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被艾尔海森的惊人话语打断了思路，卡维错过了提出离婚的完美时机，而纵使他再想提起，也变得犹豫起来。

“说什么唯一，”卡维猛地灌下一口酒，“真是搞不明白那家伙在说些什么！”

对面的长耳朵友人无奈地笑笑算作安慰，而卡维也丝毫不在意这略显敷衍的回应，仍愤愤然控诉着艾尔海森的罪行。不过好在酒馆里本就吵吵嚷嚷、闹哄哄的，无人在意这桌子的人到底在对如今的书记官、曾经的代理贤者出言不逊些什么。

总而言之，提纳里听着卡维那自顾自没头没尾的抱怨，也想不出什么确切的法子安慰他，只能看着这位金发朋友不顾自己浅薄的酒量，肆无忌惮地买着醉。以至于他们共同出酒馆时，对方已经有些步伐摇晃了。

“你真的没事吗？”提纳里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你进城不是有事要办？快去吧，我很快就能到家了，不用担心。”卡维摆了摆手，笑着拍拍提纳里的肩膀，便自行朝着城中心走去了。

好在艾尔海森的房子地理位置优越，就算是从城区边缘的酒馆过去，也用不了多久。卡维强撑着身子一路走回去，终于完成任务，成功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真是奇怪，今天只是喝了这些就醉了吗？卡维闭着眼睛去解身上的配饰，琳琳琅琅的物什硌得他难受。随手将发饰与耳坠扔在了桌子上，卡维理了理自己散落下来的金发，因为疏于修理，原本及肩的发已经长长了些许。

这几天自己好像只顾着为“与艾尔海森结婚了”这件事而苦恼，确实忽略了许多事。等等……还有什么事来着？

手指恰巧碰到滚烫的后颈，皮肤因突如其来的凉意紧绷一下，卡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发情期。

好在他发现的早，现在身体还没出现过多不适。吃了抑制剂，又从梅赫拉克那拿到最后一支储备抑制针，卡维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身为omega，他已经习惯了应对这样的状况，可每每提起，卡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发情期的厌恶。

发情期，不带爱与情感的，为了满足原始繁衍目的而存在的生理现象。发情期的omega渴望着alpha，但那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甚至即使他们的内心并不情愿，身体也会自作主张地做好被支配的准备。

只是思即此，卡维便感到一种掺杂着悲伤的怒火，紧扣在他的心上，大概是发情期让他变得尤为多愁善感。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抑制剂开始起效，身体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卡维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意识。

当他头脑昏沉的再次从黑暗中醒来，身体本能地率先感知到了危险。首先是身上的重压，随后是喷洒在脖颈间的热气，他紧张地呼吸着，感受到对方身上发散的热量——有什么人正压在自己身上。

“谁？”卡维用双臂抵在自己胸前，虽然阻止了对方进一步靠近，可却无力将人推开。他的四肢如泡在水中一般软绵无力，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好像只是张开口便有水流倒灌进去一般让人难受。

自己明明是在家里，这个地方除了自己，能进来的便只有……“艾尔海森？”他小声试探着询问道。

对方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动了动，轻声“嗯”了一句算作回应。

这让卡维稍微放心下来，不安的心跳也稍稍平复，可他很快又意识到：艾尔海森是alpha，他不会是被自己的发情期影响，被动进入了易感期吧？

饶是艾尔海森这样的人，也是无法拒绝这天然的生理反应吗。

“喂，你这是做什么？”虽然已经恢复了点力气，但卡维仍推不动这具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他不自在地动动脑袋，想避开还不断拍在自己肌肤上的热气，却被艾尔海森从另一侧扶住脖颈摆了回来。

“别动。”艾尔海森稍稍起身，让卡维的呼吸顺畅了些许，但他的手指仍不由分说地朝着卡维脑后探去。他撩起卡维的长发，接着又试图整理由于汗水而黏/湿在后颈的发丝。

与卡维的不同，艾尔海森的手指很温暖，甚至在此刻有些灼热，卡维只觉藏在衣领下的腺体随着他的动作突突跳起来，又热又涨的，连着整个后颈的神经都酸胀起来。

“你…你别弄了…”卡维侧过头去，却仍避不开对方的动作。他的头脑昏昏涨涨的，眼皮也变得沉重，身体却因莫名的感觉而轻飘飘的。他隐约能感受到自己的下身存着某种滑腻腻的液体，被挤在两股之间，隔着衣裤被艾尔海森的膝盖顶住。

“你发情了，”艾尔海森说，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根据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来看，一个临时标记就会让你好受一些。”

卡维这才注意到空气中的那股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包裹性很强，但没什么攻击性，甚至连气味都不甚明显，暖洋洋的，带着几分厚重感。

是羊皮纸？卡维闭上眼睛，立刻就想到曾在借阅室里翻看过的古书——那种书因为极其珍贵且久远，被置于单独的阅览室的架子上，翻看时需要佩戴手套才可触摸，每翻开下一页，便能看到古旧的灰尘在轻柔的光线里沉寂地飘舞着——倒是莫名蛮符合这家伙的。

