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湿湿的。


海风咸乎乎的往脸上吹，刺眼的阳光平等且包容地关爱着所有人，闷热且无趣。但无论如何上了南十字号船队，比武大赛的冠军奖励，前往稻妻的“死兆星”号的船票也总算兑现了。北斗大姐头在出发前对空交代过，“我们船队可不养闲人，在船上这段时间，也就麻烦你兼职当一下见习水手啦！”说着就把手里的拖把交给少年，“这么说来万叶也算你的前辈了，你们俩就好好跟着船队学习吧。”

虽然是这么说，清洁这种小事，“荣誉骑士”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况且两人都是风属性，减少冷却和体力消耗更是增加了清洁的效率。只是小派蒙说着不干了不干了，为了避免变成应急食品干，早早回到房间里休息了。“那么，下一件事情是什么呢，万叶。”空接过万叶手上的抹布，把刚刚使用过的工具摆放好，“……离休息的时间还有很早耶。”

“唔……”万叶擦着手上的水珠，“其实之前全体船员已经准备了好久，姑且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如去上边瞭望塔换班吧。六石叔也站了好久了。”

“那听你的，去换班吧。”空抬头对着万叶笑了一下，眼瞳闪亮亮的发着光，说罢就转身去前方的甲板。浪人并不反感这种性格爽朗的人，早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这位鼎鼎大名的旅者，他就已经悄悄记下了。不仅仅只是因为比武大赛的出色表现，亦或是流传在提瓦特的种种美称，作为武者，想要一分高下的心情是一定有的。但作为旅者，能感他们有某种共鸣，是没有办法准确描述的感觉，他们都在“寻找”着什么，这也让浪人对少年有了更深的……感情。

再多了解一点……吗？

“喂——万叶——”空在不远处叫着浪人的名字，朝他摆了摆手，正准备爬上桅杆。“你在发什么呆啦——！”

忍不住被逗笑，朝甲板的方向挥了挥手，“来了——”

风里是轻快的味道。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站着瞭望台上，心情也变好了，而且还与那位旅者一起行动，平时觉得吵闹的海浪声也变得悦耳起来，“这么好的气氛，不如来作诗吧。”万叶提议道。“空会对诗吗？”

“诶……我听过蒙德的诗哦。”空拖着下巴思考了起来，“但……与其说是诗还不如说是歌呢，而且丘丘人其实也有诗歌哦。我觉得万叶作的诗与璃月的诗更……唔……怎么说呢，更相似一些？在语音语调什么之类的上面。”

“而且我是外行人啦……不如让我看看万叶的实力如何，我还没有听过万叶的诗哦。”

“没关系的，我更想知道了解了这么多地方的你，会作出什么样的有趣诗句。”笑盈盈的红眸，不知道再打什么主意。在空的印象里，枫原万叶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单单是超越常人的五感就已经足够特别了，正在锁国稻妻的通缉犯，不知为何流浪的剑士，对神之眼迷一样的执着，这些疑问在一个人身上汇集，只会让人更加在意。

“……唔……那好吧……你先开个头吧。”走神回来的少年偏着头，半趴在围栏上，小声嘟囔着“可不要为难我哦，大诗人。”

容易妥协这一点也是好事哦，万叶轻笑一声闭上眼睛，把前几日的构思翻出来重新整理，关于海，关于……

思绪如潮水上涌，几行小诗随即脱口而出，“赤金之佳什，醉人双眸不自知……”

“请吧。”

这个人一定是在为难我吧！金色的少年撇了撇嘴，放空自己的大脑，为什么是赤金呢……抬头眯着眼睛便看见了那一轮烈日，想来“赤金”应该说是这个吧。老远就瞥见船尾一串水花泡沫，索性就以泡沫为引。半响，接上了诗句，“……思……唔……同泡影……散？”

反而对方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说自己没有作诗的思绪吗，这还真是……好生别致。”

“你可别取笑我了……”少年别过头打算掩饰自己的尴尬，“还不如说说你的下句是什么呢，大·诗·人。”

“没有取笑的意思。阳光下的泡影转瞬即逝，倒也有一番趣味。没想到七星的贵客不仅勇武，文采也不差。”

“那么，我也分享一下我的下句好了。”

“……赤金之佳什，醉人双眸不自知。”

