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气泡随着水旋游转，漂浮向上，于浅蓝与碧色海波之间消失不见，是阳光和空气吞掉了那些气泡。希卡利缓缓地睁开眼睛，处在黑暗之中注视着那些气泡从他身边悬浮消散，他包裹着光的身体缓慢意识到此处的温度要更高一些。他沉在大海之中随波逐流，上一次睁开眼能到的是一层层幽邃柔软的帘幕，几只冥河水母从他身旁迁徙漂流，那些毒素轻微令他眩晕，但总归是自然中的一物，对奥特曼的身体不会造成更大影响了。那时他意识到自己眼眸天生会发出的光芒似乎会令这些深海的生物不安，要么趋向他来，要么刻意躲开他，于是希卡利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让寒冷的洋流带他流浪。

真的意义上的流浪。他既没有目的，也不必争分夺秒。仅仅因为宇宙中的海和地球上的海不近相似，便将自己沉入了海底。大概快要有一百年了。他已经学会了变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这样更方便在海中和一些生物玩耍。游速极快的生物撞击他，与自己差不多等长的生物伴他游行了许多才缓缓告别，更小一些的生物攀上了他的背脊或是胸甲，把那些代表光荣的星之徽章覆盖住，比他庞大上千百倍的东西静静注视着他的浮动。

他能感受到这颗地球的不同之处，孕育了很多庞大的意识，按着轨道一刻不停在运转着的蓝星能够周而复始地给予所有生物能量。也仅仅是在此，他能不受时限，尽情地感受着海的爱抚。这是一颗非常丰沛、蓬勃茂盛的星球，它和它的守护者们一同呼吸着。这样的感觉总让希卡利想家，他的故乡，三百万光年之外的光之国，在那儿，所有的奥特曼也与光之国一同成长着。但他有一些非要弄懂的事情。

在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之前。他得先解决面前这个。

他温柔地看着周围的气泡越来越大，摇摇晃晃、旋转传染，就在他意识缓缓苏醒时，周围何时游浮过来了数百头鲸鲨。它们身上的星河缭绕在希卡利身旁，如同灿烂的天文现象一般将他包裹围住，周遭的海流被这样庞大的鲨群搅乱，在希卡利的身下有一个浅浅的且越来越大的漩涡。

但他能感受到这些游玩着的生物并没有恶意。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它们的脑袋和身躯，在尾巴调皮地一甩时滑落。稠密的星星缠绕着他。这令他情难自抑地想念阿柏行星。一枚从漆黑中望过去，如同宇宙巨大贝类最得意的产物——无暇、洁白、纯粹的珍珠。那时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在促使科技进步和宇宙动乱必要同时发生这件事的缝隙之中目不视物，失所流离时，正好看到了呼唤着他的阿柏。飞奔过去时，希卡利也曾想过，或许那明艳柔美的外表只是一层易碎的幻象，真正可怕恶意的东西藏在姣好容貌之后。

但他真正踏上阿柏的土地时，那样美丽的景色却洗涤了他体内全部的光。“宇宙中的许多行星，都比不上阿柏你的光辉……”

“好美。”希卡利说的是此处海湾渔民们使用的语言。

“你所见的一切只是大海的一部分。”阿古茹悄然降临此处，他轻轻点了点海水，那些温顺的鲸鲨欢畅地游回它们的轨道里去。希卡利恋恋不舍地扭过身去望着它们游曳走远。直到那些尾鳍搅动的水泡溶于空气，他才扭头看向了阿古茹。

“你好，阿古茹奥特曼。”希卡利被海洋紧紧包裹着、无处可逃，他能深深感受到阿古茹此时展示出来的力量源自何处，正是这面贯连了整颗星球的大海，如果他是一位人类，此刻已被这不属于中层海的水压扼断了喉咙，“我是希卡利奥特曼。”

“即使我在这里借住了一百年，也如你所说，无法窥其全貌。”希卡利如实说着，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海之意识，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一个词，终于满足放过了他。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希卡利。”阿古茹游近他，望着他，目光里仍旧把他当做大海的不速之客。额前的一枚水晶在海波涟漪中忽闪光芒，希卡利差一点就要把他当做一只性情古怪的海洋生物去轻柔抚摸了。

希卡利点了点头，“宇宙之海光幻死寂，这里无光却有很多生物。变化无常，孕育万物。我的故乡光之国大概也不能完全让这样的景色再现。”他自谦到。与此同时，阿古茹反过来先一步触碰了他的肩膀。希卡利感受到一股柔情的震颤，有力地瞬间裹挟他的全身，那些藤壶、小鱼、细沙全都被震掉了，悠悠晃晃地往下沉落。

