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985855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诡秘之主 克莱恩,伦纳德
标签 克伦
-
1206
13
2021-3-11 22:33
(7)
圣达尼兹在准备宴会!
宴会宴会宴会!(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非常隆重的宴会!因为这次“突然砸到头上的(神使大人和安德森先生嘀咕的,不是我)”外交事件忽然变得非常非常重要,我们这边不仅会有惩戒天使殿下出面,据说死亡天使殿下也传回消息今天傍晚也会回来。
以及更让人惊讶的,死亡天使殿下还补充了一句,他会和另一位天使同行。
哇!哇!圣典告诉我们愚者先生座下有六大天使侍奉,但是天使当然不会轻易在人间行走,两位殿下同时出现就很惊人了,现在还有第三位天使!
而且,最让我的月城朋友激动的是,这第三位天使就是那位只出现过一次的敲钟的“时之天使”!
虽然只出现过一次,而且那次出现的也仅仅是伴随神迹降临的钟声,没有任何人真正见到时天使殿下。但对新月城而言,那让他们摆脱了悲惨畸形的神国钟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大家都相信钟声不仅仅是神谕的先声,本身就是奇迹的赞歌。所以,除了愚者先生、惩戒天使之外,新月城的大家日常供奉最多的就是这位和“惩戒天使”相对的、来自古老年代的“王”。
现在,古老的“时之天使”也要莅临!
神使大人是在正午时宣布这个惊人消息的,同时第一次向在场序列6以上的非凡者启示了“时之天使”的圣名和圣像:帕列斯·索罗亚斯德;一位威严的老者,有着和惩戒天使一样一丝不苟、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庄重肃穆的身影,古老和神圣的气息让人由衷地就想膜拜。
之后神使大人也正式向我们的客人提出了晚宴的邀请。这个,咳咳,其实稍微有点儿可怜,我们的客人中除了米切尔大主教外最高才序列5,似乎真的被“要面对三个天使”的前景震住了,虽然还不至于失礼,可我觉得两位队长大人很用力才没有让脸上皱成一团,再加上当时惩戒天使还坐在主位看着他们——其实我觉得两位队长大人真的很有勇气!
就连面对惩戒天使都能谈笑风生的米切尔阁下也露出被打击的模样,甚至比两位队长大人都要失态一些,“啊”了一声然后咕哝了半句“……一窝蜂地来看……”——呃,虽然失态,那半句话要说出来好像更加需要勇气——接着才有点儿尴尬地换回微笑,很亲切地做了正式的道谢。
当然,对一位序列3的圣者而言,即将独力面对三位天使的压迫力肯定是很大的,两位队长大人以下都没办法帮忙,所以亲切的微笑有着很明显的僵硬以及无可奈何,也是非常合理的。
一点儿也不影响米切尔阁下的好看程度,我还听到附近好几位小姐姐在叹息“米切尔阁下多可怜啊”。
就是就是,好可怜,被三位天使欺负。
还有惩戒天使殿下,虽然著名的金边眼镜之光并没有闪,可我总觉得殿下有那么一丝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有点坏——咳咳,在活的惩戒天使殿下旁边待久了好像没那么可怕……
殿下的眼光瞥过来了救命啊妈妈我想回家55555555。
不过这之后米切尔阁下好像真的心情有点儿郁闷了,不时露出几分忧郁的表情,还用怀疑到几乎是谴责的眼光直扫惩戒天使殿下——后者说明了米切尔阁下的勇气是顶得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殿下真的被谴责住了——这是什么想法?觉得我脑子锈了么——于是殿下就忽然开口,询问米切尔阁下是否需要向黑夜女神祈祷。
那倒是,如果我们这边是三位天使,那再说到什么事可不是序列3的大主教能够回应的,甚至这种接触本身就需要得到己方圣堂和神明的恩准才行。而在一位神明的圣堂里向另一位神明祈祷,是一个很容易引发极端事件的举动。在确实有需要的时候,需要做主人的一方先做出必要的准备。
神使大人在一旁拉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我知道他本来用了什么封印物提高了整个圣堂的戒备等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显然会在“祈求其他神明”上有更严的封禁。可现在都有殿下在这里了,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吧。
惩戒天使殿下主动提出会陪米切尔阁下去专门为教会高层预留的小祈祷室单独祈祷。这让米切尔阁下惊讶了一下,他重新高兴了起来,微笑重新变得特别,怎么说呢,“明亮”吧?就是那种,让旁边陪着一起走出去的惩戒天使都没那么可怕的明亮笑容。
接下来自然是大家热火朝天地准备,老实说时间有点儿赶。不过愚者先生是很宽和仁慈的神明,日常就不喜欢繁文缛节。所以大家也不觉得一个宴会需要在表面的仪式上做太多功夫,重要的还是好吃的!好吃的!好多好吃的!哪怕来了三个天使,实际上嘛也就是多了三个人头,就算再能吃——这么说天使是不是不太恭敬,嗯嗯,我心里对三位殿下都是最崇敬的就行了——也不用多费太多功夫嘛。
也好在我们的客人虽然是讲究礼仪的鲁恩绅士,毕竟他们本身不是什么序列极高的特使团,完全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大概也不太在乎我们的“礼节不足”?反正我看米切尔阁下肯定是不会注意这些的人。
到下午的时候,大清早偷偷溜走的安德森先生又溜回来了,拽着神使大人就开始嘀咕,我就听到一句“……打听到好几件事,第一件就是他们以前原来就认识……”,接着看见我就说“小孩子不要听”把我轰走啦。
小气。
当然安德森先生素来消息特别灵通也是有名的,反正安德森先生就是那种随便到哪里都能和人混成一片听到不少奇怪事情的人,和他随时随地都能把别人得罪到打起来的本事一样大。这种截然相反的现象,还真是表征了这个世界本质的混乱和扭曲啊。
至于安德森先生溜出去大半天就收集到的种种消息,我后来知道的大概是这样:
