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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崩坏:星穹铁道 砂金 , , 真理医生 , 维里塔斯·拉帝奥
标签 理砂 , 崩坏:星穹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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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2-14 13:35
- 导读
- Summary: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阿多尼斯
Summary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阿多尼斯
全文1w,时间线混乱,希望喜欢。
嘿,别移开视线。
那枚筹码在指尖跃动翻飞,牵引着目光随之移动。千百亿的钱财乃至生命悬于这小小的筹码之上。全部,或一无所有。赌徒早已没有了退路,只剩下孤注一掷的选择。
他抬起眼,望进赌桌对面的那个男人的眼睛里。
那双属于茨冈尼亚人的标志性眼睛,在这个宇宙中享有欺骗,虚伪,狡诈的名声。当你注视他们妖冶的眸子时,却总会难以自控地坠入其中,被吸引走全部的心神,交付你的信任与疯狂。
呼吸停滞,谜底揭晓。所有的不甘与绝望全部归于一声枪响之中,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那双拥有着奇异青色瞳孔的紫眸,
“很抱歉先生,我赢了。”砂金微微一笑,戴上墨镜走出了赌场。
赌场门口来来往往要么是衣着奢华的“上流人士”,要么是渴求暴富的赌徒。人群中惟有那个冷硬的石膏头显得格格不入。砂金悄悄走过去,正准备给这位真理医生一个“惊喜”,却被一本书挡住了视线。
“一定要采用这种方法来解决?”拉帝奥冷哼一声,“还是只是你的赌瘾犯了。”
“哎呀,这是最方便快捷的手段不是吗?”砂金轻巧地拨开书本,朝着他扬起一个笑容,“省时省力。”
“你还真是擅长玩命。”
丢下一句不大不小的嘲讽,拉帝奥收起书转身就走。
“亲爱的教授,我想你掉了东西。”身后的声音追了上来,拉帝奥转过头,砂金笑着递上一张书签。这时他才发现发现夹在书中的便签不知何时遗失了。
拉帝奥有点疑心这是赌徒故意的花招,但又没有什么充分的证据表明这一点。他盯着砂金的眼睛,得到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那张纸夹在砂金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他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文字,笑出了声:“没想到教授还有读诗的爱好。”
“读诗使人灵秀。”拉帝奥准备从他指间接过书签,可书签却被那人用力夹住,一时间无法抽离。
“说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你好好合作。”砂金笑嘻嘻地补上了一句话,然后赶在惹恼拉帝奥之前及时松手。他戴上墨镜和帽子,轻佻地一挥手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拉帝奥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片刻,低头去看那张随手夹在书中的书签: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
我瞥见幽深的黎明
我看到古老的昨天
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
拉帝奥没办法理解砂金,砂金也无从理解拉帝奥眼中的世界。
博识学会大名鼎鼎的【真理医生】,天纵奇才却信奉“知识理当共享”的理念。于是博识学会与公司开展合作,在信用点流通之处推行义务教育。
说真的,砂金始终认为通过教育来消灭愚昧简直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傻瓜举止。偏偏这件事情还是由塔里维斯·拉帝奥这样的天才提出来的,简直令人惊诧。
砂金在乘坐飞船到处出差的间隙时候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归于拉帝奥那隐藏在冷硬石膏头之下的善良。是的,这位真理医生有着泛滥的善良,对众生的愚昧怀有怜悯之心。
他认为这可能也是拉帝奥没有能进入天才俱乐部的原因。毕竟天才总是孤芳自赏,而医生却要在俗世中医治众人。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份善良。甚至砂金有过一个无聊的想法。如果在他小时候义务教育被推行到了茨冈尼亚,他会变成怎样一个人?
