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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聚会

作者 : 毛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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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异性

原型 博德之门3 阿斯代伦 , 塔夫(自设)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博德之门3

72 0 2024-4-30 16:31
导读
猫左214企划《诗人与缪斯》参企文
现已完结(北京时间2024年4月21日)
阅读推荐bgm为小红莓乐队的《Dying in the Sun》

飞升阿斯代伦×自设塔夫(诺兰贝尔),但是塔夫出场极少(注意标题),哈尔辛提及但无浪漫关系,有其他原创角色出场并占有大量篇幅。
本文构思基础为5号补丁后对飞升线相对理想的期待,私设非常多,阵营模糊到几乎不存在,如有分歧或不满请关闭本文。

在耐色脑陨落过后数十年,飞升吸血鬼领主的城堡中闯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1
  
  “这是派出去的人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大人。”一个静谧祥和的午后,阳光透过书房中的落地窗毫不吝啬地笼罩着身着黑礼服的沉稳男子,也照亮了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红木书桌,男人说完这句话后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恭敬地等待着桌后似是心不在焉在阅读的主人回应。桌后的银发精灵一身淡蓝绸缎的华服,月白色丝线与银线交缠于前襟与后轭勾勒绘制出威武的龙纹,龙眼处镶嵌着蓝宝石,圆润的表面在阳光下隐隐现出星芒般的色彩,除此之外门襟,袖子与下摆亦是刺绣着精致花纹,袖口与其余锁边所用的都是银线,一针一线都是博德之门,甚至整个剑湾最好的裁缝的双手能做到的极致,看似素净的颜色却极尽奢华,也只有这样的服装才能与他的矜贵与美丽相配。

  寂静。领主修长苍白的手指翻开新的一页,扫视书页的同时眉头微蹙,缓慢阖眸前对着门不耐烦的一瞥揭示了他烦躁的原因并不在书房内,有什么东西正搅扰着他本该宁静的下午与心情。

  骚动的声音来自接近城墙那扇门的方向——当初他“回家”时走的那条路,藏在塔楼之中,若是没有什么门路获得信息陌生人不可能知晓。声音是在接近宴会厅的位置响起的,显然入侵者想要潜入,但是半途失败。选择此时“拜访”看似愚蠢,实际上白天他们只用对付凡夫俗子,即便惊动了衍体也有机会利用他们的弱点,夜晚是属于他眷族的盛宴,光凭他们已经让好几个不知好歹的刺客成了地牢里的干尸,领主本人甚至从来没出过面。不过今天这位隐匿技术虽然差了些,对城堡情报的掌握和战斗技巧却不容小觑——短兵相接的声响已经到了宴会厅当中,他并没指望那些仆役能有多少战斗力,但是连雇佣兵都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情况也比较少见。手中的书被合上,阿斯代伦起身走向书房门口,他不介意亲自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勇气可嘉的入侵者。

  砰!一支飞箭贯穿了阿斯代伦精心挑选的雕花木门,黑衣管家的脸色随着迫近的惨叫与重物撞击墙壁的闷响愈发煞白,待领主缓步至管家原本在的位置时,管家早已缩到房间里阴暗的角落中。片刻过后,一个鼻青脸肿的人类雇佣兵敲开了书房门——不如说他被用来敲门,等晚些清理的时候没准可以用脱落的门板把他抬出去。门外略显纤瘦的身影见到阿斯代伦迅速掷出两把匕首。阿斯代伦稍稍侧身躲过第一把,第二把的刀刃擦着他的脸飞过,在那苍白完美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内里渗出的鲜血和领主的眼睛一样,带着近乎妖艳的美。