总的来说就是愚者先生是复苏的非常非常古老的神明,几年前还处于隐秘的状态,除了极少数眷者几乎无人知晓。这些眷者里面最有名的,当然就是神明的代行者惩戒天使殿下,然而即使殿下在最初对宣扬神名的事十分谨慎,其他几位天使则几乎都隐在幕后极少现身,在伯格大主教拟定圣典之前,只有死亡天使殿下偶尔为世人所见,其他四位天使甚至完全不为人知。除了六位天使以外,深得神恩的就是至今都极为神秘的“塔罗会”成员,据说这是在神国召集的神前议会,每位成员对应着一张塔罗牌,牌首是至尊的神明,其余二十一位的尊名从未公布过。最多有一些公认的猜测,比如六位天使对应着“命运”“死亡”等牌,还有人认为这几年在圣堂外公开传扬愚者先生尊名的多位圣者也很可能都拥有各自的塔罗位置。
所有这些在好几年前是隐秘组织的常见情况,那时的正神教会自然把信仰愚者先生的人视作可能存在的威胁,其他种种邪神也纷纷投来注视。从最开始在鲁恩王国活动的塔罗会,到一时大出风头的惩戒天使殿下,都成了各国、各大教会、各大隐秘组织的调查对象,惩戒天使殿下一度还有着额度极高的赏金呢。
不能不说安德森先生的脑子实在偏得很快,他很快想到,愚者先生的尊名最早是塔罗会在鲁恩活动时传出来的,那最早开始调查我们的肯定就是当时在鲁恩传教的黑夜、风暴和蒸汽三家教会。
“既然现在黑夜和风暴的人上门了”,安德森先生的意见是,“你们也该想想他们到底对你们有多少了解,别人当年可把你们作为重点对象查过”。
然后呢,他就想到了蒸汽教会的一些“朋友”,上一次神战中因为因蒂斯和鲁恩敌对,蒸汽教会在黑夜女神和鲁恩胜利后被赶了出去,总有些人心有怨恨容易漏出消息来。安德森先生似乎原本就听过一些什么传言,溜出去找了些人,又直接用自己的信使和一些人通了消息,七七八八,得到了情报。
“当年鲁恩风暴、蒸汽和军情九处调查‘塔罗会’一直没太大进展,后来他们找黑夜合作,而黑夜长期以来相关调查都由一位‘红手套’负责,那人提出了一个当时让他们很惊讶的推断,指出‘塔罗会’和‘愚者’信仰有密切的关系,然后把调查重点引向了‘疯狂冒险家’,也就是你们的惩戒天使殿下,并且成为了联合调查的负责人。从后续一些消息来看,从此以后鲁恩那边只要收集到你们教会相关的情报,都会交由那位‘红手套’负责。甚至世人传说的‘塔罗会’这个术语其实是那位取的,之前大家只会说‘以塔罗牌为代号的隐秘组织’,你们教会其实也从来没有正式宣布过什么‘塔罗会’吧——要不要猜一猜那位‘红手套’是谁?友情提示,最近他因为晋升所以不再做‘红手套’了。”
哎呀,是米切尔阁下。
这么巧好像很可怕呢。
还有米切尔阁下这么厉害的吗?当然黑乎乎大主教状态下也会让人觉得可怕,但在别人没有线索的时候直接调查出八九不离十,还当上联合调查的负责人,则是完全另外一种让人恐惧的可怕,却又和米切尔阁下平时的样子感觉差别好大。
所以实际上米切尔阁下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据说当时神使大人听得都眼睛凸起来了,“看不出啊,我今天看见那个米切尔的时候真的都快要相信他真的是个迷糊随性、完全无害的家伙了!这真可怕,埃姆林先生回的所谓‘可靠’是指本质上心机深沉得要命吗?”
“就大地那个埃姆林的样子,也是个被哄住的货,哼哼。”安德森先生接了一句,然后顶着黑眼圈不知死活地还补上一段,“听说你们惩戒天使殿下,就被米切尔调查来调查去,直接查到踪迹遇到过,呵呵,熟人呢。而且据说刚见面就给人帮过忙,这是弗萨克失败以后一个逃亡到海上四处流浪的家伙透露的。”
接下来安德森先生讲了一个小故事,我其实不太清楚是不是那个“消息”的原本模样,也不知道我后来听到的故事版本是不是安德森先生当时讲的版本,因为故事嘛,大家知道,讲来讲去可能变得越来越夸张。只好说大概的经过是这样的:
弗萨克战败以后,因为是神战,两边的王室啊行政啊军队啊总之所谓国家层面的事情其实都是小事了,最重要的结果是整个战神教会必须改信女神。大部分战神教会的人除非不要命了,自然不得不低头。可这里面总有真不要命的,尤其是战神教会原本的高层,改信对他们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身心痛苦。战神的天使、圣者宁死不降的可不少,黑夜教会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些鲜为人知的战斗主要发生在弗萨克的首府圣密隆,旁边则是战神的黄昏巨殿——唉我们白银城的人听到这个名字还挺伤感的——也就是北大陆间海的西北岸,黑夜当时的高层也主要集中在那里清剿。说起来战神教会毕竟是有很多积累的,清剿中免不了有漏网之鱼。据说不知道是哪位战神的圣者——有的故事版本里甚至是一位天使——还有的版本里是不止一个的圣者,表面上恭顺甚至向女神的尊名进行了祈祷,却利用不知道什么没有登记过的封印物暂时躲开了注视,偷偷准备逃跑。
好奇怪哦,我们巨人不太适合做这些“偷偷”的事,但战神教会的封印物也未必是巨人途径的,谁知道呢。
反正他/祂/他们——就说“他们”吧——暂时成功了。那时大家以为他们会向北逃窜,进入荒凉的北疆乃至冰冷危险的北海,这样更难追踪。可实际上他们冒险到了间海东南的间海郡,这里本就属于鲁恩王国,是很危险的选择。据说他们走这条道路的目的是打算找机会向东,穿过霍奇纳斯山脉去因蒂斯。
偏偏因为高层们都去了弗萨克,间海郡这里还真成了个薄弱地带,数来数去,只有当时刚晋升半神的米切尔阁下在那里追查惩戒天使殿下用另外的身份引发的什么非凡事件。
具体细节版本就太多了,因为没变成非凡特性的当事人都没人敢问或者敢死劲追问,而且也没人敢去深黯天堂查报告,所以全靠大家发挥嘿嘿——好几个版本还挺精彩的。有的说是查这查那的米切尔阁下发现了他们,有的说是他们做什么事的时候被某个值夜者小队撞上然后小队成员发了求救,有的说是他们因为战神陨落精神不稳定突然失控了要大杀四方拉陪葬的,总之这样那样,哎呀,就和米切尔阁下打起来啦。
理论上刚晋升半神的米切尔阁下不管遇到的是资深圣者、还是资深圣者们、还是夸张的什么天使,是肯定打不赢的,更不用说直接把对方杀成非凡特性。然后之前和米切尔阁下见过一面/两面的惩戒天使殿下就拉风地跳了出来,轰轰轰把他们全部变成非凡特性啦!
