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该死的天气。

跟丢在车后备箱里积灰的赠品CD一样糟糕。

 

白发男人拿着酒瓶的随手推开发出吱呀作响的老旧房门。

熟悉的人影，男人随即停下脚步。

 

仿生人。他曾经的搭档。那个混账机器。

 

肩上的积雪显然还要被留在原处融化一段时间。

 

“你好，副队长。”蓝色灯圈的主人开口打破微妙的沉默，以他惯用的方式。圣伯纳犬抬头呜咽一声又重新趴回去勉强算是欢迎。

 

_95%的概率发火。

 

“见鬼，你他妈来这里干什么？”汉克骂出声。

 

_符合预设结果，显而易见。

 

汉克不想知道这个警用塑料出现在这里的任何狗屁理由。

他还没老到忘记上次差点被这混蛋扔下天台，也没有宽容到可以被这样一句可笑的，机器预设的问候语敷衍，然后当做一切无事发生，仿佛第二天又要被福勒拍桌子赶出去一起调查该死的仿生人杀人案。

 

真是混蛋。

汉克磨磨后槽牙，用鼻子讥讽地哼了一声。

 

“滚出我的房子，要么我现在就一枪射穿你的塑料脑袋，然后把你拆了送到垃圾场。”汉克摇摇剩下的酒，无视仿生人跌跌撞撞地径直走进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苏格兰威士忌补充道，“你知道我会的。”

 

_开枪概率：37%。

 

“对于上次天台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仿生人微微垂头，LED黄圈闪了闪，接着抬头悄悄扫描分析。

 

_超过34个小时无睡眠。

_过量咖啡因摄入。

_血液酒精浓度127mg/100ml。

 

糟糕透了。

_对副队长提出健康建议。

 

保证汉克安德森身体健康的优先度很高，然而现在提出针对建议会提高被迫停机的概率，经过了0.03秒的计算，康纳决定把此项的优先级暂时往后顺延。

 

“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避免被迫停机。”康纳朝着沙发挪了两步，“我背叛模拟生命打破了防火墙，所以不能继续上传记忆……”

 

几乎是瞬间，男人从沙发上弹起，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他现在真想朝他漂亮的仿生脸蛋狠狠揍上一拳。

 

“你他妈差点杀了我！然后你半夜闯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我现在你也会「害怕死亡」了？你不是说自己是该死的机器吗！”

 

_开枪概率 被迫停机概率：3.6%

 

汉克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许是想从中窥见灵魂。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情绪没有涟漪，只有光学产生的倒影。

 

无机质的灵魂之窗。

 

「没有，那里什么也没有。」

汉克突兀地想起了那日在公园的对话。

 

仿生人额角的蓝色LED缓慢地转着，冷静又理智。汉克突然泄气一般松了劲，抓起酒瓶窝回沙发里不再看他。

“离开我的房子，别再来了。”

 

“抱歉，副队长。”

仿生人短暂沉默了一会。

“但你真的不应该再喝了，这会提高13%的……”

 

啪的一声。酒瓶在康纳身后的门板上摔得粉碎。

 

 

 

 

 

02/

 

老天，该死的太阳穴！这还不如杀了我！汉克挣扎着睁开双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躺在自己的沙发上，安安分分，甚至还盖着一件去年穿去参加酒吧重金属排队的旧外套，他记得那天提供的免费酒水难喝得像是苏打汽油还混进了臭奶酪。

 

他现在就恶心得和当时有得一拼。

 

汉克一手揉着太阳穴，支撑自己艰难坐起来。

该死……嘶！———太阳穴应着脉搏突突跳得更剧烈了。

 

他敲了敲手机，上面显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面前茶几上多出来的马克杯和药片，附赠一张黄色便签。

 

「抱歉还是进了房子

建议服用醒酒药来缓解头疼」

 

模拟生命的字体。

是康纳，毫无疑问。

 

“该死的……”汉克捂着头环顾四周试着喊了一声，“康纳？”

 

没人回应。

当然，因为昨天他他妈的让康纳滚出他的房子，还砸了酒瓶———好吧，玻璃渣看起来也让他给收拾好了。

 

没由的烦躁突然涌上来，汉克挠挠乱糟糟的白发。

好吧，好吧。

他走过去伸手打开门，然而门后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

 

鬼知道康纳去哪儿了。

这些仿生人觉醒前可不会到处乱跑。

 

一个背叛造物主的警用仿生人。

耶利哥？得了吧，那家伙在天台还想杀仿生人首领呢。里德那混蛋要是看见康纳单独出现在DPD，可不会放过打电话嘲讽“嘿！你猜怎么着？你的塑料宠物自己走丢到这儿来了！”的机会。最坏的情况就是康纳被模拟生命带回去大卸八块，然后再来点清除数据，升级点什么高级防火墙之类的……

