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瑞斯最初住进这间公寓的时候有一万个不乐意。
当她拖着两个箱子三个包裹、抱着滑板背着吉他、揣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敲开门，发现即将要同居的室友竟然是西芙勒斯时，酝酿好的笑容与雀跃一并哽住。西芙勒斯冷冰冰的眼神好像一盆凉水，浇得西瑞斯最后那点好心情也烟消云散。她当即想要转身走人，又在心里怒骂给她推荐公寓的詹姆波特及其女友莉莉八百句，抬头看见西芙勒斯一张臭脸，黑眼睛直直盯着她，并说：“不进屋就滚蛋。”
西瑞斯心里顿生一股无名火。她一点也不是那种注意风度和礼仪的女孩儿，刚想骂回去，房门先一步在她面前合上。西瑞斯有点错愕，但毫不意外——从初中到大学她和西芙勒斯做了七年同学，同时也做了七年死对头。而马上要和死对头做室友这件事对彼此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和一堆大箱小包蹲在门口，与门板面面相觑，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精密的惹怒西芙勒斯计划，想得她心情又灿烂一些，有一些恶趣味的复仇的快感。然后哐哐砸门。西芙勒斯又顶着那张面色苍白的臭脸开门，但这次西瑞斯把嘴角咧得很开。
“hi，鼻涕精！”
西芙勒斯又欲将门关上，西瑞斯连忙伸手拦住门。她比西芙勒斯力气大些，很轻松地让对方放弃了堵门这个计划，然后把那些行李一件件搬进屋子。西芙勒斯袖手旁观，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手腕倒是很白，从挽好的整齐的袖口探出来。等西瑞斯搬完东西她才开口，慢条斯理地：“那边是我的屋子，不要乱进。不要搞出太大声音。三餐、房间卫生轮流负责。现在我要去看书，今晚晚餐点外卖。”
她说完就走，留一个背影给西瑞斯，黑衬衫，居然有人在家也穿黑衬衫。这奇怪的书呆子，西瑞斯想。刚刚西芙勒斯讲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的时候她走神走了很久，回过神来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哇哦，鼻涕精比我矮半头。

2.
搬进来那一刻西瑞斯的惹怒鼻涕精计划就开始实行。常言最了解彼此的人就是彼此的敌人，这话一点也没错。她知道西芙勒斯讨厌吵闹，于是故意很大声地收拾行李，把客厅弄得乱糟糟。外卖盒子堆在餐厅，被西芙勒斯看见，隔天早晨就出现在她房间门口。西瑞斯也不甘示弱，把西芙勒斯阳台上按顺序摆好的几盆植物打乱，在西芙勒斯面前叼着薄荷叶子挑衅。
这种火药味十足的情况维持了大半个月。某次西瑞斯回到公寓发现自己摆在门边的长板被扔到床上，怒意一下子冲上头来。这很好，臭鼻涕精。她恨恨地想，然后在自己房间里把音响装好，大放摇滚乐。但是好奇怪，西瑞斯已经把声音开到最大，可西芙勒斯并没有像她想象那样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要求她关掉音响。她像消失了一样。西瑞斯有些气馁，但她执意要完成这件恶作剧，于是去敲西芙勒斯的房门。没有人应。
她心里那些疑惑与好奇越来越大。门没锁，她悄悄推开一道缝，看见西芙勒斯蜷缩在床上的身影。她还是穿那件黑衬衫，但是缩得很紧，背对着门侧躺，发梢黏在脖颈和脸颊上。听到一些声音，西芙勒斯有气无力地：“…滚开，布莱克。”
西瑞斯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西芙勒斯察觉到她还没走，扭过脸来骂她，语气格外暴躁但声音好虚弱：“你怎么还不滚？…走开，回去你的屋子，把你那该死的傻b摇滚乐关上。”
她的脸颊和嘴唇都是苍白的，额头汗涔涔，显得很狼狈，眼神冷得吓人。西瑞斯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试探着问：“鼻…斯内普，你是正在生理期之中吗？”
