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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同人|情蛊

作者 : 溯程

分级 大众 多元

原型 蚩梦 尤川 蚩梦 , 尤川

标签 画江湖之不良人 , 不良人蚩尤 , 蚩尤 , 蚩梦 , 尤川

状态 已完结

318 4 2022-1-2 19:44
导读
蛊是指将上百种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
而最毒的蛊叫情蛊,中蛊之人一想到自己己心爱的人蛊就会啃噬他的心,让他心痛。
只有见到心爱之人,疼痛才会停止。
会用情字是因为中蛊的人会爱上下蛊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在那个人身边。
也有传言只要有情蛊,就可以让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壹|入蛊

尤川中了蛊。

蛊是蚩梦下的。

这事娆疆人尽皆知,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尤川哥,这个石头蛊,你可不许解开呀!”

“为何?”

“不许就不许,没有为什么!”

紫衣少女坐在尤川头顶上方数尺之遥的树枝上,吹着一把紫竹笛,笛声轻柔地摇晃着她的小腿,腿上的银饰撞击出清脆的鼓点,很像尤川曾听过的冰河初融时,剔透的冰撞破河床击碎圆石的声音,尤川是在哪里听到过呢?他不记得了,至少不是娆疆。

红衣少年倚在树干上,树皮粗糙的纹路隔着衣料正搔着他的背,也搔着他唇边的那片绿叶,于是,那片轻薄的叶不住地颤抖着,恰有微风拂过鬓角的一丝白发,叶片抖落的一串音符钻过发丝的罅隙,飞跃娆疆那些葱蔚洇润的重叠峰峦和连绵远山,融进远方海棠花一般的日落。

“白云飘,飘过树梢,白云下藏着,谁的笑……天边的微风,吹哦,我的情郎呀,想你,想的心焦”

他的头顶上空,传来一阵稚嫩的歌声,只是在很意外的地方中断了,他听到女孩说话的声音。

“尤川哥有喜欢的人吗?”

“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你不懂吗?我可听说了,竹藤屋家的姑娘,可喜欢你了!”

竹藤屋原本是只有娃娃们这么叫,因为那位神医奶奶的名字没有人晓得,大人们叫神医,小娃娃们就只会叫“竹藤屋”,竹藤屋在娆疆是个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娃娃们玩闹的时候如果受了伤,就只会去竹藤屋,比如那里的常客──蚩梦。

几年前,竹藤屋家的奶奶采药途中,捡了一个被蛇咬伤的小女娃娃,她有一说会说话的大眼睛,眼眶里有一眼明泉,可她嗓子坏了说不出话,开心的时候会挤出脸颊上的梨涡,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只会偷偷地在柴火房里流眼泪,蚩梦是她唯一的朋友,因为有蚩梦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她。

某天夜里,蚩梦教她种石头蛊来报复那些欺负她的孩子,她不明白石头蛊是什么,蚩梦只好叫来尤川来演示一下,那天的上弦月明晃晃的映在蚩梦的眼中,就像哑女笑起来时的那双眼睛,浓黑的睫毛在月光中微微颤抖着,就像蹁跹的蝶群,有一只落单的蝶坠入浅浅的梨涡。

蚩梦发现那哑女的脸浮上一层薄红,像爹爹后院种的杜鹃花。

“她喜欢尤川哥”,蚩梦想。

“那你喜欢竹藤屋家的姑娘吗?你会娶她做婆娘吗?”,蚩梦从树枝上跳下来,正跳到尤川的面前,落地的瞬间扬起一阵弥漫的尘土,她看到尤川用袖子挡住了她的脸,自己却在扬尘中狼狈地咳嗽着。

“不会的”,尤川在一片烟尘斗乱中说,嘴里甚至吃进了几粒沙土。

“你可不能对我说谎,我们两个之间不能有秘密,我和那个女娃娃很要好,你要是不喜欢她可要好好的跟人家讲……”

“她不喜欢我”,尤川打断了越说越激动的蚩梦,伸出手推开自己面前越凑越近几乎要贴上来的人。

“她不喜欢你?那她喜欢谁呀?”

