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Benji！！！你还要多久！！！快开门！！！”
“马上马上马上！！！”Benji指尖在键盘上疯狂敲打，用力一拍回车，挡在Ethan面前的铁门应声打开，特工也迅速冲出门口，Benji也赶紧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暴敲键盘；又是一次平淡无奇的IMF任务。也就是，分分钟都有可能没命的“不可能任务”。
不会有什么更糟了的……吧。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瞟了一眼显示屏，手上动作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Ethan已经获得了任务目标，正在按照撤退路线离开；Brandt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但算不上什么，很快也能脱身；Luther，我们的老Luther，照样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坐在他们的撤退卡车里等待他们集合离开。
所以最后剩下的就是Benji了，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个该死的文件居然有这么多层防火墙，还一层比一层难搞，花费的时间比他预计的长的多；他全神贯注投入地攻破最后两层防护墙的时候，没能够发现一队重兵正在朝着他的方向急速迫近。
“Benji！Benji你能听见吗！Benji！！！！”
耳麦里突然传来Ethan的声音还吓了他一跳，“什么Ethan我能听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马上离开那里！有一队人朝着你的方向去了！去撤离点！“
Benji猛的抬头，才发现他刚刚唯独漏掉了自己的周围环境没看，果然五六个人气势汹汹地冲着他的方向一路逼近。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马上就能攻破这个防火墙了，我能拖住他们一会，再给我一点时间！！”
Benji头也不回地关上了小队沿途的好几扇门，继续挣扎着攻破已经岌岌可危的最后一道防火墙，但是Benji的拖延收效甚微。
“Benji，你听到我说什么了，立刻撤退！”Ethan一边恼怒Benji的固执，一边毫无办法地折返回技术外勤的所在地。
“马上马上马上真的我已经成功了！只要下载完成就可以了我现在就——”
几道枪声突然炸起，耳麦对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特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所有感觉似乎都模糊了一瞬间，他踉跄一步几乎跌倒。
+++
Benji艰难地把自己扶在控制台上，一只握枪的手死死地撑着台面，一只手猛地拍在屏幕的“确认”键上。他右腿中弹了，但是开枪的人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而且拿到了文件，他知道Ethan正在来的路上，他只要等到Ethan过来，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去，没什么大不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外勤受伤了；他听见耳麦里此起彼伏都是焦急的呼唤他的声音，他很想回应一声说他没事，但是——实在，实在是太痛了，他几乎难以保持呼吸，更别提说句完整的话。
97，98，他死死地盯着闪闪发光的进度条，试着忽略他右腿的剧痛，99，下载完成，他撑在台面的手用力一推，另一只手抓向插在角落的U盘——
然后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是模糊的。
他记得有枪声，很多次枪声，还有疼痛，不仅是从腿上传来，还从身上，手臂，不止一处，他好像全身都在痛，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消失了，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开枪，在那种情况下他似乎不太可能还有力气开枪还击；但是总之最后枪声停了，而他意识到他手里还没拿到那个该死的U盘。他尝试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身体不太听他的使唤，他不记得这是为什么却居然也不好奇；他只是把右手钩上了控制手柄，拉起他背主弃恩的身体，左手一把抽出U盘。
再然后的事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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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ji重新获得知觉后首先感觉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在他尝试睁眼的同时，他觉得喉咙和嘴唇都特别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还是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都软绵绵的。