西芙勒斯没有回应她，只是把头扭回去。西瑞斯心里忽然后知后觉地泛上一些愧疚。她奔回屋子关掉音响，又跑到厨房弄了一些热蜂蜜水。推开房门的时候西芙勒斯还是侧躺着，保持那个僵硬又可怜的姿势。西瑞斯拍了拍她的肩，对方没说话，她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把蜂蜜水放在床头。
她第一次见到西芙勒斯这样虚弱的样子，七年来这家伙都是气势汹汹又锋利，把几乎任何人的好意与关心都拒之门外，有些时候甚至比男孩还要强，更野心勃勃。西瑞斯推开西芙勒斯的房门好像卸下西芙勒斯的面具，让她惊觉自己这位死对头其实是个这样脆弱的女性，也许西芙勒斯并不想让她发现，但现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西瑞斯的愧疚像雪球样越滚越大。但她不是那种会道歉的类型，同样西芙勒斯不会向她低头，即使是在生理期。这件事情只是让她俩短暂休战，出于一些女性天生的互相怜惜的柔软而非握手言和。西芙勒斯痛得像块僵硬的石头，西瑞斯试探着握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没有被拒绝。于是她像小时候哄弟弟雷古勒斯入睡一样轻拍西芙勒斯的脊背，探手去捂她干瘪的小腹，她瘦得令人咋舌，突出的脊骨有令人怜惜的弧度。西芙勒斯乖得像猫咪，也许只是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但她默许了西瑞斯这种突如其来的照料与好意。原来被人安慰是很舒服的一件事，西瑞斯也会有这样体贴的模样，她手心是温的，贴在身上很舒服。
西芙勒斯莫名尝到一点安全感，小腹处坠坠的痛感被西瑞斯的掌心揉散，她警惕着的精神放松下来。西瑞斯看起来不像是会故意给她小腹来一拳的模样，至少现在不是。她微微侧头，看见西瑞斯T恤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小麦色的皮肤和蓬松着堆在脖颈边的黑色鬈发，一点点玫瑰味道，突然很安心，困意来得很快，她沉沉睡去。

3.
从那以后她俩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是整日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也很默契地不再提那段短暂的和解。并且西瑞斯开始装饰这间公寓，把她那些撞色的夸张的小玩意儿摆得到处都是，像一阵风卷进西芙勒斯布置简洁的空旷的公寓，把到处都染上她的颜色。她喷香水，玫瑰与麝香交织的味道，一种浓墨重彩的美艳，和她本人如出一辙。当西芙勒斯在地上捡到第三枚耳钉时她忍无可忍，敲开西瑞斯的房门，然后被屋里甜兮兮的烟味呛到。
西瑞斯盘腿坐在懒人椅里，窗帘拉了一半，房间内半边阳光和半边黑暗交织。她恰好坐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抱着笔记本带着耳机，穿吊带裙，黑色，领口开得很大，裸露出健康又生命力勃发的小麦色肌肤以及大片张扬的纹身。指间夹着一支女士烟，一点红色的火星在指缝闪烁。西芙勒斯顿住，她看见西瑞斯从笔电里抬眸，有点不耐烦，因为光线的缘故眼睛是暗灰色，像一匹狼或者是豹子会有的眼神。她从中读出一点捕食者的侵略性与野性。
“你的。”她把那枚耳钉放在掌心，生硬地。“……不要乱丢。”
西瑞斯走过去拿，手指触到西芙勒斯手心，指甲油是橘色，像亮晶晶的灯珠。西芙勒斯触电般收回手，西瑞斯眨眨眼，好像捕捉到什么。这支爆珠是樱桃味，她故意吐了一点烟雾到西芙勒斯脸上，后者的耳尖顿时红起来。西瑞斯觉得好新奇，而那枚耳尖在她好奇地注视之下越来越红。
“……我对樱桃味过敏。”西芙勒斯顿了顿，说。
然后她逃一般从西瑞斯房间里溜出去。西瑞斯很漂亮这件事情是学校公认的，但西芙勒斯头一次这样正视她的美貌，侵略性很强的动态的生命力的美，好张扬。她想起之前一起上课，西瑞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隔着很远和詹姆波特传纸条，草稿纸揉成球，趁老师板书时扬手扔过去，正中詹姆波特头顶，她一挑眉，显山露水的跋扈感。那时候西芙勒斯只觉得她太骄傲又爱彰显，现在回忆，想起的全是西瑞斯没扣好的衬衫第一颗扣子和线条流畅且有力的小臂。野玫瑰一样的美丽。
她脸颊莫名其妙烧起来。

4.