  “她在哪儿?”即使见到领主本尊,入侵者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清冷的女声从兜帽下传出。指代不明的问题,但郑重得不像情绪激动所致,来者似乎笃定了阿斯代伦一定会知道这个“她”是谁。擦去脸上的血迹后,阿斯代伦歪歪头,嘴角上扬对这位覆面的年轻女子投以探究的目光。显然这不是与他当年共同消灭耐色脑的伙伴中的任何一人,在任何方面都对不上,莫非是她在冒险中结识的新朋友?什么朋友可以相熟到把自己的过去与扎尔城堡……现在应该是安库宁宅邸如此详细的情报透露出去?依旧冷静的领主陷入自己的思考与好奇中不为所动,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正处在这个不速之客的威胁之中。入侵者似乎被他的漠视激怒,拔出身后的长剑,迅捷的步伐瞬间拉近了二者的距离,挥砍而来的剑刃映在领主逐渐泛起惊异的眼眸中,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些失望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Non Moverē!”书房阴暗的角落中传出一声洪亮的吟唱,青紫色的锁链符文迅速在女子脚下展开,瞬息之间,法阵爆发出的魔力便将它的目标捕获,挥砍的剑刃最终停在了距离阿斯代伦的脖颈大概四英寸的地方,粗心的入侵者在这鲁莽的一击中失去了所有优势。她嗓子里发出低沉的怒吼,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优雅地查看她手中武器的领主。

  “勇气可嘉,但显然谨慎不足。”领主慢条斯理地端详着俘虏手中长剑的同时开口评价。那把剑他再熟悉不过,是数十年前那场冒险中她爱不释手的“生离死别”,带着它的入侵者身份令他愈发生疑。先前躲藏起来的管家此刻从吟唱声传来的阴影中现身,煞白的脸色在望向倒下的门与一片狼藉的走廊之后更是变得如死灰一般,阿斯代伦冲着门外抬抬下巴,管家便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临走前望向入侵者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只充满着疲累的怨念。

  “知晓她的身份,她的过去,带着她心爱的长剑,我开始对你感到好奇了,亲爱的。”阿斯代伦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与她对视时眼神却冷若寒冰,他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一双异瞳,右眼的银色同那个人一模一样,左眼却是鲜血般的颜色。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原本打算抽出匕首的手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那顶漆黑的兜帽,缓慢地将它摘下,露出这个入侵者的真面目。带着极淡粉金色调的银白长发浓密微卷,梳在脑后作猫鼬尾,脸颊略显苍白,被一小片可爱的雀斑点缀,紧咬的一口银牙当中两颗獠牙极其显眼,极具精灵特征的尖耳朵与面部轮廓同她,相似到了极致。伟大的阿斯代伦领主愕然,手中的兜帽像是烫手的烙铁一般落了地。此刻尚还不能动弹的年轻女子见状只发出一声戏剧化的冷笑——

  “Greetings, Father.”

  2

  “我知道你生我的时候几乎丢了命。”

  “是的。”

  “为什么,母亲?”

  “我们谁都无法保证永远理性,艾拉。我记得的,我一生中最严重的两个失去理智后的决定,一个让我失去了爱人,两个为我带来了你。”

  很快她就会知道,她母亲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失去爱人而已。但至少她不会为这次失去理智付出更多的代价——在瞥见她真容后,领主怔愣着,抿唇沉思一阵后,便近乎真诚地命令在房间外待命的管家解除定身术,当然前提是薅走了她的长剑。话音刚落,平时能同时做五件事都有条不紊的管家被这个决定吓得打断了专注。

  “咳……孩子……”显然阿斯代伦对此种境况下的这个称呼非常不适应,从他作为高精灵到他成为飞升吸血鬼的数百年,在普世的“生育”概念上都处于劣势甚至天方夜谭,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几乎不可能的事实时,面对旁人游刃有余的态度立刻便滞涩了。

  “卢艾拉。”她依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但回笼的理智不允许她再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况且她的父亲此刻确实没有与她为敌的意思,在他吐出那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别扭的称呼时,年轻的半血裔告知了他自己的名字。阿斯代伦的目光在确认她冷静下来后也缓和了几分:“我就知道你不会做傻事,卢艾拉,不错的名字。”

