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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还没有找到。”
从小汽车下来,樱河琥珀凑在朔间零,向他低声报告。HiMERU走在朔间零的前面,就在不久前,朔间零决定让HiMERU在天城燐音失踪的这段时间,暂时充当明面上的天城势力的代言人。
眼前是金碧辉煌的咲城大饭店,西洋式的建筑表明了它的新潮、时尚与流行,是商会里大多数人都喜欢操办大事的场地,里面歌舞升平,排场豪迈,递邀请函的是铃木家,正为了自家大儿子的订婚而大肆铺张。
他们三个按HiMERU当先,朔间零和樱河琥珀并肩跟在后面的顺序,一起进去。迎面而来的,依旧是往常的排场,只不过仔细一瞧,就能看见很多中间势力站的远远的,像是要先揣摩情况,再伺机而动。
前面第一个是一个官员,他一直为他们办事,给利于天城燐音的政策投票,一个众所周知的天城派的人,此时殷殷问道:“不知道,天城先生他,养伤养的如何?”
HiMERU答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已然半好,但由于不方便行走,暂时没法出现在各位眼前。”
朔间零用扇子捂住嘴,笑道:“主要还是燐音他自尊心太强了,不乐意用不方便的样子面对各位,但是没有关系,反正有HiMERU先生能够代表他,让他休息一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投机倒把的军火贩子插了句:“燐音君也好歹让我们在场诸位能够见一见他,不然徒让我们这群人担心,大家可都是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怕什么丢不丢人的。”
朔间零瞥了他一眼,委屈道:“有时候他连吾辈都不乐意放进房间,硬是跑去侧卧,什么都要自己来,昨天还因为半夜起来喝水,摔倒了地上,第二天早上才被仆人发现的,小野君汝说这是不是很恼人?”
樱河琥珀在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十几岁的小孩做出这种表情倒也不在这群人意料之外,而HiMERU惊讶道:“这家伙还有这种事,您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们,让我们好好关心一下燐音君才好的。”
先前的官员连忙笑道:“天城派真不愧是相识于微末的伙伴,关系真不错啊,要是我的那个弟弟也和我这样亲近就好了,总是一副叛逆的样子,家里让他经商,他居然跑去学什么哲学了,还三天两头和我吵架,要是我摔断了腿,他恐怕还会冷嘲热讽呢。”
HiMERU宽慰他道:“没关系的,燐音君也有个对权力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弟弟,虽然很聪明,也能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也可以独当一面,却非得甘当兄长身边的辅佐,不过HiMERU相信,他以后一定能够独自打拼的。”
他们说着说着,更多的人凑了过来,铃木家的大少爷也照顾完了从外地来的其他势力,过来引领他们了。
“因为爱子曾经在国外的音乐学院留过学,所以对西洋乐器保持了一种爱好,今天特地为了她,我从国外请了一只西洋乐队来为我们演奏。”
朔间零微笑着应付完了一些凑上来和他搭话试探的家伙,总算找了个机会,坐在一个角落放松。这里离台上的西洋乐队意外地近,声音震耳欲聋。看着那群金发碧眼吹拉弹唱的家伙,他一时恍惚想起了,前几天他和天城燐音在剧院听戏的场景。
二胡的声音悠扬地在剧院里头回转,台上演的是一出西厢记。
朔间零本以为,天城燐音带他来听的,可能是萧何月下追韩信之类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出。
“绣鞋儿刚半拆,柳腰儿够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
旁边的朔间零心里只有有些奇怪,他侧目看一眼天城燐音,却发现他面色不免尴尬,于是用扇子捂着嘴,低声问道:“燐音君是托人定的票么?”
天城燐音解释道:“只是尝尝鲜,咱也不大懂这种,小时候村里有戏班子过来,咱就不爱看,现在听着也是,还是昆曲,怪不明白的。”
其实是不久前,天城燐音在某个宴席上,听到朔间零和某大家小姐聊天的时候,提及他曾经在家里,只有每逢寿宴,才可以看戏看个过瘾,还有家里也养过戏班子,不过因后来家主不爱听戏,就撤掉了。
他是拜托一个爱听戏的友人帮他订张好票,理由是和夫人一起,其实他早该想到,那家伙估计会给他来这一出的。嘴上说着听不懂,但他聪明得很,心里门儿清,天城燐音看着手上那几张纸上写的唱词,听着耳朵里的缠缠绵绵,耳朵都有点烧红,答话都是不目视朔间零的,朔间零也只当他是要认真搞懂,因也不做怀疑。
还是忍不住说点什么:“咱要是在这出戏里,岂不是大反派?说到强抢民女这事,零君好像就是莺莺呢,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该有个人跳出来,一股气打倒咱,然后和零君和和美美在一起结婚呢?”
朔间零附和他:“吾辈要求不算太高,凛月出来救吾辈就可以,还不要凛月自己动手,吾辈就可以先从背后插燐音君一刀,燐音君觉得怎么样?”