希卡利抬起手腕观察自己恢复光洁的身体，向阿古茹道谢。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一些生物来亲昵拱蹭他，也是想要帮他去除身上的附着物。我必须要走了吗？“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阿古茹觉得有一些好笑，想起了前次去见盖亚时，他昏睡在一片雨林之中，苏醒时身上已经附满了苔蕨藤蔓，为了不使那一条沟壑猛地震撼崩解，阿古茹只能耐心等待着盖亚的移植。自然也不是能更迅速，但盖亚就是喜欢让阿古茹在旁边等着他，为了报复上一次的……

“那就先胜过我再说吧。”阿古茹虽然如此说着，但没有摆出任何战斗的架势。他对希卡利指了指上方，“我们到陆地上去。我不想扰乱此处的安宁。”

两位蓝色的光之巨人跃出水面，溅洒了无数水珠回归海面，如同奔走的碎星撞向宇宙的某处，绚丽的涟漪交织出一片粼光曼丽的水纹，一直扩散到岸边又再度回荡。阿古茹看见希卡利离开水面后仍依依不舍望向辽阔深邃的海，又想到他是如此莽撞地一头扎进海里，在他的海洋里无忧无虑地飘荡那么久，一股愠怒和怜爱同时席卷了他的心。

“这一切都是我的。”阿古茹一如既往地发言。盖亚现在已经不太搭理他这些话了，前二十亿年盖亚还会和他拌嘴，装模作样地规划属于各自的领地，而现在地球上已遍布人类，他们再谈论这些好像没那么起劲了，盖亚最多点点头或者给他拍拍手。就像现在这样，趴在一座小沙丘上望着他们。既不给他鼓励，又显得好像丝毫与他无关。

希卡利振臂，唤出光剑的同时，再一次披上了阿柏赐予的勇者之铠。“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胜过你，这片海洋就赠予我吗。”他往常一样冷冰冰地开了一个玩笑。成功激怒了阿古茹。海洋的意志同样也执剑在前，身体的幽紫纹路如深海中不可视的波澜一样上涌，一道漆黑深色的光纹流过他的胸口，盈蓝色的计时器更显得晶莹耀眼。希卡利打量着阿古茹，心里分出一瞬的神去想别的事情，这样如海柔美壮阔的力量如果能被使用的话……阿古茹不满地瞪着希卡利，逼迫他挪移着步伐，能叫阿古茹直直看见他身后优哉悠哉的盖亚才停下。

二人试探着彼此，热带的毒热日头照下来，并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反而熟悉太阳和习惯火花塔的都觉得十分合适，更加能量充沛。但一旦光剑露出，就不再使用拳腕的格斗技，也不再寻机去用光线，这是对面前奥特曼引以为豪的剑做出尊重。

“阿古茹奥特曼，你也可以叫我猎手骑士剑。”三道猫爪似剑弧迎面扑来，海洋之光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只抬起左腕去接，更像是一次失败的水漂、沉石入海，半丝痕迹也没留下，阿古茹侧身躲开了直冲过来的猎手骑士剑。同时转身，光剑相撞，溅射出一轮蓝色光纹，海的波涛之中孕育的剑芒在结合了大地力量之后变得纤长柔韧，宇宙一隅光芒之中守护心爱之物的神赐之剑则坚硬无匹。如满月月光抛洒，光辉四溢之中两种剑相持不让。

晴空之中浮云凝住，连原本浪潮重重的海面也寂静无澜，悄然之间，一瞬之隙，阿古茹的剑重压住猎手骑士剑，后者冷峻面具之下的神情不可察觉，吞没一切的幽冥幻色和铠甲被日光照映出的银辉粼色相称，几乎快要流动融合一处时，剑拨动手腕，挪步向前，胸口熠熠的金色铠甲堪堪擦过阿古茹胸前闪耀光彩的计时器。不喜欢防正面，是有轻敌的习惯吗？剑往阿古茹腰间撩斩，一支细剑重力横断劈下来，两柄光剑同时刺入白沙之中，阿古茹截扼了希卡利的第一招。

“宇宙中如果不能一击制敌毙命，恐怕会后患无穷？”阿古茹退开几步，难得讨教。希卡利执剑在前，做好防御的架势，另一只手优雅地贴在身后，似乎是在回敬阿古茹不防挡的高傲。猎手骑士剑的盔甲遮盖了希卡利原本柔和含情的奥特曼之眼，即使沉在海里被波澜海潮侵蚀只露出倒映一点微光，那种如水如波一样明亮动情的眼眸也仍旧吸引着鱼群好奇地亲吻、碰撞。它们在巨大的眼眸前游曳，和阿古茹那样同源的光芒不同，是来自遥远宇宙深处的一种温柔目光。猎手骑士剑沉静地说：“宇宙中不光只有敌人。还有你的朋友、同伴，甚至是至亲。”