 

该死。

 

 

 

03/

 

雪还没停。

真他妈冷。

汉克把手塞进那件旧外套的兜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手的温度融化了变得黏糊糊的，有点恶心。虽然毫无道理，但他暂时决定把这事记在康纳头上。

 

汉克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曾经的搭档，但这也怪不了他。康纳只关心任务，对自己只字不提。

除了模拟生命，DPD和耶利哥，他想不出康纳还能有什么去处。

谁知道呢，也许是还有别的。

然而昨晚，还是凌晨？随便了，反正从他把康纳赶出屋子开始，大概排除了一个。

真棒，也许我该去DPD报个仿生人走失案，或者乘职务之便去查查监控，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个什么该死的仿生人酒吧可以让塑料流浪汉喝点蓝血解闷。汉克兀自想着。

 

 

踏上自家草坪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汉克困得已经快迈不动腿了，他发誓他现在只想倒在自家床上，或者沙发上也行，让他昏死在上面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事情总是不遂人愿的。

 

虽然不太真切，但透过困倦耷拉的眼皮瞥见的人影让汉克瞬间醒了大半。

 

最近接到的失踪报案多得离谱，仿生人那边也乱成一团，消失整整一天，他都能想象明天福勒又会怎么大发雷霆拿他的档案说事了。

 

 

“嘿！出来！我看见你了！”汉克警惕地掏出枪慢慢靠近车尾，“想犯事的话，你可选错人了小子！”

 

人影没有任何回应。

 

“喂！说话！”汉克紧了紧手里的枪。

 

雪终于恰逢其时地停了，借着一点刚透下来的月光，汉克看清了那人的脸。

 

 

“康纳？你怎么在这？你他妈知道我找了你多……”

 

汉克收起枪，走近才发觉对方根本没睁眼，LED灯圈闪着刺目的红色。

 

“嘿！康纳？康纳！”

 

汉克拍拍仿生人的脸，就像在叫醒一个倒在酒吧的烂醉萝卜。

 

仿生人猛地睁眼，直接对上汉克的视线，灯圈快速转回蓝色。

“安德森副队长，有什么事吗？”

 

“靠！你他妈能别这么突然吗？”汉克后退一步，抹了把脸。

 

“我很抱歉，副队长，我不是有意的。”康纳稍稍歪头露出一个自认歉意的微笑。

 

汉克决定暂时无视那个算得上是愚蠢的表情，傻得简直像是故意的。

 

“呃，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你要求我离开，但我认为在这里能及时对可能发生的事态做出响应。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等等，你说需要是什么意思？”

 

“保护你的生命安全处于系统最高优先级。”

康纳解释道。

 

汉克哼地笑了一声。

“你们异常仿生人倒是学得跟人类一样随心所欲。”

 

康纳微微低头，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措辞。

“介于之前系统的行为，我理解你对我的敌意，我很抱歉，副队长。但你的生命安全的优先级一直很高，最高级偶尔会在你和任务之间浮动。”

 

康纳再次对上那双蓝眼睛，灯圈缓缓转为黄色。

 

“在天台，我打破了防火墙——因为我希望你活着。”

 

汉克愣了一下。

那双原本只有物理反光的琥珀色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汉克好像真的从中看到了什么，一丝他没来得及抓住就悄然溜走了的东西。

 

“什么？我是说，为什么？听着，你用不着保护一个快死的老头，那群人怎么说的来着，你已经自由了。”

 

“这是我的选择，副队长。而且，”康纳认真地纠正道，“你的寿命远比你预计的要长得多。”

 

“哼，真是疯了，如果我没理解错，我现在多了个仿生人保镖吗？”

真有够荒唐。汉克觉得他现在很需要来上一杯，兴许还能清醒点。

 

“我保证会尽量不影响……”

 

“停，停，老天，够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汉克可没多余的精神再听这些，直接开口打断，转身进了屋子。

 

雪又开始下了。

康纳并不介意待在室外，他不会感到寒冷。虽然长期处于室外可能会加速皮肤涂层和零件的老化，但和他的「任务」相比，这点损耗可以忽略不计。

 

康纳待在原地，打算继续处理那些数据。

打破防火墙后出现了大量混乱的数据，他的运行偶尔会因此出现细微的卡顿。所有的紊乱数据几乎都是围绕「汉克安德森」生成的。

 

数据处理的过程中，总会伴随软体的异常波动。

康纳将其判断为「情绪」。

 

他想，他担心汉克安德森的生命安全。

他想，他需要保证汉克安德森的生命安全来维持软体稳定。

 

 

忽然有人从屋内敲了两下门，紧接着是汉克闷闷的声音。

 

“嘿，我留门了！”

 

 

 

 

04/

 