尤川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蚩梦眼尾的红色胭脂。

“那尤川哥嘞?你喜欢谁呀?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要告诉我,我帮你打探打探,我们之间可不许有秘密”

尤川没有说话。

没有回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甚至没有动作,只是更用力的把自己的整个脊背都靠在那棵古树上,从仰面可见的叶间罅隙中,看到天边烧尽的残阳。

忽然,一只归巢的雀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继续看着面前的蚩梦,他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蚩梦发顶的银饰上,却没有看到还有一只素蝶憩于自己胸前的项圈。

他在蚩梦那双紫萤石一般的眼瞳中,看到了一对茸茸的蝶,舞着洁白的翅,翩跹而逝。

他看着玉蝶飞向自由的远方,没有锁链,没有毒虫,也没有蚀骨钻心的痛。

而他的心里,有群漆墨一般的蝶,被捆上粗重的锁链,吐着绿莹莹的毒汁,就像成千数百根银针插入自己的心,在他无法看到蚩梦的时候,这些蝶颤抖着自己匕首一般的翅膀,于是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兵荒马乱中抽搐痉挛着。

直到他感觉自己身体中的血流尽了,骨头都被啃噬干净了,他已经化为天边一粒轻飘飘的尘埃,他才会醒来。

彼时,汗如雨淋。

他知道,是蚩梦来找他玩了。

尤川中了蛊。

蛊是蚩梦下的。

这是专属于尤川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盛夏的某天,蚩梦突然把自己拉到一棵大榕树后,她说:“尤川哥,我偷来老爸的一本蛊书,你想不想看?”

“我看,是你想看吧”

“哎呀,不要计较那么多嘛,你还是想看的,对吧!”

尤川只能点了点头。

蚩梦随手翻开一页,当时她还看不懂那两个字:“情蛊,情蛊什么蛊呀?尤川哥,你看得懂吗?”

“这个……”

“你也不懂吗?我去叫南屋的姐姐教我!”

几天之后,蚩梦来到尤川家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精致小盒子。

“南屋的姐姐给我的,上次我俩都不懂的那个蛊,就是它,我学会了!我念给你听!”

蚩梦打开盒子,尤川看到一只黑色的蝴蝶,随着蚩梦口中络绎不绝的秘法术语,那只蝶倏然间穿透自己的身体,化作一缕黑色的烟。

“你知道这蛊是干什么用的吗?”

“不……不知道,尤川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这可能就是一个吓唬人用的蛊,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用了,不然虺王会发现的……”

“好吧……”

直到尤川识了更多的字,他才又翻到那本书,找到了那个已经在自己身体里眠宿经年的“情蛊”。

“尤川哥,我下的蛊,你可不许解开呀!”

“为何?”

“不许就不许,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贰|寻蛊

“你身上还有未解之事,我帮不了你”

尤川又一次在这句话中醒来,寅时刚过,黝黑的天幕上无星无月,他只好燃亮烛台,看着蜡油滴落在桌子上,晕成一滩月光般的泉,那泉水被封冻住,凝结成一块浑浊扭曲的瘢痕。

他从不敢继续梦下去,每每在这句话中醒来,他都会坐在榻上看蜡烛,甚至不敢再次睡去。因为在这句话之后会有一个可怕的梦,可怕到他这一生只敢梦到一次,兵神怪坛,万毒噬心,自封经脉,还有拿着匕首浑身是血的蚩梦,和她看向自己时,绝望的眼神。

李偘推门而入,手里握着一本书。

“你醒了?还是梦到我醒的?你也未免太崇拜我”

“前辈,我……”

“坐下坐下,你慌什么,既然醒了,我们就继续拔毒,顺便你看看这个!”

尤川接过李偘手中的书,封面上空无一字,他粗略的翻开,就看到了那些他不愿再看到的字。

“情蛊……”

“情蛊,按理讲只能由下蛊之人来解,不过,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也可以试上一试!怎么样,要解吗?”

尤川摇了摇头。

他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摇头,明明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他知道李偘可以解开,他知道这个蛊于他而言只会徒增痛苦,他知道蚩梦也不再需要他了。

可为什么还是不想解开呢?