大海之光悬直剑尖，不等任何预兆就刺向了猎手骑士剑。海啸在早八百年前仍是可怕的危机，毫无预兆、遮天蔽日，一如阿古茹此时的攻击，稠密的剑式对着那副冷漠绝情的面甲挽出光芒，盔甲的主人在前两下时仍能以自己手中的剑去抵挡，阿古茹身上蕴含着无限的力量，他穷追不懈，猎手骑士剑后几次只能侧身歪头去躲。剑刃贴上了那双巧黠奥秘的耳鳍，猎手骑士剑有一瞬僵住了动作，阿古茹幽幽地开口说：“我已有一个‘盖亚’了。”

就在阿古茹刻意回避这个步步铺进的邀请空档，猎手骑士剑直直抬剑去斩阿古茹的左肩，剑刃未相抵，而月弯形的光波先一瞬擦过了阿古茹肩上的银色，大抵是没有使出全部的力量，那道光在半空中划破了一段空气之后竟化为光粒浮散了。做出这样不成熟的对决，光之巨人同时火中取栗而又似乎都格外乐在其中。阿古茹不撤身反而抵着那双优雅灵巧的耳往前送，剑被他挟持强推着后退。宇宙中最闻名的科学家在想：自己大概真的是和“鱼”不对付吧。他忍无可忍以拳砸向阿古茹的手腕，细长的光剑脱手，此时他的右手也被阿古茹扣住难以回力了。两支光剑均化散为微光回归了主人的体内。

如果是在宇宙之中，此刻阿古茹该借力抡着希卡利将他甩出近身距离之外，光之巨人无须再多思考，翻滚起身之后该是一道绚丽纷彩的光芒与溢目明亮的光子粉碎射线相撞，巨大充沛的光线相冲，会在交合流溶出溢出巨大的光波，震天撼地，流光溢彩的波动会被传导至漆黑深邃的宇宙之眼中，在被洞悉万物的意识察觉之前，先照亮全部的面朝此处的星球，再在传播之中失去本意，于某处变化为极昼、极昼中的极为寻常的一日。

两位奥特曼都不愿先开口。阿古茹默默地放开了希卡利的手腕，后者则收回了勇者铠甲，露出了原本柔美的模样。希卡利温和地问好，“你好，盖亚奥特曼。我是希卡利奥特曼。”

盖亚在二人沉默的那个瞬间，忍着笑意来到了阿古茹身边，他向希卡利伸出右手，友好地说，“欢迎你来到大地之上、应该晚来地说：欢迎你来到地球。”希卡利亲切地抬起手肘使自己去虚握盖亚的手。

“我想邀请你们到光之国做客，那里是我的故乡，遥远的奥特之星。”希卡利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盖亚扭头和阿古茹对视了一眼，又望向希卡利说到，“地球同样也是奥特之星，它们遥相呼应，你们在光之国可以看见地球的闪光，我们也在晴朗的夜中看见了你们的影子。我们在地球待了很久，但它仍是一颗年轻的星球，星际之间的旅程会耗费太多时间，即使光在宇宙之中能够无阻碍地传播，但我们仍担心在离开的岁月里这颗星球会有意外降临。”那些时空之中能被窥见的遗憾，才更加惋惜。

“地球也是我的故乡。”希卡利顺着盖亚的目光去看地平线上微光的北极星。他神情低落地沉吟片刻，忽然说到，“如果是这个困难的话……我想以地球的智慧一定不是不能解决，但如你们所说，这颗星球还很年轻，要等待这样的科技还需耗费很久。那么，就由我，宇宙科学技术局一员来完成这一项研究吧。”

“再会。”希卡利甚至等不及盖亚和阿古茹的正式告别，匆匆化为一个蓝色的光球离去。他明白地球人类的一生短促，不能再耽误一刻了。


希卡利以奥特曼的普通形态进入了光之国，层叠悬浮的版块没有一处能留驻他的视线。他在回来的路上推算了几次模组，此刻已经十拿九稳，他既不能凭空握住星光来划开穿梭银河的黑洞，也没有被诺亚赠予过神秘强大的力量，那么拨开一切迷雾，留在他眼前的正是最适宜的一条路。他向着光之国最温暖最明亮的那处飞行。

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有奥特曼疑问到。

希卡利途经银之广场时，抱着对此地的尊敬，象征性地落地快跑了几步，远远望见广场的正中央，奥特兄弟们难得有一次全部到齐，他们正在给一批奥特战士颁发星之徽章。等等，是奥特兄弟的话……

“由于你对可丽饼的……希卡利？你回来了。”佐菲第一个看见他群青色的身影，而他的大科学家丝毫不减速度朝他奔跑过来.佐菲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去迎接他的归乡，“正好你回来了——”其他的奥特兄弟也欣喜地望着他。朋友、亲人和爱人的久别重逢让大家的胸口都满盈着柔软的光波。

