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漂

　　我是个小孩。我就是一个小孩。我怎么就还只是个小孩？

　　锺若昕往后山小河用力甩手里的小石子，看着小石头在水面蹦跳了七八下溶入微起波纹的水面。一次又一次，一颗又一颗，最后打出的水漂却总还是那么近，击水那么少，就跟她一样乏善可陈，平庸无趣。

　　因为我还是个小孩，所以我办不到。

　　我身材娇小，爱吃甜食，是亦天铃这一届年纪最小的弟子，我的知识学的还不够宽广，技艺磨炼得也不够成熟，要作比喻，我还是初扎泥土的小树苗，枝叶稀少，枝干细幼，现在正是我汲取营养迅速成长，为以后充当能为所有人提供庇荫的参天大树做准备的时期，我应该是小孩，应该是小树苗，我发育成长的时间。可现实却告诉我，来不及了，等不及你长大了，所有事你都必须现在解决，你必须成长到参天大树才能解决的问题已经摆在台面上，你得现在做出选择。

　　锺若昕捏着手里戴彤霞师姐使计换走金乌百福锁后留下的皎月玦，心里闪过对自己角色的种种想法，她是四川日月山庄嫡系锺家的嫡女，手握锺家传家信物金乌百福锁；她是侠隐阁腿法修习弟子，腿法稚嫩，最近在为修炼玉兔捣药而苦恼；她是同道中年龄较小的妹妹，平日多受大家的袒护，何长瑞师弟还在饱受尸毒折磨，冥宫对武林同仁大肆追捕散播尸毒，她应该扶善惩恶、仗义行仁……

　　我是个小孩，可我又怎么能是个小孩。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就像石子最后都会融进水里，我也会融在这些无解的困境里吗？我不知道，但我又没有时间去找答案了。

　　我要承担起嫡系的重复荣光的职责，我要让旁系不再看轻贬低我的亲朋好友，我要嫡旁两支互相融合，日月同辉；我要把屍人赶跑不让他们伤害侠隐阁的同门师父，不能让他们有进一步迷惑茫然的百姓无端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的机会；我要努力完成每一次传书，保护所有人，发挥自己的力量；我不想让爹爹、师父们失望，不想让段姊姊、南大哥、程大哥担心……

　　我不想让亦姊姊认为我无用，徒叫她鼓励我、与我训练的心思白费，最后与我一同沦于平庸的下场。

　　我不想当小孩，我想成为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一名优秀的队友，一位独当一面的大侠。

　　但我现在又能做什么？我技不如人，在战场上我就是累赘，言语谈话还会被人嬉笑幼稚天真，苦练许久都毫无长进，只能看着亦姊姊每次出阁历练都把我落下，无用一词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

　　我辜负了亦姊姊、大家对我的信任，我长不大，我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锺若昕不再将石子甩向水面，她不再追求数量繁多的击水，而是直接将石子砸向自己的倒影，把水面上的愁苦少女砸个粉碎。水面骤然皱起，那连续的褶皱在模糊的倒影上仿佛是泪痕，皱痕累累、斑驳，看着好不让人伤心。

　　锺若昕把头埋在膝盖里，寂静的山谷响起女孩小声啜泣的声音。她的两个九节狼小朋友，乖乖、凶凶着急地在她周围转来转去，它们迫切想要安慰她，但面对她的哭声它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乖巧温顺的乖乖扒在她的脚腕，用前爪微微摇晃她的小腿，用舌头舔舔锺若昕因为苦恼挣扎而不小心擦伤的手肘，它悲切地呼唤它的挚友，希望她能看看它，不再沉浸在对自己的自弃中。

　　暴躁易怒的凶凶收敛着它的脾气，夹着尾巴绕着它的挚友奔跑，它也希望她能从悲伤中抬头看看这山谷的美景，平静的水面，湛蓝的蓝天，悠闲自在的白云，世间那么多可喜的事物都值得她关注，可她的眼睛被泪水充盈，什么都看不到。凶凶它不喜欢看到她的哭泣，它难过地发出一声低吼，惊起了山雀的飞离。