  “母亲在你这里。”她不习惯应对任何“风度翩翩”的寒暄,直入重点。阿斯代伦嘴角微微一抽暴露了他心中几丝不安,卢艾拉并不认为她的父亲像有些传闻中那般狂悖无道,但能织就整个博德之门地下权力网络的飞升吸血鬼,绝对和慈悲心肠毫不沾边,尤其当她得知母亲最后的目击地点就在“下城区城墙的某个塔楼附近”后。“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斯代伦没有作答,沉默着踱步朝书房门口而去。卢艾拉心领神会跟上了领主的脚步,忍不住地为自己和这个飞升吸血鬼之间的默契翻了个白眼。一路跟随,她被一众仆役与衍体好奇与怨怼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又进退两难,只能把那些怨念通过目光投射到阿斯代伦的背影,梳得一丝不苟的精致卷发,复杂又晃眼的衣服,还有那种做作的姿态……真令人讨厌。她只想见到母亲,确认能把她接走,当然走之前还得给这个混蛋吸血鬼面门上来一拳。

  这种期待和幻想在她终于见到诺兰贝尔的一瞬彻底幻灭——她的精灵母亲脸色看上去比阿斯代伦更苍白,背部新换的绷带因为趴伏的姿势显露无疑,呼吸时腰背的起伏也微乎其微。负责护理换药的护士将托盘上沾满血渍的旧绷带稍稍整理,一丝凝重浮现在阿斯代伦的面庞,卢艾拉见此更是神色黯然。“她倒在城墙那扇门边时,我不得不用假死术稳定她的状态。她身上仅有那一个伤口,但它似乎血流不止,几乎浸透了整个背甲。”阿斯代伦开口时似乎心有余悸,随后又怒形于色,“那些咬着她不放的臭虫手里的武器都浸了毒,以当时的状态她再被击中一次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越过阿斯代伦,心急如焚的游侠冲向床边查看诺兰贝尔的情况,护士身旁的推车上常用或珍贵的药物一应俱全,可护士在对上她焦急的眼神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阿斯代伦的声音再度在身侧响起,伴随着余光中险些搭上她肩膀继而迅速收回身后的手:“后续几天尽管尝试了各种办法给她止住了血,可伤口开始不受控制地溃烂。在你像只鲨蜥兽一样闯进来前,可怜的埃德温刚好告诉我袭击她的是几个被迷了心窍的强盗,还有一个极有可能在寻求报复的鬼婆。”

  “把你那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功夫放到调查上她早就痊愈了。”卢艾拉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但她心底清楚,掌握大量人脉与资源,足够见多识广的吸血鬼领主都棘手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你刚刚提到报复?”

  “七十年前我们在这座城里杀死了埃塞尔婶婶,你知道的,鬼婆之间那种虚假又真实的‘闺蜜情’,‘被尊敬的婶婶’,噁。”鬼婆们喜欢欣赏旁人的痛苦,然而阿斯代伦在救下她当天见到伤口可怖的走向时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鬼婆更想要她无比痛苦地死去——左侧蝴蝶骨附近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得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而伤口在体内的走向直指精灵的心脏。死亡圣甲虫,肮脏的,高效的利器,一旦落在受害者周围一尺范围,几分钟内就可以爬到他们身上,咬穿甲胄与血肉直达心脏,死亡降临时极其痛苦而迅速。很明显她足够幸运,及时摆脱了致命的噬咬,但鬼婆那极具创意的独门恶毒把戏依然威胁着她的性命。

  “我们需要解药,否则再这么下去半个月,甚至十天内,她就会死。”卢艾拉此话一出,卧室内瞬间落针可闻。领主的面色愈发凝重,他曾抱过的一丝疑惑和侥幸在见到他们的孩子后一同烟消云散,他最开始以为诺兰贝尔痊愈缓慢只是一时失血导致的虚弱,但是如今得知有鬼婆的特制毒药作祟,加之以凡人之身孕育半血裔对身体造成的不可逆损耗,短短七十年,她的身体素质已大不如前。曾认为自己最不缺时间的永生者,此刻再度感受到时间的绞索缓慢地勒紧自己的脖颈。

  身后虚掩的木门被叩响,依然有些疲态的埃德温管家在父女俩望向他时开了口:“大人,安库宁小姐,探子传来了消息,有个佝偻的可疑老太太进了脸红美人鱼地下室,几天都没见她出来,综合早些时候的情报,很可能……”