希卡利扑向佐菲的怀抱，手臂绕开象征荣誉的披风去抚摸佐菲身体的温度。二人相依偎了一瞬，佐菲悄声问他：你的右手怎么了？希卡利温顺地摇摇头，说到：“抱歉，但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说罢，手指碰了碰佐菲的银色指尖，便飞离了众人。

在一旁的梦比优斯笑了起来，狡黠地冲佐菲眨了眨眼，说到：“佐菲哥哥，你可是猜错了噢，希卡利返回，无论怎么想肯定都会先回实验室的！”梦比优斯虽然没有佐菲和希卡利一起成长的漫长经历，但在地球上并肩作战的日子，足够他了解这位搭档了。一定收获了很多吧，在充满了奇迹和爱的地球上。

他露出一个和煦微笑看向那位搞不清楚状况的年轻战士，歉意地说到：“抱歉啊。”小战士连忙摆摆手。远处瞥见自己的爱侣越飞越远，直至那青色消失，佐菲心中温暖的爱意愈发强烈。“感谢你们凭借着对其向往，心怀着无论何种的坚定信念，靠着自己的努力或是众人齐心协力完成了这些研究和战绩。无论大小和轻重，你们都完成了这些。你们会被光之国以及整个宇宙永远感谢和铭记。即使宇宙中纷争战火依旧不断，希望也仍在大家的手中。”


“佐菲。”光之国没有深夜的概念，佐菲进入希卡利的实验室时，恍惚面前这个奥特曼其实一百个地球年都待在这里一般，他快要和这个蓝色光屏为底色的实验室融为一体，奥特曼的肌肤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成为实验室的一部分……

“佐菲。”希卡利又叫了他一次，“你来的正好，给这个光子装置取一个名字吧。”佐菲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沉思苦想：“应该先告诉我这是什么装置吗？”

希卡利抽象地比划着，“邀请不愿意出门的新朋友们来光之国做客的装置。盖亚奥特曼和阿古茹奥特曼，你熟悉吗？”佐菲温柔地摇摇头。希卡利继续说，“以火花塔的光照为能源，消除一切的损耗，在地面上看来是发出的一束光反射照回了地球。我只不过是把错误率减少为零了而已。”

佐菲赞同地点点头，并且提问到：“仅可以通过光之国来‘接收那道光’吗？”

“嗯……毕竟那是以人类的一生为衡量：仅有一次的赠礼。”希卡利末了，又询问佐菲说，“可以吗？佐菲哥哥。”希卡利难得、应该说大概有两千年没有和佐菲这样撒过娇了，更何况是以这样耍赖的称呼。他向佐菲服软，温驯地承认自己不告而别、来去匆匆的错误。但在那之前——佐菲绝不是包容希卡利，他们彼此相伴，从柔软的幼崽时期抚摸着彼此的脸庞望着对方的眼眸，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全部，他们走在属于银河的轨道之上，以奥特曼的荣耀相望着。他们正是明白对方的信念，了解彼此尽数的孤独和勇气，才决定在奥特曼漫长而终有一天英勇赴义的生命中热忱地爱着彼此。

人类的特性是即使直面过庞大与渺小之后仍能真诚地相爱，而奥特曼则是永夜的宇宙中唯一热衷于扑向光明和真理的生物。所以希卡利这样的行为只能算是撒娇。两个活了差不多两万年的奥特曼独特的示爱方式。希卡利知道佐菲不会责怪他，佐菲也不会因此去多余原谅希卡利。他不歇一刻地制作了一个无需取名因为仅可以一次性使用的任意门，只为了邀请盖亚和阿古茹来到光之国，等他们返回地球时，一株肥沃土壤里的月季还未能彻底死去。


“我梦，我和阿古茹要离开一会。”盖亚以光的形式和高山我梦神识对话。我梦直视着眼前的光，并没有问他们要去哪儿。离开蓝宝锥，离开日本，离开岩石圈，盖亚和阿古茹想去哪儿都可以，这整个地球都是他们的家。我梦点了点头，他此刻休憩在一个柔软舒适的梦中，似醒未醒。

“我梦，只要你呼唤我，我们就会回来。”盖亚心软地嘱咐到。

“好啊，我……”


“要一个红色的气球吧。”

盖亚和阿古茹进入那道地球自身的光芒之中，希卡利就在旁边等候着他们的来临。他已无碍地展开手臂，向地球访客介绍此处是银之广场。今天没有重要的事情，奥特兄弟们不在此处赠予勋章，更没有奥特之王在此处伫立。广场上是悠闲惬意的光之国居民们，对盖亚和阿古茹的出现也仅仅是好奇地看了一眼。

有一位稚幼可爱的红族奥特曼站在旁边赠送彩色的气球。不知道是不是奥特小学的活动。他一眼看见蓝色的希卡利，大喊着，“希卡利哥哥，抱抱。”蓝族科学家只好把他抱在怀里，那一大簇气球也跟着飘高，如同落入光之国的彩云，透光的建筑映着这片绚丽的霞光，周围都变得缤纷了起来。

