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HiMERU明显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非要说的话，就是眼神。按理说，HiMERU是完美的偶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回头率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总感觉最近别人看他的眼神有点怪。首先是停留时间，总觉得好像比以往要长一点点；再就是，有点怪。具体表现为：眼底会闪过探究、审视或玩味的神色（要么就是会心一笑）；随后刻意地撇开视线装作路过（虽然有的确实是路过）；极力做出一副不愿意打扰他的模样默默走开或是转移话题（擅自体贴的地方让他想起风早巽，很寄吧烦）。

HiMERU也不是没反省过自己，诸如自己最近是不是无意中在公众场合出了丑，不小心得罪了谁，或是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背后贴了恶作剧字条或只有自己看不见的幽灵之类，然而在他多次询问并以百分之百的频率得到毫无异常的否定回答之后，原本平静普通的日常生活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HiMERU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作为名侦探，HiMERU决定收集线索，亲自解开谜题，获得真相。

时间一长，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猜想。大家投向他的怪怪的眼神，估计跟风早巽有关。虽然原因还完全不清楚，但总之先怪到风早巽头上准没错，HiMERU草率地想。反正那家伙也不会生气，就是一台没有搭载生气模块的仿生人，就算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拧碎他也不会生气的。

“在想什么呢MERUMERU。”

天城燐音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身酒气走进训练室，熟练地从后面一把勾住HiMERU的肩膀，不等他反应便继续调戏道，“刚才的表情好阴暗，是不是想你老相好了？哥明白的，咱什么都明白。”

你明白个屁，HiMERU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动作优雅地将天城燐音的猪肘子从自己肩上拍开：“HiMERU没有老相好，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比起这个，天城迟到了十分钟，HiMERU不想管你宿醉，但希望你今后不要耽误HiMERU的时间。”

一旁的樱河琥珀抓住了吐槽的重点：“为什么表情阴暗会是想老相好的表现？”

“真严格。”燐音不甚介意地笑道，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啊，真的耶，一股酒味。不过，咱来迟可不是因为宿醉，身上有酒味是因为咱忘记换衣服了。”

“什么，我明明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啊！”

“既然有丹希在了，那么咱就并没有长记性的必要了吧？”

“多、多么不要脸的言论！！！”

“这话生分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咱。”

“可恶……”

天城燐音挥了挥手，示意这会儿懒得欺负你：“咱来迟是因为半路遇到人了，正好对方有工作的事想联系HiMERU，而咱又是了不起的掌管Crazy：B管理大权的队长，于是就直接站在路边交流了起来。”

他看向HiMERU的方向，微微一笑，道：“恭喜MERUMERU，又双叒叕可以和巽君合作咯。”

霎时间，不止天城燐音，连樱河和椎名投向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2.

可恶，那算什么。结果没等HiMERU抗议，他的手机便响了，眼看来电人不是风早巽，他只好接了起来。等挂掉电话之后，他已经再度非自愿地和风早巽成为了合作关系，不得不离开现场赶去商量工作内容了。

他走的时候三个队友都挤在门边目送他，椎名和天城一边挥手喊着“慢走～”一边挂着十分可疑的灿烂笑容，樱河则是相对认真地看着他，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嘱咐“别玩太过火”。HiMERU一个脑袋三百个问号地离开了，隐约觉得这事和自己最近在es总被路人投以奇怪视线有关。

他没想到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那个……”

HiMERU和制作人大眼瞪小眼，风早巽在旁边像是要平息事端似的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嘛嘛。风早巽说。HiMERU无视他，深吸两口气，捻起那份单薄的企划书，选择着合适的措辞：“请问，是HiMERU刚才出现幻觉了吗？是HiMERU出现幻觉所以把工作内容听错了是吗？”

“不是啊。”制作人回答，“工作内容就是这个，妥妥的。你假装掐风早巽的脖子，其他的交给摄影和宣传。这是COMP之后公司想趁热打铁，制作人们获得公司的授意后聚在一起商量了好久，收集用户需求，倾听粉丝声音，呕心沥血，精心策划，潜心创作，最后才功夫不负有心人，获得高层一致通过的。”

“你们是不是漏了最重要的一环？有人询问过HiMERU们的意见吗？？”HiMERU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不等制作人回答，一旁的风早巽温柔地接话道：“啊，我没有意见哦，只要是交给我的工作……”

HiMERU说：“你闭嘴。”

风早巽乖乖巧巧地闭嘴了。

“你不要不想干，又不是没有剧本，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搞这个东西，冥思苦想，又是采访又是问卷调查又是爬数据，大家熬了几个大夜，最终才找到这个简单与流量兼具、噱头与内在并存的方案，很辛苦的。”制作人开口，语气逐渐苦口婆心，“小何啊，不要浪费大家的心血，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大家想看你掐风早巽的脖子，你就掐吧！掐一下又不会死人，你平时不也经常掐吗？”

