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德里亚抓了把漆黑的头发，将原本凌乱的发型弄得更乱了一些。“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挺划算的不是么？梅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受这样的屈辱，我不用苦恼怎么折断那该死的金纵欲卡了，苏丹看起来也挺满意的，我大概又能多活几天，这不是皆大欢喜么？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都……”德里亚有些说不下去了，拿起身边的酒杯给自己猛灌了一口。

　　奈布哈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独属于他这个著名花花公子的招牌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啧了一声，问出了那个经典的问题：“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事情还得从七天前说起。那天德里亚照常来到了宫廷，小心翼翼地从女术士手中抽出下一张苏丹卡。金色的光芒几乎要晃瞎德里亚的双眼，他缓了一阵，才看清了牌面上的爱侣图案。金色纵欲卡，这就意味着他要在七天之内找到一个地位足够高的人共度春宵。还来不及有任何情绪，德里亚久经游戏考验的大脑已经开始自动寻找起对象了。梅姬自然是不符合的，欢愉之馆里地位最高的夏玛也只是银色级，金色级别的女性只有……

　　德里亚偷偷地瞥了眼宝座上的苏丹……身边的女人，苍白又端庄的安苏亚妃正端坐在那里。很好，今天地位最高的莎姬妃没来，他不必今天就顶着苏丹可能的怒火提出这个大不韪的请求了。一瞬间千百种思绪在他脑中流转，但苏丹却没有那个耐心等着他想清楚下一步的计划。他的手指曲起，轻轻敲了敲扶手，清脆的声音将德里亚从沉思之中唤醒。他急忙将金色的卡牌收入怀中，上前跪在苏丹脚下。

　　“先不用想游戏的事了，爱卿，如今有个更为急迫的事需要你考虑。”苏丹的声音夹杂了某些愉悦的情绪，听得德里亚头皮一紧。通常当他这样说话时，就代表着某些人该倒霉了，而今天这情况，倒霉蛋明显就是他自己。“是的，陛下？”德里亚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等待着未知厄运的降临。“我听说你不久前用了金奢靡卡，将你的宅邸建造得比这皇宫还要繁华？”苏丹缓慢柔和的声音令德里亚想起猛兽在捕猎时轻柔到几乎无声的脚步声。“奈费勒说你这是被我给你的特权迷了双眼，今天你能做出如此僭越之举，明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之事。你说，奈费勒说得有道理么？”

　　奈费勒，又是奈费勒！德里亚暗暗咬了咬牙，心想等过了这关，怎么也得去把他揍一顿。明明已经在私下里达成了同盟，他却依旧没有放弃过在任何场合反对自己，德里亚甚至有种那晚的盟约都是一场梦的错觉。“陛下，您是知道的，奈费勒最爱做的事就是找出我身上一切可以批评的地方，哪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陛下您的意愿。”德里亚露出了苏丹最喜欢的可怜兮兮的的表情，谄媚地说着：“他最根本的目的可不是要反对我，而是要反对陛下您啊！”

　　苏丹嗤笑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德里亚会这样说。他用脚尖抵着德里亚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玩味地说着：“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忠心呢？但既然朝堂之中有人认定你对我有僭越之意，你就更得表达自己的忠诚了。”德里亚被他饶有趣味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急忙说着：“这是自然，臣愿做任何事证明臣对陛下的忠诚！”“任何事？”苏丹脸上的笑意更甚，仿佛眼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的猎人。“对，没错，任何事！”德里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很好……”苏丹俯下身，用指尖轻轻抚着德里亚棱角分明的面庞。“那三日之后，你就向我进贡一个美人吧。”

　　“他想要美人了怎么不来找我，我能一次给他介绍十个！”奈布哈尼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德里亚，愤愤地说着：“你会被逼到这份上，完全是因为你平时太正经了。你要是像我一样每日花天酒地，这点小事算个屁啊！”德里亚怨念地抬起眼，给他抛了个“你没救了”的眼神。“我们的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么？”德里亚幽怨地说着，又灌了一口酒：“他想要的哪里是美人，他就是喜欢看我难堪的样子！他明知道我家里除了梅姬就没别人了，他还……”“等等等等……”奈布哈尼微微抬手，再次打断了德里亚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不是有个挺漂亮的小女仆么？叫……鲁……对，鲁梅拉！”“你在开什么玩笑？”德里亚瞪着奈布哈尼，一副受了冒犯的模样：“你知道的，梅姬之前流产过，我们一直都在为那个无缘的孩子痛心。鲁梅拉……她又聪明又懂事，简直就是真主为了弥补我们，赐给我们孩子。你不懂，她是珍宝……”德里亚的口舌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有些含糊不清，但表情却十分坚定：“我绝不会……绝不会牺牲她！”他的话语刚落，奈布哈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伺候在一边的女奴先倒吸了一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着：“真主啊……难道他真的是圣徒？”

　　奈布哈尼警告一般地瞪了那女奴一眼，转过头又用一副八卦的表情开始套他的话：“好的，我明白，梅姬是妻子，你不愿献出去，鲁梅拉是女儿，所以你不愿牺牲她。但我怎么听说苏丹下了命令之后，法图娜找过你，又红着眼睛从你家里出来了……你是不是想过把她献出去？”

　　那日法图娜的确来找过德里亚，也的确是为了苏丹的命令而来，但想将法图娜献上去的并非德里亚，而是法图娜自己。

　　“我知道你不忍心献出梅姬”法图娜美丽的面庞略显苍白，却满是坚定：“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服侍苏丹！”“法图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德里亚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痛的脑袋：“苏丹可是当着朝堂所有人的面掐死了他的宠妃！如果我把你献上去，你还有命回来么？扎齐伊要是知道我这样对他的母亲，他会怎么看我？不，我绝不会做这种事的！”“那你要怎么办？苏丹的要求绝不是一两个女奴能够打发的，若是三天之后你献上的人无法令他满意，你也会没命的！”一贯端庄的法图娜从未有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德里亚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入他的皮肤之中了。德里亚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没错，普通的女人是无法打发苏丹的，他真正想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