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高彬急急巴巴从裤兜里掏出了钥匙，门洞在他眼前出现了重影，他手里的钥匙对不进孔，是蒋世龙抓着他的手打开了家门。

他感觉冷，直奔卧室钻进了被窝，不等多久他又觉得浑身像被火烧，疼得他两眼发黑，他把脑袋埋进枕头想要找到窒息的快感，蒋世龙坐来床边抱住了他。

蒋世龙知道高彬出了问题，在回家的车上高彬就不对劲，一开始他还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后来他就显得有些不安了，一会儿他要把车窗放下来吹风，说是车里很热，一会儿他要钻进他的大衣里躲起来，说是光线太强。

“你出去啊，你别管我了……”这种时候高彬都反感束缚，“我让你放手……我好难受啊！你有没有听到？我叫你滚开！”

“嘘……嘘，没事，看着我，听我说。”蒋世龙帮他捋了捋前额的头发，“勇敢点，想想开心的事，想想你喜欢的东西。”

“你走开啊……”高彬疼得冒冷汗，奋力想将蒋世龙推开，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是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蒋世龙不走，他就抓过他的胳膊咬了上去。可还没咬到他流血，他又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躺倒在身边人的怀里，“好疼……我好疼……你看……阿龙在那边看着我。我还看见妈咪了，妈妈很漂亮的，她在厨房给我做饭……我……我好想她……”

蒋世龙看他没那么冲动了才肯放开他，他独自走进浴室拧开了花洒，回来这么久他没有寻找过针筒，他有好几天没有给自己打过药了，也有好多天没有碰过烟酒了。有时候他会埋怨天意弄人，无比躁狂地折腾自己，有时候他会因为这件事而心软，会去想世界上是不是多了一个亲人。他想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责任去保护那个不期而至的小东西，他很矛盾，也很迷茫。

他拽掉了自己的衣裤，闷头踩进浴缸里，这种痛感从皮肤渗透到了五脏六腑，他一手抓起花洒从头顶淋了下来，冰水扎在皮肤上能缓解他的疼痛。浴缸的水逐渐增多了，漫过了他的双腿，他躺倒在浴缸里放空了自己，他想也许，他可以将它戒掉，就算这要花掉他很多的时间和心血，他想也许，他也可以试着忘记算命的说过的话，只要他身边再没有人出事。

高彬的一举一动蒋世龙都看在眼里，他见过许多人这个样子，高彬是最令他心疼的一个。他解下领带，将上衣除下袒露出上身，他想给高彬一些温度。于是他也坐进浴缸，夺过了高彬手中的花洒，从背后抱住了他，他用胸膛贴上他瘦削的肩背，抱住了这个瘦小的Omega，他的Omega。

他抓起他的小手告诉他：“我现在不带你回去，是想保护你，我很快会跟芷珊分开，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你喜欢摩托车，我们就买一个车队，让那些职业赛车手陪你玩，你喜欢吃大排档，我们就自己开一间，你来当老板。你说……给宝宝起什么名字好？你说他以后是当医生好，还是当律师好？”

“我这几年……存了一些钱。”高彬枕靠在蒋世龙怀里，的确多了一份勇气，“你上次给我的那些钱，我也都没有花。我以前一直在想，等我存够了钱，我就离开香港，去地中海旁边买一栋大房子住。”

“哇，靠海很贵哦，干嘛要去那么远，东南亚的海不漂亮吗？”蒋世龙附和他。

“可是东南亚没有雪，香港……没有雪，我还没有看过雪。”高彬稍微扭过半身，能看着蒋世龙的侧脸，他到现在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他就是想看着他，“你和我不一样，不能抛开一切不管，你得回去做事，你有那么大的社团要打理，你还有好多家人。”

“你就是我的家人，你还不明白？别让我走了，我说了住两个月就要住两个月，陆秋这次绝对不会说出去。等时间到了，我就会回家，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先离开香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蒋世龙为高彬此时的样子着迷，水沾湿了他的发丝，他眉睫上的一颗颗水珠快因他而结冰，白色头发脆弱易碎，他不断泛着的眼睑也如同蝉翼，不能被粗鲁对待。