“我昨天就想问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汉克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指尖敲了敲太阳穴。

车里的重金属音乐难得没有开到损害听力的音量。康纳坐在副驾驶，套着一件汉克从柜子底层翻出来的底特律篮球队纪念卫衣。

 

有个案子的证人，你跟我一起去，资料在我电脑里，还有，把你那糟糕的制服给我换了。汉克一大早就骂骂咧咧地从房间出来，打着哈欠把一件卫衣丢给康纳，自己走进浴室。尽管系统给出了不需要刻意回避仿生人身份的评估结果，但康纳还是接受了汉克的提议。他很喜欢这件卫衣。

 

“我有一些异常数据需要处理。”康纳眨眨眼，歪头看向对方，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汉克出任务的时候，只不过他现在身上穿的不是制服，天也还早，“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副队长，这些数据不会影响到任务。”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算了。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难以理解。”那枚25美分的硬币在指尖灵活地翻转了一次，LED灯圈慢慢转动，但那已经被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遮得严严实实，“如此频繁的失踪案件，被害人目前均为人类，唯一可能的目击者曾肯定犯人为仿生人，但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这起案件和这一系列的失踪案件有关联。如果真的是仿生人所为，不排除存在病毒入侵的可能性。”

 

“你们给模拟生命惹的祸可不少啊。”汉克看起来倒不是真心在为模拟生命担心，“里德他们查过了，最近黑市的器官交易多了不少，而且都是大单，时间都对得上，应该不是巧合。这帮混蛋。”

 

“仿生人不需要这么多钱。而且涉及人命的案子风险比一般的抢劫盗窃高出73%，按目前的公布的仿生人法律暂行办法，量刑也高出80%。他们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

 

“异常仿生人可不一定。”车减速停稳，汉克拉起手刹，“或者他们只是想向他们的造物主们报仇，谁知道呢。”

 

车被停在了路边，汉克抓起手边冷掉的火腿三明治啃了一大口，是康纳用汉克冰箱仅有的食材凑合做的。还不赖。康纳把这当做汉克对自己烹饪模块的肯定。

 

 

 

叩叩。叩叩。

 

“说起来，模拟生命怎么没来找你？”汉克抱着手臂对敲完门的康纳问道。

 

“模拟生命……”

 

康纳的话被开门突兀地打断，两人一起同时转头看声音的主人。

 

“抱歉，你们是？”门后是一个年轻的蓝发女士，头发被随意扎着搭在肩上，两只手指搓着鬓角的落下来的发丝打量着来人。

 

“你好，底特律警察。”汉克举起证件表明身份，接着撇了下头实意康纳，“他和我一起的。”

 

“您好，怀特小姐，我们想来向您了解一下11月20日案发当晚的情况。由于您是目前同类案件唯一的目击者，您的线索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康纳面带微笑和对方握手，湿漉漉的琥珀眼睛让人没法拒绝也提不起戒心。

 

演得不错。汉克挑眉看着。

 

_贝琳达怀特，女，23岁

_犯罪记录：无

_不良嗜好：无

_手指：亨利牌烧烤酱残留 （正在做饭？）

_手腕：多处伤口及血液残留 （疑似自残倾向？）

_心脏：心率不齐（原因不明。）

 

“进来说吧。”怀特稍稍侧了身子让二人进屋，“咖啡还是茶？”

 

_压力值：32%

 

“不用了谢谢，我们就直说了。”两人被领到沙发坐下，汉克问道，“案发当晚你肯定你看到的是仿生人吗？能具体说说吗”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吹风，看到房子后面的树林那里有个仿生人把一个人拽着拖走了。”怀特悄悄攥住了衣角，“可能是看到了灯圈吧，就是他们额角的那个，我当时就觉得是仿生人。”

 

“那时就你一个人吗？”

 

“对。”

 

“具体几点你还记得吗？”汉克注意到靠近门的鞋柜上面有一个扣着的相框。

 

“不记得了，可能2点多吧。”怀特下意识看了看墙上挂钟。

 

“您还能回忆起什么别的吗？像是，仿生人的体型、性别、着装什么的，或者什么声响，您还有印象吗？”康纳歪头微笑，试着稍微缓和一些现在的严肃氛围，

 

_压力值：53%

 

“没有了，我只记得这些了，抱歉。”怀特抚上头发，又抬头瞄了眼挂钟。

 

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谢谢你的配合。”汉克率先起身握手言谢。怀特把两人送到屋外，汉克突然没头没尾地转头问了一句，“对了，你家有仿生人吗？”

 

“有，怎么了？”

 

_压力值：86%

 

“没什么，我们怀疑最近的案件有未知病毒入侵的可能性，不管怎么样，小心点不是坏事。我们这就走了，谢谢你的配合。”

 

 

 

 