“心……随波浪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防水袋，拿出里边的纸笔把小诗记录下来，“其实这首诗歌，也是打算送给你的见面礼，日后在船上同为见习水手，再加上室友，请多多指教。”

接过小小一张纸片，还有火红色的流云枫叶章纹印在角落，由两人共同创作的诗句，都潇洒的写在了上边，“什么嘛……我会好好珍藏的。”

海风扬起金色的发丝，异国的少年站在面前轻轻的笑着，“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万叶。”

风起云动，唯有海浪拍上甲板的水声格外清晰，究竟是谁沉醉于此而不自知？

大抵心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



“喂————你们两个！再不下来吃饭，就要被大伙吃完啦！！”是大姐头的声音。

“？！这就来！”只有吃饭这件事，空是不会让步的。

“要走咯空！”年轻的武士说着翻出了护栏，“把手给我，一起下去吧。”

少年回握上那只伸过来的手，“走吧！”

……风元素还真是方便。




02  


根据空的观察，发现万叶其实胃口很刁。

不愿意将就粗制的食物。就算只是普通的盐烤鱼，也很考究地把鱼剖的干净，对海盐的用量、温度的把控以及烤制的时间也有他独特的研究。因此，每当万叶去厨房替班，空也会找借口一起去厨房替班。

……毕竟万叶的鱼料理真的很好吃，绝然不是去后厨偷瞄某人做饭的专注神情。只为了能提前吃到刚刚出炉的美味，没有人会拒绝美名其曰的“试菜”的投食。

但关于枫原万也为什么对吃食如此讲究，空很好奇。

于是在某天的午夜，两人同为夜间巡逻，在船尾围栏处偷吃着夜宵时的摸鱼，空向武士提问。

“为什么万叶对吃食如此讲究呢？”

“唔……这个吗。这就要说到以前的枫原家了。”年轻的武士拿着烤鱼，望着远方黑洞洞的沉寂海面，“枫原家曾经也是有名的武士门第，可惜传承到我这里时，除了贵族的名号外已经别无长物。儿时家道还未中落，对吃食还比较讲究，或许是那个时候养的习惯吧。”

“是不是聊到了什么不该……抱歉……”

“无事，武士不需要富足的生活，我们需要的是诗歌、美酒、与手中的刀。”

“……活在当下？”空盯着万叶，咬着嘴里的盐烤鱼。

“总结的不错。”

是直白的夸赞，他好像很擅长这个。抬眸偷偷看了一眼边上的浪人，想来之前纸片上的流云枫叶，便是家族的章纹吧。明明是家道中落这种……磨难，想来过去一定也经历过不少难事，却可以平静的用话语描述，不禁有些心疼，喃喃道“没想到你以前还……”

“是的。若是根据以前枫原家的家规，食不言寝不语，而且还有宵禁。”说话的人板着脸一脸严肃，“现在这样偷跑出来吃夜宵还聊天，是要被关在房间里面罚跪的。”

“三个钟头起。”

“噫……！”空吓了一跳，吃了一半的烤鱼没有拿稳掉入海面。

“噗……抱歉，看你的表情很可爱，便忍不住捉弄你了一下”忍着笑意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枫原家早已经是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亏我那么心疼你！还我烤鱼！”空气愤地用手肘撞着正在憋笑的白发武士，“你最近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温顺的不还手，任由人撞着，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到，“嘘……船员们在睡觉，而且船上隔音不好。好啦，闲聊时间到此结束，现在去把帆收起来一些吧，风……快要来了。”

“做完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你着凉。”谁叫你老是露个腰在外边。

真是的！金发的少年快步走在前面，耳畔微微发红，大脑嗡嗡作响，凑那么近干什么！忽然脖子一紧，是围巾被人拽着了。

“小心台阶。”

早就敏锐的感受到了风中窜出的心跳声，像是印证了万叶内心所想，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总算试探出了什么。

在事情结束于船员换了班，两人便回去了，空倒是很快就睡下了 ，浪人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烦懑不能寐，吾心悦君君不知 ，歧路之徘徊。