  “你刚刚叫她/我什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心照不宣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卢艾拉同时捏紧了拳头,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回到关键的信息上,阿斯代伦听到地点时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埃塞尔婶婶的老巢就在那儿,那鬼婆应该知晓自己把戏的威力与诺兰贝尔逃走的事实,而这种近乎明目张胆地引鬼上门的行为……她想报复的,可能不止诺兰贝尔一个。

  “明晚是月圆之夜。”卢艾拉想起自己曾在一些异闻书籍中读到过,有些鬼婆在满月时会十分虚弱,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去验证真伪,但面对一无所知的敌人,要利用任何可能的优势。“我明晚去杀了她,解药一定在她巢穴里。”

  “我们。我们,去杀了她。”阿斯代伦淡淡望着卢艾拉有些惊异的表情,对上那双异色的双眸时移开了目光,“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她不会原谅我。”

  3

  在森林与荒野中长大的游侠对自己是博德之门吸血鬼领主的千金这件事早已了然于心——诺兰贝尔从未对卢艾拉本人隐瞒过她的身世,比起大部分半血裔不幸的命运,她奇迹般地从阿斯代伦那里继承了梅菲斯特的一部分馈赠,阳光与流水都不会给她带来不适,鲜血可以令她加速恢复,但她没有不受控的渴望,因而她得以在一个较为包容的德鲁伊族群中,在堪称教父的哈尔辛与母亲诺兰贝尔的庇佑与教导下成为一名猎杀异怪的崇圣潜行者。荒野之中,她迅捷强壮如雪原上奔跑的驯鹿,但作为千金被“迎回”阿斯代伦的城堡之后,本来应该缓解的禁入劣势却变本加厉,她只觉得自己是即将被送上桌的烤鹿——

  睡前沐浴有三个女仆陪侍,为卢艾拉细细清理修剪指甲,为她清洗微卷柔顺的长发,剩下的一个因为她没有对小食和书本有所要求只能为她准备浴巾,睡衣和出浴后涂抹的香膏,顺便为管家递口信询问她对饮用鲜血的要求与标准——当然她直接婉拒了这般好意,只是提出了以常人能填饱肚子为准的要求。最后当出浴后的按摩完成,她浑身散发着香气倒在那张柔软到感觉要淹死在里面的羽绒床上时,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种奇怪的疲累和肌肉酸痛到底是因为白天的战斗过于激烈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放松反而加重了。

  长夜漫漫,陷在床里的游侠无须沉眠,但她进入冥想的尝试无一例外地失败了。这次重聚和她自己的设想天差地别,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和阿斯代伦大打出手,鲜血淋漓,甚至不死不休,而不是穿着步子迈不对就会踩到裙摆的华贵睡衣,夜半溜出客房探视母亲时,在昏睡的母亲枕边看见一对尴尬中透着恼怒的鲜红豆豆眼。一身白毛的蝙蝠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在卢艾拉进入房间时堪堪用前肢撑起的上半身险些因为过于柔软的枕头表面又摔进去。本来就有些皱而上翘的鼻子因为表情复杂更是皱成一团,连带着整张毛茸茸的脸都拧出了褶子,半露不露的尖牙配上那对大得夸张的尖耳朵,此刻不仅不显狰狞,倒是有几分狼狈和滑稽。

  “我还以为蝙蝠都是倒挂着休憩的,我看这天蓬床架还有床帐就不错,外面那些枯树更佳。”卢艾拉收起指尖蓄势待发的发簪,顶着那双豆豆眼愈发不赞同的眼神坐到床沿边,端起一旁新鲜的净水和海绵准备为诺兰贝尔擦拭唇瓣,她的嘴唇没有多少干裂的痕迹,而且有些湿润的水渍,而她的额头与双手摸上去也有些温凉的湿润感,将她滚烫的体温暂时降下些许。游侠有些惊异地望向枕边的白蝙蝠,后者一声轻叹在察觉卢艾拉的目光后硬是成了几声清嗓子的咳嗽声。

  “现在谁该去外头的枯树上?”领主咄咄逼人地讽刺一句,灵敏的耳朵却时不时微微翕动,时刻捕捉着诺兰贝尔体征的变化。“卢艾拉,帮她翻身侧卧,她的呼吸和血液循环有些不畅。”