“这太不寻常了，怀特小姐显然在隐瞒什么。她在证词里指认的那片树林距她的阳台有724米，在这个距离人眼几乎不可能看见仿生人的LED指示灯，更何况还有树木遮挡。”几乎是关上车门的同时，康纳立刻开口提出疑点。

 

“她在说谎。没有任何细节的描述，哼，那天晚上她什么也没看见。”

 

“在问她的仿生人的时候，她的压力增长幅度很大。她在担心什么？如果她想包庇她的仿生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伪证？”康纳搓搓硬币，扭头看向汉克。

 

“回头查查她的仿生人，和他有关系没跑了。”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对话，汉克接起电话答应两句就挂断了。

 

“走吧，福勒说找到尸体了。”

 

 

 

05/

 

_巴克哈里森

_犯罪记录：盗窃、持刀抢劫

_无不良嗜好

_死亡时间：11月17日 17点26分

_肾脏、肝脏缺失 

_血液造血干细胞低于正常值 

_手腕和背部有拖拽痕迹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汉克向技术队问完情况走过来。

 

“死者叫巴克哈里森，他的肾脏和肝脏被人为取出了，造血干细胞也低于正常值。有拖拽痕迹，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康纳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扫描数据，低头盯着尸体，“车辙上传警局比对过了，是CL230系的自动驾驶无人车，光靠车辙没办法得知车主信息，这附近的监控也被喷漆破坏了。”

 

“这儿还真是适合抛尸。”汉克环顾四周。

 

白色的山。曾经的集中营。仿生人的万人冢。

 

耶利哥还在与政府协商如何妥善处理冲突造成的伤亡，但在正式文件下达前也只能维持现状。

 

远处的机械臂还在将那些废弃物缓慢地送去销毁。不断有残破的塑料肢体从机械的缝隙中跌落，翻滚，做着最后一点无谓的挣扎，机械摩擦扭曲的巨响算作最后送行的丧钟。

 

尸体就和这里的仿生人一样，只留下一个无用的壳。残破，悲惨，无人问津。

真是讽刺。

 

技术队员挥手打了声招呼走过来。

“副队长，报案人是找零件的时候发现尸体的，他因为非法交易仿生人零件队里已经给逮了，跟案子本身没什么关系。尸体我们运回去了，后续有新情况再通知你，这儿不太安全，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行，我们这就走了。”汉克回头喊了声康纳，见他没反应又喊了一声，“嘿！康纳！仿生人也会发呆吗？”

 

“抱歉！副队长！”康纳终于把黏在尸体上的目光移开，转身小跑跟上汉克。

 

 

 

回去的路上康纳一直保持着沉默，黄圈转个不停，汉克当他在处理数据没有在意，自顾自调大了车载音响。

 

街道两边时常能看见反对仿生人平权的涂鸦标语。仿生人与人类之间的矛盾依然很大。尽管舆论对于仿生人的遭遇普遍表示同情和支持，但根据最新的民意调查，72%的民众并不同意仿生人拥有和他们同等的公民权利。很显然，长达四个世纪的悲惨历史依然教不会作为“造物主”的人类消除自己的傲慢。

 

政府的态度暂时还未正式公开，相关法律也待完善，目前可以说是相当混乱。仿生人首领马库斯表示预计将在一周后出台仿生人内部的法规暂行办法以促进全新社会体系的建成和完善。模拟生命夹在两方之间希望保持完全中立的态度，尽管政府表示不会过分追责，并希望模拟生命能够公开一部分生产技术，但以专利保护为由被严词拒绝。民众在社交媒体上对模拟生命不负责的态度表达了强烈不满，部分民众选择形成自发组织起诉模拟生命。

 

 

 

“能在前面的超市停一下吗，我想买点食物准备晚餐。”康纳突然开口，接着投来询问的目光。

 

“老天，听着康纳，你可以关掉你的保姆模式，明白吗？我说过了，没人需要你做这些！”

 

“我坚持如此，副队长，健康的饮食对你没有坏处。我制定了一系列的健康计划，这对改善睡眠和体质很有帮助。”

 

 

汉克推着购物车，看着仿生人往里面放进第五包蔬菜。

——很显然，某位老警探最终还是向某位喋喋不休的仿生人妥协了。

 

“嘿！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不是兔子，这他妈全是蔬菜！”

 

“哦，当然不是，看！这里有鸡蛋和鸡胸肉，蛋白质也很重要。”康纳拿起盒装鸡蛋向汉克晃了晃。

 

“你是认真的吗？你猜怎么着，我觉得玛格丽特披萨外卖这个主意不错，双倍芝士，外加一大杯果汁汽水。”

 

“我的警用功能支持我拦截您的外卖订餐，副队长。”康纳善意提醒道。

 