我又要如何表达着份感情呢？倘若说明了心愿，那人又会如何应答呢？

愁。木头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竟一夜未眠。

还是在天亮时分，把小诗抄写于诗集之中，随即翻阅了些近期的小诗，风格于之前却又不同了。从前，万叶诗篇的主角，无非是山水树草、花鸟鱼虫，亦或是漂泊之趣事。而现在，诗篇的主角就在下铺躺着，还毫无防备的呼呼大睡。

算啦，先把人叫起来干活吧。







03
北斗姐把船停下，对各船队进行整体的休整，因此这天下午，是难得的休假。

大伙闷在宿舍里呼呼大睡，直到夜晚，不知道是谁搬出了酒桶，就连北斗也默许了这个行为。船员们快乐的在甲板上唱着歌、喝着酒、划着拳，看谁先喝吐对方。

旅者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抓着万叶的袖子问他，“大家……经常这样吗？”

“不，偶尔北斗姐才放任他们一次。”年轻的武士摆了摆手，“不过我一般不参加这种活动。”

“为什么？你喝不过他们吗？”

“太吵了。”万叶捂着耳朵道，“我要回去了。你呢？你看起来不能喝酒。”

“……走吧。”

这是船上的一个小隔间，被临时组装成宿舍。奈何万叶上船时，船员的宿舍已经满满当当了，不过好在不用睡大通铺，也离船员大汉们的呼噜声远些。上下各一张单人床，边上就是桌子于换洗衣物的架子，万叶睡上铺，空在下铺。现在两人坐在下铺，派蒙还在被子里还没睡醒。

那么，今夜要做什么呢？

“万……”

“空……”

近乎异口同声的叫住对方，四目相对便笑了出来，“噗……你先说吧，空。”

“哈哈哈哈哈……那我先问你好了，平时船员们这样喝酒，万叶一般做什么呢。”

“我吗……我想想，上次我应该是一个人在船首小酌。”

“望月于长天一色，闻鱼跃船舶之中……只是水手们彻夜狂欢，他们不用睡觉吗！”

“噗……”太难得听见万叶的抱怨了，今天还真是值得纪念，“那今晚呢？也要喝酒吗？”

“上次可是有明月与我共饮，那么……这次你陪我吗？”

“啊，不会你刚才就想问我这个吧！”

好像……没有办法拒绝，好炽热的目光！喝几杯应该不会怎么样吧……而且小派蒙还在。

而且作为堂堂荣誉骑士，我在蒙德城已经喝不到酒了！那可是蒙德，盛产美酒的那个自由的城邦！是去“天使的馈赠”，只能跟迪卢克姥爷一起喝葡萄汁的人！爷有这么拉吗！越想越难受，索性咬牙答应了万叶。实在不行，可以叫派蒙帮忙熬醒神茶，方子也从钟离先生那要过来了。

“好，我答应你。”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保密哦。”

“小事一桩。”万叶从衣柜里翻出一个不小的酒壶，“藏酒这件事也要保密哦。喏，你用杯盖，我就直接喝啦。”

“……我觉得你在看不起我。”空百感交集的接过杯盖，里边是透明的液体，满当当的装了一杯盖。

“干杯吧，我的共犯。”

“干杯！”

酒过三巡，喝大了。除了分享旅行中的点滴趣事，话题就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旅者是已经醉了个七八分了，万叶也好不到哪去，兴致上来了就多喝了一些。

嗯，“一些”。

结果就是万叶被空压着睡了一整晚 。派蒙因为要吃早餐，起的早了些。“唔哇……一身酒味！是闹了一整个晚上吗！”白色的小东西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看样子是叫不起来了，也正好去食堂帮他们请半天假吧，“决定了！趁空没有起来把他的早餐吃掉！”说着就往窗外飞去，毕竟谁也不想呆着两个臭酒鬼的房间里边。

迷迷瞪瞪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压着了，半边身子麻麻的，好难受，胃袋中的气体一股劲的想往上翻，好在忍住了。脖颈处有暖乎乎的气体，湿湿的……啊……口水。

似乎是昨晚……有位旅者大喊着想吃望舒客栈的杏仁豆腐，不知怎么的就相中的万叶白皙干净的脖子，想都没想就啊呜一口咬下去了，顺带压着人睡死了，后边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看来骗空喝酒也……是一件好事？用还能动的左手戳了戳胸口趴着的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人从身上挪开，手要没知觉了。

“空……？”

“……头好痛。”空还没完全醒，摸索着从万叶身上爬起来，“早上好，万叶。”