　　“咿——咿——”乖乖的安慰不起作用，它停下来向凶凶求助。

　　“吼、吼。”凶凶仰头看着那些扑飞的鸟雀，撒开脚步向侠隐阁跑去。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凶凶你那么着急要带我去哪？是锺妹妹出什么事了吗？锺妹妹——”

　　是亦姊姊。锺若昕连忙用袖口揩去眼泪，起身想要离开，却不想被乖乖绊住了脚步。

　　“乖乖你快放开我……我不能让亦姊姊看到我在这哭……最近为了帮助同仁免受尸毒侵害亦姊姊到处东奔西跑，已经很累了，我不能再麻烦她，让她为我操心了……乖乖！放开我！我要快点躲起来！”

　　“咿！咿！”乖乖摇头，紧紧抱住她的小腿，不让她跑开。

　　锺若昕哀求着乖乖，使劲想要把腿从乖乖怀里挣脱出来，一人一九节狼相互角力，直到亦天铃焦急的脚步声出现在自己耳边，乖乖才猛地松手，锺若昕重心顿时不稳向后倒去。一时天旋地转，锺若昕紧闭双眼尖叫一声，可预想中的被河滩碎石硌中的疼痛病没有到来，反而感觉自己被温暖包裹。

　　“锺妹妹，你没事吧？”锺若昕睁开眼就是看见那双拥有石榴石光泽的红眸紧张地注视着自己，她眼下有一圈青黑，面色有些苍白，面庞消瘦，呼吸不稳，似乎是刚刚赶过来剧烈运动导致的呼吸急促，锺若昕觉得自己心被揪了起来，被抓得生疼。

　　我又麻烦到她了。锺若昕最不想看的事还是发生了。

　　“亦姊姊……”刚止住的眼泪似乎又想冒出来，锺若昕眼眶发热，她看着亦天铃紧锁的眉头焦急地松开然后低垂，一副心疼模样。亦天铃轻拍锺若昕的后背安抚着她，温柔引导她一同坐下，锺若昕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亦天铃，生怕自己此刻的无聊烦恼叨扰了亦天铃。

　　“你哭了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顺遂的事，恼你伤心了？”亦天铃虚环着锺若昕的手腕，贴近她刻意放轻声音问，得到的是锺若昕一言不发的摇头回应，缠绕在锺若昕双鬟的明黄色的发带此刻都似乎因为主人的低沉而颜色暗淡，漂亮的蝴蝶结有气无力地垂下两边可爱的翼。

　　“唉……知道你掉眼泪，我这回来的高兴劲都被吓没了一半，你还好吗？我好担心你……”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无声的摇头，只是末尾多了几分不稳的吸气，听上去好像是少女的啜泣。这更让亦天铃心急如焚，她恨不得自己能有读心的能力，好让她知道自己最心疼的妹妹哭泣的原因，她又希望自己能巧舌如簧，仅需三言两语就能哄出她的心声，打开她的心扉。

　　亦天铃见锺若昕不愿讲，又不想勉强她，只能观察锺若昕周围情况推测她刚才在做什么，希望能找出她难过的原因线索的线头。她扭头左右看了看，发现锺若昕周围的河滩石子比其他地方数目要少，地上还有几处是人抓取砂砾留下的痕迹，又联想这出河滩水面平静，是个静心的好位置，而且这位置位于后山，被密林环绕，林间小道东拐西绕，如果没有人引导很难来到这里。亦天铃推想，锺若昕是特意寻的这出偏僻地方散心，刚刚可能还在打水漂？打水漂可能是随性而为，不值得深究，锺若昕避开众人来此偏僻之地的原因才是亦天铃探寻的重点。

