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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今天很开心，原因嘛，还要从上周说起。

“你是说，下周是钟离先生的生日？”

“嘘——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野猪都要被你吓跑啦。”香菱点了点荧的额头，示意她小点声。

荧和香菱正并排蹲在树丛里。香菱说想要研制新菜，等不到肉从清泉镇送来了，便自己跑了过来亲自打猎。荧左右没事干，又很久没有回蒙德了，便也跟了过来。

香菱压低声音说：“往生堂每年都会在这天给钟离先生放假，有时候还会在万民堂给他点上一碗长寿面。不过我总感觉他休假时和平常做的事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思考半分后，她话锋一转，盘问起了荧：“你现在可算是和钟离先生最亲近的人了，准备个礼物呗？这可是有你参与的第一个诞辰，想必他会很高兴吧。”

礼物……送什么呢。

钟离先生的眼光毒辣，遛鸟要买最名贵的画眉，听戏要点最红的名伶，就连吃饭的口味也是璃月最讲究的。究竟什么东西才能让钟离先生眼前一亮呢？这无疑是目前荧的旅途中遇到的最难的问题了。

“派蒙觉得，花就不错。你看啊，在你生日那天他送给了你琉璃百合对吧？如果是生日那天盛开的花，一下子就变得特别了。”

“花吗……”派蒙说得确实不错，荧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收到了一束琉璃百合的干花。钟离说从前人们觉得琉璃百合承载着大地中的美好记忆与祈愿而盛开，而他认为荧的诞生也是同样的道理。即便是习惯了钟离那张能言会道却不惹人厌的嘴，这样的话冲击力还是太大了，那天荧红着脸拔光了荻花洲里所有的马尾才冷静下来。

可是与来自异世界的自己不同，无论是多难采的花，想必学识渊博的钟离也是见过的，什么花可以让他眼前一亮呢？

丽莎注意到貌似在看书的荧已经悄摸着和会飞的小家伙咬了半天耳朵了，还以为自己没有看到，可实际上荧在说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叹了口气，看来只有勉强做一下小可爱的恋爱导师了。

“诶——纹、纹身？”

“盛开在恋人身上的花，想来没有人不喜欢哦？”丽莎点点荧胸前露出来的一片肌肤，“这里很适合栽种一朵莲花呢。”

由于在恋爱上尚且是个新手而且钟离实在太过体贴入微，荧对于怎么讨好恋人这件事几乎一无所知，只有直觉告诉她这个做法会不会太大胆了一点。可是，也许钟离会喜欢呢？荧还依稀记得当初筹备送仙典仪时，岩王帝君的神像选了成熟风格的香膏，也许他恰恰喜欢妩媚动人一点的风格？

“如果想做纹身的话，去问问阿贝多吧，听说他前段时间发现了不错的彩绘材料。”

事实证明丽莎的建议非常靠谱。阿贝多找到的颜料用在皮肤上不会轻易晕染和脱落，可以漂亮地勾勒出花瓣的线条，而且卸除也只需要另一种液体材料，完全无害。

“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到用它画纹身，旅行者。”炼金术师显然没有想到这种用法，两只薄荷绿的眼睛闪闪发光。

“啊不是不是，是丽莎提出来的……”

阿贝多迅速摆好工具，摊开笔记本，就差把跃跃欲试写在脸上了：“这次实验请务必让我来执笔，可以吗？这种材料在皮肤上的持久度也请稍后让我详细记录下来。”

“好、好的。”荧忙不迭答应下来。

能把这件事都变成严谨的科学实验，这也是阿贝多的特殊能力吧。

最终荧选择在锁骨之间的凹陷处留下一朵小莲花，花样是她画在纸上让阿贝多照着画上去的，想来肯定和丽莎想的那种纹身不太一样，可是再大些就很难用围巾遮起来了。对于习惯了朴素装扮的少女来说，大片的纹身果然还是太过大胆了。

时间来到年末，钟离生日这天。

荧想了好些时间，钟离到底会不会喜欢这个纹身呢，但是想不出来答案，毕竟钟离从来没有直白地表示过对于一个人外貌方面的喜好倾向。从前荧也想过问他喜欢高挑的还是娇小的、喜欢素净的还是妖娆的呢，不过估计他也只会说：就普遍理性而言，外貌并不能够让我评价自己对一个人的喜爱程度。

可是到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换掉礼物了吧。

吃虎岩的石板街上，荧正亦步亦趋地跟在钟离身后，手被握在他宽大的掌心里。

钟离先生，真的很开心。虽然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今天做的事也和平时一样，先去新月轩吃了晚饭又去听了云先生的戏，但围绕在他周身的气氛确实是他很开心的象征。解读这个对于现在熟悉钟离的荧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即便是拥有这么长久生命的摩拉克斯，也会对这样简单快乐的生辰而感到开心呀。

嗯，就在这时候告诉他吧。

“钟离，我给你……”

钟离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想看看因为没收住脚不小心撞到他后背上的小姑娘，可是转身的动作才做了一半就卡住了——因为荧突然吃痛地低吟了一声。

如果说要把锁骨下的纹身展示给恋人看很羞涩的话，现在把自己的头发挂在恋人衣服挂饰上的荧则是尴尬，非常、非常尴尬。更别说那不干好事的头发挂到的不是别的，正是钟离后腰上的神之眼。她现在只能把脸贴在钟离的腰部靠下一个非常不妙的地方，因为任何一点点动作都能让她头皮生疼。