“别动，药效还没完全退。”
他听出是Luther的声音，放心的同时却又莫名的感到一点失望；于此同时（他推测是）Luther端了一杯水到他嘴边，他迫不及待地全部喝完，然后感到筋疲力尽再一次沉沉睡去。
等Benji完全清醒之后，Brandt和Luther先后乱七八糟地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他在控制室遭到攻击，全身至少受到了七八次枪击，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击毙了所有敌人；要不是Ethan及时赶到把他救出来，就算他命大没有马上牺牲，不用多久也会死于失血过多。即使这样，右腿两处枪伤，胸腹部三处贯穿伤外加两处枪伤，左肩一处贯穿伤，他能活下来也几乎是个奇迹。
不管什么时候，Luther和Brandt至少有一个待在Benji身边；他这次倒是明白Ethan当时在克什米尔为什么笑都不敢笑了，真的，他笑一下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抽痛，他甚至不知道有些肌肉是干什么的——更糟的是Luther和Brandt简直像在一起说相声，他们总是能说一些千奇百怪的笑话，又碰巧遇到Benji更加莫名其妙的笑点，直到有一次Benji笑得停不下来开始咳嗽最后咳血进了ICU，双口相声才被早已忍无可忍的医护人员赶出了病房。
两人被赶走之后病房倒是清净了许多——却又太清净了。
缺了一个人。
Ethan还在任务之中吗？但是根据Luther和Brandt告诉他的情况，外加他自己数的日期，离他受伤大概已经过了一周还多，按照Ethan往常早就应该结束任务了，难道他遇到了什么困难？Luther和Brandt又都不在他身边，他是不是又独自一人执行任务了？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
Benji越想越着急，但是他仍然只能乖乖地躺在他的病床上，护士只会把他（礼貌但不耐烦地）按回去然后告诉他哪儿也别去尤其别乱动。
终于，在一共过了两周之后，部长大驾光临探望他的伤情，他焦急地像对方询问Ethan的情况；IMF部长给了他一个复杂的表情。
“他还在任务里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是机密吗？没关系你可以相信我的，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他连珠炮的问了一大串，气喘吁吁停下来时意识到这是他几周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次；他现在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他说话的习惯。
“就你这样你能帮他什么？你好好休息就算帮了我大忙了——”部长白了他一眼，却欲言又止。
“……所以他确实还在任务里？”Benji喘了口气，问道。
部长眼光躲闪了一下，嘴巴张开又闭上；Benji有一瞬间几乎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像是“Ethan已经牺牲了，Benji，我很抱歉”之类的没有意义的话；但是那不可能，对吧？那可是Ethan啊，Ethan Hunt啊，他怎么会……
“不是，等一下，停——！我的天哪，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
……然后Benji才意识到自己把以上内心活动全都说了出来。部长看了他一眼，最后移开视线说：“其实他已经结束任务很久了……”
“……那他人现在在哪里？”
“……”对方什么都没说，犹豫着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又意识到他肩膀受伤了，最后尴尬地拍了两下护栏。“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回总部，任务报告Luther他们已经帮你写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Benji。Benji尽力扭着脖子转过去看他离开时，却刚好看到了一个过于熟悉的背影匆匆离开。
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对那个离开的人起任何疑心；但是Benji实在是太熟悉那个背影了，无论是在监控上还是在现场，他一次又一次看着那个背影过关斩将，他也随着那个背影一路走到现在；他过于了解那个背影每一处细小的意义。
所以Ethan早就回来了，但是一直在躲着他。
Benji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从柏林之后Benji就一直担心它的发生。他十分清楚，即使是神话般传奇般的Ethan Hunt，也不能真的履行他“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在你身上”的承诺；而他在最开始参加外勤考试的时候就做好了受伤乃至牺牲的心理准备。况且，如果真的发生Ethan在救他和完成任务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他也宁愿Ethan选择任务而不是他。
因此Benji在柏林紧张地碎碎念时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