但是这份想法有些可笑,亿万年来像维里塔斯·拉帝奥这样善心与能力具备的人又会有几个?除了像真理医生这样“愚笨”的人,有谁会没事来到茨冈尼亚那个恶劣的环境中,去教导那帮流淌着骗子、小偷、交际花血脉的孩子。
向善是如此困难,可堕落只需要向深渊踏出一步。
他望向舷窗外,那些向外辐射耀眼光芒的恒星也不过是映亮了寰宇的一角,更多的是那些行星与碎屑物,也许终其一生不过在黑暗中沉默地流浪。
目的地到达,砂金收回思绪,将异想天开的想法抛向身后的宇宙。
不过他确实对真理医生本人非常感兴趣。
以智慧取得惊人的成就,推动义务教育的普及,甚至连面容都如远古文明传说中神灵一样的俊美。难怪那些真理医生的崇拜者们高呼:“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美貌智慧举世无双!”
这听上去如同完美的偶像塑造。可愈是被光环所笼罩,愈是令人想要去探究神像雕塑之下的真实。
砂金喜欢矛盾,正如同他不介意将脖子上的商品编码展示出来。作为死刑犯奴隶的标志与公司高管的地位截然相反,议论纷纷扰扰,不过他并不在乎。
那么,当高尚的,理智的,善良的真理医生沾染上世俗的欲望时,他将会呈现何种模样?
砂金承认他存了几分恶趣味,坦白来说,他希望能在拉帝奥那张俊美却冷淡的脸上看到更多不一样的神情。
“别这么冷漠,教授。”在拉帝奥第七十八次把他送的礼物扔回面前时,砂金叹了一口气。
“不要把我变成你寻找乐趣的目标。”在拉帝奥的眼中,砂金像只聒噪的开屏孔雀。
砂金直视着拉帝奥,漂亮的眼睛里一派真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维里塔斯。”
什么时候开始他擅自把称呼从拉帝奥改成了维里塔斯,真理医生扶额。
不愧是公司高管,砂金还真是擅长用诚恳的语气说出一些外表华丽实则虚假的话语。
维里塔斯捏了捏眉心,为了减少对于这种“骚扰”行为的烦心程度,他决定顺着砂金的逻辑接下去:“我不会接受一个爱赌的人。”
“好吧,我可以暂时不去赌场。”砂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同时扫视了一眼他,“但我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吗?”
维里塔斯将书签夹入书中:“说。”
“教授你和我同住一屋监督我。”砂金挑了一下眉头,露出标准微笑。
“.......”维里塔斯抬起头来,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他几秒。
“套房,两个人各自有一个房间的。”砂金赶紧补充,他的眼神才缓和下来。
最终维里塔斯还是同意了,至少在合作期间,砂金是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如果不缠着他就更好了。
让一个赌徒长期戒赌是不现实的,真理医生对于这种赌瘾心知肚明。所以在一个砂金又半夜未归的晚上,心中有些烦躁的他选择去赌场抓人。
这种场合中嘈杂的喧哗声浪简直是在对他的耳朵进行折磨。维里塔斯选择戴上石膏头前行,同时也隔绝了他人探究的目光。
还没等到他走到最里面,一波尖叫欢呼声如炸弹般绽开,人群在高喊着“砂金”的名字,这省去了他寻找的时间。
维里塔斯站在外沿,而此时已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局。他看见砂金胜券在握的姿态,赌桌上的他一贯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神色。
周遭变得安静,大家屏声静气等待着。骰子在欢快不停地跃动,直至安静。
答案揭晓——赢家是砂金。
对面那人的脸色变得惨白,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不......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
他突然有些神经质地抬起头,想要冲过去殴打砂金,却在半路被拦下:“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你这个低贱的茨冈尼亚奴隶,肮脏的血脉......”那个人还没骂完就被赌场的工作人员捂住嘴拖了下去。维里塔斯立刻去看砂金,可他只是笑了笑,仿佛被骂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砂金转过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石膏头确实过于显眼,维里塔斯可以肯定的是砂金与自己目光相接。
赌局结束,围观的众人作鸟兽散去。维里塔斯站在原地,等着那个在灯光下耀眼的人走过来。
“真巧,在赌场里碰见熟人了。”砂金笑眯眯地打招呼,仿佛真的是碰巧遇上维里塔斯一样惊喜。
“我记得有人承诺说在任务期间不擅自赌博。”维里塔斯冷哼一声。
“这也是完成任务必须的一环嘛。”砂金义正言辞,“教授要不要尝尝赌场里的酒?”
