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索香原作向，时间线幽灵岛后，恋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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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幽灵岛后，山治就开始失眠。
倒不是说幽灵岛的环境有多适合睡觉，只是每当他闭上眼，他就看见那个浑身是血的索隆站在那里。
“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来得及听见他这样说。
之后他从梦里一遍又一遍地惊醒。脑海里印下的最后一幕永远是断壁残垣上驻留的血迹。
心跳乱得不成节拍，嗓子眼里几乎哽着口气说不出话来。
作为山治，草帽海贼团最引以为傲的厨师，他当然知道乔巴的医术有多精湛，他相信自己的伙伴。
他也知道那个白痴绿藻头生命力顽强得犹如他单细胞的大脑，要让他死掉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可山治依旧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个问题。
之后的战斗会随着进入新世界的过程而不断增加，他人的战力也远非现在这些对手可以比拟。
等到了所谓“海贼墓场”的那个地方，到底还会发生多少山治意料以外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索隆这次只差一点就会死——他确实因此后怕不已。
如果当时不是娜美小姐当时生病，误打误撞上了磁鼓岛认识了乔巴，谁知道今天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桑尼号是他的家，草帽海贼团是由大家一起构成的，缺了谁都不完整。
他承受不起失去谁的代价。
所以他当时才会想到要牺牲自己——这已经是在他看来的最好办法。
所幸一切事情不至于追悔莫及，现在大家都还待在一起。
这样想着，他再度躺下，试图入睡，又在满身冷汗的惊恐中醒来。
他觉得，在这个无眠的夜晚，他大概需要一点尼古丁。

深夜的海面是佯装的平静，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何时掀起波澜。
山治倚着船舷抽烟，算不上好闻的烟草味弥漫在空气里，被海风吹去了形色。
零星的火光在指尖明灭，音乐伴着几分草木簌响中一丝金属碰撞声。
“你怎么还没睡？”身后传来意料之内的声音，没有平时那样的嚣张气焰，也略微逊色于往日的厚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
“半夜溜达的病号可没资格说我。”他连头都没回，只是干巴巴地掐熄了手中的烟头，让周围陷入彻底无光的死寂。
山治知道自己不过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决口不提半点噩梦的事。
他知道的，索隆向来对这种避而不提不会过多追究。
“伤口疼，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剑士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躲闪，回答的句式依旧简洁明了，语音语调也不过素来的平静。
可山治听得一股无名火起，就好像那些担惊受怕的委屈全化作一腔怒火自心口烧起：“你他妈——”
话说到一半，他又止住了。
说到底，他想指责索隆什么呢？
是对自己生命与野心的不负责任？
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固执？
是所有事情一力担下的故作坚强？
还是替自己作决定时的独断专行？
他能指责什么呢？
他有什么立场呢？
他不过也是与索隆一样的人罢了，如果后来清醒着的人是自己，他也只会做出与索隆一样的选择。
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资格去说索隆的决定有什么错误。

大抵是他的噤声太过突然，就连平日里对情绪波动并不称得上灵敏的索隆都察觉到了不对。
“你在担心。”出口的句式是妥妥的肯定句，山治知道那样的自信来源于那个绿藻头几乎与生俱来的野兽直觉。
“我......”本想说出口的担心又被压进嗓子底，对上索隆的山治简直不像那个往日能对着娜美罗宾吹出一堆赞美的伶牙俐齿，“我只是觉得你对自己的野心太不负责。”
像是被自己临时找到的理由说服，山治又重复了一遍他用来掩饰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的借口：“你不是想当上世界第一的大剑豪吗？就这样死去算什么啊！”
“我没有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索隆索性靠着甲板上的树木坐下，即便受伤也不肯摘下的三把刀在腰间发出些许撞击的清脆声响，“那是你当时要做出的选择。”
“我们的选择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山治怒极反笑，半倚着船沿冷着声调说。
“这也是你的看法。”索隆对此不置可否，“我能喝点酒吗？”
“在你伤好之前？不能。”显然，比起不自觉的病号，反倒是尽职尽责的厨师更遵守医师的嘱托，“别给我扯开话题，你刚刚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责任和选择的不同，你还不明白吗？”要求喝酒被拒的剑豪倒也不恼，难能可贵地和山治进行着心平气和的对话，“我的选择出于责任，而你的选择出自选择本身，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山治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并不傻，他听得出索隆的言外之意。
他的意思很清楚：索隆是在责任的驱动下选择的做出牺牲，如果当时的情境下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就不会走这条必死的路线。
而山治和他不一样，他往往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只要这种方式是最快捷最有效牺牲最少的，那么就是值得采取的方案。
换句话说，只要他的牺牲能最快的解决这个问题，那么采取这个行动就值得。
比如文斯莫克。
想到这里，他的眸色不易察觉地黯淡了几分。
那是他隐藏着的，惊天的，巨大的秘密，是一旦暴露会将所有人至于危险之中的错误。
假使，假使有一天，这样的秘密真的被迫暴露在一切事实之前，他大概也会像现在一样，选择最快的解决方式——牺牲自己。
他知道路飞不是那样轻易放弃同伴的人，为了同伴甚至能向世界政府宣战，他也一样，在司法岛的战争里他不惧怕一切。
为了同伴山治自然不怕牺牲，但如果是要同伴为他牺牲，那就另当别论。
即便知道杰尔马的力量远不如世界政府，但那不可避免的战争里会造成多少伤亡依旧是未知数。
一切变数之下，牺牲自己能够成为解决这件事情最方便的方法。
“事实上，”索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旁，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我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吧。”
“总觉得是我的话，也许活下来的可能会更大一点。”
“我不是说你弱又或者意志不坚定什么的，我从来不会那样想。”索隆挠挠头，看起来一副没有组织好词措的剖白模样，说出的每句话却在字里行间引出真心小心翼翼的运行轨迹。
“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像沙子一样，一下子就要从指缝里溜走。”
“我很难不做任何事看着你去赴死。”
山治嘴唇张翕了两下，他想说今天这个绿藻怎么突然这么矫情，想说自己其实不需要那些无谓的担心，又想说自己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再次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说不定。
但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重新点燃了指缝间燃到一半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勾上索隆的脖颈，用满溢的烟气贴上对方的嘴唇。
与平日里那些克制又温柔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的吻里带上了些许侵略性，津液交换出尼古丁的气息。
索隆的唇吻间微微发苦，向来大概是被乔巴灌下的草药汤。
作为一名厨师，山治本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过分的苦会掩去舌苔的灵敏度，任手艺再高超的厨师也会败给短暂的味觉失灵。
可他没有避开，任由索隆加深这个吻。
尼古丁和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搅和在一起，混出一股称不上美妙的气息。因焦虑而起皮的唇峰在略显粗暴的舔舐中皲裂开来，又在这其中夹杂进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接吻的间隙，云层散开了，明亮的月光在今晚第一次洒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而他在索隆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失眠至此，今晚终将好梦一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