可当意识到艾尔海森已经拨开遮挡的衣物，张口靠近那似乎已是迫不及待的腺体时，卡维还是迅速挣扎起来，“不，不要。”

他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花费了自己全部意志试图把艾尔海森推开。可腺体已经接触到了那双柔软的唇，身体为那已然感知到的湿热气息兴奋到颤抖，卡维的眼中涌起泪来，可他却分不清这是源于心底的恐惧还是身体的激动。

“不……艾尔海森，别…”他的四肢都在发软，小小的腺体被轻轻重重地舔过，那处的皮肤似乎更加敏感一些，艾尔海森湿热的舌头贴上去显得尤其烫。被重重碾过的酥麻感让他的下身分泌出更多黏液来。

这就是他所讨厌的事了——他的身体不顾自己主人的意愿，已然向身上的人臣服。

他为什么就不能够好运一点呢？眼泪盈满眼眶，模糊了视线。他的全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反抗却收效甚微。

他的人生已经有太多不幸，多到他无从溯源，如今难道又要添上一笔？无论平时的他与艾尔海森如何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在此时此刻，在生理的本能面前，他依然不得不接受着被动的位置，用尽全力抵抗来换一线生机。

好在他的坚持终于成功了，艾尔海森颤抖着沉沉呼出一口气，放开了他。他直起身子，卡维这才发现他的神色也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被动发情了？”

“嗯……极有可能，”艾尔海森的呼吸似乎有些不稳，胸口大幅度起伏着，他皱起眉头，长长的羽睫扇阖着，“我已经打过抑制剂了，但可能由于信息素匹配度过高，药效无法完全抵抗生理冲动。”

“抱歉，是我误算……”他垂下头来，仍是轻蹩着眉头，这才注意到卡维那还未完全止住的泪水。

他愣了愣，随后用早脱下手套的手掌贴上卡维的脸颊——原本就白皙的面庞此时此刻苍白得犹如窗边渗进来的月光。

温暖的掌心抹去微凉的泪渍，拇指拭去卡维眼角旁尚还温热的泪水。

“抱歉。”艾尔海森又说，俯下身来轻啄他的眼尾，又一路从眼角眉梢吻到脸颊，沿着泪痕轻吻而下。双唇被带着凉意的泪水沾湿，又再次缓慢而轻柔地印在下一处皮肤上。

纵使觉得别扭，卡维还是在这富有技巧的安抚行为下平静下来。艾尔海森最后又吻回他的眼睛，带走还挂在眼睫上的泪水，这才起了身子，在他一旁坐下。

一切平复下来，卡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早已不是客厅，而是自己的房间。窗帘还因自己的无心一拉半开不开的，月光从帘布的缝隙中歪歪扭扭地挤进来。

“其实，我也打过抑制剂了。”卡维仍没有看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知道，我在客厅看见了。但因为酒精，药效没有起到作用，我到家时你的信息素已经高度泄露了。”

是了，当时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都忘了自己才刚喝过酒。这么说起来，这件事情，错也不全在艾尔海森。

卡维终于说服自己转身看向了艾尔海森，那家伙蹙着眉头，低垂下眉眼，倒是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锋利。

发情期还没有结束，卡维动动稍微恢复些力气的手指，握在艾尔海森扣起的双手上，声音还有些虚浮，“没事，我原谅你了。”

只见对方抬起头，皱着眉抿了抿双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可按照卡维对他的了解——那家伙突然间锐利的眼神，刚刚肯定是想嘲讽他的错误吧！

但既然艾尔海森没有说，他也不至于自讨没趣先挑起战争，更何况现下他也没有那个力气与心思。

“喂，你去买些抑制剂回来，就当你的赔礼了。”卡维说着。

他现在急需新的抑制剂储备，但结婚后没有了补贴，一支注射型抑制剂的价格已是不容小觑，若是自费补齐余下几天的份量，简直是在他本就不富裕的财富状况上雪上加霜。

“知道了。”艾尔海森倒是没有异议，他站起身，将卡维的被子与枕头稍稍摆正便出门去了。

这样下去也非长久之计。卡维明白——如果不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姻，就他目前的经济情况，只能勉强负担往日里的抑制剂用量。可如果削减了用药量，便可能影响自己在发情期间的工作。也许如艾尔海森所说，临时标记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要和艾尔海森建立这种甚至超出友人的连接……卡维不禁犹豫起来。

只是说到离婚的话……卡维又会不自主地回想起艾尔海森的“唯一论”。想起在那样寂静而又温暖的傍晚，艾尔海森徐缓而清晰的话语，以及那双闪着微光的红色瞳孔。

“唯一的尚可接受”。他明明应当为此感到生气的，却心脏怦怦直跳，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卡维被许多人称赞过，“百年一遇”、“惊世奇才”，任何名头都比艾尔海森的话语更具赞美性，但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心绪无法平静，他不愿再想下去了。

也许这特殊的情感只是受了信息素的干扰，也许等发情期过去，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他依然能按照计划向艾尔海森提出离婚。卡维这样安慰自己。

若是实在无法离婚，终有一日他们要建立起那样的联系——他裹紧了被子，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只希望不是现在，不是这般不清不楚、稀里糊涂地便做出的决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