  莫名被使唤的半血裔狠狠瞅了趴在枕头上的白毛蝙蝠一眼,但很快照做了。“有这个必要吗?”在为诺兰贝尔翻身后,她的面部与阿斯代伦拉开的距离被毛茸茸的领主以一种极其缓慢但足以让人察觉的速度拉进到距离她的鼻尖只剩手掌宽,卢艾拉光是猜都知道阿斯代伦哪怕倒挂在床架的最高处都能听到这房间里的所有动静。这样的行为基本上把原本避嫌的目的彻底颠覆,她甚至感觉到有些……幼稚。

  阿斯代伦没有看她,一只耳朵稍稍朝着她的方向转了转,长久的沉默在寂静的房间中沉淀,正当卢艾拉确信阿斯代伦无视了她的那一刻,领主微微颤抖的声音宛如一阵拂过窗棂的夜风:“当时我没能听到她体内有两个心跳。”

  “贝儿……咳,诺兰贝尔。”七十年前,重获新生的领主依然在探索自己的能力,当发觉他能化作蝙蝠融入夜色,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去观察,去倾听。这场远远说不上豪华的庆功宴上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深究的黑暗秘密,除了……前恋人患病的消息。“听闻你最近身体欠佳,不过既然我们能在此相见,我想你已经逐渐康复?”

  “一点意料之外的小毛病罢了。”阿斯代伦嗅到她杯中的液体散发着新鲜水果的清香,那张熟悉的脸上展开的微笑柔和,浅蓝的帔络袍宽松而合身,颈间一条坠着蛋白石的银项链虽不起眼,却是给她添上了几分活力。大约是因为疾病初愈,她有些恹恹的,原本在朋友面前还算健谈的前领队这次却惜字如金,大多都在倾听别人半年来的经历。似乎有什么变了,但阿斯代伦无法确定,不仅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分歧与前任的身份,有什么额外的东西给他们之间额外增添了一丝隔阂。两个曾经最亲近的人甚至只是寒暄了几句,当听到诺兰贝尔的医师是哈尔辛时他更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哈尔辛是一位优秀的医师和很好的朋友。”她轻声的解释在领主心中激起一丝探究的涟漪,有这个必要吗?事实证明他当天更应该探究的,正是她不寻常的体征,然而宴会吵嚷,远处卡菈克对肋排的夸赞和影心戏水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而那只稚气未脱的枭熊也选择此刻蹭到她身边要抱,在杯子险些被打翻后她向阿斯代伦投以歉意的目光,点到为止的交谈在音乐与嘈杂中被双方默契地中止。

  “无论如何,我衷心希望你早日康复,亲爱的。”阿斯代伦举起手中的酒杯,目光跟着诺兰贝尔望向远处相互问候的老朋友,一句有些老套的祝酒词脱口而出,“敬我们难以忘怀的旧时光。”

  “Never did, and never will.”

  4

  满月高悬,清辉之中两个苍白的夜行者在下城区的屋顶轻巧地一路奔行。尽管没有宵禁,他们也不想引人耳目——阴影中的吸血鬼傀儡师粉墨登场,那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这一路,似乎有些太寂静,双方默契地一言不发,唯一的互动只有阿斯代伦时不时回眸看一眼卢艾拉有没有跟丢,然而随着他们逐渐接近目的地,她愈发觉得应当与自己的,盟友,进行必要的计划交流。“我必须提醒你,进入鬼婆巢穴后,我会因擅闯他人领地陷入劣势。”

  “所以你之前选择蒙面单枪匹马擅闯我的城堡?要不是你母亲的那把剑你知道你的下场吗,卢艾拉?”这大概不是现在的重点,训斥的话脱口而出,阿斯代伦心里翻涌起一股隐隐的后怕,在察觉她的不寻常之前,他由衷地为即将到来的杀戮兴趣盎然。熄灭了杀意的,不仅是那把剑,还有被法阵死死束缚的女孩异色的眼眸中燃烧的桀骜和焦急,这令他有些太熟悉了。几乎一样的场景在这同一个地点发生了三次,从他和诺兰贝尔前后对抗他的“君父”卡扎多尔,到这一次他的女儿对抗他,为了自由,为了所爱之人,去驱散笼罩的阴影,而他自己,不知不觉间向着阴影的方向迈进。

  “放了他/她!”