风早巽仍在一旁乖乖地沉默，这家伙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等等等等，”HiMERU觉得脑子有点晕，“什么内在？什么期待？HiMERU为什么一点都没感觉到？而且为什么得出的结论是让HiMERU掐巽的脖子？”

制作人狐疑地看向他，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喜欢掐风早君的脖子吗？？”

“不是啊！！！”

“不是吗？”

“完全不是啊！！！”

“管你是不是，”制作人说，“大家都觉得你是。而且大家都喜欢看你掐，这不就完了。”

“……”

“你看，风早君都没有怨言。而且，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企画，是es高层的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制作人小小的身板挺直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HiMERU的目光炯炯，“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没有拒绝的选项。”HiMERU对答如流。城里人套路深，HiMERU孤军奋战，寡不敌众，只好缴械投降，放弃挣扎，长长地叹了口气。大不了就是演戏呗，工作量这么少报酬却挺多，还能坑一把圣人混蛋，就当自己赚了吧。“HiMERU接受。不过，姑且问一句，假装掐脖子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掐还是不掐？”

“掐，”制作人说，“但不能把人掐死，也不能把人掐进医院。”

这话说的可以但没必要，HiMERU一时语塞，不知从何吐槽。这个企画真的好怪啊，HiMERU心想，除了怪还是怪，太几把怪了。

“HiMERU桑是个温柔的人，从来没有把我掐死的念头哦。我很高兴能和HiMERU桑再次合作，这次的工作一定也能圆满成功的。”

一直不说话的风早巽站在一旁开口了，语气很诚恳，声音柔和，脸和身子都转向他，眼睛里带着笑，“对吧，HiMERU桑？”

“……哦、嗯。”

“那么，请多指教。”

眼看工作取得阶段性胜利，制作人愉快拍板，扬长而去，留他俩熟悉剧本。风早巽没有动，仍旧站在他身边。方才衣角被人悄悄轻拽两下的感觉十分奇妙，HiMERU盯着他脸上那两颗痣，思绪莫名有些发酵。

察觉到HiMERU在盯着他，巽眨了眨眼，随后扬起嘴角，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HiMERU没有笑。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从来没对风早巽笑过。HiMERU仍旧盯着那两颗痣，低声说道：

“请多指教。”





3.

剧本说实话还挺合适。HiMERU和风早巽在剧中扮演一对反目成仇的友人，很符合他俩的表面关系。笠人和由介是默契的刑警搭档，却双双遭遇绑架，与此同时被绑架的还有由介的家人，也是笠人的朋友，兰介。犯人是个愉悦犯，要笠人从兄弟中选一个活下来。情急之下笠人选了兰介，而就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他最好的搭档由介便被杀死了。随后支援和救援队伍赶到，逮捕了罪犯，救出了精神崩溃的笠人和昏迷的兰介，以及由介的尸体。

「为什么选我？」这是兰介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医院雪白的病床边，笠人用悲伤的眼睛看着他。

「形势所迫。我想拖延时间，可那个人不允许。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只好选了你。」镜头给到兰介腿上的枪伤，那是愉悦犯在逼迫笠人做出选择的时候打伤的。

「我没有问你这个！！！为什么选我？为什么选我？！由介是你的搭档吧！！！他不是你最好的搭档吗？！」

「嗯。他是一个优秀的刑警，正因为如此，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可是我的家人啊！我最爱的……一生只有一次的……」兰介哽咽了，眼眶红的像要滴血。

我知道啊。HiMERU握紧了拳头，感到指甲嵌进肉里。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感受。被人夺走的，我最爱的，一生只有一次的家人。

「那如果我说，是『我』想让你活下去呢？你就能接受了吗？」笠人缓缓说道。

「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明白失去的感受吗！！」失去理智的兰介咆哮着掀开被子，从床上蹦起，扑向笠人，「你这个什么都不明白就夺走别人性命的混蛋！！！你有什么资格！！！！！」

第一次看剧本看到这里的时候，HiMERU以为自己的角色是失去家人的兰介，在愤怒的情绪中失控，下一刻就要把笠人按倒在病床上，带着怒火和恨意掐他的脖子了。然而，并不是那样。

扮演兰介的人是风早巽。那个在剧中因为失去家人而悲痛、因为没能保护好家人而自责、因为自己甚至没有得到选择的机会而迁怒友人的角色，不是自己，而是风早巽——质问他为什么选我的人是风早巽，愤怒流泪的是风早巽，激动的是风早巽，失控的是风早巽，大喊着你什么都不懂的是风早巽。

笠人是HiMERU扮演的角色。他才是那个想拯救所有却又无能为力的人。

输液管因为剧烈的动作搅在了一起，鲜血因为高度差开始倒流。为了追求表演的真实，风早巽主动提出扎针。HiMERU被推倒在旁边的病床上，感到风早巽跨坐到他的身上，和他紧紧贴在一起。病号服被汗浸得皱成一团，露出纤瘦的锁骨和肩膀，潮湿又病态的气息让HiMERU不自觉地将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里那个住院的风早巽重合。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很快变凉，HiMERU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风早巽的眼泪——早听说风早巽是个天才，不管什么工作都能做到极致，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别开玩笑了。让我告诉你吧。」