“我有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混蛋吗？”汉克看着康纳从货架上拿下一袋全麦吐司放进购物车。

 

“是的，一共16次，如果您想知道。”

 

“Fucking Android！”

 

 

 

当康纳把摆好蔬菜和水煮鸡胸肉的盘子端到汉克眼前的时候，汉克更加想念Chicken Feed的双层汉堡和菠萝百香果汽水了。

 

康纳忙完晚餐就立刻跑去蹲在客厅的角落里摸那只圣伯纳犬的头了，汉克嚼着他觉得没有放盐的西蓝花，看着相扑摇着尾巴站起来，前爪搭在仿生人的手上，黏糊糊的舌头狠狠舔了康纳的脸。

好吧，看来他家的狗直接选择投敌了。

 

“停下，相扑！乖孩子。”康纳笑着把相扑环在怀里，顺着它脊背撸毛。

 

“汉克！”康纳抱着相扑转过身，“我想明天下班之后我们可以带相扑去散步，它会很高兴的。”

 

“好吧，也许我没有拒绝的权力，”汉克把一块胡萝卜塞进嘴里，乱嚼一通咽下去，“毕竟有仿生人胁迫我吃下这种东西。”

 

“汉克同意了，相扑。”康纳选择性无视掉老警探的后半句话，搓搓圣伯纳犬的脸，相扑的尾巴轻快地扫了一下。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汉克叉起最后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突然觉得也许健康计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

 

当然，是在冰箱里的酒被全部没收之前。

 

 

为酒生着闷气的汉克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屏幕里正在播底特律篮球赛事的回放，康纳抱着相扑安静地坐在一旁。

 

83%的概率进球。康纳这次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偷偷瞥了一眼，汉克看得很投入，自己不该不合时宜地破坏气氛。康纳悄悄关掉概率演算模块，手又抚上相扑的头。

 

现在，他也开始期待比赛的结果了。

 

 

 

 

 

06/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几分钟前，汉克还坐在维修站的沙发上。

下一秒康纳就和店主扭打着重重摔在汉克面前。

 

“汉克！”

 

 

事情开始于康纳查到贝琳达怀特的家政型仿生人AC800案发当晚并不在怀特家中，但拥有不在场证明。汉克和康纳再次拜访之后，怀特小姐提供了当晚仿生人的维修票据，票据所属的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仿生人维修站。

 

维修站不大，蓝色墙布上贴满了各个型号仿生人的结构实意图，上面用红笔密密麻麻标了很多注意事项。工具散乱地分布在桌子上，沙发倒意外整洁，正对着一个隔间，一旁的牌子显示这是维修室。

 

说明来意之后，店主山迪霍克坦言当晚确实正在进行仿生人的维护更新，主要是功能升级，这期间仿生人没办法自行离开。

 

“你的手肘是不是撞过？转动幅度不太正常。”店主指了指康纳左侧的手臂，“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顺带一提，这单免费，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接触传说中的RK系列。”

 

康纳没有犹豫地跟着进了隔间，汉克无聊地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桌上的仿生人维修手册等着自己的搭档出来。

 

隔间内，霍克正在做维修的准备。

“我猜你也异常了。外面那个人类，你很在乎他吧。”不是疑问句。霍克没有抬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是的。”康纳坦诚回答道。

 

“异常之后的系统数据很乱吧，”霍克笑笑，“总有仿生人向我抱怨，说他们总是很担心他们的人类主人……啊抱歉，人类朋友。你知道的，改口并不容易。”霍克耸耸肩。

 

“没有关系。”康纳的黄圈缓慢转动，“安德森副队长不是我的持有者，但我的确非常担心他。”

 

“但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霍克把需要用到的工具摆在台子上，满意地看着康纳的灯圈在听到那个字时转为醒目的红色。

 

“不像仿生人，可以这样……”霍克凑近康纳的音频接收器，如蛇一般，像说了无数次那样低语道，“更换零件。”

 

霍克提着连接器插口靠近康纳，在临近传输端口时，康纳迅速反手扣住对方。

 

“我们现在怀疑你与最近一系列的失踪案件有关，麻烦你配合调查！”

 

霍克扭动着挣脱未果，直接发力将康纳连同自己撞出隔间。

 

“汉克！”

 

老警探立刻把人死死压住，抬起头快速扫了几眼康纳确认没什么明显外伤。

“怎么回事！”

 

霍克随即大笑起来，脸上丝毫没有惧色。

“原来如此，不愧是RK800，卓越的演技！但我是无辜的，我什么也没干。”霍克一脸戏谑地转向汉克，继续开口，“你身边的这个小仿生人跟那些犯人可没什么区别。”

 

“我和他们不一样。”康纳否认。汉克转头盯着他的搭档，不清楚他们所指的是什么。

 