连他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认知到一个生命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高彬让他体会到Omega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物种。他们看似脆弱而从没有向困难低过头，可能这个小傻子觉得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他又会出于本性，无时无刻不在保护他创造的那个生命。他特别勇敢，他疼成这样也没去找过药。

高彬是他得来不易的宝贝，是他一个人的宝贝。

“再抱紧点……”高彬说，“还是……很痛。”

他的双臂更用力了些，上次见高彬，他还依赖着药剂，这次他依赖的是他，他欣慰但心疼：“不拿掉他，行不行？等我搞定手头上这笔交易，我就陪你一起，我们去那边买房子，我们做点小生意，我们去看雪，好不好？等四联帮安稳下来，没什么大事我就不回来了，你看电影里那些坐馆都在国外定居，社团的事只交给话事人打理，自己一清二白，只做正行生意，我也打算这样。”

“别哄我了……”高彬真的会被这样的话打动，蒋世龙的声音藏在水流声中，那么可靠，那么好听。在他犯瘾所产生的幻象中，他看到了下雪的海岸，看到蒋世龙帮他系上围巾的模样。他以前觉得去哪都无所谓，只要能安静地看一场雪，跟不跟谁去都无所谓，反正他喜欢一个人生活，到现在他很确信出现在他幻象里那个男人是蒋世龙，不是别人，是蒋世龙。水齐到了他的胸口，他的每一次移动都会激起水波漫出浴缸，他听见了蒋世龙厚重有力的心跳声，“你冷吗？你……出去等我吧。”

“不冷，我怕你冷。”蒋世龙说。

“你在这里了，我就不冷了。”高彬咬了咬牙，轻轻抓住了蒋世龙的手臂，“我知道打针不好，可是那段时间没有这些药我就撑不下去。我也知道一个人的命运是自己决定的，不能这么迷信，但是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我就不能不相信。如果我不洗掉这个标记，如果再跟你来往，你可能会跟你二哥一样。”

蒋世龙骤然笑了：“所以你要洗标是因为担心我，而不是讨厌我啰？”

“你的脑袋构造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我在跟你说正经事。”高彬默了会儿又说，“不是，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我不担心你横尸街头，我不担心你会受伤，我不担心你被人砍会不会痛，我不担心你……”

蒋世龙亲了这个爱说反话的傻子，从今天开始他会常常亲他，他知道他喜欢。浴缸终于盛不住两人的动静，从边缘开始往外溢水，他松开高彬，高彬反而抬手摸了他的嘴唇，摸着摸着还送了一个吻上来，他的Omega那么需要他的安抚，不停歇地向他索求爱，他怎么可能不留下来。他的反话他全都听明白了，他告诉他说：“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金吊桶以前说我三十岁之前会克四联帮，所以我爸才送我走，我看我的命也硬，你克不死我。”

高彬望向了摆在浴室窗台上的小婴儿人偶，那次他丢掉它之后又发疯似的去垃圾站里将它找了回来。他妥协了，他想就让自己自私这么一次，他想蒋世龙陪着他，两个月的时间足够长了，他们可以做许多许多事，不管时间结束后是什么样子，他都会满足。

他对他说：“我希望……是个女孩。”

蒋世龙很开心地搂了他，开心得像个大笨蛋。他想可能所有男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是这种反应，他不敢想象未来，他只知道现在，他在瘾疾之中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



这些天他俩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要买的日用品或是烧菜用的材料，他们都会写在纸上让陆秋帮忙去买回来。蒋世龙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高彬，不但粗重活他不让他做，连洗澡他都怕他会滑到，炒菜怕他呛到喉咙，走两步担心他撞到墙壁，高彬觉得他有点太夸张。

高彬跟铁头说自己会休息一阵，让他别找他办事，铁头真就识趣地没再给他打电话，只不过他没有去找新医生看病这件事，让铁头很是不解。高彬问铁头拿到的钥匙有何用处，铁头不说，他俩瞒来瞒去算扯平了。

上次那个医生姐姐有找过高彬，说是他这么久没有联系她，问他是不是决定不做手术了，既然不做手术，就得注意饮食健康，如果嫌去医院麻烦，可以定期去找她检查身体，她也会教他一些小常识。高彬答应了下来，他还是喜欢跟温柔的姐姐相处。