一直平静的笠人突然激动起来，一个翻身，狠狠将兰介压在身下，伸手掐住兰介苍白的颈。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十指收紧，感受到血管的跳动之后，施虐的动作变得平静。兰介发出断断续续的混浊的喉音，方才还未收回的眼泪划过泪痣，打湿被缺氧染成桃色的脸庞。输液的针管被蹭掉了，药液和鲜血混合，在雪白的床铺上留下鲜明的印记。

比起刚才愤怒的表情，还是这个可怜的模样比较让人习惯，HiMERU心想。

笠人注视兰介的眼神狠戾而悲伤。HiMERU俯下身凑近那张哭泣的脸，与他鼻尖相抵的距离，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我这一生，除了失去，什么也没有。」





4.

“CUT！！！”

导演兴奋的声音响起的瞬间，HiMERU便松开手直起身子。风早巽偏过头，掩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场外的工作人员迅速拎着医药箱跑进来，给他处理手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HiMERU先生，麻烦让一让。”

“啊，不好意思。”被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还压在风早巽身上，赶紧道歉退开，给工作人员让位。刚才还被自己压在身下施虐的人坐了起来，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嘘寒问暖。风早巽回应着大伙的关心，不断表示自己没问题。

HiMERU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同学衣衫不整，面庞湿润，双眼含笑，脸颊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可以说是很有风情；HiMERU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抛下风早巽去找水喝。

水在桌子那边，HiMERU走过去咕咚咕咚炫了半瓶可乐，喝完发现导演和制作人站在他跟前，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太完美了。”导演说，“表情，台词，情感，动作，镜头，张力，还有掐脖子的力度，小何，你真是不得了啊。”

“不得了啊。”制作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鹦鹉学舌地在旁边疯狂点头，满面红光。再一看导演，高兴得眉毛都要飞了。

……总之，工作取得了完美的评价，应该是好事吧。HiMERU风度翩翩地浅浅鞠了一躬：“这是HiMERU应该做的，因为HiMERU是完美的偶像。”

导演听完更高兴了，又哈哈大笑着夸了他两句。“我也去看看风早君的情况，”导演说，“哎呀，风早君也表现得很完美啊，不愧是曾经的顶级偶像。你们配合得太好了。”

“谢谢您的称赞。可能是因为他和HiMERU相识已久吧。”

“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对吧？想必这份优秀的默契和相性伴随你们很久了，你们俩要是组合出道的话，一定能取得辉煌的成就的。为什么当初没有考虑两个人组合出道呢？”导演说道，又半开玩笑地说，“说真的，要不你俩考虑考虑组合出道？现在一个偶像参加多个组合也不是稀罕事，你们相性这么好，不组合真是可惜了。”

“是啊，”一旁的制作人也说道，“我想风早君也会同意的。”

“……谢谢，HiMERU会考虑的。”HiMERU礼貌地回应。导演心情大好地拍了拍他的肩，便和制作人一起去病床那边找风早巽了。HiMERU本也想跟过去，但看到那边人的数量便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找了个板凳坐下，看着人群，一口一口继续喝剩下的半瓶可乐。

会考虑才怪。

光是和这家伙接触就够麻烦的了，还双人组合？出道？开什么国际玩笑。就是这个该死的提议毁了十条要。就是因为风早巽，十条要才至今都躺在医院里。一个大活人遭遇了那样的悲剧，人们却什么都不知道，满脑子只有风早巽风早巽风早巽风早巽风早巽。没人知道这家伙就是个疯子，就是个恶魔！想到这里，对他的恨意又燃了起来。

独自咀嚼再消化对风早巽的恨意，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刚成为HiMERU的那几十个日夜，一直像这样独自和恨意做斗争。而比那更困难的，是和恨意的消失作斗争。

不能让这股恨意消失，否则就失去了站在这里的意义。

可乐喝完了，HiMERU玩着手里的空瓶，出神地看着不远处人群里的风早巽。风早巽真是个有魅力的人，短暂的缺氧，手背上的针孔，便能吸引所有人的关注。又或者这些只是借口，大家只是喜欢他，想好好利用正当理由，多和他说说话罢了。现代人压力太大，而风早巽无论是长相、笑容、性格还是声音，都非常治愈。大家靠近他只是想治愈自己罢了。

快点明白啊，你们这群人。怎么还不明白，风早巽的真面目，快点明白，不要再这样喜欢他，不要再这样围着他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风早巽突然将脸转向他的方向。HiMERU来不及躲开，于是他们的目光毫无保留地撞在一起。风早巽冲他笑了一下，又被拽回了人群。

后知后觉、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不知为何心跳有点加快。HiMERU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花了半分钟抚平心跳，决定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生厌的地方。

手机嗡嗡震动。

是短信消息的提示音。HiMERU在称不上美妙的预感下划开锁屏，打开消息栏，来信人果不其然显示着风早巽的名字。

——『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明明只是屏幕上冰冷的文字，脑海中却能浮现他那带着一丝调皮的语气。那个人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心血来潮地恶作剧。他的恶作剧通常温柔又无趣，教人说不出话来。

HiMERU抬起一只手抓住胸口。方才冷静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再度疯狂鼓动起来。





5.