“这也没什么,殿下不就这个爱好。”神使大人听到这儿的时候,似乎说过这么一句评价,“谁还真以为他这是主要为了救人?”
“话是这么说,这一起收割过非凡特性,以你们家这位殿下的爱好和秉性,那就是不错的熟人了!”安德森先生拍着大腿说,然后又想了想,“再说你以前不是说过,你们家天使原来也主要为了救人动过手的?哎!我想起来了,这次那个‘公正的艾尔兰’,不就是你提起过的那个?”
“艾尔兰当年至少请殿下吃过鱼人,还垫过和解费。”神使大人义正言辞地表示。
“那万一米切尔调查到你家天使,看打不过,干脆请他喝了一杯咖啡呢?你看那个米切尔‘随机应变’的本事,我觉得绝对做得出来。”有的故事版本里,真的有一杯咖啡。
当然不管有没有咖啡,最主流的版本是“他们”有谁失控发疯,所以殿下是去阻止灾害的。嗯,殿下当然是又酷又充满正义感的惩戒天使!
这个我后来才知道的小故事就是这样,这让神使大人、安德森先生乃至两位留守的阁下凑来凑去的小声嘀咕了很久,脸上的表情真的并不好。要是瞄到鲁恩人就更加不好一点。现在殿下发了话,可没人敢限制他们在圣堂走动,好在鲁恩人好像也挺有礼貌的,至少看起来要么赶着去码头修船、要么也就在花园散散步,并不会故意乱走。
唉,另一边的鲁恩人其实也是不能算开心吧,三个天使呢压力好大。再说起来,惩戒天使殿下带米切尔阁下单独去小祈祷室以后,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出来,风暴的莫林森队长午后也去码头看船只维修去了,只剩下黑夜的索斯特队长,开始还罢了,后来在花园通向教堂的小路边转圈,石头地板都要被磨平了的感觉。
等到米切尔阁下一个人在那条小径现身的时候,索斯特队长摆平表情若无其事迎上去那会儿,看着他们随意地并肩向高塔走去,我忽然觉得黑夜的人也许是很……阴险?深沉?……但是内部的感情也很好吧。
啊对了,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上那天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外交决定要宣布。这是好一阵子没有回应直接祈祷的愚者先生降下的神谕,而米切尔阁下在小祈祷室也要请示黑夜圣堂和女神,还和惩戒天使殿下讨论了细节,殿下又用祈祷联系了另外的天使,总之挺麻烦的,所以才花了那么长时间。
这些我们都不知道,那会儿就想着美酒啊、好吃的、马上可以见到新的天使这些事。
“时之天使”老爷爷(虽说天使的外表和真实年龄关系不大,可是既然是老爷爷的样子,那当然可以称呼老爷爷嘛)大概比阿兹克先生还到得早些。那时正好是六点,因为很多人在这个时间点开始下班了,再加上今晚宴会的消息传开,大祈祷厅里有不少虔诚的信徒。那一刻整点的钟声如约响起,却和平日里不同,第二次传来了那份空灵和悠远,向罗德斯群岛上的每个人传去神明的祝福和宏大。
心灵都被洗涤了的感动啊。
天使老爷爷也好了不起。
而阿兹克先生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我不是十分清楚。和最酷的惩戒天使、最威严的时之天使不一样,阿兹克先生每次来圣堂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有那么一次我正从教堂门边上走过,就看见阿兹克先生,提着行李箱,穿着一身简洁的正装,微笑着走了进来。就像祂不是什么天使,只是一个远方走来的访客,或者一位长久离家的归人。
宴会终于开始,换回大主教长袍的米切尔阁下在随和的死亡天使殿下面前还是一副自在的样子。
“好久不见,现在是米切尔阁下了。”
“阿兹克先生。”
啊?为什么米切尔阁下一副和阿兹克先生也认识甚至有点儿熟的样子?“好久不见”就不说了,“阿兹克先生”也不是一般点头之交会用的称呼。死亡天使阁下人虽然非常随和,也就圣堂里核心的信徒才会这么称呼祂呢。
呀,原来阿兹克先生当年在鲁恩的时候——这我们都知道,阿兹克先生早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鲁恩,甚至他现在还习惯穿鲁恩的正装——好像因为什么非凡案件和做调查的米切尔阁下认识的,还以大学教授的身份给米切尔阁下所在的小队提供过什么线索?