“我将这钮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禁害,咍,怎不肯回过脸儿来?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这时天城燐音听着朔间零轻柔慢悠悠的声音,好像隐隐和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重合到一起,令他不由自主将朔间零和唱词里的内容结合起来,轻解罗裳,媚眼含丝,他光想着就浑身一哆嗦,含糊答道:“那咱连你一点便宜都没占到,抢到一个大美人,结果就干当智囊使了,岂不是很亏,起码死前也要……”
“燐音君想说什么?做鬼也风流?口上花花就算是吾辈也比不过燐音君,还是汝是杜确,吾辈当张生比较好吧。”
天城燐音尴尬道:“抱歉,是咱冒犯了。”
“一个斜欹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
他扭头,看见了朔间零头发上别着的珠钗,耳朵又好死不死听懂了耳边这一句,上边坠着的宝珠铃铛一般晃动得闹心,令他迅速扭过头去,只一本正经盯着台上唱着的红娘。朔间零倒是注意到他这一转头,起先以为他要说什么,未曾想这一眼转瞬即逝,还以为自己眼误,疑惑得盯着天城燐音看了会,才继续听戏。
那次是这些日子里,朔间零倒数第二次和天城燐音一起出门,再下次就是他送着天城燐音去讨伐一个土匪窝,然后天城燐音就没有再回来。
“请问,您是天城夫人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朔间零立刻打起精神,一丝不漏地露出了得体的微笑。
“是铃木大少的未婚妻爱子小姐吗,吾辈曾经在咲城书院里面瞧过汝一眼,如今看来还是一样容光焕发,青春美丽。”
女孩似乎不是特别大方的性子,听她称赞完就满面通红,小声道了句:“谢谢。”
“汝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和吾辈搭话,令吾辈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爱子越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虽然害羞,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主要还是天城夫人这样凑近一看,实在美丽得令她难以组织语言,更何况,她还要向这样一位端庄沉稳的女性问这种问题,太令人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天城夫人,是怎么拴住天城大少的心的呢。”
朔间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欸?”
爱子也打开了话匣子,通顺地把自己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倾诉出来:“一开始天城夫人出现在天城大少身边的时候,没有订婚,更没有婚礼,说起来很不好意思,我曾经也觉得您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但是到了现在,您不仅常伴天城君左右,天城君也没有纳一房姨太太回去,一直都和您琴瑟和鸣。在订婚之前,我了解过铃木,他好像在歌舞厅有个红粉知己……所以我想要和您学一下驯服男人的手段。”
朔间零玩味地笑了:“驯服男人的手段?”
她用扇子抬了抬小姑娘的下巴,在爱子面红耳赤地愣着的时候,含笑道:“吾辈可从来不介意燐音君纳姨太太的,只不过有吾辈这样的样貌在这里,他又怎么看得上别人,还和吾辈说他对美人要求很高,不像那些老家伙,见了个有点姿色的就往家里带。”
爱子听着他的话,居然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这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朔间零,他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再把扇子打开,掩着脸笑。
“汝不要听吾辈胡说,看汝这样子,倒先是在感情上输了一头。原本汝家世也不差,本就不必如此卑躬屈膝地要求那种男人的爱,驯服男人根本不需要使着所谓‘正房太太’的手段。吾辈占有燐音君可从不依靠美貌,汝也算是参与了些家里的事情,多少了解些大事,吾辈就透露几分,烧了那几片药田,是吾辈的主意。”
爱子思维一活络,立刻明白了面前的人常伴天城燐音左右的原因,也想透了自己偶尔也能从父亲哥哥嘴中听见天城夫人名号的缘故,登时心里一通畅,谢过朔间零,就跑掉了。
樱河琥珀一直远远地在附近充当他的守卫,爱子走后,他立刻赶上来问:“也是有闲心开解别人,你打算把自己帮了不少忙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是啊,燐音君的作风太有特色太强势了,以至于吾等的存在感其实一直没有他一个人高,以至于他现在离开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开始生出别的心思了,若不证明一下我们的能力,恐怕还有更多人要扒上来,把我们一口气吃干净。”
“你为什么不干脆站出来,非要拐弯抹角地让HiMERU当代言人?你的能力其实大家暗地里都清楚……呃,女人当首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正好通过这个,炸出更多和别的势力暗通款曲的小人来。”
“反正HiMERU先生也能起到一样的作用不是吗?吾辈还是更乐意当个幕后黑手吧。”
看着朔间零那一幅不染世俗,悠哉游哉的模样,樱河琥珀也很难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当时天城燐音突如其然带了这么个女人回来的时候,还让他插手事务,他们的反应和那群外人没什么两样。
但仅仅几个月,朔间零就靠自己的能力征服了他们,除了HiMERU一个人总怀疑他是男的以外,虽然不懂这个人各种奇奇怪怪的口癖和作息,总归是信得过他的能力,也信得过他本人的。
朔间零见他表情严肃,忍不住揉了揉小孩子的头,笑道:“琥珀君不要这么严肃嘛,有什么事情,吾辈会和丹希君和HiMERU先生扛着的,天城燐音那家伙,一点小病小灾就在面前耍赖,把他扔到一边去也没有关系。”
这几个人,都是天城燐音某天和他谈及自己如果出意外的话,值得托付的人。其实不用天城燐音说,以朔间零敏锐的眼光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都是赤诚之心。
当时也只是和天城燐音将这个话题开玩笑过去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种托孤一样不吉利的事情,居然有一天真的被天城燐音料中了。
他那天晚上开玩笑说吸血鬼为什么不怕银子,又动手动脚扯自己银链,脸被迫贴近的样子,都还历历在目。就算是看淡世事如朔间零,此刻都忍不住握握自己脖子上的银饰,升起一两丝朦胧又固执的哀愁,甚至于在夜晚,还会时时想念着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