也许是一种本能。

喜欢一个人,不愿意抹除她存在过的痕迹,因为她说过不许解开,把诸如此类的种种理由,都化作身体上的一种本能,镂心刻骨,念念不忘。

“哎,你这娃娃……那你想怎么办呢,任凭这蛊发作,还是去寻那下蛊之人?”

“能否,不去寻她?”

“小娃娃,我得提醒你,十二峒避世而居,你这情蛊可算不上避世,终有一日会给自己惹上祸患的……”

“拔完毒就去寻她吧,这蛊,你总得有个交代”

李偘踱着步走出这间屋子,嘴里哼着小曲,尤川一个人坐在榻上,看晨光熹微,听拂晓鸟鸣。

他知道,不日,便是动身之时。

可他不知道如何再走入娆疆,那片他曾以赤血丹心灌溉过的,如今依旧心心念念的土地。

于是,李偘给了他一个理由:带回当年从十二峒拿走的蛊母和毒术秘法。

尤川走在日头正盛的小镇上,街头巷尾传来孩童的歌谣和欢笑,他闭上眼睛,在午时沸沸扬扬的小酒馆里,阖眸之时可见娆疆十里村寨,百丈犁水,千仞澜沧江,寨中女子洗衣时的歌声就随着那些淙淙水声汇入汩汩江流,环绕着娆寨纤尘不染的碧空。

雪山之巅传来一声鹰嗥,那是欢迎他归来的声音。

这只鹰自冰雪峥嵘的孤峰腾飞而起,飞越娆疆边域的绵亘雪山,划破熙熙攘攘的村寨上空,最终,落在数千里外小镇上它所熟悉的臂缚上。

风怒吼过小酒馆的门前,尤川的白发随风飘动,鹰抖落了一片翅羽。

这是尤川的鹰,尤川的家乡,他曾用生命守护过的娆疆。

“少祀官!是少祀官!”

尤川回头看到一张稚嫩的脸,有些害羞的红脸颊,他原是毒公帐前的一个小侍卫,因为胆子太小被唤去驯鹰,他第一次驯鹰就是尤川教的,即使尤川只比他大一两岁,他依然会很尊敬,甚至有些崇拜的称呼尤川——少祀官。

“少祀官终于回来了!此次回娆疆,还要走吗?”

“嗯,要走”

“啊……少祀官是来寻圣女的吗?”

“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也,来寻她……”

“圣女出门游历了,临出镇前,住的便是我家的客栈。阿娘问她去哪里,她只说游历……”

“这样啊……”,尤川沉吟了片刻,在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回到娆疆,将李偘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

他本以为他是可以游刃有余地回到这里,甚至云淡风轻的和蚩梦谈起那段扭曲的过往,说起那可怕的十二峒秘法,他甚至想好了要平淡的解决种蛊之事,然后与千里娆疆挥袖作别,潜心匿于十二峒的山崖中。

可是,仅仅是故人的一声“少祀官”他便开始动摇了,一声“圣女”他甚至有些怕,至于怕什么,他也说不清,只觉得心头血肉包裹着的那跟针正被人残忍的拨动着,甚至要剥皮抽筋挫骨淋血地把它拔出来。

他犹豫着穿梭在小镇的每条街巷,进退两难间夕辉西沉,在晦暝的窄巷尽头,他看到了李星云。

他原本是不在意这个人的,很早前他就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可关于李星云全部记忆,都要从一个夜晚开始说起,从那个蚩梦用匕首卡住他的脖子对他说分道扬镳的夜晚,蚩梦带着哭腔逼他说她不在意李星云。