维里塔斯出声拒绝:“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新鲜的空气?也对,你这个石膏头真的太闷了。”砂金眨了眨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个人走上了赌场的天台,那些喧嚣被隔绝在楼层之下,这里反倒显得安静。
风自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让砂金张扬的耳饰轻微晃动,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
“维里塔斯,你去过茨冈尼亚吗?”砂金突然提出了问题。
博学如维里塔斯自然了解过茨冈尼亚的历史,但是他本人确实从未去过。事实上在公司接管它之前,那是只有亡命徒与极端分子才敢去的地方。
砂金嘴角翘了几分,可是维里塔斯没从眼睛里看到笑意。他转过身倚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眺望夜景,点点灯光映照在砂金眼睛里,如同水晶酒杯折射目眩神迷的光芒。
谁来告诉他们,该如何去拯救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枯萎的花朵?
处于德涅斯-普鲁阡-多瑙三大星系交界地带,茨冈尼亚星区中的天体长期遭受多颗恒星星风及游离天体的作用。不稳定的星际环境导致行星表面的气候极端恶劣。
糟糕的生存环境,匮乏的发展资源,常年的动乱不休。不想在这里绝望地等死或被当作奴隶贩卖,就必须走出去这个该死的地方。
可是茨冈尼亚没法为它的人们提供正常交易的条件,于是一辈又一辈茨冈尼亚人以种种见不得光的身份,踏入群星之中。
泥沼中的人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洗不去的淤泥。他们用美丽的眼睛看着你,以虚假,欺瞒,偷窃来填补无休止的黑洞。
于是,眼睛成为罪恶的凭证。花朵腐烂发臭,最终成为所有人嫌恶的废弃物。
回忆起那个带给他不幸与痛苦的家乡,砂金有些出神地看着远方的街区,下一秒他又笑了起来:“你看,这就是茨冈尼亚人。某种意义上,那个人说的没错。”
维里塔斯紧皱眉头:“任何人不该被固有偏见束缚住自己,一个人的模样最终由他自己决定呈现。”
砂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这种荒谬的结论居然是由我们才智过人的‘真理医生’说出来的。不过倒真的很符合你的个性和身份。”
他漫不经心地转动了一下自己右手上的戒指,“之前你也说过,没了那块砂金石,我就是个公司的死刑犯。连身份都要由一块石头来决定,又从何谈论偏见与自我呢,亲爱的教授。”
维里塔斯沉默了片刻:“你.......不一样。”
“哦?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砂金起了兴致,凑近到维里塔斯身边,“是因为我成功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不。”维里塔斯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这个猜测,这与身份地位无关,而是在于某种.....更深层次的事物。
他凝视着这双眼睛,他窥见一个文明的侧影。昨日的茨冈尼亚与今时的砂金交错,他跌入了迷幻的海。
“在我面前你是独特的。”他顺从直觉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砂金转戒指的动作停滞了,即使这怔然也不过瞬息。他重新挂起了大大的笑容,比之在赌桌上的笑,此时更显得他像只骄傲的孔雀:“教授你从哪里学来的情话?可以啊,进步飞快,你这样说我可是会误会你已经对我动心了哦?”