当然除了铁头，也有正常的客人找他，昨天就来了一个，给蒋世龙吓跑了。蒋世龙戴着副口罩跟人家说他包了这里两个月，别人问他为什么戴口罩，他说他脸上有麻疹。高彬气得追着他打，照他这么说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找他按摩。蒋世龙倒是高兴了，他觉得高彬不做这行了不是更好，他说他想他做一个养尊处优的贤什么良什么，高彬一个枕头给他丢了过来。

他俩的约会地点只有天台，这里的视野能看到完美的城市夜景，可惜这里看不见海。今早他们坐在天台的树藤秋千上聊昨晚的球赛，聊游戏和新上映的电影，蒋世龙却接到了家里人打来的视频电话，高彬不得已躲了起来。

家里人挨个跟蒋世龙说了话，包括芷珊。他们问他那边天气如何，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那边环境危不危险，叫他一定要注意安全。蒋世龙很轻松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说得更真的一样，芷珊跟他谈话的时间最长，说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应该很顺利吧。他瞅见躲在白色床单背后的高彬，床单随着穿过城市的海风飘动，高彬怕暴露自己，所以总拿手去拉扯。他像是一提着竹篮晾晒衣物的纯洁少女，他想他的精神怎么可能不好。

他掀开床单去抱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搭在了肩上。

“芷珊挺关心你的，你有时间还是多跟人家打打电话。”高彬跟身后的人说。

“我跟她打电话，你不生气啊？”他蹭着他的脖子，现在的高彬比以前更香，是他令他变成这样的，他让他怀孕，他把一个凶巴巴的Omega变得柔情，他压制不住的母性信息素整栋楼都能闻到了。

“我觉得她不只是在完成晨爷的任务。”高彬一改方才的温驯说，“你懂个屁，我能懂她。”

“是吗？那你想我怎么样，让她再给我生一个？谁大谁小啊？我还得翻牌子才决定今天和谁睡觉？”蒋世龙不顾忌地道。

“你他妈的……”高彬转身蹙起了眉头，抬起手就想打人。

“别那么粗鲁宝贝，刚才不是挺好？”他抓回他的手摆在了自己腰上，“好了好了，不闹了，怎么你生气都这么漂亮？”

高彬跟这种人吵不起来。

偶尔高彬也会想要出去玩玩，蒋世龙会拒绝他。蒋世龙说就算是戴着口罩和帽子，他的身型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四联帮的门生遍布整个香港，他不能拿这件事去赌。高彬知道他说得对，但他就是喜欢跟他发脾气，每次他发脾气，蒋世龙都会不遗余力逗他开心。

“什么摩托车车展必须去看啊，电视上看不是一样？何况还有那么多照片。”蒋世龙靠着沙发看新闻，一旁高彬还在厨房里忙活，斜阳照进房间，高彬的身影是挂在墙上的写实艺术画。听这小子下铲子的动静这么大，他都怕他是不是得把锅戳穿了，他去厨房搂着人的腰哄了两句，“生气了？以后能看的机会还多，现在不行，你不要不记得……我们现在可是偷情。”

“走开走开。”高彬拿屁股顶着背后的人，他嫌他妨碍他干活了，他真想一铲子糊他脸上去，谁想留他在这里一样，鬼跟他偷情。

蒋世龙拿手探进高彬的睡袍，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把。高彬的毛绒睡袍里有一件白色的丝质吊带睡裙，是他专门为他挑的，清瘦的人穿吊带会显得更单薄，他还能让他时刻把漂亮脖子露在他眼前，睡觉时他都让他穿着，他这些天反正是憋够了，他掰过高彬的脸亲了一口：“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动作让人想入非非。”

“看你的电视。”高彬说。

时间从黄昏来到了傍晚，蒋世龙在沙发上等饭等得倒头大睡。期待已久的门铃被摁响了，是高彬让陆秋买的调料送回来了，他就等这些材料才能将菜起锅，他知道陆秋本来是要跟随蒋世龙一块儿去中东办事的，而现在只能天天住酒店，帮他们当跑腿的，有点委屈人。