我的室友（划掉）鼻涕精是个很安静又孤僻的女孩儿。
西瑞斯在日记本上这样写。
在学校的时候她们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反思下，大多是排异心理作祟。西瑞斯爱动而西芙勒斯喜静；西瑞斯喜欢阳光与早晨而西芙勒斯喜欢阴天与黑夜；西瑞斯热情勇敢而西芙勒斯孤僻尖刻；西瑞斯明艳漂亮而西芙勒斯干瘪苍白…。太多的不同点把她们划分到两个看似对立实际却不存在的虚拟阵营，出发点各不相同但结局大多相似：互相辱骂讽刺然后比中指。但抛开偏见看，西芙勒斯其实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西瑞斯和她住了大半年，终于在生活中挖掘出西芙勒斯身上一些冷幽默般的有趣和生活气息。比方说她会种花并且种得很不错，再比方她喜欢喝巧克力味奶，再比方她有一件黑色绸缎睡衣，偶尔会穿，每次穿都心情很好。她有些时候太严谨，和随性又向往自由的的西瑞斯总会吵起来，但任何争执到最后都会变成小学生斗嘴。
西瑞斯的好奇心引导她不断前进，窥探西芙勒斯的生活与性格。她的所有都像谜，一点一点发掘才有趣。她才发现之前自己对对方的认知实在太浅薄，摘下偏见的镜片才得见这位瘦削又挺拔的女孩黑白假面之后的色彩。西芙勒斯很独立并且不愿依靠别人，主动向西瑞斯求助也只有一次。
那次她去便利店采购，出门时候是阴天，返程时已经下起雨来。伦敦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天空像湿而厚的深灰色布料，沉沉地压着，雨倾盆而下。西芙勒斯抱着两纸袋东西，并且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能避雨的工具。她权衡半晌最后选择给西瑞斯打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西瑞斯显然有些惊诧：“鼻…呃，西芙勒斯，怎么突然打电话？”
西芙勒斯抿了抿唇。她不擅长求助，更何况是和一位过去的死对头现在的室友求助。但鉴于雨太大，她僵硬地：“我没带伞。在便利店门口。”
电话那头传来西瑞斯穿外套收拾东西的声音。西芙勒斯挂掉通话，站在门口等，想了想又回便利店给西瑞斯买了一支可可味雪糕。她会喜欢这个味道吗？西芙勒斯莫名有些期待。她又想，或许有人合租也挺好的，与西瑞斯相处的几个月除了开始的剑拔弩张外其余时候都比较和谐，她是个热情而有仪式感的女孩，会在情人节购买玫瑰并且和她分享收到的巧克力。在与她同居之前西芙勒斯干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后来她才发现，原来生活里多一个人也并不拥挤。
西瑞斯来得很快，撑一把红伞，灰蒙蒙雨幕下最鲜艳的颜色。她伸手去接西芙勒斯的纸袋，西芙勒斯顺便把冰糕塞进她嘴里。西瑞斯低头去接，她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灰眼睛，睫毛如弯月，瞳孔清澈而明亮，含着一点惊喜和雀跃去看西芙勒斯，显得生动又柔软。西芙勒斯和她肩膀紧挨着肩膀朝公寓走，被雨幕拢在伞下，小小的拥挤的一方天地。两个人淌着水慢慢行进，西里斯吃掉大半根冰糕，顺手把另一半递到西芙勒斯嘴边。后者又感觉脸颊钝钝地发烫，然后西瑞斯毫无察觉，甚至还要问她：“为什么不吃？”