尤川从未觉得哪个名字像李星云这三个字一般振聋发聩,有着戮战八荒的气势,而他自己只得辙乱旗靡,弃甲曳兵。

这是势如破竹,攻无不克的少祀官尤川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兵败时的溃不成军。

他和李星云都看到了彼此,却没有向前,只是隔着昏沉的日暮,三两成群的车马,将过往的辛酸苦辣,刀光剑影都挥作唇边一抹微笑,追随着渐行渐远的晚霞,化作一缕渺远的烟。

尤川决定继续回到娆疆,取回秘法,再修书一封给李偘,告诉他自己要继续寻蛊,他已决定给自己一个交代。

叁|寻梦

没人知道蚩梦去了哪里,尤川问过娆疆很多主事的长老,问过竹藤屋的神医,甚至问了哑女。

他觉得以蚩梦的性格,就算谁都不说,也至少会告诉不会暴露秘密的哑女,可那哑女在舂药的石碾旁张着明泉一般的大眼睛,痴痴地摇头。

哑女现在只会说几个字,甚至凑不成一句话,只有病榻上的神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说;“阿婆,阿婆……蚩梦,蚩梦……”。

那是哑女在这个世界上牵挂的唯二之人,如今,奶奶医者不自救,已缠绵于病榻多时,身体一天天变得瘦弱不堪,连米粥都要喝不进去了;而蚩梦更是在交代了娆疆的诸多事宜之后边悄无声息地远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即使是自己,甚至是少祀官。

尤川替竹藤屋买了很多吃食用物,告别时,他看到倚在门框的哑女背过身抹了眼泪,听到她啜泣着说;“蚩梦……蚩梦……”

这一次,并非蚩梦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去处,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去何处。

她不是第一次远离娆疆了,上一次她为了找不良帅救她老爸,救整个娆疆,然后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甚至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老妈。

可是如今自己要去哪里呢,父母都化作了漫天的黄沙,娆疆刚刚历经一场浩劫,百废待兴,自己和童年最要好的玩伴也分道扬镳,或者说,其实他们都没有想好要如何见面,也没有勇气坐在一起把埋藏在心底的,那些已经被尘埃封茧的思绪和情愫再翻出来,抽丝剥茧。

于是蚩梦决定漫无目的地走一走,天下之大,纵是乱局,何处不可往?若行得疲乏了,就回到娆疆,她总是有归处的,此后的娆疆是永远欢迎着她的家乡。

她先来到父母的埋骨之处,坐在渺无人烟的沙漠上,抓了一把黄沙,那沙土里还残留着一些毒虫和血液的气息,还有老妈身上死溪林腐朽的毒瘴味。

她就这样一直坐着,看着黄沙翻卷狂舞的远方,似乎穿越这些弥漫的朦胧沙雾,就可以看到李星云口中父母牵着手和叔公们并肩作战的样子。蚩梦从未见过她的父母牵手,她多想看到,即使是最后一次。

她对这漫天的黄沙说了很久的话,她说到自己是如何逃出娆疆,如何遇到之后的那些,最后,她说到尤川。说到尤川时,她沉默了,然后她放开自己的膝盖,把身子重重的砸进厚实的沙土中,幕天席地,披上薄薄的浅淡月光。

她在黄沙中睡了许久,梦里,她就躺在父母的臂弯里,老妈在给自己唱那首《花腰带》,睡眼朦胧间,她看到了老爸眼里的泪光。

睡醒后,她找到一处隐秘的湖泊,把发丝间绞缠的和皮肤上粘着的沙粒尽数洗净,然后,她骑了很久的马,又搭了很多趟车,终于赶到她曾听过的扬州。

竹藤屋的阿婆总念着:“烟花三月下扬州”,那时她并未听懂,只是喜欢阿婆口中落满琼花的瘦西湖。

蚩梦听着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抖展手中的纸扇,抿着氤氲的香茗,说了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词。

“飞琼一引蓬莱游,蝶散广陵,烟花三月春愁”

“弄雪十里洛邑羞,玉销神都,月亭吹梦南州”

“好!”,众人纷纷鼓掌喝彩,赏银披绸。

蚩梦在娆疆从未见过雪,她问过李星云,李星云说小姐姐就是雪,她问过侯卿,侯卿顺手舀起一捧溪水说这便是雪。可她还是不明白,以前总是没时间,如今,她要自己去看雪了,就去那弄雪十里的神都洛邑,说不定正好可以看到皑皑北城,冰凝雪飘。

她去往神都洛邑的一路上,避开了长安,也避开了所有名城集镇,只寻着那些偏僻的乡间小路,村野之地,终于在冬天赶到了洛阳城。

她踏在大雪盈尺的牡丹枯枝上,头上的银饰叮叮作响,脚下的枯枝窸窸窣窣,她原以为年节里沸反盈天的中原名城,如今一幅衰颓败像,只有几家客栈敞着风雪里摇摇欲坠的门,空气中回荡着的是马革裹尸的腥臭和火烧腐肉的焦烟。

“姑娘可是要住店?”