高彬使唤蒋世龙去开门，听蒋世龙半天没有动作，他才看见这人睡得跟猪似的。他自己放下锅铲去开了门，打开门时他有意识拢了拢睡袍领子。

虽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但陆秋发现了高彬睡袍里面穿了一件低胸吊带，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这么适合白色，白色头发，白色衬衫，或者白色的裙子。他看高彬的头发有些乱，松散的刘海扫着额头，开门时几缕鬓角也被风吹动了，他看起来和以前真的不太一样了，他真像是谁藏在家里的老婆。

不对，不是这样，是他想错了，高彬是见不得光的人，说难听点，他是小蒋先生藏起来的情妇。

他盯着这个Omega发起了呆。

“喂，你愣着干嘛？”高彬伸出五指晃了晃陆秋的眼睛，“要不进来一起吃饭吧，我听世龙说，你现在住酒店，酒店餐好吃吗？”

陆秋望进屋内，见小蒋先生还躺在沙发上酣睡，他没敢自己拿主意，掉头就要走：“小蒋先生没说让我一起吃饭，我回酒店吃。”

“我说让你留下来吃饭，他还能吃了你？进来吧。”高彬将陆秋拽进了屋。

陆秋帮着高彬盛菜摆盘，等五花八门的饭菜都端上了桌子，高彬去将小蒋先生叫醒了。陆秋拘谨地坐在饭桌旁等待，偷看到小蒋先生吻了高彬，客厅没有开灯，饭厅的灯光却亮堂，昏暗中那两人的肢体动作亲昵热切，他看到那一幕差点要起反应。

等这两人走进了饭厅，他起身给小蒋先生打了招呼。

“现在开会啊，还要站起来？坐下吃饭。”蒋世龙这么跟他说着，为高彬拉开了座椅。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天天让你跑这跑那。”高彬坐下先给陆秋夹了菜，“其实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吃饭，我们也出不了门，天天家里都有饭吃。”

“你做梦吧，还想天天来。”蒋世龙碎着嘴，只被高彬瞪了一眼，他就立马改了口，“来来来，天天来。”

这让陆秋有些无措，他一个人坐在一侧，那两个小情侣肩挨肩坐在他对面。他没见过小蒋先生这副模样，好像唯高彬的话是从。现在连蒋家都是小蒋先生说了算，他三个妹妹的话他都不听，这么听一个外人的话。他真想知道小蒋先生失忆那段时间，高彬对他施了什么法。以及他也想知道，高彬为什么这么喜欢跟蒋家的人搞关系。

他正要开口跟高彬道谢，但看高彬呕出了口中的饭，慌乱丢下筷子跑去了厕所。这事搞得他有点茫然，他问蒋先生：“他……怎么了，呛到了？”

“不是……”蒋世龙一开始还迷惑，陆秋这么一问他登时醒悟了过来，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之前高彬可没有出现这种症状，要不是电视上演得多了，他还真没有经验，他跟着追进了厕所。

陆秋这个愣头青就更搞不明白缘由了，主人都离了桌，他只能放下筷子傻坐着。等那两人再回来，他见高彬拿了些维生素吃，之后也没怎么夹过菜，只抱着一杯水在喝。他想他估计是胃病犯了，小蒋先生也是古怪，别人那么不舒服，他还在一边嘲笑人，他俩到底是不是真爱啊。

“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陆秋说。

“不用不用，小事。”高彬说，“不是恶心到你了吧？你快吃吧，别管我。”

陆秋心里想的是这哪能够啊，你那么香，怎么可能恶心到我。一边蒋先生却跟他说了：“陆秋，你明早买点什么柠檬啊，话梅啊，姜片啊陈皮之类的东西过来，他吃了就好了。”

高彬听后是一拳头给蒋先生敲在了背上，陆秋也仿佛给人打了一闷棍，所有事情都明朗了。为什么小蒋先生放着那么大的生意不做要在这里陪高彬，为什么高彬对他的态度会有这种转变，原来他现在对着的是一个怀了孕的Omega。他知道这个时期Omega的激素水平会迅速升高，难怪他觉得高彬变得温柔了，难怪刚才一打开门，他就好像被勾了魂一样，他觉得自己完全被这个Omega迷住了，还不就是对立的性别搞的鬼。

可是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让蒋家人知道，又得闹翻天。不但蒋家要翻天，姓苏的那一家也会牵扯进来，晨爷怕蒋家变卦，所以一直让芷珊保管着龙头棍，龙头棍存放在哪里只有苏芷珊知道，这件事涉及到小蒋先生的位子能不能坐稳。