果然是“红手套”出身,调查这个调查那个,可以遇到这么多天使啊!
等到米切尔阁下姿势不那么端正地向时天使殿下致敬时就终于撞到墙了。殿下老爷爷本来很严肃的微微下弯的嘴角,向下弯得更厉害了,眼睛能挖人一刀般地严厉,写满了“这孩子没教好站没站相”——所以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殿下老爷爷比惩戒天使都可怕那么一丢丢。惩戒天使殿下更多是“冷冷酷酷不理你”,殿下老爷爷就更像学校里面的老师,不是阿兹克先生那种特别可亲的,而是最严厉最可怕的,随时准备着挑你十个错误拼写。
古老年代的王好厉害。
这也是第一个我看到会对微笑米切尔阁下直接露出嫌弃表情的人/非人。
更惨的是,简单的礼节——我说了我们教会不讲繁文琐节——完毕,作为客人,他的座位直接安排在天使们身边,紧邻着时天使殿下,然后过去是死亡天使殿下,离惩戒天使殿下最远——总觉得这是惩戒天使殿下故意安排的,怕米切尔阁下在旁边笑眯眯多说两句会显得殿下自己不够冷酷呢。
不过最后我觉得米切尔阁下还是太厉害了,被殿下老爷爷眼刀连挖的情况下,还是保持了并不十分端正的坐姿,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和另外两位殿下相处时那么活泼或者亲切,但就像是,呃,我也说不出来,似乎,好像,仿佛那种“班上最皮的孩子面对长年累月的唠叨以后就算最严厉的老师也要继续皮下去”的厚脸皮?
……不要跟我说米切尔阁下连时天使殿下都在做调查的时候认识过吧?
好在似乎并没有。
他们之间最初的几句寒暄还是能听到的,时天使殿下只是表达了他和黑夜教会几位天使殿下的问候,听着感觉也不算特别熟悉,最多算在漫长的岁月里见过几面。
所以只能说看着特别随和的米切尔阁下,其实是个超级厚脸皮?
哎哎,我可不是说米切尔阁下不好,而且阁下的脸皮生理上肯定是不厚的,嘿嘿,就像小姐妹们说的那样,“看这脸,这身材,这皮肤,啧啧,啧啧”,嘿嘿嘿。
之后神使就先宣布了重要的外交大事。
严格地说,大事本身已经不仅仅是“外交”的问题了,神使的宣布是:比星空更崇高的黑夜女神及伟大的风暴之神和愚者先生终于初步达成了协议,同意比照费内波特大地教会的先例,开放鲁恩&弗萨克联合帝国让我们传教,自然我们也要在罗德斯及附属群岛自治领重启风暴教堂、新建黑夜教堂。而所谓“同意比照费内波特大地教会的先例”实际上还有更深刻的意义,这意味着在大地母神之外,有第二个、第三个正神同意其信徒持有多神而非一神的信仰。
说得简单一点,你现在可以为了灵魂和安眠颂念黑夜的尊名、也可以为了丰收和生育祈求大地母神的祝福、或者在狂暴的大海上向风暴之主祈祷、自然也能向愚者先生寻求庇护。这倒当年和神弃之地的风俗略有相似,大家同时将各位从神都视作礼拜祈求的对象,不同的地方偏重不同而已。当然这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因为当年在一位众神之上有“唯一的主”,现在的几位神明则彼此间没有高下之分。
应该是非常好的事情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大事真的是“大事”,所以遥遥高座上的天使和圣者们表情都非常凝重。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神使大人庄重的宣告声中垂头,我也不例外,真是一眼都不敢去看冷酷的惩戒天使和严厉的时天使,但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瞧了一眼平时很随和的阿兹克先生和米切尔阁下。但两者都收敛了笑容:阿兹克先生古铜色的面目不知怎么给人一种苍白的冷肃,让人因瞥见一丝“死亡执政官”的面目而全身慢慢变冷,米切尔阁下倒没有展开黑夜的颜色,只是眼眸中的翠绿仿佛变得虚幻而深邃,甚至有一丝沉浸着怜悯的忧郁?
难道这反而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为什么呢?
“逮着一只羊薅四次。”表面上是神明的眷者、实际上是神明本神的疯狂冒险家少有的翘起了嘴角,甚至翘得颇有些浮夸,一时竟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当然也不一定,但一只羊能薅两三次也不错,而我还能用天使的身份多薅一次,并且希望能尽快达到一只羊薅七次、八次的水平。”
羊都要给神明们薅秃了。
好在所谓“锚”不是羊毛,倒不存在薅一点就少一点、要到下一年才能长回来的问题。
“锚”是生灵的心,哪怕弱小的凡人,事实上也有着装下复数神明的心灵之岛。事实上大量神灵的浅信徒骨子里投入给神灵的心灵份额极小,即使现在许多人习惯于“最多只向一位神灵祈祷”,可遇到什么大事小情,改变信仰对凡人来说并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不会有来自神明的注视和怒火。
而且数年和大地教会合作的实践证明,哪怕虔诚的信徒,也不会缺乏这份包容心,只要他们头顶的神明们彼此合作,多神信仰让众神能够得到更多的锚。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世界序列越高,竞争就越残酷。昔日远古太阳神成为旧日,镇压一世时还可以保持一个较为长久和和平。第四纪以来众神难分高下,神战频发,即使互为盟友同掌一国,也各有戒心难以共享。
不过现在么,这个世界就要迎来末日。
一切以末日之名。
末日谁也不知道谁更倒霉一点,凡人的大量死亡最终很难避免,那当然能薅多少是多少。在大家共享所有凡人的情况下,局部的凡人死绝了对神明造成的影响可以降到最低。
很明智的同盟。至于什么“末日之后”怎么办,那也得有“末日之后”啊。
实际上这实在不是一个让自己情绪波动的事情,但现在为此而做出小丑的笑容,再次证明这个新符咒要改。
伦纳德对此未置一词,只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带着黑夜让人安宁的清香气味。
呵呵,伦纳德也算“可以提供两份虔诚”的活例子吧——不过,诗人同学对女神的信仰毋庸置疑,他对诡秘之主算不算是“虔诚信仰”呢?这可是个比较微妙的问题。
“既然现在已经达成协议了,我能公开表示我也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吗?”拥抱略略松开,黑夜的大主教微微歪头思考道,“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大祈祷厅?你带我参观参观?”