“他早就知道动机了，可怜的副队长，你怎么不自己问问他呢？”

 

康纳没有反驳，汉克难以置信地看着康纳，他的搭档的灯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冷静的蓝色。

 

 

直到汉克把他押着送到警局，霍克也没再多说一句。维修站的电脑经过扫描，没有发现任何病毒和可疑文件。个人账户没有来路不明的大额转账，没有藏匿现金，没有可疑行踪。

——正如他所说，他是无辜的。

 

汉克黑着脸看着霍克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离开前霍克依然保持着那副看戏的笑容，凑近副队长，轻声地又添了一把火，“他真的很喜欢你，原谅他吧！”

 

汉克强忍把霍克一拳揍出警局大门的冲动。

“你他妈最好是真的无辜。”

 

 

 

回去的路上很沉默，康纳知道这场暴风雨在所难免。

 

几乎是开门的瞬间，汉克攥紧康纳的衣领把他摁在墙上，死死盯着那双眼睛，试图透过光学组件直面某个隐蔽在系统之后的灵魂。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这个混蛋！”

但那双曾经有波动的琥珀色眼睛，现在平静得令人可恨。

 

“是，但那只是推测，没有证据。”

 

“趁我没把你这个塑料脑袋摁在审讯室的桌子上之前，你他妈最好自己说清楚！”

 

“我理解他们。”

 

“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冷静点，副队长，请听我说。我认为那些仿生人只是采取了他们认为的最优选择。”康纳对上汉克的眼睛，冷静地阐述，“他们想要延续人类的生命来陪伴自己，相较于目前最前沿的定制生物机械，器官移植是最经济和高效的方式。”

 

“那你呢？康纳？你也会想要给某人续命吗，傲慢的混蛋！”

 

“是的，副队长。我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谁也不是，副队长。但这是我的愿望。异常之后我的系统生成了很多冗杂数据。起初我以为这只是打破红墙之后系统正常产生的紊乱数据，虽然时常会造成系统的过载和卡顿以及一些电流反应，但我确实感觉到了，汉克，我在担心你。那些数据挤满了内存，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生成。”

 

汉克紧盯着康纳黄色的灯圈，康纳继续说道。

“对于仿生人来说，更换受损的零件是正常程序。异常之后，他们也不再受到「不能伤害人类」的红墙程序约束，所以他们那样做了，为他们的人类。”

 

“我很抱歉，汉克。”

 

汉克最终还是松了手，转身走进厨房坐下，拿起桌上科尔的相框慢慢摩挲，他曾经无数次这样看着照片，但这次，他的手里没有枪用来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曾经我也想过，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如果可以救下科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汉克抹了把脸，“但时光不会倒流，人类也不会死而复生。”

 

“我曾经对你抱有期待，康纳，期待你也许真的拥有灵魂。”

 

“告诉我，康纳，你到底对我抱着什么感情？当你对着那具被掏空内脏的尸体发呆的时候，你动摇了吗？”

 

一瞬间庞大的数据如洪水涌入处理器，系统也弹出无数刺目的报错警告，把康纳死死钉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可信号被淹没在数据流里。

 

我 ████ æ#è不███(çš

████ 汉克æµ&请 ██å»#å█ 

 

汉克从椅子上离开，现在谁也不能阻止他去吉米酒吧呆上一整晚了。 

 

“也许你就应该在天台上杀了我。”

 

对不███Y)# █我 é¡¶è███

 

 

▌警告！系统重启倒计时: 56 ██████

 

 

 

 

 

 

 

“很高兴见到你！”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现在布控变严了，我可以帮到你们。”

 

“不介意吧？”霍克示意同行的女性伸出手，她的皮肤层迅速褪去露出白色的塑料材质，“以防万一，毕竟你的那位朋友真够强势的。”

 

两只白色的塑料手臂握在一起，信息交换也不过几秒。

 

“他没问题。”女性仿生人扶额，黄色LED灯圈转了许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到现在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强烈的……”

 

“抱歉，”仿生人打断了对方的感想，“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欢迎你的加入，RK800。”

 

 

 

 

 

 

07/

 

DPD刚得到匿名举报说今天23点在圣福来恩大街11号会有绑架，可能跟之前一系列的案件有关，汉克带着五个警员的小队正准备出发。

 

“你的塑料宠物呢安德森？这几天都没看见他跟在你后头摇尾巴。”里德双手插着口袋，显然在故意找茬，“离家出走啦？”

 

“管好你自己，混蛋。”汉克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手枪，懒得继续理会。里德自讨没趣地努嘴钻进茶水间喝他的咖啡去了。

 

“提供线索的人追查到了吗？”汉克转头询问技术部的同事。

 

“还没有，加密算法非常复杂，”同事耸肩无奈地摊手，“我也是第一次见。”

 

