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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 Profundis

作者 : 潮生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原神 , 阿贝多

标签 空垩

状态 已完结

594 10 2022-8-17 21:49
导读
*架空,偏科幻,执行官空x实验体阿贝多

*轻微混邪,BE

*全文8k4 一篇完结,食用愉快

De Profundis

提瓦特1900年 药剂滥用导致物种基因变异,受污染生物小范围失控,除……(以下字迹模糊不清)
1920年 白垩计划启动
192……(以下字迹模糊不清)
1924年 腐殖陨落 白垩诞生


“我走向死亡/骑士走向战场/战斗为我迎来鲜花/战斗不能平息对死亡的渴望/
我告诉你真相/我走向死亡。”*


他是在冬天的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捡到那个少年的,浑身是血,狼狈遮不住他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铂金色的发丝无力地散在精致的脸上,双目紧闭,瑟缩发抖在山涧都被冻住的树林中。这个不速之客和他的儿子看上去年纪相仿,十七八岁的模样。若非是他的儿子正在发烧,家里急需木柴生火,谁也不愿冒着初雪的风险出门。
他体格很壮,一手抱着木柴,一手托起少年的胳膊回到了家。过不了多久,整片山野都将被白雪覆盖,大地将死,是严酷而漫长的冬天用白色的裹尸布把它收殓。

而房屋里总归是比室外温暖许多的,少年在身体复温,血液重新循环的疼痛中睁开了双眼,对陌生环境的惊惧和警惕渗透在一双青色的瞳孔里,他的脖颈间有一颗四芒星的图案,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光,夫妻俩小声赞叹起这些,并温和地询问起客人的名字:“孩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他在三分钟的沉默后伴着柴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开口,声音嘶哑到差点被屋外呼啸的风声掩盖:“阿贝多。”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想起来,甚至这个名字还是出现在实验体002之后的,大脑强烈的钝痛让他很快睡了过去。
在反复的升温和降温中,阿贝多的意识逐渐模糊,门外呼啸的风声在下沉的意识中扭曲成冲击悬崖的浪花,一下一下,周而复始。
床铺坍塌了,变为水底的洞穴,背脊上的触感突然送入几个词到他破碎的脑子里——感染,细胞坏死。
阿贝多猛地睁眼,是四面都是白墙的病房,体内有输液港,身边满是器械和吊瓶,然而这些景色在下一秒内扭曲融化在新一轮的发热中,他又烧了起来,他也没有真的睁眼,都是梦。
他突然回忆起,躺着的岁月,就长达十几年,久到他以为世界只有一张床那么大。
第二次睁眼的时候,壁炉里的火舌正对着他跳舞,红色的夜晚将他笼罩,一抹带有星海气息的金色身影闯入了他的脑子,严格来说,只是个关门离开留下的发尾。
他没来由感到一阵惶恐不安,追着金发身影出了门,世界翻腾成猩红的液体,翻滚着白沫将他收进渊底,他回想起了细胞燃耗又新生的痛楚。

这次他是真的睁开眼睛了,经过了整整一夜——对他来说或许是迄今为止的人生,他和矿工的儿子一起退了烧。

白垩计划实验体002号阿贝多,男,因细胞感染坏死接受人体改造。
使用药剂——溶媒,总计三针。

阿贝多走下床榻,低头的时候突然发觉颈间有些刺痛,他用手抚上四芒星刺青——显然是刚刺上不久的,刺青的边缘还有些凹凸不平的伤疤,在一阵剧烈的头疼中他回想起了落在伤疤上的吻,是的,不久之前这里是手术创伤留下的伤疤,有谁的手描摹了伤疤的痕迹,又为他刺上星星的印记,最后温柔的落下一串亲吻。
对方有着琥珀金色的眼睛,和这个刺青的颜色类似,泛着沉重深远的温柔,在白炽灯下与他极近地对视。他曾在如同崖边拍岸的浪花的韵律里长久地凝视着对方的耳坠,有时坠子上的羽毛会轻柔的蹭到他的眼角,或者肩膀……可是,他究竟是谁?
阿贝多感到一阵苦闷又晦涩的情感沉积在心脏底端,他有些想念耳坠的主人,对方金色的睫毛有时会戳到自己的皮肤,有着薄茧的手经过的地方会让他难以自抑,而这些他读不懂的情感,会在这个过程中被消化一些,就像塞西莉亚花的根须深植于他被泥土淤塞的心底,就像一颗孤星终于被星海吞并。