两个人单独出去吃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HiMERU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出门前花时间打扮自己，还重新化妆。明明HiMERU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偶像了。

无视了天城燐音的「哟MERUMERU，去约会？」，HiMERU匆匆赶往约好的地点。奇妙的是，万年穿着保守又老套的风早巽似乎也花时间打扮了自己，HiMERU第一次看见他穿浅白色的长风衣，觉得很适合他。

“……”风早巽看到他，第一反应是发愣。愣了几秒感叹道：“HiMERU桑，好漂亮。”

那当然，HiMERU是完美无缺的偶像——这句话卡在嗓子里，绕了一圈吞了回去，换成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一句话。

“巽也是。”

风早巽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巽这身很好看，很适合你。”说都说了，索性把真实想法一口气都说出来，反正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巽也是偶像，以后也多花些心思打扮自己吧。”

“唔、嗯……。”风早巽面色发红，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急切地问道，“那，我以后去买新衣服的时候，可以联系HiMERU桑吗？”

得寸进尺的小鬼。

HiMERU看了一眼他期待又忐忑不安的模样，说：“可以。”

巽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高兴起来。HiMERU不明白，只是一句自己并不打算践行的口头承诺，有什么好高兴的。圣人混蛋这么好骗，哪天又被别人骗了可怎么办。

不对，他被骗关我什么事。HiMERU站在和风早巽并肩稍微靠后的位置，看到傍晚的风撩起他青色的发丝、露出发红的耳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照片很美，他越来越觉得他们在做的事像天城口中的约会。

无所谓了。怎样都好，说到底，就算是约会，和这个人约会的也不是我。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他们在一起待到很晚，还摄入了一点酒精。先去餐厅，后来又去了音乐酒馆。HiMERU回想不起来他们具体聊了哪些话题，好像比起聊天，反倒是两个人一起沉默的时间比较多。

坐在音乐酒馆的时候，两个人望着舞台出神。酒馆的氛围很轻松，酒精蒸得他们浑身暖洋洋的。最后一首英文歌很熟悉，HiMERU跟着唱了起来。风早巽发现了，问他：“这是什么歌呢？”HiMERU说，不知道名字，这是我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听到的。

风早巽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他们沉默一会儿，HiMERU刚想说，这是HiMERU以前的朋友在国外的时候听到的，风早巽开口了：“原来如此。”又笑着说：“HiMERU桑唱这首歌真好听，我很喜欢。”

从酒馆出来后，再怎么也该分别了，两个人各自怀揣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为何，今天的相处好像比之前的都要舒服。HiMERU怀疑风早巽是故意的，但他没发现，其实只要自己懒得生气，他们的相处就可以一直很舒服。风早巽整个人散发的氛围就是舒服的，只是他一直都在单方面抗拒。

走到es附近的小道。工作日的夜晚十一点，连半个鬼影也没有。风早巽被困意席卷，默默地走着路，不再开口说话。他轻轻垂着睫毛仔细看路，秋天的夜晚很冷，风早巽无意识地拢了拢外套，低头把下巴埋进领子，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幼了许多。HiMERU看着他，突然停下脚步。

“没事吧？”HiMERU轻叹一口气问道。

“嗯？”风早巽也跟着停下，对于他的疑问，显然没反应过来。

“白天的拍摄。”HiMERU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拨开他的领子，轻柔地抚上他的颈｜侧。“还好吗？”

“好痒，”风早巽笑起来，却并没有躲开。HiMERU没有说话，看他的眼神染上一丝无奈。

“一切都好哟，请不用担心。虽然我那时表现的很痛苦，但很大一部分是演的。我知道HiMERU桑怕伤到我，拍摄的时候刻意控制了力度。”风早巽说道，“HiMERU桑，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

HiMERU没理他，注意力全被手上的触感吸引了去。风早巽说话的时候，他的声带在他手掌下轻轻地震动，麻酥酥的。他的鲜血是温热的，温暖的脖颈让HiMERU连带着回忆起白天紧贴的身体的温度。血管隔着皮肤规律地跳动，更让他感到这是一条生命。风早巽并非冷血的死物，而是鲜明的活人。被勒就会有痕迹出现，被捅就会有鲜血涌出。被杀就会死。

“HiMERU桑？”