他当时完全愣住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挤出几句敷衍的回复。他感到油然而生的温暖和安定，背后却又暗藏着深不可测的担忧，像光明背后蛰伏的影子无处不在。
他最担心的就是万一他真的遇到什么，Ethan会过于责怪自己，尽管他本来并不用为此负责。
但是最终还是发生了。Benji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中
Ethan远远地站在医院的角落里。这个位置他侧过身刚好可以穿过几层走廊的空隙，看见Benji病房的窗户。Benji的床位背对着窗户，他远远的只能看见他淡金色的头发从靠背上冒出一点。
这时部长刚刚敲门进去，在这个距离他看不太清唇语，也就索性放弃了。他又盯着看了一会，慢慢坐在医院走廊的金属椅子上。淡金色的头发在枕头上蹭来蹭去，也不知道部长在跟Benji说些什么让他这么激动。
他现在敢看得久一点了，但是也只敢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远远地看着。
Ethan还记得他刚刚冲进那间控制室的时候。自从听见那几声枪声，他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空白，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想不到。
其实他曾经设想过这个情况很多次，在那些孤独黑暗的深夜，在他很多次以为他真的用光了他所有的运气、他再也见不到他唯一的技术外勤时，他才能容忍这些最黑暗的恐惧进入他的大脑。他以为当它真的发生，他可能会暴怒，悲伤，甚至昏厥；但是没有，全都没有，甚至什么都没有了，好像他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一路跑向控制室，但是又知道那不是 他自己。
那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好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他看见Ethan Hunt撞开控制室的铁门，千疮百孔布满弹痕的铁门拍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遥远传来的雷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他看着自己下意识地补了几枪，完全没有因此放慢脚步；然后他看向Benji。
然后，啪，他好像瞬间被打回了自己身体里。
+++
Ethan用力闭眼甩了甩头，想要把那一幕甩开脑海。但是它就像是烙铁烙在心上的，每次回想起都带来剧痛，一阵焦臭的黑烟，还有永远也难以消去的丑陋伤疤——
——他看见Benji，他的Benji，一只手挂在操纵杆上，摇摇欲坠地半跪在地上；他看见Benji整个人几乎是泡在他自己的血泊里，伤口周围的衣服破开全部被染成深黑色，只有衣角边缘晕开才看出一丝血色；Ethan刚夺回他自己的意识，跌跌撞撞地冲跪进那一滩深黑的液体；他断断续续地呼唤他的名字，颤抖地触摸他的脸颊，Benji的脸白得不像话瞳孔都是散开的不知道看着哪里但他好像听见他的呼唤慢慢抬头露出一个迷茫的笑容——
Ethan猝然抬头，刚好又看见部长推开门出来Benji跟着他转头，他还来不及思考就戴上兜帽转身逃走，走开几步才意识到背上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确认Benji已经被送往急救后，Ethan仍然留下来继续执行任务。他的低气压显而易见，一句话也不说，连续几天不合眼；Luther和Brandt显然被他吓到了，任务一结束就逃也似地跑去看望Benji了。
但是他不敢去。他不敢看浑身伤口躺在ICU里昏迷不醒的Benji。
即使现在，他一闭眼黑暗中还浮现Benji苍白得透明的脸色，被深黑的血迹反衬，还有那个迷茫的笑容。
尤其是那个笑容。
Benji那么相信他。他为了和他一起出勤考过了那么艰难的外勤测试，那时候他们甚至还不熟；他在西雅图的岸边第一个毫不犹豫的拿走了那只手机；他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为他追踪辛迪加，每周在测谎仪前撒谎；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事，似乎只要关于他，刀山火海Benji都只会点点头然后说Fine we’ll work on that。Benji那么天才又有能力，还有着罕见的热情和幽默感，因此他不愿意见到他也像自己一样变得千疮百孔，更不想让他因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是的，他是传奇特工Ethan Hunt，每次不可能的任务都能出色完成死里逃生，但那不代表他会很好受。只有他自己知道完成这些任务有多艰难多痛苦，而他不想让Benji经历任何他所经受过的。
所以在维也纳他坦白地对Benji说，我保护不了你，所以你必须回去。
那也是Ethan第一次看见Benji对他生这么大的气，甚至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任何人认真的生气。然后他意识到这确实是他的问题。Benji通过了外勤测试，也就意味着他是一个合格的外勤特工了；他不应该再把他看作当初那个只坐在电脑前的黑客天才。并且这条路是Benji自己选择的（虽然他本人要负很大责任），他也无权干扰对方。