“嘿,你也刚退烧,不好受吧?要我陪你出去转转吗,透个气什么的,‘早晨的太阳会消除你积压的寒气’,我母亲经常和我这么说。”此时矿工的儿子过来探望,这个淳朴的年轻人报以来自自由山林的真诚一笑。
他谢过年轻人,告诉对方想一个人出去转转,现在的记忆有些混乱。
“好,不要离开太远,林子里面有恶狼,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直接说就好!”
这副身体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他很快适应了,并觉得稍微用点力应该能轻松起跳,眼下当然不适合这么做。他走出屋子,离到稍远一点的树林里。
首先是弹跳力,他的皮靴陷进厚重的雪里,只稍轻轻一跃,他便如同林中最优秀的捕食者那样,轻易到达想去的位置;然后是反应速度,接着是耐力,破坏力,他用最快的时间到达这个森林无人的边界,很快测出了自己身体的极限。
身体控制力的唤醒也唤来了更深层的尘封记忆。

梦中撞碎在悬崖峭壁的海水有了更具体的模样,他曾经被从崖上扔下,丢给他一群受感染的野兽,他们称为“淋溶”的生物,让他击杀后再沿着峭壁爬回去。
悬崖顶上总有很多人,那个金发的男人有时也会坐在那儿,他的注视会被风从崖顶带到崖间。
实验室,或者说基地,就坐落在悬崖边上。他终年听着海水不断在峭壁山脚撞得头破血流,也在崖底的试炼中模糊了海水和血水的差别,也模糊了冰冷的边界是否存在善意。
他无数次在生死徘徊的边缘中思考过毁灭,直到——
一只手,戴着皮质手套,牢牢的拉住了即将摔下悬崖的他。阿贝多想不起关于那天更多细节,只记得苍白的阳光和金色的发丝融为一体,琥珀色的瞳孔在冰冷的阳光下折射出他捉摸不透的情绪,悲悯、担忧、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掠过的失望。
“没事吧。”对方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即使是背着阳光的,也能看到秀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峰,而他的声音像是这个冬日里略显单薄的阳光,有着被严寒包裹的和煦,“再试一次,相信你能做到。”
然后阿贝多又被丢入崖底的深渊,对方松开了手,金色的身影缩略成远不可攀的行星。
等他成功爬上岸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士兵模样的人重重围住,而那天的训练也结束了。
他瞥见被包围的中心有一双冰冷锐利的琥珀色眼睛,那才是他本来的神态吗?

阿贝多深深吸了一口让他肺部刺痛的寒气,想不起来更多,于是他转身回头,森林低嚎着风声,仿佛陨石摩擦天空落入荒野的哀鸣。他撞上几只恶狼,由于他长年被黑暗喂养,恶狼反倒害怕他肃穆的气场不敢靠近,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有力的声音蓦地出现:“危险!站着别动!”
是那家人,阿贝多怔在了原地,男人将恶狼赶走,关心他有没有事,岁月磨练的褶子挤堆在中年男人的眼角。
男人冲过来驱走了恶狼,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阿贝多莫名的狼狈起来,他并不适应这种场合,他挪了挪嘴唇,最终说出一句艰涩的谢谢。
他们来到屋内的饭桌边,此时矿工的妻子已经做好一顿简朴的午餐,她笑着将食物摆上桌子,并问阿贝多有没有他们能帮到的。
晚餐的餐桌上,阿贝多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在多少有些令他手足无措的温馨氛围下,他试着询问了梦中人的身份:“……请问,你们见过一位金色头发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吗?”
矿工一家陷入思考,末了摇头说:“金色头发的人不会混在我们这种人里面,让你失望了。”
阿贝多沉思片刻,决定换个方向问:“这个附近有类似海边悬崖的地方吗?”
“悬崖吗,我们这里靠近龙脊雪山,因此终年寒冷,真要看海的话,还是要往东边。”