他凑近维里塔斯身边,故作夸张地说:“你好像耳朵有点红。”
维里塔斯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他不想落入赌徒的话语陷阱,转身离开:“闭嘴,该回去了。”
“等等我嘛。”砂金轻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任那些沉重的回忆消散在迷人的夜中。
自天台对话之后,维里塔斯对砂金的态度好上了许多。
有时砂金打电话过来,他就会冷着脸去某个酒吧或者赌场捞人。自然少不了嘴上的斥责,但是还是会动作轻缓地给砂金吃下解酒药。然后在一旁看书直到砂金清醒过来。
在闲暇时间,他愿意陪砂金逛一下当地的风景,然后在砂金想要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送给他时严词拒绝。
他偶尔也会接受砂金送的一些新奇小玩意儿,之后砂金就会收到维里塔斯的回礼——通常来说是知识大礼包。
砂金哀怨地叹了口气,抱怨真理医生真是不解风情,同样需要找医生看病治一下。被维里塔斯手里厚厚的书威胁不敢多言,转而笑嘻嘻地过来给他一个吻。
维里塔斯没有拒绝。
这对砂金来说是相当新奇的体验,他从未和人保持过这样一段关系。没有利益交换,没有身份之差,这简直像是最普通的情侣一样。
是的,【普通】这个词竟然会出现在他和维里塔斯身上,这简直太不普通了。
他们牵手,接吻,但是在面对砂金提出的“更深入交流”的请求,维里塔斯的态度很坚决。
“不要这么随便。”他瞪了一眼砂金,严肃地申明。
砂金哦了一声不再搭话,在心底懒洋洋地驳斥维里塔斯。他们都同住一屋了,至今还纯洁地各睡各的,这还不庄重吗?
转折点是一场突发的任务。
砂金正与维里塔斯一起查找资料,一条消息自手机上弹出。
砂金点开弹窗进去,轻微地皱了皱眉头,转而收敛了神色,对身边人笑道:“我临时加个班,出门一趟。”
维里塔斯正忙着手头上的资料,闻言只是抽空抬了个头:“没事,我一个人足够了。你去吧。”
没想到砂金这一去就是消失了一个星期。
维里塔斯刚开始还没有发觉他早就习惯房间里另一人的存在。有时候砂金会过来黏他,有时他要对某个课题思考时,砂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手头上的事务。总而言之,两人这种特别的同居生活还算和谐。
现在砂金的离开居然给了他一种短暂的不适,维里塔斯对自己的这种【堕落】带了几分唾弃,以往他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反而在这段时间轻易地改变了习惯。
可他心里总是带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而这种不安到了第三天砂金没回他消息的时刻到了最高峰。
维里塔斯向砂金的同事托帕女士发去了询问,得到了她也不清楚的答复。
“如果联系不上可能是被【钻石】指派了紧急而重要的任务。”电话那端的托帕给出了中肯的回答,“尽管我不太认可他的行事风格,不过砂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您放心,这不会打扰您的工作进程的。”
维里塔斯礼貌地向托帕道谢,托帕语气开朗:“不用客气拉帝奥教授,举手之劳而已。”
挂断了电话,他仰面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关心砂金只是为了更好完成任务吗?维里塔斯向自己的内心质疑,毕竟他们只是“合作伙伴”,连情侣都谈不上。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砂金向他具体报备动向呢?
真理医生剖析着自己的想法,严谨宛如对某一命题的探索。就这么过了四天,砂金终于在晚上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嗨,亲爱的教授有想我吗?”砂金向维里塔斯抛了一个飞吻。
可他一眼看到了砂金手腕上未愈的疤痕,维里塔斯面色紧绷,抓住砂金的手臂往上捋起衣袖。
“你有点太热情了,教授。”砂金习惯性地嘴上跑火车,但想要挣脱开的手臂被维里塔斯牢牢抓住。
他低下头,看着砂金白皙的皮肤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疤痕,不难看出这道伤口相当凶险,在当时会给砂金带来多大的疼痛。
砂金语气倒是轻松:“没事的,这伤算不了什么的。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撞入了维里塔斯的眼睛。
金色的眸子显得有些黯淡,说起来砂金都要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居然从中看出了几分心疼。
什么时候连他也能得到别人的心疼了?
砂金的心蓦然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选择开口:
“教授你再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会以为你愿意和我共赴一个美好的夜晚。”
砂金不过是照例调戏了一句,但是维里塔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好。”
.“等等........你答应了?”
惊讶的人变成了砂金。
“是的。”维里塔斯褪去原有的局促,紧紧盯着他的眼眸,“有何不可?”
难道在他走后的这一个星期,维里塔斯完成了什么超进化吗?