“嗯。”HiMERU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调整手的姿势。从四指搭在颈侧、拇指抚摸喉咙的动作，变成五指张开、然后掐住脖颈。巽的脖颈好细，HiMERU心想，HiMERU单手就能握住它。

没有人说话，风早巽于是一如既往地发挥他的本领，自顾自地猜起来：“我明白了。你喜欢这样吗？”

HiMERU不回答。风早巽轻轻地笑了，去摸他的另一只手，引着他的另一只手也触碰自己的脖子。HiMERU顺从地改用双手掐他。“你喜欢这样对吧。”他微微仰起头，喉结的弧线在夜色下暧昧不清。

“说起来，你好像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对我这样呢。”风早巽柔和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轻得像是叹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把我推倒在地上，然后像这样用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

一点点加大力度，手指逐渐收紧。

“哈…咕……”

熟悉的缺氧。风早巽头脑发晕，却没有挣扎，反而笑了起来，HiMERU觉得他多少有点精神不健全。“你果然……很喜欢呢……”

“嗯，喜欢。”HiMERU毫不介意地加大手上的力度，淡淡地说道。这个力度已经是白天的两倍。维持这个力度大概再过十秒，巽就会晕过去吧，他漫不经心地在脑海中计算。“我说喜欢的话，巽就会满足我吗？”

“会的哦……”风早巽艰难地发出声音。“如果……”

啊啊。我就知道。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为什么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明明根本不用问也知道答案的。我在期待些什么？

HiMERU突然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他松开风早巽，风早巽在原地跌坐下去，发出痛苦的咳喘。HiMERU没有看他，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6.

刚进es大楼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天花板有东西掉下来。HiMERU定睛一看，是一个紫色的身影。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啊啊啊！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HiMERU心情不是很好，然而还是向紫色的生物搭话：“HiMERU认识你，你是礼濑先生吧？”

“噫噫噫噫噫啊啊啊！对不起，不要杀我！我只是路过，没想到刚才竟然无意中目睹了传言发生！”

“传言……？”听到意料外的回答，HiMERU有点懵。

“是……！有关您和巽同学的传言，没没没想到是真的！”礼濑语速飞快地说道，脸颊上突然浮起两片可疑的红晕，“但是我非常能理解，想对喜爱的人做过分的事的心情是控制不住的，原始的冲动能激起人心理和生理上的快感，沉溺或者上瘾都是正常的结果，不过也要把握好力度和频率，千万注意安全……啊，对、对不起！我这样阴暗的人明明没有任何资格评价HiMERU先生的性癖！我这样的蠕虫啊啊啊啊啊啊……”

“哈？？？”HiMERU彻底懵了，性癖？？？这都哪儿跟哪儿？！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先走了祝您晚安唔噗咕”

“给HiMERU等等。”

“噫……！！！”

“请告诉HiMERU，HiMERU和巽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对方用的是敬语，表情也很冷静，但礼濑真宵真情实感地感到，自己快被杀了。性命第一，礼濑一边颤抖，一边把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来。

“唔姆。嗯。嗯。嗯。”HiMERU频频点头，总结到，“所以说，最近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向HiMERU是因为，发现HiMERU喜欢掐巽的脖子？”

“……是的？”

“HiMERU有吗？”

“……”

“？”

“？”礼濑浑身一颤，“莫、莫非您刚才是在问我的看法……”

“是的。”

“呜噫噫……请不要杀我……！”

“HiMERU保证不杀你。但是相应的，希望你能告诉HiMERU实话。”

得到保证之后，礼濑稍微放心了一点。他点点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是因为……大家都碰见过……后来大家无意中发现很多人都有过直接目击的经历，就交流起来了……那、那个，您真的不会杀我吗？”

此时的HiMERU无暇理会真宵的最后一句话，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之中。都碰见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HiMERU掐巽的脖子的次数很多吗？

完全搞不懂。

第二次询问没有得到HiMERU的保证，礼濑真宵十分不安，甚至不敢提出“我先走了”。他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HiMERU依然没什么动静。礼濑真宵悄悄挪步，正准备回到天花板，却突然被HiMERU叫住。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缠住你。请你回答HiMERU最后一个问题。”HiMERU漂亮的眉头皱起，不甘心地问道，“HiMERU真的有那么喜欢掐巽的脖子吗？”

啊啊、这孩子……

礼濑真宵心想。

比起不想承认，更多的是没意识到呢。





7.