同吃一份甜点对于女孩子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对于西芙勒斯来说不是。她很少会被别人这样亲昵地对待，被西瑞斯的做法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耳尖已经开始烧红，从回忆里寻找一些经验和做法。她想起从前很小的时候和莉莉同吃一份曲奇，莉莉咬过一半，发现是喜欢的葡萄味，欢天喜地地投喂给西芙勒斯。她那时候是怎么做的，好像也是顶着发烫的脸颊乖乖把那半块吃下去，莉莉很开心，她也很开心，有种被朋友分享了很喜欢的东西的感觉，被认可并且被爱。于是她将西瑞斯递过来的半块雪糕含进嘴里，一边又恍惚地想：什么情况，我和西瑞斯·布莱克什么时候能亲密到共食一份甜品了？伞很小，她俩挤在一起，西瑞斯比她高小半头，此刻肩贴着肩，居然有些暧昧。
西芙勒斯想把自己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拯救出来，于是闷闷地道：“我不喜欢巧克力味。”
西瑞斯拆穿她的谎言：“你明明很喜欢巧克力奶！”
西芙勒斯又不说话了。这家伙，她恨恨咬牙。西瑞斯再次胜利，心情很好，嘴里哼一些曲调不明的歌。她余光瞥见西芙勒斯抱着纸袋有些吃瘪的样子，又放任眼神从扎在脑后的碎发扫到漆黑的眼瞳和眼睫，再从眼瞳扫回鬓发，心竟然乱糟糟地跳起来。

5.
西芙勒斯是个很挑剔的人，讨厌烟味，讨厌过大的嘈杂声音，讨厌花哨的装饰物。恰巧这三者西瑞斯皆占。西瑞斯的个性和花哨从各种细节都能体现，比如她耳朵上的一串耳洞，比如她各种色号的指甲油和口红，或者是一抽屉各种味道的女士烟。
她抽烟一开始是为了和家里作对，很叛逆，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夹着根烟故意在父母面前转来转去，实则点上之后吸一口呛半年，并且巨讨厌这个味道。后来她发现水果味烟，有种棒棒糖感觉。起初什么味道都抽，甜腻的草莓味到苦兮兮的咖啡味，各种爆珠和斑斓的彩色烟纸。但后来只抽薄荷味，一款詹姆波特最讨厌的味道。这家伙曾经问她：“天狼星，什么让你放弃了那些甜兮兮的烟而改抽这种味道？薄荷真的很难闻！”西瑞斯练习朝他脸上吐烟圈，想了想，给出一个天马行空的回答：“你不觉得这味道很像西芙勒斯吗？”
詹姆波特瞪大眼睛：“你已经开始喊她教名了？你说这薄荷味像她？除了两者都很讨厌我简直找不到其他共同点……”
西瑞斯摊手，在心底冷笑。肤浅的叉子。
实际上她也不好说具体原因是什么，只觉得这种冷感的薄荷味真的很合适她。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是在一个周日的傍晚，她和朋友逛完街回来，看见西芙勒斯窝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大部头的文献，睡得很浅。她刚洗过的发没有全干，在昏昧的灯光下黑得要死，睫毛又很长，鸦青的颜色。睡裙在她身上像流淌的绸，她侧躺，曲线就从胯骨凸起，到窄细的腰和突出的肩胛。
西瑞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转身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靠近西芙勒斯的时候她又嗅到一点草本植物的苦味，薄荷味，湿淋淋的雨的味道。这味道很淡，但令人印象深刻。从此以后西瑞丝把一抽屉各式各样的果味烟都弃之不顾，改抽一款薄荷烟，绿壳和白壳的烟，吸进肺里是凉的，清涩的草本植物的苦味，西芙勒斯的味道。
点起烟来她总是会想起西芙勒斯灯光之下苍白的瓷一样的皮肤，像烟身的白色。烟灭后看着燃烧殆尽的漆黑烟蒂就想到眼睛，黑又深邃，两枚黑珍珠。加速心跳的是尼古丁还是多巴胺？她心里有些朦胧的想法，不分明，但荒谬又浪漫。
西瑞斯拆了一支烟，把绿色和白色的烟纸叠成两朵小玫瑰，放在西芙勒斯的桌子上。

6.