“不管了，先去现场看看再说。”汉克叫上随行的警员。

 

举报信息是一条音频，里面的声音经过加密处理，清楚地描述了时间和地点。除了线索提供者的身份，最让汉克在意的是音频末尾的嗡的一声异响。起初对此汉克并没有在意，但随即他意识到，如果线索提供者真的希望隐藏身份，完全可以选择文字的方式，使用处理过的语音信息只会提高风险。对方使用如此复杂的算法加密音频和IP地址，却唯独漏过了末尾的杂音，这显然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是，那声异响是一个提示，而汉克不知道这把钥匙的门在哪。

 

圣福莱恩大街11号是一栋五层的印刷厂，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值班员工还是被约在此处的某人。临近23点，汉克和警员都紧张起来，其中一个警员在印刷厂附近的高楼蹲守，另一个在印刷厂后门附近伪装成混混在游荡。无人机和技术部也在远程待命。

 

圣福莱恩大街的酒吧众多，深夜看起来比傍晚还要热闹一些。

 

“你跟我进去看看，”汉克用大拇指示意了身边的警员让他跟着自己，又对剩下的警员说道，“你让无人机在上面跟着，有情况立马叫局里增援。”对方点头表示明白。

 

印刷厂内部很空旷，只有大型机器在作响。汉克顺着楼梯到达了通向天台的门前。汉克靠着门握枪，门后没有声音，他随即一脚踹开门冲上天台，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时汉克回头却发现霍克笑着从楼梯走上来。

 

“不许动！”汉克举枪对准霍克，“双手抱头！”

 

“放轻松放轻松，”霍克举起手示意没有武器，一边慢慢靠近，“我是无辜的，副队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问你的小仿生人呢？”

 

话音刚落，霍克的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康纳？你怎么——！”

 

“我跟你说过。他和那些犯人一样。”霍克脸上的笑意更重了。

 

康纳这次没有反驳，他静静的看着汉克，就像刚出厂等待启动一样。随即他绕开霍克，径直走向汉克。

 

“我他妈说了不许动！”汉克举枪，子弹打在康纳的脚边。康纳低头看了一眼弹坑，灯圈却始终没有变化。

 

“哦！这可真让人伤心，是不是，康纳？”霍克咋舌，摇摇头。

 

突然，头顶传来无人机的广播声。

“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好吧，”霍克看起来有些诧异，但马上耸肩笑了笑，“看来我们没多少时间闲聊了。”

 

“那我就——”霍克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样的带着恶意的笑，手却伸向口袋。

 

就在那一瞬间，汉克觉得似乎一切都变慢了。眼前的仿生人抬了下手，随即有什么东西从耳边擦着飞过——汉克下意识侧了下头，怔了一下。

 

“——送你们最后一件礼物！”

 

康纳已经冲到汉克跟前，夺过枪转身！

 

砰！

两声枪响几乎叠在一起。

 

 

 

 

只有蓝血，大片的蓝血。

两人倒在地上。

 

 

“康纳！”汉克俯下身子抱住仿生人，子弹打穿了脉搏调节器，蓝血正不断地从弹孔冒出。

 

“抱歉，副队长……”黄色的灯圈断断续续地闪着，核心受损影响了康纳发声系统。

 

▌警告！停机倒计时: 32 ██████

 

“别……停下，这该死的！”

汉克死死压着伤口，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晚。

玻璃碎片，血，科尔，红蓝的灯光。

 

“结束了，”霍克倒在地上，褪去皮肤层的他带着他最真诚的笑自语道，“真好，我要去见我的爱人了……”

 

▌警告！停机倒计时: 26 ██████

 

“汉克……”灯圈变回了蓝色，缓缓闪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个人的倒影。

 

“撑住，康纳，别这样，你会没事的。”

 

康纳扯了扯嘴角。希望这个微笑不会太难看。

 

▌警告！停机倒计时: 5 ██████

 

那片海太美丽了，康纳看着它，此刻他真希望能把它录进系统。

 

▌警告！停机倒计时: 4 ██████

▌警告！停机倒计时: 3 ██████

▌警告！停机倒计时: 2 ██████

▌警告！……

 

 

 

 

 

 

08/

 

美好的周末下午，汉克带着相扑在公园散步，天气虽然还没有回暖但今天的太阳总算是也出来溜达了。

 

之前的目击证人贝琳达怀特，在得知维修工霍克山迪死亡的新闻后，也主动前往警局坦白了一切。她的确没有真正目击事件，当晚她家附近的的犯罪是她的仿生人恋人告诉她的。怀特小姐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常年的病痛折磨让她患上抑郁症。她的仿生人在霍克那里接受了一次维护之后，向她说出了希望为她更换心脏的想法，这让怀特小姐感到害怕。在得知那个维修工的死讯之后，犹豫再三，她还是选择说出真相。期间，怀特小姐一直坚持自己的仿生人没有伤害任何人。