　　依旧毫无头绪，亦天铃只能进一步发散思维。她瞥了眼锺若昕手里紧握的皎月玦，心想难道日月山庄嫡旁两支关系又进一步恶化了？而且亦天铃这出阁一路上都能听到阁内同门对于屍人态度各执一词，要救要杀众说纷纭，对何长瑞的讨论尤甚，长期处于这样舆论环境势必会破坏人的心境平和，陷入惶悚不安之中，更不用说是对于极为看重何师弟，对屍人还未形成稳定观点的锺若昕来说了，亦天铃不敢想象这段时间锺若昕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在锺若昕最难受的时候她最亲近的朋友却不在她身边，她会有多难过。

　　亦天铃想象着锺若昕的心情，难受地皱起眉，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锺若昕的手腕，大拇指轻柔地摩挲少女腕部柔嫩的肌肤，锺若昕的手有点发凉，亦天铃想要将自己温度传给她，却不想锺若昕将手挣开，表示了自己对与亦天铃接触的抵触。

　　锺妹妹伤心的原因……还与我有关？亦天铃心中微讶。

　　亦天铃将视线下移，从锺若昕手臂的擦伤到小腿挣扎时被乖乖划蹭的红痕，最后到锺若昕的护胫，亦天铃双瞳一缩。锺若昕没有穿自己送给她的精钢护胫，而是换上了以前交还给她的羽纹护胫，羽纹护胫质地轻柔，对小腿负重不大，但相对应的它能提供的防护力、攻击力非常有限，入阁第二年江湖形势如此严峻，需要时刻提防屍人的袭击，如果装备不能提供足够的攻击力和防护，那下场可能就是死亡。

　　羽纹护胫应该早就被淘汰，可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锺若昕不是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她虽喜欢漂亮轻盈的东西，但自己的贴身武器总不会列入这一行列。而亦天铃自己也总是第一时间给队友换上最好装备，也不应该会有如此纰漏。所以是有什么原因才导致锺若昕不得不将沉重的金属护胫换成布质为主的羽纹护胫……

　　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呢？亦天铃咽下自己几乎要吐出的哀叹，那只能是，她受伤了。

　　亦天铃从羽纹护胫较平日松垮的绑带和羽布间隐约看到了大片青紫，这是过度训练导致的吧？亦天铃反问自己，就像自己身体遍布各处的陈旧瘀伤一样，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是什么了。

　　就是因为自己知道这瘀伤怎么来的，亦天铃才更觉悲哀，过犹不及，她应该有更适合的训练方法，她也应该得到我更多的关注，我不应该觉得锺若昕是个令人放心的孩子而过于忽略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关注，而且这几次任务明明也可以让锺若昕一同参与进来的，我这段时间确实冷落她了。

　　明明我都知道……怎么还是……

　　亦天铃抓过身边的石子攒在手心，感觉石子上粗粝的棱角带来的刺痛。

　　为了让自己腿法精进，为了让自己更加了解旁支武功，为了自己日月同辉的大愿，夜以继日地反复磨练银轮九转，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如果，我在她身边，我就可以适时制止她，告诉她适当的休息更有利于远行，及时给她安慰，让她不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如果、如果……可惜没有如果，只有当下。亦天铃摊开手掌看着手上被刺出的红色斑点，感受掌心的刺痛的逐步消散，她心里逐渐留下一片清明。

　　“锺妹妹刚才在打水漂吗？”亦天铃平静几息后，扬起微笑将手里的石子递向锺若昕，“我还不会打水漂呢，你能教教我吗？”

　　亦天铃忽略锺若昕的哭颜，忽略她的淤青，忽略她向亦天铃隐瞒的一切事，径直向锺若昕发出了一个请求。一个希望能帮助锺若昕重新燃起自信的请求。

　　“……亦姊姊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打水漂？”锺若昕嘴巴几次开合，最后只是闷闷地说出了一个问句。