龙脊雪山东侧,悬崖边。
空站在崖顶,狂风翻飞他白色的外套和金发的长发,他的身前是灰色的海,身后是火灾肆虐后的研究基地,他转过身,眼里的神色如同暴雪将至的灰暗大海,被这样的眼睛盯着,身经百战的战士都会畏缩,在他身前的士兵垂下头,惊恐地向这个权力中心,计划执行者叙述这里刚刚遭受的突袭。
“停下。”空打断士兵,一双金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基地损失多少我并不关心,阿贝多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混乱中谁也没留意实验对象什么时候出逃了。”
空蹙起眉心,视线在翻滚乌云的天空和眼前的破败之间看了一遍:“三天内把这里收拾好,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明天我们出发去新基地。”
“收到!执行长大人,关于实验体002,昨天我们已经派人搜查过附近了,没有收获。另外,听说他……”士兵答道。
“我知道,所以我要亲自去找他。”他打断士兵的话,逆着风雪向山的深处走去,像一把划开风口的白刃。
“您千万要小心……”士兵嗫嚅着低声说。
海面远处的行星被乌云覆盖,暗淡而无光,忽地,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下了,雪花自海面而来,夹杂着风的低嚎。

阿贝多和矿工一家道别后踏上了旅途,按照矿工所说,向东一直走就能看到雪山的海边,再沿着海岸线走,说不定能有线索。
他知道这副身体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显然这份力量原本不属于原本病弱的他,而是通过药剂改造达成的,这么说不管那个拥有星海气息的人是谁,他一定也在寻找自己。
在第三个寻找线索的晚上,阿贝多仰头看着深蓝的夜空,白雾从他口中随着叹息呼出,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某种使命,这是他婉拒矿工收留的原因,但是茫然的搜索和依旧混乱的记忆让他毫无头绪。
不过,这几天刺骨的寒冷让他又回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在广袤星空下他读不懂的行为。

在他接受完第一针注射,并熬过长达七天细胞重生的痛苦后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平生中第一次能够下地走动的晚上,那个金发的年轻人再一次出现了,欣喜的看着他在窗边远望。
“超常的恢复能力,亲爱的阿贝多。”
阿贝多同他交谈了几句,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映出夜幕的窗边移开。
“走吧,带你出去看看。”那个人说。
于是他真切的看到了满天的星辰,无边的海和常年因为严寒泛着苍白的植被。他在高空的眺望中贪婪的呼吸着广袤大地的空气,像是在弥补之前欠下的一样。接着他镇重地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年轻男子——应该是向他道了个谢。
对方愣了一下,随机给了他一个带着意味不明的苦涩的笑容:“不用谢,因为以后你可能会恨我。”
在漫长的沉默里,阿贝多的唇被带有悲伤气息的吻覆盖了,在这个轻描淡写的尝试之后,对方又试探性地轻吻了他的眉间:“会讨厌吗?”
阿贝多摇了摇头,但后来年轻人没有再和他接吻,转而凑向他的耳边,温柔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掠过耳廓,而对于这块严寒的地带来说,这种温热会被放大数倍,直到阿贝多感到自己的身体陌生地对此有了反应,首先是心脏那一块发痒,下坠,柔软,再来则是皮肤表层浮起的鸡皮疙瘩,他感到耳朵的绒毛仿佛被唤醒了,像细胞新生般绷紧了纤细的身体,迫不及待的期待和观望眼前这个人的进一步动作。
接着他听到对方压低的声音:“这里。”年轻人撩过他的喉结,漂亮的手摸到他脖颈上留下的手术伤疤,叹了口气,趁着阿贝多本能的因气温热的气息溜进耳廓,蹙起眉毛深呼吸之际,年轻人的轻咬上了他的耳朵,因为距离是极近的,所以再含糊的话也能被对方听到:“溶媒会令你的身体新生,同样的也会放大所有感官……这个伤疤,不应该留在你身上,你本应当更完美无缺。”
“……我无所谓。”阿贝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前半句话,所以他只回了后半句。
年轻人笑了笑放开他,寒风立刻从两个人分开的距离中间吹过,接着他安静的拉过阿贝多的手一起并肩坐在崖边,听海浪撞击悬崖的声音,一下一下,周而复始。
阿贝多侧过头看到年轻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星星,这很好看。在他不久成功注射完第二针溶媒之后,那个人带着稿图和工具来找他,接着他的脖颈处就有了那个四芒星刺青。