  站在两个不同的角度听见的话在他脑中回响,重叠,他从被协助的受害者成为被讨伐的加害者——尽管是误会,但完成身份转变的时间,不过短短七十年而已。领主心绪有些复杂,忍不住开始端详皎月下游侠的身法与神态,卢艾拉完全无视了他先前的训斥以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回敬,一来一回,阿斯代伦逐渐察觉到,这个孩子宛如他们俩的影子,不,更像是照亮阴霾的耀眼火花:“It runs in the family, I guess.”

  酒馆的屋顶上,并立的两人为武器和各色弹药补给做了最后的清点——他们对走进陷阱的事实心知肚明,但已没有时间再去找别的办法,不排除鬼婆的报复会以一个极其扭曲的“交易”达成,她们乐于见证任何世俗的美好被摧毁,即便是……这看上去就不堪一击的一点亲情。

  一切准备就绪,阿斯代伦一双巧手即便七十年过去也毫不生疏地撬开了酒馆的窗户,两人翻入屋内直奔地窖。沉重老旧的木门随着被拖长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仿佛有人捏着嗓子发出的可怖奸笑,卢艾拉手中长弓紧握,无比谨慎地踏入黑暗之中,缓步在潮湿的地面行进。地窖中不知何处漏风,回响在相对封闭的空间中发出的呜咽声亦是令人毛骨悚然,穿过无关紧要的房间,他们到了一片与城市格格不入,生机盎然却又死气沉沉的地下沼泽,阿斯代伦的指尖忽地轻敲了一下游侠的手臂,紧接着便引导她的视线转向地面——捕兽夹,其链条与锐利的钢齿紧挨着几片奇诡的花瓣,埋没在地面上隐蔽的通风口散发出恶臭气体中,一串连环的陷阱。阿斯代伦从背包中取出一包陷阱拆卸工具,两人相视颔首,分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拆除它们,他们进入地窖前喝下了毒抗药水,但持续流血的伤口和连环爆炸不会是什么好事。

  “桀桀桀桀桀……”沙哑的笑声在最后一个捕兽夹被拆除时突兀地响起,一颗小石子自卢艾拉两点钟方向飞来,径直落在捕兽夹旁边的花上,花朵如焰火般炸开,火舌很快便蔓延引燃了周围的毒气,游侠身手迅捷,即刻向左侧气体浓度较低的区域翻滚,而后迅速从箭囊中摸出一支寒冰箭朝着高台上奔跑的身影射击。一声沉闷的撞击,箭矢没有命中目标,但其创造的寒冰表面令袭击者滑倒在地。“嘿飞升佬!三点钟方向!”*

  阿斯代伦一头蓬松柔顺的卷发在听到身后的声音后差点直接炸了起来,原本因爆炸产生的担忧被这个称呼驱得烟消云散,“小兔崽子给我放尊重点!”*领主迅速举起他的“悲伤”确认目标位置后释放了枯萎术,苍老又尖锐的惨叫戳得他耳朵疼,但远不比女儿口中那个称呼来得刺耳,他气得把法杖柄朝地上狠狠一敲,“我至少有个名字!”*

  “我‘至少’怕闪了舌头。”*扑灭爬上衣角的火苗,卢艾拉再度抬头,冰面上生着杂乱毛发的枯瘦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尽管试图先发制人,可鬼婆的攻击欲望似乎有所欠缺,游侠摊开手掌,当中浅紫的光芒在她指向敌人最可能移动的方向后在地面上生出一朵同样色泽的花朵,光芒四射绽放,妖火的光芒令隐形的对手即刻现了形。