大概他也很熟悉希卡利了，于是他直接面向两位从未见过的奥特曼问到，“你们要不要气球？”

盖亚摸摸他的脑袋，露出第一次观察熟睡的三角龙一样被软化的表情，也捏着声音回答到：“我要一个红色的气球吧。”他回头去望阿古茹，海洋之光居然在对面奥特曼幼崽时别捏了起来，不肯理睬盖亚。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亲切的小奥特曼，在他们的地球上，没有这样成型而又稚幼的光芒。

他和阿古茹的成型相当漫长，更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与阿古茹之光相交合着，粒子中充盈着彼此，亲密不分，而当那颗未来的蓝星出现了真正被区分的海与陆、区别于它们的另一种意识时，他们才慢慢、慢慢地分离开。即使分开也仍旧是十指相扣，唇舌相吻，下身交缠彼此，呼唤光的姓名——才演变成了今世被KCB刊登的模样。此后他们的每一次结合，都会让万物回忆起一切未被划分的混沌时期，生而死，死而再生，地球感到到他们的热烈交媾，绵长地呼吸着，那时他乡的飞鸟衔回的种子发了新芽。

盖亚和阿古茹的目光简直不能从这个小朋友奥特曼身上离开。我们的地球上也会出现这样可爱的光吗？或许……

“欢迎你们来到光之国。”小小的红族慢慢地把牵连气球的绳子绑在盖亚的手腕上，与此同时希卡利解释到：“光的诞生可以通过结合，但光芒也会自然降生在宇宙之中，只要那些光能在火花塔下安稳的孕育，我们都会带回光之国抚养。年长的奥特曼抚育年幼的孩子，在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至亲。”希卡利望向他们，问到：“或许这样‘集体哺育’的方式在你们看来很原始？”

阿古茹从别扭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说到，“地球上所有生灵，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一同被地球孕育，来自同样的奇迹。只是族群之间必有纷争，大概宇宙中也少不了这样的事情吧。”希卡利放下了那个孩子，拍拍他的头鼓励他继续赠送气球，“所以更不愿见到战争中的遗孤被流放在孤独的宇宙之中。”

“希卡利哥哥，我的棉线快要用完了。”孩子撒了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娇，他抱着希卡利的腿不松手，一大片气球几乎全部扑到他的脑袋上。“你可以自己去那儿挑选。”转瞬他就败给了幼崽奥特曼忽闪的大眼睛，“盖亚、阿古茹，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先去宇宙港吧。”

“好啊，客随主便。”两名地球之光跟在蓝族奥特曼身后。

光之国的建筑被设计成不出现影子的模式，来往奥特曼都被模糊映在了特殊的琉璃、玻璃上，尤其是盖亚和阿古茹他们胸前的黑色流线也被一同照了进去，如一条涓涓长溪流淌在夜中，分割开了流离光炫的鲜花草地。原本的底色如同是海潮最白最透彻的那条与天相接之线，红银蓝和一些更加年轻活泼的缤纷色彩涂抹上外墙壁，各异且惹眼的流线和花纹好似又给那些砌上了新颖的材料，这是每一位奥特曼共同生活才使染上的欢乐和幸福。盖亚的红色气球一直跟着他，四处张望着，他对阿古茹小声说，“你也叫我盖亚哥哥嘛。”

阿古茹目光如寒月的海风，他严词拒绝：“不。”但是盖亚还是凑近他牵起了他的手。他们要争论谁先谁后，真是再吵三十亿年也吵不清啊。

就在他们要沉浸对话隔绝外界之前，希卡利先发言问到，“因为是宇宙中的商品，所以带回地球也没关系吧。”

盖亚点了点头，“因为‘不属于’地球，只是恰巧‘掉落’在了地球上。只要不是能顷刻毁灭地球，那就没有关系。”希卡利表示：“能一瞬毁灭一颗星球的武器，在宇宙中也寥寥无几。”

蓝族奥特曼继续循循善诱：“那么你们有什么要购买的商品吗？光之国的内部没有交易的概念，但宇宙港那艘定期停泊的商船，则是需要支付光之币的。我以发明光量子传输装置的贡献兑换了一点，交给你们来使用——”

盖亚和阿古茹相视一笑，前者缓缓说道，“那种‘可怕的武器’应该就是希卡利奥特曼吧。你这样的个性，在地球做学者说不定会很顺风顺水呢。而且……看起来像是会用无法拒绝的理由压榨下属工作的上司呢。”