蚩梦回头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最终,将头低了下来。

“咋个会是你?”,她提起那人头上竖着的小辫子,有些惊喜地问他。

“怎么!我离开你们就逃到洛阳了,在这的客栈做个小伙计,你要住店吗?”

“你们这里,咋个没有人呀?”

“刚打完一场仗,都不知道谁和谁打的,不过也习惯了,怎么样,要不要住店,本人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来住店,本人就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快说,不然的话我给你种蛊了!”

“我现在不怕你,有人能解蛊!”

“我的蛊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开的,除非是……”

除非是,从小和她一起试蛊玩毒,万毒窟的少祀官,尤川。

“尤川来了?他在哪?”

“他就住在我家客栈,今早往城东的白马寺去了,放我下来!”

蚩梦松开了手,任凭那人摔入雪中,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城东的方向,那渺如一缕青烟的寺庙,尖尖的寺顶。

蚩梦摇了摇头,往更远处走去,她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尤川,所以,她不能住在这家店,她甚至想逃离洛阳城。

她低着头看着雪地上被自己踩出的脚印,每一个踩实出冰晶的的剖面里,她似乎都能看到尤川,正当她想着要逃去哪里的时候,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阵银饰碰撞出的响动。

“蚩梦?”

那是她此时最想听到却最害怕面对的声音。

肆|解蛊

“我来看雪,从扬州来的”,蚩梦坐在客栈的窗框上,看着天边被乌云遮挡住一半的月亮,对尤川说。

“我猜到了,你以前总说想要看雪,可惜,娆疆没有雪”,尤川坐在塌上,看着桌上燃着的红烛,红烛滴落一点滚烫的蜡油,正落在尤川冰封雪埋的心上。

“尤川,对不起”

蚩梦说完这句话,她和尤川都沉默了,因为彼此都明白,他们之间向来是不需要感谢和道歉的,因为从小到大的纠缠葛绊是算不清的,他们要从哪里开始清算这句“对不起”和从未说出口的“谢谢你”。

可蚩梦还是想说这句对不起,为尤川最后看向自己那个眼神。

蚩梦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那样的眼神,仿佛在他的眼神里,有从小长到大的许许多多的蚩梦和尤川,甚至有娆疆的雪山苍林,白云红日,米酒山葵。

所以,蚩梦想说对不起。

尤川是明白的,明白这句没有来由的道歉,也明白此时此刻,他最好什么都不说,就让蚩梦一个人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心里说完一遍之后,再披上遥遥月光,在这个看不到星星的冬日夜晚,他只希望听到她唱歌。

“都过去了,蚩梦,唱首歌吧,庆祝我们……重逢!”

蚩梦没有回答,她紧紧地盯着渐渐隐去的月亮,似乎这月亮很快就要逃走一般,她的眼中忽然碎出许多光斑,每条裂开的缝隙中都藏着点点星光。

“奇怪啊,明明是没有星星的……”,蚩梦想。

尤川看到蚩梦的侧脸滑过一道晶莹透亮的水痕,那水痕里映着他看不到的渺渺月光。

“唱首歌吧,蚩梦”,尤川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重复着之前的话,他想等到蚩梦唱得累了,等到她睡熟的时候,就用她的手给自己解蛊。

“尤川哥从哪边过来?是不是跟踪我?!”

蚩梦突然转头看向尤川,一如既往的张扬语气,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乱糟糟的往事。

尤川无奈地弯起一边唇角,他无需解释,因为蚩梦闪躲的眼神中透露出后半句话她只是虚张声势的明知故问。

“从你师傅那来”

“我哪有师傅?”