“参观倒是可以……”神明眷者兼神明本人反而有些迟疑,“但是你还是不要现在就公开参加礼拜。等鲁恩的正式使团完成‘谈判细节’以后再说吧。缓和一点,你如今在外最大的名气可是‘女神最虔诚的信徒之一’,如果变化太快,也许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绿眸一眨,“那——我能和尊敬惩戒天使殿下当上朋友吗?”
“按照官方记录见过两三面,这是不够的,并不合理。最多算‘彼此认同对方价值观的熟人’。”冷酷地拒绝,然后在绿眼睛里装满“不以为然”就要开口反驳前转移话题,“你晋升‘恐惧主教’以后的感觉怎么样?对扮演有什么了解?”
“你现在这个样子像老头来考问功课一样,这位比我小三岁的年轻人,成天假装自己老气横秋的才叫真中二知不知道。”伦纳德不满地用食指戳了他肩头一下,不过倒没有放弃贴近的姿势。
“请在‘比你小三岁’之前加上‘比你大一万岁以上’。还有周明瑞穿越时间之前已经是大本毕业工作好些年的资深社畜了,按周明瑞算,诗人同学,你当年就是职场愣头青——看这么怕考核就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
被翻了一个白眼,并且被送了一句“你就装”——但还是说回了正事——“好了好了,我知道,说正题嘛。晋升以后我自己感觉灵性收束的情况挺不错的,在圣堂教宗还夸我来着。至于说到‘恐惧主教’的扮演,我刚晋升还没有多少感受。不过晋升以后照例会安排资深大主教介绍多年来大家扮演的一些经验总结。在圣堂给我讲课的是圣安东尼阁下,因为我这些年主要就在安东尼阁下和伊丽娅阁下的教区,安东尼阁下以前一直对我就很照顾,他的讲解也很直接明晰。”
说到这里新晋的黑夜大主教顿了顿,作为大主教的邪神上司兼前同事兼友人兼新任恋人,克莱恩·莫雷蒂虽然只见过圣安东尼阁下一次,可也听说过不少那位资深长者的事迹。事实上圣安东尼阁下很早可能就对所谓“女神眷者克莱恩·莫雷蒂”有所猜测,并且一直默契地包庇着手下某个全身挂满疑点而且从来没想过要掩饰的二五仔红手套。诸如为区区一个序列6“安魂师”的魔药消化进度做出专门的指示,又或者身为一个大主教给刚刚晋升序列5的手下亲自封印强大的灵体,又或者在上一次神战中始终将诗人同学放在安全的区域里还能得到足够晋升的功勋。虽说这有着女神模糊的神谕,但在许多事情非常隐秘的情况下,这位没有晋升天使难以得知许多关键信息的长者还是做出了极为宽容友善、同时又特别敏锐准确的安排。这就只能说大主教们都不是白当的,而且有着真正的长者之风。
想想塔罗会其他二五仔们的二五仔人生……和风暴教会斗智斗勇的倒吊人先生必须哭昏在海上,身处“那可是军情九处”的审判女士也不用说,正义小姐和心理炼金会、隐者女士和摩斯苦修会干脆就是冲着坑人去的,就连身负“拯救者/救世主/报恩者”意识的天真太阳、憨憨月亮和咸鱼魔术师,都要头疼地学习怎么样应对来自各自组织/家族“心怀疑虑大佬/不明真相群众/嫉贤妒能同辈”的种种试探和猜忌……
甚至弱小可怜无助的愚者先生兼愚者先生的眷者!当初也为揣测神明们的试探和布局成天提心吊胆,要不是无面人能力在手,怕是三年成神五年旧日都救不了用脑太多导致的聪明“绝顶”(考虑到班森代表了莫雷蒂家男性的生理基因,这发际线危机并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仔细一想,伦纳德算是全会最强二五仔还是最弱二五仔呢?这真是个问题……而且大家要知道“星星先生”的二五仔实况,估计得全员暴走……
凭什么啊~~就算凭脸都不能算有理吧~~
好吧,说就是女神是我的神,从女神本神到女神建立的教会,都很强大,一切尽在女神掌握中,让伦纳德不用脑子就能成为最成功(还是最失败?)的二五仔。
以及——
因为提及安东尼阁下而愉快微笑的伦纳德,在停顿中大概想到了什么和资深大主教的互动,露出一点不好意思和匆匆躲藏的表情。
这又是出了什么糗被安东尼阁下抓住啦?
“你又在安东尼阁下面前干了什么傻事?”随口问一句。
果然得到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紧张眼神,又立刻化为“打死我我也不说”的顽固瞪眼。
不知道这前置条件回头用梦境占卜能不能占出个细节来?