一向冷静自持的医生主动踏出了边界,这局势的突然反转令见惯场面的赌徒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
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一定是他刚完成任务尚且没有恢复好状态。砂金定了定神,嘴角翘起弧度:“乐意至极。”
影子在灯光下浮沉,神经浪潮赐予荫蔽。时间失序,宇宙坍缩。他们共同躲进温床,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在神智都有些模糊的时候,砂金感到维里塔斯温热的吻落在了疤痕之上。很轻,但是带给砂金的感受却忍不住让他颤抖。
阴影重新覆盖而下,维里塔斯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希望我们能更换这种作为合作伙伴的单一关系。”
“你愿意成为我的爱人吗?”
宛如见证一场星系的爆炸,白光遮蔽视野。砂金的瞳孔睁大了一瞬,美丽的眸子失去聚焦,在某一刻他的灵魂仿佛如小行星一样被抛进星系的旋涡,再也无法抽身。
旋涡的中心,是维里塔斯温柔的眼睛。
他向维里塔斯索取的不过是片刻的欢愉,是一段露水情缘,令这短暂的相处时光不至于那么寂寞。
他尽自己所能地引诱维里塔斯走出他那高尚人格构筑的象牙塔,共同在追逐刺激的悬崖上起舞。
显然,砂金成功了。他成功地让塔里维斯做出与原来截然不同的选择。但与此相对的,他也要支付使神像走下神坛的代价。
此时报应来了,维里塔斯在向他索要亲密关系的承诺,向他要求真心......甚至是【爱】。
爱,对砂金来说多么陌生的一个字眼。
无论是茨冈尼亚的奴隶还是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或落魄不堪,或光芒万丈。砂金在各种身份之间辗转时从未想过又找一日,一位亡命的赌徒也有资格谈论【爱】这种事物。
在一路向上攀爬的阶段,背叛、利用不过是家常便饭,这亦是一种展示价值的方式。他们随茨冈尼亚的血液在砂金身体里流动,被编写进生存的本能之中。
全部,或一无所有。对爱的博弈比赌上性命更加令砂金无措。
毕竟“真心”的代价过于高昂,也许他这位茨冈尼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他注视着维里塔斯这双鎏金的眼睛,思绪却突然跳转至家乡那场漫长的冬天。小小的孩童蜷缩身子来抵御侵蚀的寒冷。哪怕知道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也偶尔会在幻想中渴望金色的暖灯,亦或是太阳的降临。
而在今夜,这金色只为砂金一人而耀眼。
砂金突然用力起身,双手环抱住维里塔斯的脖颈,将吐息洒落在他的耳边。
“答案留到明天早晨吧,我只想好好享受此刻。”
要如何让一位天生的盲者去描述色彩?同样地,要怎样才能让一个不知爱为何物的赌徒向医生陈述他的真心。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砂金愚钝的顽疾,但他宁愿逃避医生的治疗。
就到此为止吧,让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夜。如匹诺康尼黄金的时刻般,砂金的回答留给下一个不会到来的黎明。
好吧,堂堂星际和平公司P45级高管,战略投资部不良资产清算专家,“石心十人”之一的【诡弈砂金】先生,在一夜情之后选择了逃跑。
这实在不是砂金的风格。明明他可以轻佻地拒绝,嘲笑维里塔斯“我们亲爱的教授怎么把这段感情当真了”,推开这个石膏头,去寻求下一段刺激。
但话语哽在喉头,擅长谎言与真话交织的埃维金人居然也难以说出口。真情还是假意,砂金难得有些茫然。
可答应也超出了砂金的心理准备,他下意识不想用自己这种玩笑般的姿态去回应维里塔斯的认真。
所以,逃避可耻但是有用。虽然这可能对维里塔斯来说简直糟糕透顶。
他坐在飞船上,有点心虚地想了一下此时的维里塔斯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一张满额信用点的卡该是什么样的神情。
砂金不禁打了寒战,决定还是以后与维里塔斯绕道而行。
不过维里塔斯居然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追问,砂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淡淡的失落。
这段合作的任务顺利完成,只是两人之间的纠葛被封印进角落。砂金在公司躲着维里塔斯会出现的场合,于是他们很久都没能碰上面。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们都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维里塔斯的名字安静地躺在砂金的联系栏里,被一条条工作消息压沉在了底部。