“悬崖下面的”

尤川说完就后悔了,他不该提到悬崖,他们都不能提到那段扭曲的时光,于是,这间晦暝昏暗的小屋,陷入了死寂。

“蚩梦,你听我说……”

“说什么?”

“你听就好了,我……我中了一种蛊,这次虽然是意外相逢,可我确实在找你,我想,你能否帮我解开,你只要把手给我就好”

“石头蛊我已经解开了?你身上还有什么蛊?毒王八给你下的?”

尤川摇了摇头,他只是说:“把手给我就好,我说什么,你跟着念就好,我不会害你的……”

“到底是什么蛊!”

“蚩梦!”

“我们之间不许有秘密!毒王八的事情我们是有误会,但除此之外不能有秘密!”

“我们之间一直有秘密的,蚩梦,我很早就有秘密了,我们一直有”

“尤川!”

蚩梦跳下窗框一步就跨到尤川的面前,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尤川看。

“那你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尤川在蚩梦怒不可遏的注视下,忽然抖了抖自己的衣袖,一阵迷蒙的烟雾自袖间的口袋里喷散而出,蚩梦没有想到尤川会用迷烟,她甚至来不及喊出尤川的名字就已经头晕目眩,最终她看到许许多多个尤川“嘭”地一声碎成天边的繁星。

蚩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趴在客栈的椅子上,枕着自己的左臂,左手无名指的指腹上多了一个血已经凝住的红痕。

“尤川!”

蚩梦只喊来了本人。

她没有追问尤川的下落,她知道,尤川已经解开了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蛊的蛊毒,那么他便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更不会告诉任何他的下落。

蚩梦不愿再待在洛阳了,她准备收拾行囊赶回娆疆去查一查尤川身上中的蛊。于是,她在她的紫竹笛旁发现了尤川留下的信笺和一根鹰羽。

尤川的信上只写了一句:多谢。

“到底是什么蛊!”

蚩梦问遍了娆疆精通蛊术的长老,可那些人只告诉她世间蛊种繁多,若要确定是哪一种 只怕要费些时日,从现存蛊书中细细寻来。

蚩梦望着堆成山的书,气的直跺脚:“尤川,说句话能要你命啊!总是什么都不说,憋死你算了!”

蚩梦就坐在一棵大榕树下翻着这些落满灰尘的书,初春新枝抽出嫩芽到秋末枯叶飞落蝉翼,蚩梦从小的时候翻过但是没有看懂的那本书里翻出一片枯朽的残叶,那片残页下盖着两个字。

“情蛊”

蚩梦想到了,那是她和尤川还是个小孩的时候。

“情蛊,是情蛊……”,蚩梦呆呆地坐在榕树下,喃喃自语。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的声音。

蚩梦想了许久,自己要不要告诉尤川她知道了情蛊的事,她原本是想说的,可是当她铺好纸币才发现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她甚至不知道尤川在哪里,于是只能把纸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娆疆很快就是新年,很久没有过家乡的新年了,如今,她作为娆疆的圣女,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只需要吃喝玩乐的小女孩了,娆疆的许多事务都需要她来掌管,她第一天发现,原来娆疆的少祀官日常也有这么多事务要做。

于是,蚩梦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尤川。

她不知道怎么样能找到尤川,“真不公平”,蚩梦愤愤的想。

凭什么尤川可以知道自己想去看雪,自己却对尤川想去哪里一无所知?还是说尤川本就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蚩梦只能爬上万仞雪山,找到尤川的那只鹰,在它的腿上绑了一张小纸条,只写了一句:“蚩梦已中毒蛊,速归”。

尤川再一次赶回娆疆的时候,正直娆历新年第一天,蚩梦就站在村寨口等着他。

“蚩梦!你中了什么蛊?无人可解吗?”

“有人能,所以才写信叫他回来”

尤川眨了眨眼睛,用一路风尘洗礼过的脑袋仔细想了想。

“到底是什么蛊?”

“情蛊”

“蚩梦!”

“尤川”

蚩梦看着风尘仆仆的白发少年,弯起眼尾的胭脂,向他和身后柔和的暖风一起张开怀抱。

“欢迎回家!”

(全文完,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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