她们同居已有一年多，确定关系才刚刚三个多月。西瑞斯是圣诞夜向西芙勒斯表白的，抱着她那把旧吉他，唱完一整首情歌。音符落下后西瑞斯还有些忐忑，坐在地毯上抬头看西芙勒斯，后者好久没说话，但西瑞斯发现她脸颊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她于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这回得到肯定的答复。西芙勒斯显得格外局促，西瑞斯凑过来吻她的时候又有点惊讶，嘴唇贴上另一个女孩的柔软的唇，西瑞斯好有技巧地诱骗她张开嘴，渡给她玫瑰味的爱情。
两个女孩的爱情好柔软，或者说任何人都会在爱情里变得柔软，西芙勒斯同样不例外。午后她和西瑞斯靠在一起看爱情片，阳光很暖，抱枕软乎乎，西瑞斯牵着她的手玩她略略突出的指节，在男主角吻向女主角的时候她吻住她的指尖，很虔诚。她们像其他情侣一样买成对的生活用品，尽管西芙勒斯觉得很无厘头并且幼稚，最终还是穿上猫咪图案的拖鞋。西瑞斯经常会带她一起运动，或者骑摩托带她兜风，带她去很吵很喧哗的livehouse，在斑斓的光斑和如潮的人群中说爱她。那次她们都喝了一点酒，散步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灯昏昏地晕出光线。西芙勒斯突然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布莱克，你为什么会爱我？”
西瑞斯抓抓头发，她最近把鬈发拉直，绑在头顶的高马尾被抓得乱糟糟。她思考了一下道：“黑头发？一个谜？因为你的薄荷味？不知道。”
西芙勒斯顿了顿，追问：“什么…谜、薄荷味？我不理解。”
西瑞斯揽着她肩头向前走：“其实你不必理解。你只需要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
这次西芙勒斯听懂了。夜风有点冷，她把下巴缩进围巾里，是西瑞斯送她的新年礼物，羊绒面料好柔软。她难得柔软地回她：“我也是。…爱你。”
第二天西瑞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酒精让她脑袋有点刺痛。西芙勒斯已经醒了，在阳台摆弄那些植物。她盘腿坐在床边，看西芙勒斯穿着那条丝绸睡裙给阳台上的花草浇水，早晨阳光流淌过她苍白的皮肤，勾画出流畅而纤细的小腿线条。西瑞斯就这样静静看，在垂络的青翠的植物枝叶与明媚的灿烂的日光下时间走得很慢，生活里塞满了柔软和安定——在这之前她从来都不会用这两个词描述西芙勒斯，但现在她却觉得好贴切。这种话告诉詹姆波特对方一定会大吵大嚷：天狼星，你怎么会觉得那个女蝙蝠柔软！然后她绝对会一拳捶上对方的鼻梁，同样大喊：西芙勒斯是世界上最古怪最独特但是最可爱的女孩！
西瑞斯心里冒出好多粉泡泡，她告诉自己这只是酒精之后的过分情绪化，但又有点儿想要像小狗样扑过去把西芙勒斯按倒、亲昵。她盯着西芙勒斯种的薄荷，一小盆一小盆堆叠在窗台，已经由此联想到未来她给她求婚时递上的花束，再想到她们婚礼上的捧花。西芙勒斯给植物浇完水，看见西瑞斯一双灰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花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暂且忽略，过一会儿又折回来，踢了踢西瑞斯垂到地板上的夸张的猫和老鼠印花被子，脚踝白且细。西芙勒斯说：“赶紧滚下床，早餐放在餐厅了。”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薄荷味，但今天我们有薄荷海盐冰淇淋做甜品。”
西瑞斯适时嗅到煎蛋和麦片的香味，还有西芙勒斯洗净的衬衣之上柔软的草本植物味道，心情雀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