冷酷的格尔曼心情暗暗地变得愉悦起来。
“我才没有干什么傻事,”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微弱辩解后,伦纳德决定还是回归主旨以避开对自己出糗的歪题。
“安东尼阁下告诉我,‘恐惧主教’的核心意义在于,它即是‘恐惧’也是‘主教’。‘恐惧’来源于我们的能力对厄运和灾难的操作,到了序列3可以更敏锐地感知各种厄难,收集和转移它们,并让它们形成‘黑夜的潮汐’。‘主教’则是对人心的控制,树立权威、获得信仰,得到遵从,这是到了序列3必须任职大主教的原因,也能为了锚定更强的神性和以后的晋升做准备。不过,有一点麻烦的是,‘恐惧主教’的‘恐惧’和‘主教’不是分离的,它的严格定义是:用恐惧来收割信仰。”
这是神秘学的“题中应有之意”,神明兼神明的眷者如今自然对神秘学的原理颇为熟悉,祂点了点头,并且明白为什么这是一个“麻烦”。
“在更古老的年代,散播噩梦、灾难、厄运,用恐惧来收割信仰,其实才算是常态。”克莱恩说,“就算到了现代,高位者也很容易接受类似‘我不需要他们爱我,我只需要他们怕我’的道理。”
但这搁到诗人同学身上,单纯让他用能力去吓人都可以,何况这世界上还是有不少恶人需要恐惧的,单纯让他去哄哄信徒那张脸加上笑容也算个加分项吧,可要合起来让人“因为害怕伦纳德所以信仰他”……这画风抽得太厉害……
“我们教会可不信奉那种暴虐君主的理论,”伦纳德立刻抗议了一句。
那是,尽管女神心机重了些,但要说黑夜教会整体的画风,真算是诸多正神教会里最重视“政治正确”的一个。
“女神是伟大的,赞美女神。”就算是冷酷的格尔曼,也要毫无廉耻地在愚者的祈祷室里画个繁星符号来报一把大腿:反正我也是女神的眷者。
“通常来说,各位大主教阁下会通过比较曲折的方式来完成这个扮演,日常的手段就是:用恐惧惩罚作恶者,从而坚定被庇护者的信仰,同时积极履行大主教的神职,也能单方面获得反馈。这样在本质上是将‘恐惧’和‘主教’的反馈分开来算,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总之最容易得到反馈的就是战争中战胜敌人,摧毁敌人的信仰并转化他们,只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从这个角度看,上一次神战我们教会获得的利益是多方面的……”
整整一个弗萨克帝国的巨大变化啊,并且里面有大量战败后在恐惧不甘中转信的普通人和非凡者。
几乎可以肯定,这场战争之后,黑夜教会的十三位大主教应该都完成了魔药的消化。
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对伦纳德来说,他反而是“运气不好”错过了这个“机遇”。至于现在南大陆围剿玫瑰学派的战斗性质并不一样,对那些邪教徒,用恐惧砍了还好,基本上不可能改变他们的信仰。
“从现在来看,我还是走常规路线好了。”伦纳德耸耸肩,“日常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无非效率差一点。我离开圣堂之前,教宗冕下还专门提过这件事,考虑是不是让我去弗萨克主持一个教区,那里对女神的信仰还不坚定,如果能够有效稳定住那里的局势,收获的反馈比在鲁恩更强。”
这话是没错……
“简单一点说,成熟的教徒收获的反馈少,所以最好是去做扩大女神信仰、增加信徒的职务,对吧——去弗萨克比去鲁恩好,那来南大陆呢?南大陆的女神信徒也不多。”
“伊丽娅阁下一直在主持南大陆的教区啊?”伦纳德愣了愣。
“严格地说伊丽娅阁下主持的是‘东拜朗教区’。南大陆总的面积和人口就算不能媲美整个北大陆,也不弱于鲁恩一国,你们在鲁恩有那么多教区,南大陆只是因为以前信徒少且集中在东拜朗少数地方,所以才只有一个教区。如果情况发生变化,你们教会能够在整个南大陆得到快速扩张,那一个教区是不合适的。”
“你是说神明契约以后的西拜朗和罗德斯群岛?”伦纳德很快明白了克莱恩的意思,“西拜朗的问题比较复杂可能一时女神的信仰不会扩张太快,但从迪西港口到罗德斯群岛这里,倒是很有希望成为一个新教区。”
看见诗人同学绿色的眼睛里闪过“这么说我就有兴趣了”的光芒,冷酷的格尔曼终于破人设地一笑:
“我决定做一个提议,为了表达愚者教会对女神的敬意和感谢,也为了申明我们对即将宣布的神圣盟约的诚意,再加上凑巧有一位女神的大主教阁下光临——请问尊敬的阁下,能不能邀请您在罗德斯岛上做一次黑夜的弥撒呢?”
“我怎么敢不遵从愚者先生——的眷者的善意。不过,格尔曼先生,”伦纳德把上身抽远了一点,但姿势还是斜斜的并不很正经,轻笑着说着正经的答复,“我可以称您为格尔曼先生吗,天使殿下?您看,我接受了您的邀请,这是不是证明我们正在跨过‘彼此认同对方价值观的熟人’这个阶段,开始了友谊的萌芽?”
“这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恢复了“冷酷的格尔曼脸”,回答。
“您真是和传说中一样冷……不行我演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伦纳德笑得全身乱颤。
专属的小祈祷室就是好,什么多余的人都没有,冷酷的格尔曼先生这样想着:这样,在伦纳德傻笑到摊下去的时候,就不必光看着生气不能动手了。
所以他动了手,手伸出去直接把诗人同学的手腕握住——
“咦?埃姆林找我?”伦纳德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对他解释,“源堡传了一个他的祈祷给我。”
克莱恩也疑惑起来。分化出“自动转接祈祷”的值班灵之虫以后,作为本质上的一个投影,他通常不再去直接自动了解塔罗会成员和信徒们通过祈祷传递的信息,免得造成不必要的灵性负担从而缩短停留的时长,除非那些信息涉及到直接的求助或包含了危险。从这一点来说,这几天在西拜朗战斗到脱不开身的埃姆林忙中偷闲传过来的话语,应该和战斗关系不大。
现在这源堡真成了塔罗会的“远程聊天室”了吗?
“埃姆林的祈祷说了什么?”