砂金有时候觉得他好像没能从那个房间走出来。
维里塔斯,这个名字似乎成为了一个温柔的诅咒。
赢下一场又一场赌局,见证纸醉金迷的狂欢与穷途末路的悲剧,这些以前能刺激他已然麻木神经的东西再次失去了效果。极致的疯狂之后,迎接他的是冰冷的虚无。
他是那个在舞台中轻而易举赢得所有观众视线与聚光灯追随的人,可是表演散场之后,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那双属于茨冈尼亚的眼睛总是能收获他人的关注,神秘的紫色之中带着一抹奇异的绿,仿若充满迷思的旋涡,引人沉溺。
砂金将视线投向场下的每一个人,精彩的表演引来狂热的欢呼。他们的面庞被灯光与情绪渲染至几分扭曲,这是属于砂金与他的同类的场合。可是他会偶尔眼花,想要在其中看到一个异类的石膏像。
维里塔斯,维里塔斯。
砂金想要逃离那个房间,于是追寻更强烈的疯狂用来摆脱恒星的引力。却总在走神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金色的眼睛。
砂金认为他大概是今晚的酒喝的有点太多了,不然为什么眼前会出现维里塔斯的幻象。
而且这个幻象一点也不温柔,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是他许久没看到过的生气的维里塔斯。
他脸上还戴着那副粉色的墨镜,因此眼前的一切都笼罩着如梦似幻的粉色。在此情此景下,这更像是一场奇妙的梦境。
砂金有点新奇,在酒精作祟下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去戳一下这个幻象的胸肌。
然后这个幻象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等一下,难道不是假的吗?
“你打了电话,让我过来接你。”维里塔斯冷硬的话语从前面丢了下来。
砂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隐隐约约回忆起来一些记忆的碎片。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不小心点开了维里塔斯的聊天框,难道就这么顺手打出了电话?
“你给我打了二十七个电话。”
天知道当他打开常年静音的手机看到砂金二十六个未接电话那一刻的心情。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担忧砂金会不会是遭遇了某种不测,慢了半拍那智慧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危急的情况。
正当他凝视着通讯栏犹豫要不要回拨的时候,第二十七电话闯了进来。
“维里塔斯......”砂金喊他的名字拖长了尾音,维里塔斯立即判断出对面那人是醉了。
他保持了沉默,想要听听砂金又要说什么台词。
以前砂金醉酒后也会给他打电话,然后黏黏糊糊地把几个昵称全喊一遍,最后可怜巴巴地请求好心的拉帝奥教授来接他。
“维里塔斯......”砂金又喊他一遍,却不再出声了。
直到维里塔斯等得有些烦躁,想要直接开口问他时。对面又传过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我好想你。”
维里塔斯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为了这个醉酒的家伙几句话又在赌场外面成为视线的焦点,而且他全然忘记了在电话里的话语,还反过来疑惑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沉着脸色,一边拉着砂金的手,一边操作在距离最近的酒店里订了房间。
这个睡了就跑的混蛋赌徒此刻却意外的乖巧,任由维里塔斯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街边的霓虹灯光怪陆离,这座不夜城处处充满喧哗与骚动,也能包容两个许久不见的人十指相扣,在夜色中享受温柔。
这份微妙的温馨一直持续到维里塔斯给砂金吃下了强力解酒药为止。
药效很快,砂金的神智恢复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维里塔斯的视线愈发凌厉,很明显,这位真理医生想要和赌徒清算之前不告而别的烂账了。
砂金正打算着继续装醉,却被维里塔斯一语道破:“我清楚这药对你很管用。”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不像审讯的口吻:“为什么突然离开?”
“教授,那一晚我们都很快乐不是吗?”
又来了,这种满不在乎的,顾左右而言他的口吻。
“让所有的美好记忆停留在最高点不好吗?”
这令人烦躁的,虚伪至极的辩词。
“你不明白吗?”砂金竭力从脑海中翻找着语言,“我们早就两清了。”
“两清?清了什么?”维里塔斯冷笑一声,“是你承诺的回答?满额信用点的卡?还是这二十七个电话?”
