指上的铁顶针,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小小的姚金池说:“我听人讲,得了肺痨的人,肺就像被虫蚁咬破的衫,千疮百孔的,他痛不痛?他是不是痛死了?”
姚金池问:“王爷痛不痛?”
竞日孤鸣虚弱地说:“有一些痛,像是比前日重,昨晚也许受了风。”
她立刻愧疚得心神俱震了!昨晚她推说天气并不冷了,便不再在竞王爷的寝房留宿,而是搬到另一边的偏房去睡了,竞日孤鸣显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很好说话,还叫她带走她睡惯了的玉枕,谁知道前脚刚走,后脚就闹成这样!这房间所有能通风的地方都蒙着一层蚕纱,刚过午后,房间里便显得有些雾绒绒的,让姚金池的眼前也雾绒绒起来,她惭愧地说:“金池过错,未考虑到王爷身体,金池还是……还是……”她也红着脸,头上环珮叮当一响,她便闭起眼睛讲,金池今夜还是搬回来吧。
“真的吗?小王不愿麻烦你……”竞日孤鸣果然活泛一点,他说到一半,又微微咳了两声,头晕目眩的样子,但显然很欣慰。姚金池想,竞王爷一向聪敏机警,也许是真的不习惯不舒服,却怕直说会拂了面子,才这样拐弯抹角地快乐。她搂着他,又在他胸前轻轻揉了揉,忽然想起来,才低低惊呼一声:“啊,我是来给王爷送鲜果的。”
竞日孤鸣这房里通风向来很糟,熏不得香粉或苏合,连沉香也坏他的嗓子,他窗下的桌前没有笔墨纸砚,而是摆了一盘沉甸甸的佛手。他以为还是这东西,刚要摆摆手说不用新的,金池已经轻轻抽出手指走了,绿色的轻纱从他手里一拂而过,姚金池钗环轻响,轻手轻脚绕过两扇屏风,人影消失在影影绰绰的美人图后。竞日孤鸣靠在床头愣了片刻,缓缓伸出手,露出掌心咳嗽时被指甲掐出的红痕,摸了摸床边那只茶壶上的松鼠葡萄。
姚金池带了一盏樱桃。实际上苗王送来的不止樱桃,还有些西瓜、蜜桃和荔枝,但荔枝太甜,竞日孤鸣吃了还是要咳嗽;蜜桃和西瓜则是一送来,就被热心过头的小厮拿去湃在井里,这会儿提上来也是冰凉,送给竞日孤鸣前反倒要先缓一缓冷气;只剩下樱桃洗一洗就能即时入口。姚金池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竞日孤鸣,洗樱桃这工作也亲力亲为,她亲手挑出形状颜色不太讨喜、个头不够大的赏下去,余下的一颗颗摘梗剔灰涮了两遍,拿来给竞日孤鸣,每一颗都饱满红润,吹弹可破。她再入内时,竞日孤鸣已经坐得正了些,拿细长发白的手指拢鬓角,看到她回来,就露出了很快乐的神情。
姚金池说,王爷正苦夏,午饭也没吃下什么,晚饭尚且有一阵,拣几个樱桃吃吧。其实吃什么倒是无所谓,姚金池知道竞日孤鸣不贪口腹之欲,偶尔对王侄千雪说想吃什么、且非吃不可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找事折腾人,她看得出来。也许整个苗疆,也只有千雪孤鸣一个人看不出来。她坐在床边,礼貌地和竞日孤鸣保持了一拳的庄重距离,竞日孤鸣坐起来,身形晃了晃,呻吟一声,又倒在她身上,她差点没拿住浅口盘,竞日孤鸣枕在她腿上轻轻咳嗽,又像一只猫了,他安静地眨眼,手指有些发颤地去捏盘里的樱桃,然后像是觉得有些不体面,又缩回手,很抱歉地躺着看她,请求道:“金池,你来喂我吧。”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求救。这应当算是求救吗?姚金池柔情地、宽容地、心酸地俯视年轻的王爷。这令她像一个母亲。这个念头过于僭越,只在她心中飞快地闪烁一下,如同飞鸟的翅羽轻轻掠过水面,一触即收。她用银质的小签子挑起一枚樱桃,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唇边,认真地观看那双唇一张一抿,吞入那枚鲜红湿润的果子,两腮轻微地鼓了鼓,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随后一张口,露出瓷白的齿关,衔着一枚淡黄色的核,她伸手要接,竞日孤鸣忽然抿起唇,喉咙一动,将那枚核也吞下去了。
姚金池睁大了眼睛:“啊,王爷……”
竞日孤鸣笑着答她:“你的手,不该做腌臜事,小王便尽量不让你做。”
她难得反驳说,服侍王爷并不算腌臜事。且很快身体力行,细细的银签子被搁在盘沿,她亲手拈起一颗果子,喂到他口边,手指温热,果子亦是温的,贴在竞日孤鸣唇上却显得烫。她后知后觉,脸上有一点热,樱桃摆在竞日孤鸣唇间,手先缩回去了,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还在指尖,被她慢慢握进掌心里,呼吸跟着短促地一抖。她不合时宜地想,竞王爷怎么会还这样冷?陪了他这么多年,她为他念书磨墨倒茶温酒,那些并肩而眠的夜晚和漫长的白天,是否也曾有一刻煨热过他呢?
姚金池想,也许曾有过的,也许真的没有。竞日孤鸣又吞下了那枚樱桃的果核。他的手覆上她无知觉握起的拳,轻轻拍了拍,叹息般说,再喂我一次吧。
而他和她都听得真真切切,这次似乎的确是一句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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