希卡利奥特曼疑惑歪头，“我在地球上的使命危急迫切，未能切实了解到学者应该具有除科研精神和锲而不舍之外，还应该具有什么样的其他社会属性。同样去到你们地球之海中，也是因为受制于我活动时限的遗憾，而产生的强烈愿望。”科学家奥特曼说到这里，才发现盖亚是在与他开玩笑，于是补充到：“光之国同样也没有工作的概念，每一位奥特曼各自进行着的‘事业’都是在经过了深刻思考之后做出的坚定选择。”他拍了拍离他更近的盖亚的肩膀，含笑说：“加班也是宇宙中一种流传讨论着的‘坏文明’呢。”

阿古茹叹了一口气，想到他偏爱着的那个孩子，地域差异在宇宙中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所以……”

“所以我想向你们请教，以你们四十亿年更久的生命，所拥有的全部智慧。”希卡利具有科研精神和锲而不舍的美好品质，除此之外多余的社会属性都要先抛弃。盖亚摇了摇头，“但你不能保证那些‘智慧’不会再返回地球。地球的生灵接触那种超乎于时代的事物，会招致顷刻毁灭的灾害。”希卡利早已经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地点头赞同。

阿古茹则安慰他，“你已经得到了比智慧更好的东西了。”他想起海岸边那些无数生命呼喊的声音，海无法回应鸟、獾、鹿……还有人类的呼唤和质问，第一个生命离开他走向了陆，许多的生命又再一次回归了他的怀里。“那比智慧还要永存。”

希卡利了然于心。他在地球上的确得到了无比珍贵之物。

他指着飞船的入口，闪亮亮的光币漂浮到了盖亚和阿古茹的手心。“请自由地使用吧。”

光之国中有许多特别喜欢制作某一物的某位奥特曼，部分是觉得了要终身热爱，还有是闲暇时的爱好，之外火花塔的存在和它的“造物”也已满足了大家最基本的日常生活，所以宇宙商船的到来对大家来说，更像是和去游乐园一样的消遣娱乐行为。能在这里看到很多有意思的新玩意，但大部分对奥特曼来说更适合做观赏使用。

希卡利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和佐菲的一次“外出任务”，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思念着自己的爱人，看到盖亚和阿古茹已经走到了更前面的走廊中去了，也不用去追。在希卡利预设的想象之中，有一种是：盖亚和阿古茹作为地球之光，或许比一般的异星奥特曼要更为冷漠一些，在真正亲眼见到之后，才揭开了地球神秘的面纱，盖亚和阿古茹也会讨论幼稚的话题，也会争吵和打闹，和普通的奥特曼情侣一样，也大概是地球人情侣一样吧。他们在诞生伊始就是一体，分为二之后也仍情难自禁地爱。爱，一个比奥特曼更为奇妙的词。在地球的日子，那里热忱勇敢的人们又一次教会了他。

于是希卡利更为思念佐菲了。他还记着被拜托的事情，走向了线的商铺，一边给佐菲发去了一句询问。

柔软的棉线有许多颜色，希卡利轻轻地顺着抚摸过去，轻柔顺滑的手感令他灵感迸发。但“今天”不能再回到实验室，他有比继续研究升华器更紧要的使命。不远处的花店里，盖亚手里拿着一枝花色的花束，他埋头嗅着那种奇幻的芬香，之后还递到了阿古茹面前。不知道盖亚和阿古茹有没有纪念日呢？希卡利预设性地想，上一次他和佐菲的约会，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众人的聚会。光之国是一颗：即使只有一个奥特曼，也能幸福生活的星球。但广袤的宇宙之中，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同程度地厌恶着孤独。陆与海之间的约会，也会引得万物聚集且为之欢欣吗？


希卡利并没有询问盖亚和阿古茹购买了什么，他将纯白的棉线收进自己的光中，带领着两位地球孕育的奥特曼顺着前方走向了一座光之国的山。

地球上的一个国家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谚语：一山更比一山高。用在这里更适合不过了。光之国在很早之前也是一颗拥有人类生命的美丽星球，而在火花塔的永恒照耀下，许多都发生了改变。在希卡利见过了地球上那样的崇山峻岭之后，难免会觉得光秃秃的凸起地形没什么特别的，盖亚和阿古茹倒觉得满新奇的，站在高处辽阔地面，城市、乡村，山和溪流，人类与街道的车水马龙，这些美好事物的尽收眼底总是让地球之光们很愉悦。现在也差不多！

希卡利也因为，自己两千五百一十四岁时在这里和佐菲、美洛斯一起玩过躲猫猫，心里有了一些偏爱。

“今天的天气很好。”希卡利忽然说到。

“我以为光之国是永昼的晴日。”阿古茹疑惑。

“并非是这样的。光之国平安无事的时段里，也会模拟类似地球的各类气候。即使是百万年，也没能去除我们‘适应各类气候’的天性。”希卡利划开一片光屏，向再能适应气候不过的两位奥特曼展示，“并且是可控的。嗯……你可以理解为，天气电台，或者是‘火花塔回应了你的心愿’。你们也可以许愿光之国赠予你们一场天气，试试看？”