这可是在大街上，但愿晚上没有人啊！！

“荧，自己能解开吗？”钟离反手扶住少女的双臂，避免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他倒是丝毫不在意现在作为“恋人”的荧和自己的亲密接触，可是荧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回复的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的，遇到岩盔王时也不见她如此慌张过，实在有趣。

忙中最易出错，荧手忙脚乱地去解，那几绺头发反而越绞越紧，她只好放弃般哼唧出一声：“没办法解开……”这次可丢脸丢大发了。可是，钟离先生身上有这么香吗？平时完全没感觉，即使和他拥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闻到过，顶多会有些霓裳花或者清心的味道。难道说是今天特意打扮过？不知道是因为香味还是莫名的旖旎心思，荧被羞耻心蒸得像是只煮熟的虾子。

“等等，我把外套脱下来吧，你先别动。”

前面传来窸窸窣窣解扣子的声音，紧接着荧头发前端一轻，钟离那件不离身的长外套剥落下来，被荧顺手抱在了怀里。荧一得自由立刻两三下解开了和神之眼纠缠不清的头发，明明就只缠了一圈，怎么刚才就是解不开啊。而那股浓郁的香味似乎被冲淡了，荧所闻到的是她最熟悉的、钟离平时身上那种淡淡的气味，她忍不住把鼻子埋进了外套里。

而钟离在今年生辰夜的月光下看到的是什么呢？

钟离记得在她的生日那天自己送出的那束琉璃百合。千百年来，琉璃百合在璃月人的心中象征着大地的美好记忆和祈愿，而荧虽不是此世之花，却有着同样美丽的内核。

可今晚的荧不像是琉璃百合。

含泪的眼、绯色的脸颊和胸前红艳一片的纹身，就如那像霓云一般开遍璃月的霓裳花，直白地闯进了观者的心。

也许是钟离的迟疑惊醒了被恋心困住的少女，荧似有感应地低头，发现原本只有两根手指宽、被好好藏在了新衣服下面的色彩线条不知为何像沾了水的画般在胸前一片蔓延开来，原本莲花的形状也有些看不出来了。

“明明之前一周都没事的啊……”荧慌乱地伸出手想去拂掉多余的颜料，又怕破坏了形状，一时间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完全搞砸了，她想。

但在她犹豫不决时，另一只手先于她触碰到了那朵濒临破碎的莲花。今天钟离没有戴手套，他的体温和拇指上玉石扳指的微凉通通透过那一层皮肤的阻挡传达给了荧。荧一时间有了说出那句话的勇气。

“钟离，这朵花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现在弄得有点凄惨了，不过你还是会收下的吧？”

在这样委屈又有点撒娇的表情攻势下，谁又能说出不字呢？单纯的白兔有些时候也会变成一只狡猾的狐狸啊。

红色的颜料沾到了钟离的手指上，他试着沿着原有的线条重新勾勒这朵特别的花。花盏蜿蜒盛开到肩上，瓣瓣堆叠铺满整片裸露肌肤，娇嫩的莲心卧在锁骨的正中央。

那股令人心神荡漾的沁香又一次弥漫开来，荧这才发觉这居然是颜料融化后的味道。在红色视觉冲击的加持下，原本只是浓郁的香味像是要把荧溺死一般紧紧缠绕着——但这可能只是由于另一个人作乱的手指。

荧交叠在外套下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可依然阻止不了酥酥麻麻的感觉将她的脸庞持续加热。但是坏心眼的男人偏生看不到一样，还凑到近前吟起了诗：“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璃月的话，真难懂。”荧抱怨似的嘀咕出声。

钟离轻笑一声，手指终于离开了他的作品：“古人所作的诗罢了。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他的手指移到荧的脸上，轻轻在她的眼角落下最后一笔。

“明明是很喜欢玩吧，钟离先生真是的——”荧迅速后撤两步，用玄色外衣挡住胸前的一片艳红，警惕地看向环着手抱胸而立的男人。

璃月的子民能够想象这样的一个摩拉克斯吗？会普通地因为收到了满意的礼物而舒心微笑，也会普通地因为恋人闹脾气而无奈地挑眉。但作为普通人的钟离，也许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为贴近他的子民吧。流水易转，山石不移。即便是不再做岩之神，他的灵魂恐怕也已经刻入这块名为璃月的土地的基底之中了。

荧真心崇敬并且深爱的，也正是这个无比真实而可爱的钟离。

“走吧，回家。”月光下，她的恋人向她伸出了手。他的手中曾握过千年厚重的时光，而如今它只紧紧握住另一只手。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她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读懂这首诗的意义了吧。


“对了，给你画纹身的，是蒙德的首席炼金术师吧？”

“嗯。不过钟离怎么知道的？”

“就当是我多年鉴赏书画练出来的本领吧。下次可以来找我画，不用麻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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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料融化是因为和神之眼的元素力产生了反应。原来如此，之前居然没有发现这种特性。那么是只有旅行者和不会用元素力的人身上的纹身不会晕染吗？拥有神之眼的人又能否和它兼容呢？据说反应后的颜料还有之前没有的香味……有趣，下个课题就做这个吧。
by尚且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某个老人家小小地嫉妒了的炼金术师阿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