但是Ethan仍然不愿意看他受伤。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出了好几次任务，世界都安然无恙，Benji都安然无恙；那时候他以为他的恐惧终于消退了，他竟然愚蠢地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Benji安然无恙，于是他在柏林自大地向他许下了一个他本该知道自己无法完成的诺言。
“我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在你身上的，Benji。“
但然后就是克什米尔。
克什米尔的事情Benji并没有主动提起，但是Ethan看见了Benji脖子上的淤青，即使消退大半仍然十分可怖，还有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冬天寒风再冷也不愿意戴围巾。他说了很多次抱歉，Benji也说了很多次那不是你的责任不要道歉，但他仍然感到愧疚。
再然后就是现在。
Benji身重数枪失血过多神情恍惚的时候还能认出他，还能朝他露出笑容，他却什么都没做，他没能及时赶到，连那几个枪手都是Benji自己击杀的，他什么都没做。
他许下诺言，Benji相信他，他却无法履行诺言。

下 完结
Ethan怀疑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手机。
自从他上次任务回来之后，IMF曾经打算给他进行心理咨询和测评，但他无一例外全部躲掉了。IMF无可奈何，再加上连Luther和Brandt都被Ethan的低气压吓跑，一直也没人再敢给他发布任务，甚至没几个人敢见他，他确定现在也没人敢。
好吧，除了一个人。就那一个人。他不敢见的那个人。
他抱着渺茫的希望祈求奇迹发生，说不定他真的只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然后不小心拿到了对方的手机呢？但是奇迹显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在他刚准备狠下心把手机抛弃在失物招领处时，手机自救般地发出了嗡鸣声，屏幕随之亮起。
[马上来见我，要么再也别见我]
Ethan愁眉苦脸地盯着那唯一的一条消息，挫败地坐下用力捋了一把头发。
+++
Benji一直安静地看着Ethan推开磨砂的玻璃门，看着他目光躲闪着环视了病房一圈之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病床旁边，仍然躲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地面。他进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也不打算说什么；Benji又安静地等了一会，然后才开口：
“你迟到了……让我看看……正好32分钟。我确实写的是‘马上’，对吧？”
Ethan像是被突然的声音吓到了，下意识抬起头刚好与Benji对上视线，然后又像触电一样马上扭头看向别处，慌乱地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尤其紧张，Benji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脚尖焦虑地轻轻颤动，；他又好像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想要放在床沿上，空中半途又画了个圈落回他自己的大腿上轻敲了两下。
Benji几乎想要因为这个可爱的小动作笑出声——要不是它如此眼熟的话。他不清楚当时Ethan看没看见，但是他怎么也忘不了在迪拜塔几百米高楼上，在Ethan准备爬出窗口前，他想拍拍Ethan的肩膀，但是最后又犹豫着不知道为什么攥拳缩回了手。
“我很抱歉。”他的思绪被Ethan轻轻的声音打断。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是因为迟到抱歉的话，这个我接受，三十分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你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道歉——别再跟我说那些‘我很抱歉，为了一切’的那种废话，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那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需要为他们向我道歉……”
Ethan眼神飘忽地盯着地板的一个角落，Benji知道他显然没听进去，就像以往每次他向对方
说这些话的时候。
“看着我，Ethan，难道你打算以后永远都不正眼看我了吗？”
超级特工此时比从核炸弹里解救全世界都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攥紧双拳，似乎正在积累意志，于是Benji打算帮他一把。
“抬头看着我，Ethan。”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他看见Ethan顿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最后抬起头直视进他的眼睛。
“但是我答应过你。“
他微笑着说，但是他的眼神那么悲伤，像他撒过的每一个拙劣的谎，骗不了任何人更骗不过Benji，但是或许骗得过自己。