他们还未选择出结果，阿古茹和盖亚的右腕上都发出了一道亮光。

“藤宫他们使用了我们留下的那道光。”阿古茹和盖亚彼此注视了一眼。盖亚拍拍阿古茹的手臂安抚他，“能感受到那处还有新生的光之战士存在。不必担心。”

盖亚接着看向希卡利，问到，“那么，就下一场雨吧？我们很好奇光之国的雨。我和阿古茹最初存在时，地球上也下了一场滂湃酣畅的雨。”一连几个世纪。

话音才落，雨滴从他们的上空滴落而下。明明光之国的外环没有云的飘积，但雨点就是这样落了下来。他们展开手掌，感受着和地球别无二致的雨水，浑身都被亲昵地打湿了。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光流溅射在地面，飞快就流淌消失了，如同荷叶上的晶莹露滴。

流光也浇淋着希卡利，从他的耳鳍一直淌到肩侧，再顺着他抬手的动作一直流到小腹，沿着流畅的银色弧线滚落到足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盖亚和阿古茹在雨中亲吻，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面前这两位地球奥特曼比他想象的恩爱缠绵得多。一吻结束，盖亚被阿古茹虚搂在怀里，向希卡利说到，“你和你的伴侣应该至少试一次在雨中结合的。那感觉很好。”希卡利接受了这个提议，开始思考进行此事的计划。

潺潺的水声越来越大，他们好奇地向一方的山崖看去。那里有一条被雨浇灌之后愈发湍急的瀑流，翻滚着白色水沫的池中，有两位奥特曼在那儿玩耍。

赛罗挥着手臂朝山崖上的奥特曼打招呼：“喂，希卡利，你点播的这场雨吗？”他正在教小陆游泳，显然有一些操之过急，两人幼稚地打起水仗来，忽然下起了雨，瀑布池变得满盈起来，赛罗担心捷德“溺水”，连忙把他拉到了怀里。他们三人飞到了瀑流边缘，看到了另一位红银黑相间的奥特曼。捷德忽然有一些心虚地躲在了赛罗身后，他弄坏升华器的事情还没有向希卡利正式地道过歉呢。

“不是我。是盖亚奥特曼和阿古茹奥特曼——这位是捷德奥特曼。”希卡利向双方介绍彼此。但除了最年轻的那位奥特战士，他的介绍有一些多余。

“噢，是你们啊！欢迎你们到光之国来，戴拿那家伙没有和你们一起吗？”赛罗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小陆按照着地球人的礼节和他们握手之类的，突然听到了小陆用刚刚掌握的奥特念力传音给他听。

“我们也不是随时都能与他联系上的。”盖亚说。

“嗯，那他大概又在宇宙某个角落冒险吧。”赛罗接着故作一本正经地问，“到下午茶的时间了，我和小陆要去吃东西，你们要一起吗？”

“好啊。”希卡利也正经地回答。盖亚和阿古茹也同意了。赛罗感觉捷德没溺水，自己反倒要被呛死了。他只好假装义正言辞地说到，“好啊，那我们走呀。”

他牵着捷德之爪走在前面，和小陆碰头说悄悄话。好在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的希卡利无暇分心，他便和朝仓陆蹦蹦跳跳地一起快跑开了。

希卡利正忙着解释光之国关于时间的定义。长期被火花塔照耀，感受着那份呼吸似的轻微变化，自然就能感受到时刻的存在。由于奥特曼的习性，他们在平常也不用以时刻来对生命进行划分和记忆。他瞥见赛罗和捷德越跑越快，大概是自己年纪真的大了，未成年奥特曼的心思他越来越难理解了？他明明对捷德说过无需在意，那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吧。


“虽然名义上是下午茶，但其实大家可以吃任何食物。光之国的住民虽然没有进食的必要，但有需要。”研究表明，奥特曼食用甜食之后心情会更加愉悦。

火花塔许予他们的也大概只是一场初夏的骤雨，刚走到店前，雨就收歇了下来。一道浅浅的斑斓彩虹出现在天边。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盖亚和阿古茹观赏着室内的装潢，一张涂鸦手绘的菜单递到了地球的客人面前，“这是今日菜单。”

佐菲另一只手将托盘放到希卡利面前，两杯冰咖啡。居然换温度了，希卡利露出了今天第一个万分惬意的笑容。“你们好，盖亚奥特曼和阿古茹奥特曼。欢迎你们来光之国。我是佐菲。”佐菲自如地坐在希卡利身边。

“今天有很美味的草莓可丽饼。”佐菲推荐到。

接着他又看向希卡利，“博士，你们不去奥特博物馆，不去宇宙科技局，也不请二位去奥特竞技场，你知道泰罗弟弟有多期待吗。真的很随性啊，希、卡、利。”