  “狡猾的小杂种!”四个一模一样的狰狞面目在不同的方位浮现,鬼婆一半枯草一样的毛发被死灵魔法侵蚀作焦黑,四双尖锐的爪子中同时酝酿起不详的魔法,几乎咧到耳根的口中吐出毒蛇般的话语,“不过你的小聪明确实讨人喜欢,你母亲当初就该把你交给我,也许还能免除她今日的苦痛。”也许第一句话当中有真心的称赞,但是鬼婆从来不会与善意沾边。半血裔有一瞬的失神,连续躲过各方先后袭来的疾病射线后她尚未得到喘息,最后一记颇为强力的射线径直朝着她的胸口袭来,即使及时闪避,还是被狠狠击中右肩,鲜血顿时从破溃的伤口中涌出。耳边萦绕的一连串恶毒笑声被短暂箭矢破空与弹射的声音打断,不远处阿斯代伦已经占据高地射出一支多靶箭,四个身影当中的三个即刻销声匿迹,剩下的一个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望向阿斯代伦的眼神几乎是淬了毒,她举起爪子朝着吸血鬼领主扔了块石子,被砸到额头的领主不满地发出一声闷哼,张口准备吟诵咒语时一连串惊呼和惨叫打断了他施法。

  一支飞箭狠狠扎入鬼婆的腿肚,飞奔而来的卢艾拉如一道闪电,在鬼婆转身的瞬间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她的肩膀,疾奔而来的冲击加之失衡令鬼婆立刻倒地,穿过肩膀的长剑直接将她钉在埋于淤泥中的木板上,她口中喃喃,咒语呼之欲出。“想都不要想。”游侠腰间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将鬼婆的爪子刺穿固定,粗糙的靴底则死死踩住另一只手腕,一双异瞳中染上几分不寻常的狠戾,“要是不想死,就把解药交出来。”

  又一阵沙哑尖锐的狞笑,“你为什么觉得我有解药?”虽然处于极度的劣势,鬼婆的声音却在目睹卢艾拉的愤怒和不甘后泛起了愉悦,多么甜美的惨剧,一个孩子即将失去挚爱的,相依为命的母亲,即使找到始作俑者也无济于事。“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那好管闲事的母亲关心你多一些,而不是本该属于我的孩子……”鬼婆尖锐的嗓音逐渐柔软下来,拟声魔法令她的声音逐渐接近诺兰贝尔的音色,虚伪的哀怨喷薄而出,“要不是你……我如何会沦落至此……”

  “闭嘴!恶毒的老畜生!”游侠足部发力,鬼婆腕部隐隐发出骨裂的声音,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却仍未解除拟声,仿佛表演一般刺激着卢艾拉的神经,游侠握住匕首柄用力扭转,另一边又将第二把匕首捅入另一只尚还完好的手,这老妖婆得承受所有她能想到的痛苦,直到吐出解药的配方。从墙壁裂缝渗漏进来的月光照亮染血的面庞,半血裔目露癫狂地折磨着手下败将,肖似母亲的惨叫也不能令她停手。

  “够了!卢艾拉!”一声短促的惨叫终结了一系列噪音,吸血鬼领主从鬼婆眼窝中拔出猩红的匕首——精准的一击毙命,随后打开手中解毒剂给愣怔的游侠灌了下去。短短几天,阿斯代伦已经认识到这个丫头虽然有些冲动莽撞,但绝对不至于这般残忍,鬼婆的把戏想把他们全部套进去,诺兰贝尔因死亡圣甲虫和不明的剧毒命悬一线,卢艾拉所中的疾病射线令人陷入癫狂,而刚刚砸到阿斯代伦的石子,正是同一只死亡圣甲虫——现在它正静静地被收容在阿斯代伦携带的象牙盒中。卢艾拉被苦涩的药水呛得直咳嗽,眼里的狠戾逐渐平静下去,右肩上的伤口自边缘扩散的黑色也停了下来,随后缓缓消退。

  “老狗学不会新把戏。”阿斯代伦鄙夷地甩去匕首上的血,向游侠投去问询的眼神。卢艾拉会意,向领主点点头后为自己释放了疗伤术,她拔出自己插入鬼婆体内的武器,在一片死寂中将它们收起。事情比他们做出的最坏打算更糟,甚至没有肮脏的交易,只有绝望的残骸。


附录:

  文中带*的对话更想用英语表达但是有点破坏流畅性,这里用英文附上:

  “Hey Ascendant! Three o'clock!”

  “Show some respect, you little brat! I've got a name, to say the least!”

  “And it's tongue-twisting, to say the le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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