砂金下意识地慢慢往后挪动,直到他的背撞到大床为止,然后他眼看着维里塔斯半跪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那双梦里的金色眼瞳再一次地倒映着砂金的面容。赌徒的心早已步步沦陷,而最后的理智正在负隅顽抗:“维里塔斯,这不过是感情的游戏而已。”
“我不相信。”
“我要你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他伸手去摘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粉色墨镜,而砂金下意识去挡的右手被维里塔斯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手腕。
其实他没有用多大的手劲,可砂金也仿佛是被酒精停滞了思维与动作一般,任由眼前之人取下他习惯的伪装。
褪去那副招摇的花花公子的行头,没有了招牌性的坏笑,此时砂金的脸甚至带上了几分纯良的意味。他用漂亮的紫绿色的眼眸看着拉帝奥,如同绞刑架之上无辜的受罚之人。
“只要你说一句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我就会马上离开。”维里塔斯一点点迫近他,而砂金的后背紧贴着床的边缘,躲无可躲。
不,别这样靠近,别这样看着我。
明明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床头灯铺垫着暧昧的昏黄光芒,可是砂金却觉得维里塔斯这双金黄的眼睛仿若被点燃了的灼灼恒星,让人不敢直视。
颠沛流离的行星已经在茫茫宇宙间漂流了这么久,可那颗恒星却执意要以引力将他拖入怀抱。
感情对于赌徒而言是无可涉足的泥沼,那会使犹豫的错误占据他的心神,令怯懦的病毒感染他的灵魂。
善于谎言的人以直视作为真诚的假象,却在吐露真心的时刻规避着眼神的接触。
“为什么躲着我的眼睛?”维里塔斯用右手固定住砂金的下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
因为爱意会无可避免地从眼睛里倾泻。
是的,他爱上了维里塔斯·拉帝奥。一个赌徒爱上了给他温柔的医生,这简直是一大愚行。
在赌场的天台上,他曾经嘲笑维里塔斯天真地认为一个人能决定自己的模样,而此时此刻他发现这份对维里塔斯的感情,让砂金不再像【砂金】。
他不敢妄言真心,因为这不仅陌生,更是会让他多了一个致命的软肋。这对在生与死边缘游走的赌徒,不亚于一个愚蠢透顶的想法。
可是这回他没有逃避这个选项了,维里塔斯困住了他,让他必须作出回答。
如果选择否认,那么他将彻底失去维里塔斯,包括他的在意,他的温柔,他的一切。
那么就承认吧,向他的医生承认这份【愚蠢】。
杂乱的情感在心间横冲直撞,然后在酒精的催化下,眼眸变得干涩。所以在维里塔斯眼中,砂金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就自眼角滑落。
泪水落在了他的右手之上,似乎要将他灼伤。维里塔斯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慌忙松开右手,却被一把扯住领口。
砂金吻上了他的唇。
他们都没有闭上眼睛,于是维里塔斯透过那层泪水与砂金的眼神相触。
平时戏谑之下藏着真心的眼睛,茨冈尼亚人的眼睛,砂金那美丽的眼睛。
他没来由地想起那张砂金递过来的书签,然后明白了那首诗。
他曾经在这双眼眸中看过一个文明的昨日,一个没有到来的黎明,还有他不能领悟的一切。
可是在此时,维里塔斯突然读懂了砂金眼神中想要传达的话语。
唇齿纠缠,引起灵魂的颤栗。行星选择投入恒星的旋涡,赌徒选择摊开自己的筹码。等待砂金的是维里塔斯的审判。全部,或一无所有。
“我爱你,塔里维斯。”
“......嗯,我在。”
看,他又赢了。
“你知道书签上的那首诗还有最后一句话吗?”维里塔斯突然问道。
“对不起,我亲爱的教授,我的知识储备不包含那些诗歌。”砂金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像只猫一样凑到他的脑袋边上,眨了眨眼,“能直接告诉我答案吗?”
维里塔斯注视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深吻。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