希卡利选好了一枚海盐蛋糕，很无所谓地回答，“不随性的话，就不算旅行了。”

坐在佐菲对面的阿古茹坦率地嗯了一声。对于他们来说，在光之国的每一处游览都是奇妙的经历。自然不必拘泥于光之国的标志建筑或者什么被诸多外星评价成“十大不得不去的奥特景点”，在无尽的海，人们会被珊瑚和游鱼吸引，但真正地沉浸于海中，目光所及的任意一处都美丽动人得要命，那时就不再会有人想起：最清澈的、最神秘的、最适合的……那些词语。海便是海本身。

“再来一个草莓芭菲怎么样？”盖亚问到。阿古茹点头点头。

就在盖亚和阿古茹给光之国的两位介绍速食这一概念时，甜点降临了他们的身边。

“与其说是草莓，更像是桃子？”盖亚去看阿古茹，似乎是想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阿古茹却只是评价到，“好在不是很甜，很好吃。”

“大概是因为宇宙的草莓和地球的草莓不太一样。”希卡利颇为难，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盖亚和阿古茹留在这里当试吃员，这样那些从地球来的年轻孩子也可以吃到家乡的味道了。“但没关系，我有一个学生，她正在研究光之国与地球作物的不同与培植选择。”

“你们用什么灌溉？”盖亚好奇地问到。非常顺手地，盖亚把他们没用完的光之币又交还给了佐菲。银族战士疑惑着，那不应该是希卡利的钱币吗？

“奥特水流。”佐菲只好收下，接着细致地道来，“我们光之国的奥特战士天生都拥有这样的技能。”就在盖亚和佐菲交流喷水壶如何运用的时候，阿古茹开始埋头吃桃子味的草莓可丽饼。

无关于宇宙的种种可能，有一天宇宙警备队的小队长会和大地之光谈论着青苔的观赏情趣，这是很奇妙的画面。希卡利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随之而来还有沉甸甸的悲伤。注意到这一点的佐菲不动声色地抚摸着希卡利的背脊，比他温度高一点点的银色手掌牵住了青色的。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博士，也是随心而行吗。”


四位奥特曼又一次绕回了银之广场，佐菲最先徒劳提议到：“这个时候，杰诺和麦克斯应该在观测宝瓶座的流星雨，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们一同观看。”

盖亚和阿古茹则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我们应该回去了。”

“这一趟旅行，真的很开心。”在离开地球时，佐菲和希卡利也怀以同样心情。地球上的人类把一切美好之物都给了奥特曼们，分别用各国的语言同样地来命名他们。这样的心意……

希卡利面无表情地按下扳机，那束属于地球的光线再一次出现在圆形的广场中央。

“再会了，希卡利。”“再见，佐菲。”

“那只红气球，是光之国赠予你们的礼物。里面录下了今天路过的一切景色。”希卡利不得不缓缓地说话，才能保持声线稳定，“回到地球时，因为气压和重力，它会恢复普通大小。”

“作为回礼，下一次见面时，我也会带给你礼物，你想要什么，希卡利奥特曼？”我们的力量，SV的原理，地球的脉动，濒危的物种，黄沙覆没下的昔日王朝……

“玫瑰花的种子。”希卡利说，“我想要的仅此一物。”

盖亚和阿古茹轮流拥抱了他和佐菲。“再会了，朋友。”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的至亲，在茫茫的漆黑宇宙中，你我的故乡遥相呼应，彼此守望。跨越光年和时空，我们终有一天再相见。

红色和蓝色的身影消失于光芒之中，那道光也如希卡利承诺的那样之后顷刻消散了。源自地球的温度却保留着。

“佐菲，或许‘生命固化技术’……”希卡利未能说完他的话语，他又一次露出了那个眼神，温柔的目光去注视着佐菲，一种区别于海水、雨水和奥特水流的水模糊了他的眼眸。


地球之光返回那片海湾时，高山我梦和藤宫博也正在悠闲海钓。

“盖亚，你回来了……”高山我梦站起来朝着他的英雄展开双臂，似乎是要拥抱这个巨大的大地之光一般，他满腔爱意地说道，“你离开的这二十来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盖亚、阿古茹。”“我很想你。”


二十年前同样是这片海域，深海之中，鳐鱼从巨人身旁游过。盖亚问阿古茹，“不如我们等人们都忘记了我们的那时候再离开吧。”他又继续问到，“阿古茹，什么时候人类才会忘记我们呢？”

阿古茹拥抱着盖亚，他们约定好在海中眼眸只许发出微弱的光芒，但那光也足够了，阿古茹永远会记得盖亚的模样。他对他永恒的半身说：“永远，人类永远不会忘记了我们。”


那只红色的气球重返地球，变得很小，比盖亚他们小了很多。它在这个世界上飘飘荡荡，被一个孩子捉在了手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