“他说献祭了几瓶药给我,叫我用赐予仪式拿一下……”
“他知道你昨天受伤了?”很显然伦纳德暂时是不会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埃姆林他们的。
听完祈祷的伦纳德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脸上泛起了红晕。
“伦纳德?”
“嗯……”红晕都染上耳朵了,连脑袋都低了下去,这是看都不敢看自己了吗?
埃姆林这小子到底说了什么骚话?这种脸红看着太可疑了!那个憨憨血族喜欢的是一动不动的人偶,绝不是诗人同学这种多动症患者对吧?!而且他那小样要决斗的话我一个能打一百个……应该还能打更多……不对,我干嘛要和埃姆林决斗!必须是新符咒冲动病的锅……说起来灵性很平静,肯定不会发生了什么可能导致塔罗会内讧的狗血事件……呸呸!这又不是魔术师小姐的畅销小说,而且魔术师小姐都没有这么没品位的狗血。
不再犹豫,克莱恩还是用少许灵性撬动了权限,直接从源堡听取了最近一则祈祷的内容。
“……达尼兹他们昨天晚上已经把你和世界先生的事告知小太阳,因为当时发生了战斗,所以今天上午小太阳才收到……总之,你和世界先生还好吧,放心,大家都觉得这样也很好,还有你们黑夜教会对这种事不也挺宽容的。另外世界先生位格太高,我觉得这些药你会需要的,呵呵,这次免费,以后有需要直接找我,我们血族的配方可比一般的‘药师’好多了。”至于埃姆林献祭上来的药,不用占卜都知道是用木乃伊粉做的那种。
“达尼兹他们昨天晚上”这样的关键词,立刻就让占卜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再往源堡的祈祷数据库里一翻,很好,昨天晚上自己把安德森崩飞之前,他们就胡猜乱想、焦头烂额、慌里慌张地搓了个报告阿兹克先生和小太阳。
阿兹克先生回的是云淡风轻的“知道了,无碍,明日回”,只能说阿兹克先生之前就知道得很多,把自己支使回圣堂明显就是等着稍后可以看热闹的——算了,可见阿兹克先生的人性非常丰富。
小太阳在今天上午收了祈祷以后,不给圣堂回消息,只给阿兹克先生发祈祷问我的“污染”要不要紧,很好,阿兹克先生又云淡风轻一把。然后小太阳还是没回圣堂的消息,也没有向我祈祷,这孩子是受到惊吓吓傻了?埃姆林和他在一起,明显是替他回的,胆小鬼,也只敢说给伦纳德听。
嗯?后面还有一个蕾妮特女士专门指定发给老爷爷不让伦纳德听到的祈祷?围剿玫瑰学派蕾妮特女士当然也在,这次连隐者女士也去了西拜朗中部帮小太阳和月亮……蕾妮特女士这是为什么觉得需要向老爷爷说这件事的?“……你当时没阻止是被‘那位’压制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蕾妮特女士你要不要忽然变得这么小心谨慎?这就是因为脸皮薄为了安全暂时只告诉阿兹克先生我和伦纳德算是在交往的恶果吗?可我总觉得蕾妮特女士您很懂的早就猜到了啊。您这是故意的吧!
事实上老爷爷还正好和伦纳德分开了,不然也不可能让伦纳德搞出这么多事来。
老爷爷的回复……
所以稍晚一点老爷爷突然一本正经发祈祷过来说正好趁此机会在圣堂露面,结果也是来纯粹看热闹的!
你们难道没意识到你们的所有这些祈祷最终我都是会知道的吗?其实不是没意识到,是根本就觉得这样更好玩是吧?!
真是,果然天使不能人性太丰富了。
还有“愚者”的神位看来还是问题很大啊,难道真的是邪恶的马戏团之神?加上愉悦怪和传染病——正所谓大家一起愉悦地来杂耍吗?
以及所有这些祈祷我昨天晚上都没有预见到,是因为当初写“源堡转换机”规则的时候没把颜色新闻列为关键词,灵性也不会对不威胁生命只威胁风评的事情警觉。
从今天开始要净网……
“……克莱恩,达尼兹怎么会知道……呃……那个,我们的事?埃姆林说的那个‘你和世界先生的事情’,就是指……对吧?不对,你是不可能直接告诉达尼兹的,就算你告诉他他也没有道理用祈祷去传给小太阳他们吧?”
伦纳德终于抬起头,并且立刻从格尔曼的面无表情中准确猜测到对方已经自行查看了源堡的祈祷,随着询问,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甚至有些严肃。考虑到他们的“交往”和克莱恩梦境的关系,还有对伦纳德来说至今唯一一次发生关系是在源堡之上,这种消息走漏就显得太可疑了。
但是实际上是诗人同学你自己的错,嗯,包括我昨天晚上的冲动也是因为新符咒被你的性格影响的错。
总之,既然已经风评被害了,诗人同学,我就酷酷地不保护你的自尊心啦。
“这件事本质上是一个误会……”板着脸,惩戒天使用波澜不惊的语调简述了整个误会发生的原因和经过(当然删除安德森的那句话)。看着伦纳德边听边向“瞠目结舌”发展的表情,觉得自己在这件严重的风评被害事件中终于找到了一点安慰。
“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这样。伦纳德,很显然我们两个都被你坑了。”最后总结呈词,“你不觉得你应该做些什么事补偿我这个受害者吗?”
薄而优美的嘴唇张开,又闭上,再次张口,第二次闭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以后,满脸写着哲学三问的伦纳德只能挤出几个音节:
“……补偿……你……”
“是啊,你看大家祈祷传递的推论,显然是我的风评受到最大危害啊。”
“那你也没有被埃姆林‘好心好意’寄奇怪的药!而且还暗示……还暗示……”伦纳德终于像炸毛狗狗一样反应过来,然后在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之间,猛地叫了一声,“真是太亏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反而被人认为什么都做了!”