……
远处巨大的轰塌声打断了思绪,阿贝多的心脏为之一震,像是共鸣一般起了反应,他迅速收拾起身,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坍塌的矿区,红色的晶石盘延在矿区地表,像是大地的伤口,而这个矿区旁边已经被封锁,并标记上了封锁的字样。
他突然想到道别的那天,矿工曾说家里人接到了一单私活,是新发现的矿区,申请还没批下来,按但承包方说可以先下地开采,报酬只多不少。
他感到一阵恐惧,当晚回到了曾经的住所,却看到了门上的封条,他颤抖地揭下封条,进到里面发现已经空无一人,厨房的角落还有切了一半的吐司片,房间里的收音机播放着新闻:雪山一处无人矿区于两日前坍塌,罹难矿工数十人。
可是,如果仅是这样,为何房间内会有他熟悉的杀戮的血腥味?是在他来之前多久动的手?
阿贝多在一阵惊骇的痛楚中,突然想起不久前基地的大火。
他在火灾中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而那时候他的身体刚刚接受完第二针溶媒的注射,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所以,那天的最后他很大概率是失控了,杀的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血液里陌生而原始的残暴吞没了他,驱使着他的行动,阿贝多看向自己此刻干净的手,倏然间这双手又浸满鲜红的血,在回忆与幻象的冲击中,他虚脱的跪坐在地上,那天究竟是怎么逃出基地的,来的敌方究竟是哪个派系的,已经不重要了。

空几乎翻过了一整个龙脊雪山才找到这栋山野中的小屋,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开,他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显然是来晚了。
但是阿贝多来过,这里有溶媒特有的气息,只有他分辨的出来。
空安静的站了片刻,忽然闪身躲过一块投掷物,是煤矿,他嗅出了这个气味,紧接着他疾风般又躲过正主向他刺来的尖刀,用的是这个房间的厨具。在黑暗的屋子里,他看到进攻者青色的眼睛像野兽一样闪着危险、凛冽的光,他扣住对方的手腕,用了大约2.5针溶媒的力道,阿贝多的腕骨在他手心作响。
下一秒,他给了这个濒临崩坏的人一个完整的拥抱。
“阿贝多,是我。”
……
他感受到阿贝多卸下了挣扎的力道,逐渐转变为微弱的颤抖,空的手安抚性的放在他浅色的发丝上,月光穿过窗户,安静的为漂亮的铂金色头发镀上银色光晕。
“终于找到你了。”空说。

阿贝多的意识逐渐回归,刚刚他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本就紧绷的神经让他陷入二次失控,在他撞进对方怀抱的时候,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大脑——空。
——我是空,你的主治医生。
这是他一开始的身份。
——明天开始就要接受训练了,不用担心,按命令行事。
这也是他,高高在上,一会在悬崖尖,一会在四周封闭从上方玻璃窗望着自己的执行官。
——阿贝多,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同样是他,为他烙上四芒星印记,陪他分享新生,能扔他下万丈悬崖,也能同他在山巅接吻。
他的心情被困惑,失而复得的归宿和担忧覆盖了,他想问矿工的情况,空是怎么找到他的,还想问问有关失控的话题,而开口的时候话却变成了“窗外的月光伴着雪花,很美。”
“嗯,很美。”空低声应着。
“空,你有看过被红晶石包围的矿区吗?那边的力量,和我体内的相似,我感觉很熟悉。”
空的眼神一瞬间陌生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杜林——魔龙血肉的残渣是你体内力量的来源。或者说,是人类滥用药剂的灾难后果。那个洞穴,是杜林被杀死的地方,那个矿队将贪欲伸向了不该去的地方,在塌方之前,这家的主人追着矿里一只逃窜的老鼠捡到一条命。”
阿贝多眼睛睁大了些,可是空接下来的话又将他的星火扑灭,“可是,世界的真相需要被隐藏,所以在你我来这里之前,这户人家已经被灭口了,这不怪你。”