Benji想笑出来又想哭出来，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Ethan就带着那种糅杂了过多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他干脆大张开他的双手。
Ethan显然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Benji在他来得及犹豫时抢先发言：“已经半个月没人敢碰我了，我无聊的都快烦死了，而且我没你想象那么脆弱，就一个拥抱？”
他看着Ethan深呼吸，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近他的床边，手穿过绕得乱七八糟贴在他身上各种监控仪的线；Ethan慢慢俯身靠近，Benji被他的影子彻底笼罩时不自主地屏住呼吸半闭眼睛，好像这比起一个拥抱更像一个吻。
Ethan一开始还不太敢用力，只是双臂虚环着他，Benji用力在他背上指责地拍了两下他才开始试探着一点点加重力度；但是Benji逐渐耗尽了他仅有的耐心，干脆直接把Ethan拉进床上。Ethan本来离床边还有一段距离，被Benji一拉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他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两下想要站起来，又怕不小心压到对方，同时Benji顽固地把他紧紧抱住，双手牢牢锁在Ethan身后让他最多只能埋在厚厚的被子里尴尬的扭动。
最后他放弃了，让自己彻底沉浸在这个坚实安定的拥抱里。
Benji确认Ethan不打算抽身离开之后开始轻抚对方的后背，感觉那些绷紧的肌肉慢慢彻底放松。他的手在Ethan身上散漫地徘徊，其中一只上行捋了捋特工的头发。他在心中微笑，奇异的联想让他觉得Ethan很像一只受了惊的炸毛的大猫。
然后他感觉脸颊有点湿凉，然后他才意识到Ethan在哭。
说他在哭都不准确，因为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把头靠在Benji颈侧抱着他安静地流泪。过了一会他可以感到Ethan的胸口开始不稳定的急速上下起伏，抱着他的双手微微发抖，但是仍然没有一点声音。
无所不能的传奇特工Ethan Hunt，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但是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究竟牺牲了多少没人知道；他在任务里失去了再多，也还要狠心的把一切悲伤痛苦折磨抛之脑后压在心底，全神贯注继续投入带给他更多痛苦的任务。在其他人眼里，他是传奇，是安定的主心骨，是成功本身，是“命运之手”；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会说，Benji把他抱紧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他才藏在Benji的颈侧安静地流泪。
病房里只有监测他心率的仪器发出规律的蜂鸣，于是Benji也只是依旧沿着Ethan凹下的脊背来回轻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Ethan沙哑的声音：
“当时我以为我……”
“你没有失去我，”Benji果断地打断，“你也不会失去我。”
“但是我当时承诺过你。我做不到。我承诺不了你任何事……”
“重要的不是履行承诺， Ethan，”他再一次打断，“而是你为什么做出了这个承诺——那天晚上，柏林。你为什么做出了这个承诺？”
Ethan沉默了一会。
“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事发生在你身上。任何不好的事。”
“我也不想让任何不好的事发生在你身上。”Benji坦诚地说，他知道Ethan愣住了。“所以我想要帮你，尽我所能的帮你，在我发现那还不够时我去考了外勤，那实在是太累了我不止一次想要退出，但是我总是会想万一我本来能在你身边帮助你的时候我却不在我该怎么办；我知道外勤有多危险，更知道跟着你出外勤有多危险，但是我还是——好吧我开始胡言乱语了，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没对你说过，我在很久以前就决定在你的身边帮助你，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但更是我对我自己的承诺，每次任务最后你受那么重的伤我都特别难受然后就开始埋怨我自己，为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好，如果我什么地方可以那样你就不会……”
“你不应该为我自责。” Ethan第一次打断他说。
Benji笑了，他不知道Ethan看不看得见。“那就是我想对你说的。我后来想通了，你是外勤，外勤就是要受伤的，我尽我所能让你少受伤，但它们还是无可避免。可是你有我的承诺，我也有你的——提醒你一下，我现在也是外勤了——我们是一样的。我愿意答应你尽量不再让自己受伤，但我也想让你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自责。”
他听见Ethan安静地呼吸，然后笑了，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我答应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