　　好不容易，锺若昕终于愿意跟亦天铃搭话了，这让亦天铃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真诚，她回答：“乖乖告诉我的。你看——”亦天铃将手指指向在一旁忙碌的乖乖，锺若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乖乖趴在河滩上仔细挑选形状适合的石子，小爪子抓起一个放在阳光下反复观察，耸耸鼻尖，看上去对这个不甚满意，然后转头又拿起另一个看上去较上一个光滑扁平的石子，两爪将两个石子反复称重比对，然后只剩下右爪上那个扁平石子，乖乖它胡须摇摇，似乎很满意自己最后的选择。而后乖乖双爪高举着那个石子，后足直立双足嗒嗒嗒地在锺若昕面前晃来晃去，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英明选择，而后乖乖转身屁股对着锺亦二人，屁股挑衅似的摇摇，紧接着高高跃起，使自己直面水面。

　　凶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锺若昕身边，它看着乖乖的挑衅用爪子挠挠肚皮，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然后直接跳进锺若昕怀里斜躺看戏。锺若昕被凶凶的意外到来吓了一跳，但很快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覆在凶凶身上，默默开始为凶凶梳毛。

　　乖乖右爪捏着石子，身子前倾，屁股紧张地扭扭，双足激动地小踏步，紧接着它身子右扭然后迅速摆正，就像一条被扭曲然后迅速恢复原样的皮筋一样利用自己的制造的弹性伸直右臂，将石子紧贴水面甩出去。

　　一、二、三。可能是使力不准，也可能是因为九节狼身材矮小不适合打水漂这项运动，石子只在水面拍击了三下就砸进了水面，溅起的水花甚至差点打湿了乖乖引以为傲的漂亮皮毛。凶凶幸灾乐祸地大拍手掌，嘴巴长得大大的，那奚落模样惹怒了乖乖，乖乖不忿气地在河滩蹦了几蹦，然后跑到锺若昕身边扯扯她的袖口，气鼓鼓地让她给它出气。

　　锺若昕摸摸乖乖以作安抚，她回头看着亦天铃的笑脸，一言不发，欲言又止。亦天铃看出她眼里的犹疑，连忙倾身将手搭在她的手臂轻轻晃动，再一次提出自己的请求：“你看乖乖也想学打水漂呢，锺妹妹你就教教我们吧。我是真心向你请教，锺妹妹你就发发好心教教我吧。”

　　“可我……”

　　“锺妹妹你有什么好怕的，我相信你是个好老师，总能把我这种不肖徒教好教会的对吧？你看乖乖也很想学呢，锺妹妹你就不要把自己的宝贝藏在身上了，快与我们分享吧。”

　　亦天铃眼睛滴溜溜一转，随后把手放在脸颊两侧向上推做了个鬼脸，她模仿小猪哼叫的声音口齿不清地嘟囔，“锺妹妹你该不会嫌弃我是头小猪学不会吧？哼哼，不会吧，哼哼，锺妹妹那么人美心善，连我这种可怜小猪也会好好对待，不会像木师父那样每天用刀子嘴咔咔威胁小猪要是学不会就要把小猪大卸八块的，对吧？小猪可怕刀子嘴了，哼哼。”

　　“哈哈……亦姊姊你好逗……”锺若昕破涕为笑，之前隐藏在她眼里的阴翳都被驱散开了，笑声如铃，在空谷间飘转。

　　亦天铃紧张地观察着锺若昕的神情，直到锺若昕憋不住终于笑出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憨笑几声，“哼哼，锺妹妹笑了。看来锺妹妹更喜欢小猪姊姊，而不是亦姊姊。亦姊姊怎么求都不答应，小猪姊姊哼哼两声你就答应了。你偏心！亦姊姊也想要锺妹妹的悉心教导。”