“小蒋先生，不要怪我多事，我有话想跟你谈谈。”陆秋想叫蒋先生进房谈事，他看高彬的眼神给了他应许，他知道高彬懂他的意思。

“有什么就在这里说，都是自己人。”蒋世龙拉下脸说，“你要是想跟我说，万一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怎么样，那你可以不说了。就一根棍子而已，要得到大家的信任还有很多办法，传国玉玺丢了有影响谁当皇帝吗？”

“但是得到传国玉玺的人，可以假托天命。”陆秋察觉到蒋先生的脸色有变，他还义正辞严地要把话说完，“小蒋先生，我不怕直说，蒋家人一向不喜欢高彬，你现在还把他搞……搞……总之他肚子里那个也姓蒋，我劝你们最好拿掉，不然后果我不敢想象。”

蒋世龙抬手一杯热水给陆秋泼在了脸上，他觉得陆秋刚才的话会伤害高彬：“你当你丞相啊，冒死进谏啊？道歉。”

陆秋被骂依然面不改色，愣了半天没答话，他不敢拿纸巾擦脸，是高彬递了纸给他。高彬还帮他跟蒋先生说：“有什么事好好说。”

“我让你给他道歉，你聋了？”蒋世龙一心夹菜吃，根本不多看陆秋一眼，“我说的话要是不管用，养你们这帮狗干什么？”

“行了，他又没说什么。”高彬想帮陆秋解围，陆秋这人很听蒋家人的话，这次居然不主动跟蒋世龙认错，更加证明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不介意陆秋这么说，他这么些天都会逼自己不去想，没说出来罢了，他想这两个月得过且过而已。

“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蒋世龙瞟高彬一眼，端起饭碗继续扒他的饭，高彬给他骂了一句就闷头不语了，这时候陆秋才肯开口道歉。

“高彬，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陆秋说完抹掉了脸上的水渍，他想起以前跟着蒋益龙的日子，他虽然也被蒋益龙骂，但他觉得蒋世龙比他哥还紧张高彬，这件事绝对没那么容易。

“吃饭。”蒋世龙说了这句，陆秋才又拿起碗筷。

饭后等陆秋走了，蒋世龙抄起袖子要去厨房帮高彬洗碗，高彬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以为高彬还生他的气，他觉得自己刚才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他教人做事的时候他插什么嘴。不过这哄还是要哄的，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先认错就对了。

“我错了嘛宝贝。”他说。

“你恶不恶心？”高彬拿沾有泡沫的手抹了蒋世龙的鼻子，跟他以前偷袭他一样，“我是让你先去洗澡，洗碗的事情我来就行了。你说你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是不是我吼你那句……伤你心了？”他说，“这事不怪我，我以后还能吼，我脾气就这样，改不了。”

“陆秋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没那么小气，其实你吼我那句……”高彬乍地凑到蒋世龙的耳边，不害臊地来了一句，“特别帅。”

“什么？”蒋世龙觉得高彬说得太快，他还没有爽到就结束了。他在他左耳问完，又在他右耳问，可是再怎么问高彬都不肯说多一次。

当晚睡觉他抱着高彬，死活要听他再说他帅，他倒不是想知道自己多帅，他是想多看看高彬害羞的样子。他怀里的Omega穿着滑腻的小睡裙，他整天担心他的身体，生怕他有点磕碰，但这种时候他又很想搞坏他。像喜欢花的人都有摧毁欲一样，电影导演也很爱虐待好看的人，高彬在他心中已经达到了这个位置，他喜欢看他光彩照人的一面，更爱看他在他胯下受尽凌虐的残破可怜样。他怎么说爱他都不够表达他对他的迷恋。

“猪头。”高彬撩起眼皮盯他。

“你以前都叫我靓仔。”蒋世龙说，“晚上没吃东西会不会饿？我刚查了一下，吃点水果能好一点。”

“饿……可我想吃别的……”高彬调皮地钻进了被窝。

蒋世龙掀起被子看着他的小可爱，刚才他的话真的没有指这个意思。他看他这么卖力地讨好他，被顶得又是流口水又是流眼泪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他。

“饿就全吞肚子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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