大意了。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狗仔把他掐风早巽脖子的过程录下来发网上了。对，前几天晚上他俩从酒馆出来后在无人的路边做的那个。而且此人十分懂得怎么蹭热度——他俩刚因为那个企画的公布上了热搜，八卦就跟着来了。这下可好，原本预定挂五个小时的热搜，挂了二十五个小时都没能从榜一下去。

Crazy:B练习室。天城燐音、椎名丹希和樱河琥珀坐一边，神情写满严肃；HiMERU一个人坐一边，一脸本人毕生从未受此奇耻大辱。

“MERUMERU，”率先开口的是天城燐音，“咱知道你喜欢和巽君亲亲爱爱，咱也知道你喜欢追求刺激，但是你们lovelove的时候也要注意地点吧。”

“就是就是，”椎名点头抗议，“不去爱情旅馆，好歹去普通酒店啊！记者都追到月桂餐厅了，我很困扰啊！明明跟我没有关系！”

“就是啊，”樱河也不满道，“我明明提醒过你了，别玩太过火，结果你根本没听进去啊。”

“首先，HiMERU跟风早巽并不是那种关系，其次，HiMERU也并没有在和他lovelove……”

“是不是不重要，”天城严肃地打断HiMERU的辩解，“关键是现在大家觉得你们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不是哪种关系？”樱河琥珀质问抛得噼里啪啦，“不是那种关系，干嘛还那么下流地贴在一起？之前你们在小巷子里这样那样我就觉得有猫腻，现在看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上次COMP小杏录的好歹能用工作糊弄过去，这次可是拍摄已经结束了哦，大家都说你掐脖子上瘾，白天不够晚上还要掐，你想怎么糊弄？”

“………………”

“啊～～难题！！都怪MERUMERU太不会掩藏性癖了！”

“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樱河，HiMERU知道你心里不爽，但请不要再对HiMERU补刀了，你这样很残忍。还有，那并不是HiMERU的性癖。”

“MERUMERU，虽然咱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但是事到如今否认已经没用了哦？”

“我有办法了，要不你们两个官宣然后结婚吧？这样我就可以吃喜酒了！”

“椎名你只是想吃喜酒吧。而且，这个国家的法律是不允许……”

“嗯嗯，这个风早君之前拒绝你求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既然这样，你俩去国外不就完了？结个婚再回来，你想离也没关系，下次又想结了还可以再办个酒席，这样我就能吃到两次喜酒……”

越说越乱，HiMERU不想理这群老六，索性摆烂，打开手机看起SNS热搜来。


#HiMERU为什么这么喜欢掐风早巽的脖子#
『是HiMERU的性癖吧，我懂了』
『几几on fire』
『HiMERU桑求睡粉！我也喜欢被掐脖子，可不可以看看我』
『之前的企画投票投了掐脖子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谢谢你，当时投了掐脖子的我自己』
『已阅，好贴，比我平时看的小视频带感』
『好激烈，这边的建议是直接下海』
『果然两位之前就已经结婚了吧……？』
『无语好配，这俩没在谈我把鞋吃了』


“……”

后悔了，就不该看热搜评论。

热搜tag下还附有点赞量七位数的企画影像和花絮，HiMERU也点进去看了一遍，觉得有点骚。不过这些都还好，骚不过网友评论。

一不做二不休，HiMERU索性抛弃主观情感，认真地研究起热搜评论来。看了一圈，没有节操的鸡叫居多，崆峒第二，其中看似崆峒实则在磕的占一半；恶意言论也不少，骂他俩的，骂策划的，骂es的，什么都有，但遇到一些什么对家拆家麦麸之类的词HiMERU就看不明白了。HiMERU深刻认识到，作为偶像自己要学习的还有许多。

小杏嘱咐自己，热搜的事不要做任何回应，正常营业宣传企画就好。HiMERU转推了正片和花絮，莫名一时兴起，点开风早巽的主页。

风早巽是出了名的互联网神隐，SNS除了工作基本没有别的内容，关注也很少，看上去十分高冷。因为本人和智能产品的相性不好，账号基本都是经纪人在打理。HiMERU一直觉得他的SNS主页很没意思，不管皮上皮下都不像风早巽，所以很少点进去。

今天点进是因为想看风早巽的评论区。

果不其然，因为他的宗教背景，负面评论比HiMERU的评论区要多出许多。HiMERU看着想笑，觉得这就是圣人混蛋的报应，那家伙无论走到哪儿评论都是两极分化，一点长进都没有。可是看久了心里又有点不舒服，诋毁他信仰的评论、羞辱的评论、甚至X骚扰的评论，评论区这么嚣张的估计天下只有风早巽一家了。

过去远程指导十条要当偶像的那些岁月，HiMERU曾好好钻研了一把偶像，实力虽比不上专业的经纪人，对营销却也有自己的理解。小杏让自己不要发任何回应，然而，HiMERU最擅长的就是把握分寸。这种情况，想让对方的评论区好看点的话，自己发点什么东西吸引一部分注意力是最好的选择。

才不是为了圣人混蛋。HiMERU这样做是为了HiMERU自己。毕竟以后他们还有可能合作，跟风评不好的偶像合作会影响HiMERU的名声的。


『很开心（楽しかった）』


HiMERU翻出那个傍晚他偷偷拍下的风早巽的背影，随手配了个文案，没怎么犹豫便发了出去。





8.

