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回想起往年安欣频繁请假调班的时候,估摸着这次怎么着也得差不多折腾一个半月。没想到刚一个月出头,安欣就把之前欠张彪的班都补了回来。
安欣不仅把班补了回来,甚至连续在队里的宿舍里住了一个星期,对各种花费时间、别人都不爱干的工作尤其积极,比如盯梢、看监控、跟着李响开会写材料。与此同时,但他又像个行走的炸药桶,阴晴不定,一点就着,几乎每天队里都有一位以上的受害者。
张彪因为行动方案上的一些分歧,被他抬杠抬到开完会就吞了两片降压药;
他的倒霉徒弟陆寒因为一份区区2000字的报告,一遍又一遍地足足改了三天,差点被他师父干出心理阴影;
连小五这种自打幼儿园起就没跟人红过脸的好脾气姑娘都被他怼得直跺脚,对着一堆案卷埋头奋战到凌晨。
不对劲。这个人他不对劲。
张彪作为老刑警的敏锐嗅觉再次上线。
“安欣,我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对啊。出什么事了?跟那个谁,吵架了?”立刻收到报信的李响没把安欣叫到自己办公室,而是像以前一样把他带到楼顶,这是专属他和安欣谈心的空间,在这个地方安欣才会对他说实话。
“分居了。不想跟他过了。”
……好家伙。
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李响安排安欣这几天出外勤,去几个派出所的户籍科调个资料了解一下情况,和最近的失踪人口做个比对。
没想到,送走了安欣,高启强却找上门来。
西装革履的高老板在队长办公室里大倒苦水,李响听得头疼,仿佛又寻回了十多年前初出茅庐的时候,在派出所听遍辖区群众家长里短的时光。
“不回家也就算了,买阻逆剂都买到黑市上来了!做咩啊,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是吧!”
李响捕捉到了两个敏感词汇。
高启强说的阻逆剂,除了已备案的公立医院,一般用于民政局离婚窗口,办完离婚手续之后当场给Omega用的,切断其对于彻底标记的机体记忆。因为一些副作用,一直属于管制药品。
“你在黑市上还卖这玩意儿啊。高启强。”
“我、我只是听说。现在不是问询,我说的什么都不算数噢,李队长。”
“……罢了。安欣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当面沟通吧。不是,高启强你干嘛呢,味儿收收……安欣还能闻不出你来啊。”李响嫌弃地捂住鼻子。
说曹操曹操到。
安欣刚一推门进来,看见高启强,就捂住嘴扶着门干呕了好几下。
“安欣!看见我没必要恶心成这样吧!”高启强气得快要蹦起来了。
安欣不想理他,喘匀了气儿,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这个时候,张彪突然直接闯了进来。他无视掉办公室里的混乱局面,摔上门就冲着李响嚷嚷:“响队,我要汇报!”
李响一个头两个大,立刻用眼神提醒张彪,事有轻重缓急,你看我现在有没有功夫搭理你。张彪却装看不懂李响的眼色,他等的就是这个李响在、安欣在、高启强也在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像满膛的机关枪一样数落起安欣来:
“正好安欣在啊,来咱们当面掰扯掰扯。我说响队,你不能太惯着安欣了。虽说最近值班啊问询啊看监控啊这些事情他都很积极,但咱们作为人民警察,不能选择性身先士卒吧。联合深阳支队的跨城抓捕任务他掉链子不去,大比武的五公里越野项目他自己悄默声在报名网站里给退了,昨天省里直接打电话催我们赶紧重新报名额,更过分的是,下个月的乒乓球赛他也不去!响队你是知道的,咱们公安系统不论什么体育比赛,Omega都是可以加分的,这次又是Omega的优势项目,其他哪个市局不是有多少Omega就报多少的?安欣,正好今天你们家高启强也在,你就当着响队的面给我把话说清楚,最近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两口子吵架也不至于拿集体荣誉当儿戏吧。”
高启强在旁边冷眼听着张彪血泪控诉,眉心逐渐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李响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彪子你等等,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安欣,大比武的项目为什么退了?怎么乒乓球赛也不去?往年你不是都去的吗?”
安欣低下头,语气听起来不算太有底气:“我最近不太舒服。”
张彪才不会因为这种一听就是随口扯淡的鬼话放过他:“您老人家哪儿不舒服一个月都好不了?”
李响招手制止张彪的情绪化发言:“别瞎说,安欣可能确实是身体不好,刚你没来的时候,还差点吐了呢。安欣,给你批假,明天快去医院看看,小病拖成大病了可是得不偿失啊。”
……行吧。张彪吃瘪,只能把炮火对准高启强:“说话啊,跟这儿看热闹呢?不是,高启强你到底把安欣怎么了?又是分居又是闹情绪,现在身体都开始不舒服了。不是我非要插手你们的家务事啊,再这么闹下去,铁定是要影响到我们支队的集体荣誉,那我不能坐视不管。响队,你说是吧?”
李响沉默着表示认可,也看向高启强,意思很明确:安欣就是这种宁死不屈的性格,你我都心里有数。既然你有心追到这儿来了,就主动点解决问题,再服个软道个歉,赶紧把安欣哄好了然后给我打乒乓球赛去。
高启强的脑子转得多快啊,李响的意思他早就明白了。但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着安欣了,突然不回家要和他分居,居然还去黑市上买阻逆剂……刚才这么一观察,安欣好像确实看起来不太舒服,脸色莫名地苍白,本来就瘦削的小身板几天不见又下去一圈,再加上刚才张彪说的那些话,高启强突然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安欣,你……”
李响和张彪竖起了耳朵,随时准备当和事佬助高启强一臂之力。
安欣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分手?”
……啊???
高启强一下瘫坐在沙发上,眼泪花止不住地涌:“老婆,我错了,我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我还和你生气……你跟我说,到底是什么病,我让小兰帮忙,去找京海最好的大夫,不,我们去美国治,你明天就辞职,我陪你一起去,儿子也陪着你……李队长,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早点带着安欣去治病吧……呜呜呜……”
高启强说得有鼻子有眼,李响和张彪在心里默默复盘,也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
李响鼻头发酸。
张彪咧开嘴,看这架势是要跟着高启强一起哭。
“你你你们三个给我打住!高启强你瞎说啥呢!”安欣是真的被高启强气得蹦了起来,涨红了脸,抬手扯下后颈的保护贴。他的腺体微微凸起肿胀着,皮下泛着不容易察觉的血色。
安欣……怀孕了???
没错。拜某人所赐,安欣同志意外怀孕了。
刚发现那会儿,安欣又是气自己怎么就没把持住,又是苦恼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一来二去,就一直没告诉高启强。加上孕初期情绪不稳,那天高启强喝了酒之后回家还想和他亲热,一怒之下,干脆带球跑了。跑完又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想出了一个去高启强的地盘上买药的招,逼他来找自己。
恭喜刑侦支队,刚送走一个孩子,又发现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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