冷酷的眉头挑了起来,适当地对脑子好不容易动起来就会过于活泼的伦纳德表示了一丝疑惑。
“本来就是!”手指再次戳上惩戒天使在任何情况下都十分整齐的双排扣大衣,“你昨天晚上甚至没待过半个小时,把我骗睡着就跑了!——还暗示我不行,我觉得明明应该是大家觉得你不行——诶?这么一想,你昨晚离开以后立刻就抓着人去翻档案了吧,真的没人觉得你二十分钟很不行?”
……伦纳德你真不愧“总是在不恰当的方面过于敏锐”的毛病哈。
达尼兹他们倒真的不敢把这都祈祷进去……但是下午阿兹克先生和老爷爷过来,瞎打听的话,特别是老爷爷是能偷人脑子的……
危,惩戒天使的真风评,危。
必须处理一下那几个家伙,嗯!还有必须告诉大家是伦纳德自己撕了自己的衣服,0-71和我没关系,0-71的幼稚行为明显也是伦纳德自己纵容的,所以七七八八算下来衣服是他自己撕的,他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
接着必须告诉大家我昨天晚上明明就是疗个伤而已!要不是考虑到奇迹和愿望最好不要在一个人身上反复使用,当时直接一个愿望让伦纳德恢复健康,别说二十分钟,一分钟都不要。和什么行不行的,没有一个便士的关系!
于是,这样那样,威逼利诱,充分发挥冷酷的眼神和高超的话术以后,神明兼天使的某人,终于在小祈祷室内押着伦纳德发祈祷向他们的朋友和长辈做出了澄清。
当然,阿兹克先生和老爷爷今天傍晚要过来这件事还是不会改变的。
在正式的卷宗里记载着,这天下午,因为四位伟大神明达成的契约,愚者教会的天使和黑夜教会的大主教在小祈祷室内花了一个多小时祈祷、聆听神谕、和己方的天使通过仪式魔法商议讨论,并最终确定了当天晚上可以公开的细节。接下来,惩戒天使殿下突发灵感,觉得可以借这次机会邀请黑夜的大主教在罗德斯岛的大广场做一次黑夜的弥撒,即明确表达了两个教会合作的决心,又充分显示了愚者先生的善意。这样的重大举动自然也需要得到愚者先生恩准,这又花费了更长的时间来完成祈祷。最终,将近三个小时后,离开小祈祷室的殿下和阁下才各自去向他们的下属做出指示、说明情况。
这是真话,唯一有些不准确的信息就是:并没有谁去祈祷,神明就一二三四五地讲完了正事、发出了邀请,自己同意了自己的各种决定,总共费时正如在场的虔诚大主教所言,“半个小时都没有”;接下来,他们就为了另外“半个小时都没有”的事情胡扯去了,当然另外这件事还是在不到半个小时里获得了解决,完成了解释。
至少表面上是解释清楚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那些‘原来是这样’的回应很虚伪?”伦纳德不满地嘀咕着。
“说明他们对你的靠谱程度还是期望挺高的?”冷酷地友情提供安慰。
愤然横了一眼以后,伦纳德还是不甘心地加了一句,“真是亏死了,实际上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倒是,”这次惩戒天使终于表达了一回赞同,“什么都没做,偏偏被人死活认定做了。所以,诗人同学,我们应该反过来报复他们。”
“反过来?”
“反过来就是,他们认为我们肯定不可能做什么的时候,把‘什么’都做一遍。”
比如说,神圣的祈祷室内,(天使们忽略不计)就连塔罗会的大家也不会认为他们敢做什么亵渎神明的举动。
但是我就是神明本神嘛,真要说现场有谁在“亵渎神明”的话,显然只能是诗人同学。
薄而优美的嘴唇再次张口又闭上,完全被奇怪的逻辑打败了地说不出一句认真的话语来,表面上潇洒不羁实际上毫无经验的诗人同学也说不出任何不认真的话语。最后只能吐出微弱的声音:
“……这里是祈祷室……”
“所以才有‘报复’的效果。”
“……”
这下彻底不回到该说什么的伦纳德,整张脸都变成了粉色。
当然,表面上冷酷疯狂B&T的神明兼天使骨子里也是一个真正只做过一次的两世单身狗刚脱单,再没有脸皮也有个限度——况且话说多了就不够冷酷,是的,这才是原因!——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只看了看还握在自己掌里的手腕,又看了看薄衬衣领口处照例露出的锁骨,便手下略微用力一拉。
力量里没有灌注非凡,并不能拉动谁。
伦纳德的身子向前倾斜,因为奇迹师奇迹生长的十公分,他们的眼睛、鼻梁和嘴唇几乎平行。
咬了咬嘴唇,脸上粉色更深几分,眼睑垂下,长长的睫毛下碧绿的颜色只剩一线,却突然跳出一句话:
“你今天晚上宴会以后准备做什么?”
“……嗯?”这次轮到克莱恩呆了一瞬,“继续看档案?”
“来陪我。”
“啊……”
“来陪我,”绿色眼睛自暴自弃地重新睁开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盯着他,“这几天在圣堂老头是不会恢复寄生的,而且反正你的分身都能玩出花来了,留你的分身看档案也没人发现——你来陪我。”
那昨天晚上裹着你的0-71式“毯子”本质上也是我啊……只不过严格来说算是分身陪你,本体看档案……
灵性跳了跳,克莱恩生存感很强地不再继续纠缠,直接回答了一句:
“好。”
一丝控制不住的微笑在伦纳德嘴角浮起,在克莱恩可以说其他任何话之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完全消失了,克莱恩能从自己的嘴唇处清晰感觉到伦纳德的微笑和低语时异常轻柔的气流:
“那我们来‘报复’他们一下。”
然后,他们亲吻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