再次和风早巽见面是在企画的庆功宴之后。庆功宴那天，ALKALOID正好有通告，风早巽不来，HiMERU不用花心思对付他，一整晚都痛快极了，喝了不少。半夜他乘出租车回家，收到风早巽的短信，说晚上冷，让他注意不要感冒了，还有小心宿醉。HiMERU已读不回，第二天光荣宿醉，被天城燐音嘲笑了好久。

“啊，HiMERU桑。”es周边不大，偶遇的概率约等于和大学同学。风早巽刚从花店买完花料回来，正好遇上想去书店的HiMERU。听说了HiMERU的目的地，巽的眼睛亮了起来，说自己顺路，能不能和他一起去。

“可以。”HiMERU答应。只是顺路的话，半路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不用绞尽脑汁去想怎么甩掉他。

“那HiMERU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放个东西。”

“HiMERU很忙，”才不要等你，后半句话没说出口，被风早巽堵了回去：“我很快的啦！”轻快的几个字，是他边跑进电梯边回头笑着说的，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关了。

看上去温柔体贴，实则总是自说自话带节奏，这家伙还是那么令人火大。最后那句话既像安抚，又有点撒娇，HiMERU挺庆幸电梯门关的快，如果刚才他说完后慢悠悠地等下一趟电梯，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想不出来。

果然只要与风早巽接触，身边的事情就肉眼可见地变得麻烦起来。

HiMERU孤零零地傻站在大楼门口，一想到自己等的人是风早巽，心里就别扭，出去也不是，进去也不是，平时不管什么情况都能见招拆招的从容仿佛喂了狗。可恶，拒绝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吧，为什么刚才会脑子一热答应他？

大约过了三分钟，风早巽出现了。HiMERU来不及收起自己的臭脸，金色的眸子直接不爽地瞪了过去。稍微有点后悔，但转念一想，对象是风早巽，那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干脆继续瞪着。

HiMERU自认为自己的眼神还是很凶的，然而风早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根本不受影响，反而高兴的不得了，乐呵呵地跑过来，好像HiMERU瞪他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好事一样。

“你笑什么？”HiMERU不满地问道。

“诶？”风早巽有点惊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了一声，又笑了起来。

“失礼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开心。我原本以为HiMERU桑会一个人走掉……但是，HiMERU桑在等我呢。”

“……只有几分钟而已，而且，HiMERU并不是那种没礼貌的人。”

“是的呢。”风早巽赞同地点点头，说道，“HiMERU桑愿意等我，我很高兴。”

HiMERU心想，真不该答应他。





“HiMERU有一个问题。”

二十分钟后，HiMERU盯着书架对面的身影开口。对面的身影消失了，书架边冒出一个青绿色的脑袋，风早巽从对面绕了过来，温和地说道：“我在听。”

“巽为什么还在这里？”

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因为正在陪HiMERU桑来书店……”

“你不是说只是顺路吗？”HiMERU打断他，“巽原来的目的地是哪？”

“那个……陪HiMERU桑来书店？”

“那能叫顺路吗！！”

“哈哈哈。”

“哈哈哈你个头！”

这个人一直比自己以为的要难对付，HiMERU啊HiMERU，为什么会忘了啊！

算了，赶紧选完书这个人就会走了吧。HiMERU顺着索书号找到了自己想买的书，结账走出店门。巽跟在他身后，并没有买什么东西。

“HiMERU桑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风早巽问道。

原本的打算是去医院看十条要，但是这个不可能告诉风早巽。随便诌一个目的地，他估计又要以“顺路”为由跟过来，既然如此，哪儿都不去就是最好的回答。

“没什么打算。”HiMERU说。

“那么，”听到这个回答，风早巽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请你去吃甜品吧？”

“……”大意了！！！

“HiMERU突然想起来，HiMERU还有工作。”

“HiMERU桑要是真的有工作的话，刚才就会告诉我了。”风早巽温和地戳破他，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说道，“啊，抱歉。我并没有强迫你和我一起去的意思，只是提议而已，因为最近听说附近的甜品店出了很不错的新品……而且，我有话想和HiMERU桑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HiMERU也不好拒绝。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风早巽的“有话想和你说”是怎么回事。

“……那家甜品店在哪儿？”

“咦？”

“你不是要请HiMERU吃甜品吗。”HiMERU将手揣进衣兜里，“带路吧。”




甜品非常不错，造型标致，甜度适中，口感细腻。唯一不好的就是环境，周围坐的基本都是JK，这让HiMERU感觉有点羞耻。

“怎么样？”风早巽问道。

HiMERU点点头：“还不赖。”

“太好了，甜品的事问日和君果然没错呢。”

情报来源就这么泄露了没关系么。比起那个，“对了，巽不是有话想和HiMERU说吗？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啊，是。”风早巽回应道。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原本就赏心悦目的坐姿更加端正起来，看来是想郑重地对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谢谢HiMERU桑为我拍下的照片。那张照片，我很喜欢。”风早巽认真地说道。他停顿了一下，“那天我也很开心。”