阿贝多被空带到了新的基地,雪山深处。
在经过一系列更严格的大脑和身体检查后他得以入住自己的房间,在他走进去的刹那,身后的自动铅门重重的关上,隔开了世界,也隔开了他得以短暂接触的自然。
在房间的角落里,他看到空为他放置的画板和绘画工具。
记忆里面的悬崖已经见不到,取而代之的是隔绝屋外飞雪的封闭式训练。

某日训练后,阿贝多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许久没见的空坐在里面,正翻阅着他近期画的图。
“执行长。”
空听到这个称呼有些诧异,从画里抬起眼睛看向来人。
“这样比较尊敬,因为你是我们的主人。”他加重了“们”字,“对你来说,我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在从雪山的另一边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和空的关系像隔着一道鸿沟,没有交流,仅剩命令,他觉得那是一场深渊里的梦,是他将之前的温柔归类为欺骗,包括矿工的死因,共同被他划入了欺骗的范畴。
空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你的主人,你问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吗?”
他看着眼前的空,这个不论怎样都必须在他生命里占据重要位置,也是唯一位置的人:“是我失言,优秀的人形兵器应该和冷兵器一样随时派的上用场,随时紧闭嘴巴。”
空笑了笑:“但你现在这么问了,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之前几个月的‘治疗’还是在你心里留下痕迹的?阿贝多。”
阿贝多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空继续说道:“失控记录被我抹去了。明天你要接受第三期改造,痛苦不比之前少。”
“好的。”
空低头翻着阿贝多画的那些风景图,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三针溶媒之后,你的情感部分会进一步丧失,可能比起人,真的和冷兵器差不多,不过我们也没有真的在人类身上做过这样的实验,你是第一个。”
“好。”如果情感部分能完全丧失,那更好,他想。

阿贝多的“成长”之快在空看来也是绝无仅有的,他们试过很多和他经历相似的人,大部分在第一针就会被淘汰,而少数活到第二针的已经兽化到失去理智。
这是阿贝多注射第三针溶媒并恢复体能的第一天,在接受了繁琐的测试后他得以走出那个为他准备的封闭观察室,情感从他本就封闭的心中消失的更干净了些,他现在的眼神浸满了无机质的空洞,隐约还蛰伏着无法藏匿的危险,他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士兵,自顾自活动了一下被绑了三天三夜的手腕,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士兵拿不准现在该如何称呼他,阿贝多和空的关系人尽皆知,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通知道:“阿贝多先生,执行长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知道了。”阿贝多说完径直离开。
这一次溶媒给予他的实在太多,五感都有了巨大飞跃,他在走向办公室的短短几十秒内已经学会全方面的解读自己的身体,他能轻易调动心肺、肝脏各功能的运作模式和程度,甚至能知道他判断一条信息运用了百分之多少的大脑效能,只要他想,仿佛现在可以做成所有事,包括不去想空。
但他还是叩响了办公室的门,空占据了他生命里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位置,而他的命令也是一样。