　　锺若昕不接话，这明显的陷阱她才不会贸贸然踩上去呢。要是她冒冒失失地接话，指不定会被狡猾的亦天铃抓住什么字眼又是一番戏弄。锺若昕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好多了，心情一片轻松。折磨自己快一个月的自弃情绪被亦天铃一个请求、一个笑话驱散了大半，她不禁再次嘲弄自己还是个好哄的小孩，不过也庆幸自己是个好哄的小孩。

　　不然她怎么能那么快就能重新快乐起来，不然她怎么能更好地面对未来。

　　而后锺若昕把手覆在亦天铃的脸颊向左右捏，直到亦天铃吃痛叫出声才松开，在亦天铃疑惑的眼神中展露笑容：“锺妹妹不会刀子嘴，但是锺妹妹会惩罚总是学不会的学生。我得让小猪提前适应锺老师的教学方法，不然小猪受罪的时候又说我偏袒亦姊姊了。”

　　“哎呀，那亦天铃你得好好学啦，锺老师的体罚可疼了。”亦天铃故作夸张地说，笑着把锺若昕的手放下来握在手里，握得紧紧的。

　　“不过若昕，”亦天铃郑重地说出锺若昕的名字，锺若昕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听着亦天铃低沉温柔的声线编织的语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记住一点，有我在你身边，我陪你一同面对。无论是困惑、还是迷茫，我都会听你倾诉，我会尽我全力贴近你，在你身边支持你。人生还长，目标的实现也要一步一步地走，没有什么事是必须迫不及待的。”

　　亦天铃牵着锺若昕的手慢慢俯下身，轻轻地将锺若昕的羽纹护胫脱到脚腕，大片的青紫色的淤青暴露在空气中，亦天铃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紫归油，而后倒出一些在手掌抹匀并快速摩擦让手掌微微发热，随后将手掌覆在锺若昕小腿的淤青上，痛处突然被人碰触和药油的凉意激得锺若昕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正当锺若昕还在勉强适应亦天铃给她做的跌打处理带来的疼痛时，她听到亦天铃再一次缓缓开口：“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拔苗助长……那么多故事都告诉你不要急，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无论什么情况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好。现在情况是需要我们想多一些，是在逼我们要做多一点，但我们依旧有时间去做准备。打水漂只要练的久，就能越扔越远，从河沿到河中间，甚至到对岸，我们都有可能抵达，只不过这不是得从长计议吗？我们终归是来得及的，不要逼自己练得太狠，也不要逼自己想的太过，你要是受伤反而得不偿失，你看你这腿伤赶得及陪我一起出下一次任务吗？”

　　亦天铃抬头挑眉看着锺若昕，眼神比这一方倒映的夕阳还温蔼，“你顶着这腿伤能教好亦天铃吗？”

　　夕阳隔着亦天铃将温暖的阴影打在锺若昕身上，似乎阳光的温度顺着这阴影爬上了她的心头，她知道，她知道我在苦恼什么，她全都知道……

　　谷中掀起一阵清风，远处的芦苇被风吹得伏低，一如她的决堤的泪水。锺若昕迷蒙着眼扯出一个笑容：“自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把你教好了。”

　　她将亦天铃拥入怀，在她们的身体贴近之前，凶凶已经从锺若昕怀里逃脱出，亦天铃看不见锺若昕的脸，不知道她表情如何。但能听见她闷在亦天铃怀里的疑问：“亦姊姊你会陪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等着我成长成参天大树吗？”

　　“当然，我深刻反省我对你的冷落忽视，你是我最心爱的姐妹，无论你在何方，我都将陪在你身旁。争辉之试、理论之争、日月同辉……我都会陪你一同见证，与你一同成长。”

　　亦天铃回应了这个怀抱，锺若昕近距离感受到她的胸腔共鸣，还有她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划过一阵感动。

　　“那亦姊姊来学打水漂吧！我有信心你会是我最好的学生！”

　　“我也有预感，你会是我的好师父。打水漂的好师傅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最后亦天铃的打水漂以四下告终，被锺若昕笑着让她当了一天的小猪姊姊，两颊被捏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