HiMERU挑了挑眉。

“……就这件事吗？”

“是？”

“这种事情你在短信告诉HiMERU就可以了，”HiMERU说，“没必要专门见面说。”

“嗯、确实短信会比较方便呢。但是，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想当面告诉HiMERU。而且，小杏后来告诉我了，因为HiMERU桑发的那张照片，针对我SNS账号的恶意攻击才少了许多。我很感谢HiMERU桑，今天的甜品是不成敬意的谢礼，为此，见面是必要的。”说到这里，风早巽微微颔首，礼貌又诚恳地微笑道，“希望今后也能继续和HiMERU桑保持良好的关系。”

“HiMERU发推并不是为了你，是为了HiMERU自己。HiMERU处于事业上升期，发巽的照片只是为了利用你，为HiMERU赚取热度而已。”

“嗯，我知道。即便如此……或者说正因如此，我想认真对待和HiMERU的关系。”

HiMERU观察着风早巽的表情。哈，满嘴借口的圣人混蛋。说的漂亮，HiMERU可是一句都不信。而且，用那样的表情说出“想认真对待和HiMERU的关系”，就好像被表白后的回应一样，让人火大。

心中突然燃起恶作剧的兴致。HiMERU笑了一下，指腹轻轻在咖啡杯沿蹭了两下。


“巽知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HiMERU们的？”


“是指大家眼中我们的关系吗？”尽管对HiMERU突兀的发问感到有些困惑，风早巽还是努力试着跟上来，“虽然我和HiMERU桑之间发生过一些事，不过我想，在大家的眼中看来，我们大概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吧。”

“不是的哟。”HiMERU摇摇头，打定主意要狠狠戏弄他，

“大家说HiMERU喜欢掐你的脖子。”

风早巽一脸“？”地歪了歪头：“那、那个，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一样，是性癖。掐你的脖子会让HiMERU兴奋。”

“……诶？”

难以理解的词汇从HiMERU口中说了出来。不，并不是词语本身难以理解，而是眼前的这个状况。HiMERU桑在说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自己并不了解网络的舆论，这是在说大家眼中的HiMERU桑吗？还是发生在HiMERU身上的真实？为什么HiMERU桑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大脑源源不断地涌出疑问，却没有一个他能回答。与此同时，那一天白天和黑夜的记忆都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充满冲击性的金色瞳孔，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呼吸的漂亮脸庞，垂至自己耳畔的柔软发丝，同时苏醒的还有触感，血管、喉咙、软骨，被压挤，被检查，被抚摸。风早巽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热气冲上脸颊。

“……”巽试着张嘴回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让HiMERU觉得这场突发奇想的恶劣把戏真是太值得了。

啊啊，真该录下来。难道不好看吗？多好看啊，风早巽！风早巽，风早巽，风早巽，你也有今天。HiMERU沉浸在类似胜利的心情中，完全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HiMERU欣赏了一会儿混乱的风早巽，再度开口，抛出今日最后一句超出他理解范围的话：


“大家说，HiMERU和巽是恋人。”





空气静默了有整整十秒钟。

这期间他们一直在对视。HiMERU观察着风早巽的反应，风早巽则盯着HiMERU，一副大脑宕机的样子、什么反应也没有。

直到第十一秒，当HiMERU差点因为无趣而找借口打断这一切的时候，仿佛延迟的信号这才终于传达到迟钝的大脑进行处理一般，风早巽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

艳丽的色彩，衬得那两颗痣也艳丽起来。HiMERU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这么短时间内脸红成这样，不由得呆了。是他看错了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早巽——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流露的，分明就是羞赧。

风早巽移开视线，第一次躲避他的目光。青年不知所措地抬起双手、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被手掌隔得模糊的话语，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流进HiMERU的耳朵：




“请、请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完蛋。

HiMERU发现，自己不仅喜欢掐风早巽的脖子，好像还有点喜欢他。






9.

HiMERU打开SNS看粉丝留言。

『HiMERU桑，你能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就是掐风早巽脖子的那个。』

HiMERU关闭了SNS。

这几个月粉丝的留言越来越奇怪了，自那之后，总有粉丝来他的クソリプ底下要求他做奇奇怪怪的事，搞的HiMERU最近对SNS都有点恐惧心理。

而且。HiMERU的粉丝就算了，甚至有风早巽的粉丝。HiMERU完全无法理解想看自推被别的男人掐脖子是什么心理，风早巽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连粉丝都这么扭曲？

电话铃响起，HiMERU看了一眼，来电人是上次那个没皮没脸的制作人，HiMERU有种不妙的预感，但还是接了。

“喂喂，是HiMERU先生吗？上次的企画您还记得吧，这次es高层又有新想法了，就是，您能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就是掐——”

HiMERU怒摔手机：不能！！！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