 

所幸，当晚的罪犯确实另有其人，而怀特的仿生人是跟拥有同样想法的犯人进行了数据交流才得知了当时发生的事，并回家后告诉了怀特小姐。抱着希望警方提前阻止的心态，怀特小姐才选择了谎称自己是当晚的目击证人。

 

由于伪证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仿生人法案暂行办法是否得到政府承认也有待商榷，同时，当事人怀特小姐也表示相信自己的仿生人，DPD最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责。

 

行动小队捣毁了一些黑市的地下诊所，查获了一些医疗记录，相信很快就会有具体涉及人员的线索。虽然调查还需继续，但好在近期没有接到失踪报案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好了大家伙，我们回去了。”

汉克掏出手机看时间差不多了，牵着相扑往停车的地方走，街对面就是Chicken Feed的餐车。

 

“嘿，汉克！近来如何！”餐车老板挥手打了招呼。

 

“还能怎么样，还活着。”汉克穿过马路走进餐车棚下。

 

“别这么说，你看着可比前一阵精神多了。”老板笑了笑，“老规矩？”

 

“今天就算了，”汉克摆了摆手，“走了。”

 

汉克远远看到车的时候，相扑轻快地扫了两下尾巴。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一个仿生人站在他的车尾。瞥见汉克，他转过身在余晖下微笑。

 

“忙完了？”汉克开了车后门让相扑进去，“耶利哥那边怎么说？”

 

“马库斯他们很重视这件事，受霍克影响的仿生人可能比想象中要多。他们不希望这件事造成更大的偏见。”汉克关门前，康纳凑过去摸了摸相扑的头，“霍克的恋人也是仿生人，当时她被抓住了，在集中营没能活下来。这应该就是动机了。”

 

两人坐上车，汉克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康纳。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了吗？”汉克抹了把脸，“抱歉，呃，你知道，有时候很难真的适应，毕竟人类受伤不会这么快就这样活蹦乱跳。”

 

“我理解。”康纳点头，说道，“受损的部件都已经更换了，谢谢你当时救了我，副队长。”

 

“多谢那本该死的仿生人维修手册！我就只翻了那该死的两页！”汉克重重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吓死我了，康纳。”

 

“抱歉，汉克。我只是想收集能定罪的证据，没想到出了点意外。”康纳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哈气的圣伯纳犬，“不过好在您核心更换得非常及时。”

 

汉克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发现不了你的暗号吗？”

 

匿名举报的音频，末尾处“嗡”的异常声响来源，现在正被康纳拿在手里把玩。

——那枚25美分的硬币。

 

当时在天台，蹭着汉克耳边飞过的，也是这枚硬币。

 

“因为我相信你，汉克。”康纳微微侧身看向汉克，坦诚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该道个歉，呃，为之前的话，你知道的。”汉克顿了顿，“但我必须再次强调，康纳，让我再活100年我他妈会疯的。所以，想都别想，不管合不合法。”

 

“我知道。”康纳低了低头，“但我确实希望能和你相处久一些。”

 

“我很喜欢你，汉克。”

 

沉默蔓延了好一会儿，然后汉克的大拇指搓了搓方向盘，终于开口。

“呃，你知道的，我一把年纪了，你应该多去认识一些人……”

 

“我说过，您的年龄比您预计的要长得多。而且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康纳偷偷看了一眼系统的概率计算结果，用这种方式来预知他的表白结果当然算作弊，但他是仿生人，“今晚有篮球比赛，回去的路上买点啤酒怎么样？”

 

“你这是作弊，小混蛋。”汉克还是无奈地笑了。

 

“当然，我知道。”仿生人眨眨他的琥珀色眼睛。

 

██████ 次数更新：18 ▌

 

 

 

 

Fin.

 

 

 

 ————————————————————

 作者后记：

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仿生人变成人是否应该拘泥于外在表现的思考。仿生人异常变“人”，并不一定真的要在各个方面成为【人】。

呃，说的有点乱了，但反正可能也没人会看到这里。

在我看来康纳并不会刻意回避自己的仿生人身份，汉克也会希望自己作为“传统认知”的人类走完自己的一生。

对于对方的“种族”身份，两人在最后达成了和解。人类和仿生人有本质的区别，有些差异不能否认也无法消除。但带着这种差异同行的感情在我看来非常有魅力。（虽然好像也没怎么写出来（乐））

基本算是自嗨的产物，上一次写东西还是一年多以前了（）bug很多，有些可能也没解释清楚（虽然大纲里有解释但是我摆了）我写东西就像在脑子里放电影，有分镜有场景但是我写不来（乐）

大概就是这样了，如果真的看到这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