空的办公室有扇巨大的落地窗,此时正值黄昏,鲜红的太阳即将被茫茫雪地吞噬,最后的残辉透过半开的白色窗帘照到地板上。
而办公室的主人,白垩计划的中心人物,正面朝着未经窗帘遮挡的部分,任夕阳包裹自己,金色的发丝被镀上静默,孤独的光。
这是阿贝多被增强的视觉看到的场景,很快的,他进一步看清了空此时的呼吸频率,心跳声音,还有他散发的情绪,所以即使空现在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他也猜到了空要说的话:“有任务,时间紧迫,必须马上出发。”
这句话是用陈述句表述的,同时也是他给空交的第一份作业。
空闻言转过身来,即使隔着相当的距离,阿贝多也能看清空的睫毛在转头的一瞬,眨动的光晕。他之前画不了空,但是现在一定可以。下一刻,他企图命令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空的所有。
“第三针溶媒注射很顺利。”空说,他背着光笑了一下,走向阿贝多,将他的改变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是。”阿贝多答道,“现在的我,令你很满意。”
空点头,伸手整理起阿贝多的发丝:“之前基地火灾原因已经调查清楚,背叛者于昨日出逃,阿贝多,我需要你把他带回来。”
“好。”
空亲吻上阿贝多轻颤的眼睫。

阿贝多离开后,空唤来心腹,宣布白垩计划终止,现编队解散。
那位士兵怔住了,他隐约听说泄密的事,即使他不想,此刻无孔不入的利己主义让他第一时间思索起他的未来。
空接着说,语气泰然:“所有人的新身份已经全部安排好,你可以当这个计划成功了,也可以当它失败了,但你唯独不能做的就是将他公之于众,否则上面会像处决我一样处决你们。”
“是,执行长。”士兵走开前,深深的望了一眼他的上司,“实验体002……”
“阿贝多。”空提醒。
“对不起,执行长。但我还是想提醒,阿贝多先生不可控。”他回想起大火那天的记忆。
“我相信他。”

阿贝多久违的回到雪地里,安静的山野对他来说充满常人难以察觉的信息,他沿着空给出的线索一路搜查,眼睛亮的像被积雪覆盖的澄澈的冰。
而他最后找到的,只是背叛者冻僵在雪地的尸身。
他不觉得冷,也感受不到对背叛者的憎恨,可能除了这漫天飞雪之外,唯一值得他驻足的只有彼方下达命令的空。

踏上回程的时候,阿贝多突然想到了第三针溶媒注射前一晚,空说的最后一句话:“阿贝多,成为神,活下去。”
他起初认为这只是熬过灾难性的不良反应,而背叛者已死,这句话明显昭告着另一层含义。等他回到基地,不意外的看到基地空荡的如同雪山上的幽灵。
他想到那些红色的矿石,像雪山结痂的伤口,于是他向眠龙谷走去。
这一切的行动像被界定好规则输入的程序,包括再次踏入这片红色的废墟,巢穴外远处的山川缄默,而废墟内站着他的造物主,他的主人。

“没想到你还能找到我,阿贝多。”空这么说,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野外的诱惑那么多,我以为你会去追逐雪花的自由。”
“你知道我不会的。”阿贝多向空走近,“背叛者出卖了计划,迁居只能逃过一时,接下来,你将直面处决,是不是?”
“我本就是世界的罪人,死不足惜。”空的瞳孔里都是眼前的猩红,直到一双青色冰冷的眼睛和他对视,他的目光聚焦在这双异常漂亮,散发出高于凡人光辉的眼睛里,“我造出了杜林,亲手杀了他。但是,你必须活着,作为我的计划对世界的延续活着,作为我最完美的作品活着。”
“……”
“你的所有档案已被抹除,人们只会知道‘空’的计划失败了,而白垩却会无声息的被留下……阿贝多,这是命令。”空笑了笑,很久没见到的澄澈的光从琥珀色的眼睛里迸出,“最后抱一下吧。”
阿贝多朝空凑的更近了,将自己的身体交给空伸出的臂膀,风在呼啸,雪落如针。
他们在漫天的飞雪和魔龙坟墓下相拥,这个拥抱并没有用上太多力道,空最后在阿贝多的额头落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柔软的亲吻,然后自尽于这个雪山禁地。
那双金色的眼睛永久阖上了,他将和他的造物杜林一起被世界的真相掩埋。

他能做的,仅仅是服从命令,用两只被空命令的,永不能熄灭的青色眼睛看着这一切。
“如你所愿,空。”阿贝多说。

“我走向死亡/犹如一位国王/时间纵有千般荣耀/我依然回归大地/属于人的/只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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