“早。”坐起来活动着右手，“感觉如何？”

“…………不太好。”

“那对昨晚有什么印象吗？”

昨晚……？空还半窝在被子里，昨晚……他吵着要吃杏仁豆腐，而那位白发红瞳的武士，却一脸认真严肃却又有小心翼翼的紧张，借着酒意捏着他的手说

“我喜欢你。”

“对你，我已经超过了当初的那种敬佩的心情了……只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诗集的主角，早已全是你。”

“又是从何时起，你已经占据我的全部了呢……”

“倘若我问你……是否愿意与我同游历稻妻之地……或是这整片提瓦特大陆，或许凶险……又或者有万般险阻，我便陪你。”

“……若你要寻找家人，我陪你走到最后。”


“我枫原万叶，说到做到。”说着还把腰上的刀摘下来递给他，要他收好，说这是父上留给他的，不能丢。

空忽然就醒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跳的飞快，“……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

“我记得我被当成甜点了。”万叶扒拉着领口，“你看，你的牙印。是不是应该遮一下？”感觉到了有人的气息不是很稳定，转头看着那团被子。“怎么了？要收拾收拾去干活了。”

“…………笨蛋。”

“我答应你了！”


“……？”当事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表白的事。”被子里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紧张，“你还把刀给我了。

“……”

“等稻妻之事结束，我想邀请你去我的洞天看看。”

“只有你啦。”旅者终于舍得从被子之中出来，盘腿坐在床上，“是我家，可能没有那么好看……还有违章建筑……”

“但是不用担心风餐露宿啦。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再启程吧？”

“嗯。”




04（简短的后续）


认真的说，万叶本人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喝多了说了什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了。更不能深思，究竟自己说了什么，才会把佩刀交出去。

想不懂。

目前两人的状态就是嘴上是答应了，但是大脑还因为醉宿带来的麻痹和迟钝正在当机中。最后打破尴尬的还是从窗口飞进来的派蒙，“啊！酒鬼们醒了！真是的……一房间酒味，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啦！”

“空以后……不会变成卖唱的那样吧……不可以变成靠不住的大人！派蒙不允许！！”派蒙飘在空边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还有你！枫——原——万——叶——”

“你自己喝也就算了！你还带着空一起喝！你居心何在！”

“哼……我还好心帮你们请假……”气呼呼的坐在床上，“但是也没请多久！快！去！干！活！啦！”

“……别生气啦，我帮你做……唔……蜜酱胡萝卜煎肉？”

“……”

“在加个渔人吐司？别得寸进尺！”

“……”

“……好吧，那再加个堆高高，不能多了。”

“……哼，这还差不多。”派蒙抱着胸，“没有下次！”

“好啦好啦知道啦，万……咳……万叶，我们走吧。”抓着人的手就打算出房间。

“诶……可是……”

牙印一事……？方才还在找绷带来着。

“别可是了，都这个点了，再不去清洗甲板会被大姐头骂的。”空大步流星走到存放拖把的地方，拿了工具就打算去甲板了，“老样子，我打扫前面，你负责后面。”

“……唔，好吧。”但愿今天船员不在后边，毕竟这圈牙印还挺明显的，传出什么风流话可不好。




北斗观察万叶很久了。准确的来说，是观察万叶那一小截裸露在外边的纤细脖颈。

她明白她的新船员是个豁达性子，但是绝对不会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脖子上挂着吻痕的招摇家伙。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同宿舍的人干的好事的，总不可能是派蒙咬的吧。

年轻真好啊……不像那个谁，都不允许留痕迹的。总而言之，还是提醒一下年轻人比较好，抱着为他们好的想法，北斗走到见习水手边上，“顺手”给他拉了拉领口的围巾。“你是不是应该注意点，万叶。”

“啊……大姐头。这是……”

“我明白。”北斗摆了摆手，没打算给万叶解释的机会，“下次注意点就行，我也是过来人。”

“……”想着越解释应该会越描越黑，索性沉默了，况且确实……发生了点什么，但是还没到那种……

“需要药品的话找船医开就行，准了。”大姐头勾上正在万叶的肩膀，“看不出来，你小子行啊。”

“但是早上旷工还是要补的哈。”

“……”

结果还是传了风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