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越过重重的守卫，穿过云雾一般的花园，解开气球的系带，从层层人群中挣得一席之地，仰起头来，你将会看到传说中的女人。
她是财富，是权力，是智慧，是声名，她是来自北方的皇帝。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黎明辰星，天降陨石，她是知名的核物理学家，是手握权杖的宗教支柱
不要表现得慌张或者无知，因为你会引来猜疑。但是如果你悄悄问与会人员，那人的真名何许，却没有人会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不可言说，不可窥探。她的家族来自不知几个世纪之前，历经近代的洗刷，依旧保持了令人恐惧的奢侈和神秘，我们无从得知这神秘家族的消息，只是耳闻他们的傲慢与强势，于是就连妄想症冠军猜测的时候也总害怕自己的想象力有边界。
传统是毒药也是美妙，随着家族传承下来的不止有堆叠如山的财宝，还有秘而不宣地诅咒，每一任私人医生踏入他们的城堡就会被胁迫着发下毒誓，保证自己会终生忠诚于这个神秘的家族、或者说、势力，不过这是人们不知道的，因为留宿庄园的第一个夜晚，医生们就会收到月亮、地底和不可名状的招待，从此他们是虔诚的信徒，于是胁迫变成引导，毒誓变成教条，所有的不情愿变成了蒙主恩宠。
上一任家主是男性，死于脊柱断裂；上上任是女性，死于自燃；再往前还有癌症、白血病。谢天谢地，这一任家主还没有发病的迹象或者诅咒的体现，不过，就算死去了会怎么样呢？不会如何，换就是了，这个家族的成员从不将死亡看做自己的终点，传承也从来不依靠血脉。

虽然这个民族早已走向联邦，但是人们更爱称呼她为公爵、女皇、甚至更加广为流传的，造物主。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在什么学术研讨会，而是在宴会上，所以我们还是称呼她为公爵吧。
公爵，或者是，女公爵，只要一提起相似的称号，她就是唯一的指代。
总而言之，公爵今夜的无所事事终结于看到议员送来的礼物。
说是女孩太幼稚，说是女人太成熟，精心包扎的礼物介乎少年与青年的临界点，在少女身上糅合少妇的元素，在青春的基础上点缀妩媚的花样。女公爵挑一挑眉毛，声色不明地观察这个黑发黑眼的东方少女，东方人是不常见的，缘由不是这里不爱，而是资源稀有。她的骨架比这边的人小上两圈，眼睛大大的，里面闪烁着惊恐，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兔子，嘴中勒着一根布条，口水顺着合不上的牙关留了出来，面色潮红，身体颤抖，啊，公爵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评价，被催熟的樱桃。
她合上粉色的礼物盒盖，轻描淡写的点一点头，议员面上的紧张和讨好立刻变成令人作呕的兴奋。女公爵挥挥手，梅迪奇，她说，随后比了一个手势。于是身后的红发男人站起身来，他用不屑地眼神看了议员一眼，跟我来吧，他说，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的礼物值两亿现金和一亿军火。
慢着，女公爵突然说，她叫什么名字。公爵用食指敲了敲盒子。
——克莱恩，我是说，她自称克莱尔·莫雷蒂。议员愣了一下，连忙回答。
公爵看了他两秒，左手食指扬了扬。于是梅迪奇一把抓住不明所以的议员离开会客厅，并无情地告诉他；现在你只能得到一亿现金和五千万军火了。

女公爵在他们离开后没有再接待后面的访客。理了理自己白金色的卷发和繁琐的昂贵的礼裙后，她转到大厅，宣告今晚宴会的终结，随后在一众恭维声中径直转身隐入黑暗，她不送客，却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她从不需要用社交维持自己的体面和地位，也从没有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出邀请，她只说要宴会，于是狂蜂浪蝶就前赴后继。

等她简单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后，她的礼物早就被抬到了卧室中。
公爵从容不迫地走到这个暧昧的盒子旁边，用绘着不详花纹的手拨开盖子，黑发的少女的私处早就湿透。她打量了一下这位被她决定纳入家族新成员，没有理会礼克莱尔的狼狈，探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用力，就迫使她张开了嘴。
牙不错。女公爵评价道，最后伸入了自己掐克莱尔脸的手的食指，压住克莱尔的舌头，手腕一翻，就在克莱尔绝望的眼神中把从办公室带来的透明液体倒进了她的喉咙。
克莱尔的脸被她掐住，无法移动，她只能紧紧闭住双眼不去看这残酷的世界。出乎她意料的，迎接她的不是侵犯，而是逐渐恢复正常的身体。
她等到汗都干透，才敢悄悄掀开一点眼帘。
她真正看清了传说中的女公爵。
女公爵叠腿坐在沙发上，月光从她旁边洒下来，落在她面前的桌子、她的高跟鞋、她修长的双腿和她的书上。她金发蓝眼，皮肤苍白，长眉压眼，显出兼具阴郁和寂寥的美丽，身材凹凸有致，是典型的斯拉夫人。她手里拿一本诗集，正正好翻过一页，感到克莱尔的视线，她摘下眼镜，合上书本。
醒了？她说，体贴地揭过克莱尔的恐惧和羞耻，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可能不太合适，过两天裁缝会来制衣，你先将就一下吧。
克莱尔盯了她一会，似乎确认了她真的没有恶意后，迅速抓起身旁的衣服套在身上，她慢慢挪了一挪，在女公爵平静的眼神中局促地站在了她面前。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女，感到十分满意，她不缺时间，更从来不吝于把玩新的新的玩具新的宠物。
她勾勾手，于是克莱尔颤抖着探过身去，她闭着眼，睫毛蝶翼一般颤动，女公爵拎着她的腰轻轻一拽 ，就迫使克莱尔紧贴着她在她身边坐下。
好孩子，女公爵微笑着用克莱尔说，你叫什么名字？出乎她意料，克莱尔除了颤抖得更厉害，没有其他反应。
啊，居然语言不通，女公爵的眼神晦暗不明，但是兴趣更大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又温和地用克莱尔的母语重复了一便。
······克莱尔，克莱尔·莫雷蒂。克莱尔听到她说自己的母语，不禁有些惊讶，甚至冲淡了自己的恐惧。她飞快转头看了公爵一眼。
真名——亲爱的，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周明瑞，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周，女公爵宽容地笑笑，作为我收到的礼物，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所有物了——我特许你成为我的家族的一员。
不过你这样可不行，她说，或许·····我可以从教你一些文法开始。





“······当我们彻夜不寐，通宵唱歌，吻爱人和罪人，我们将会走向祂。——祂赐予我们欢愉、痛苦、安宁和混乱。啊！圣主！我们的主宰！······”
“停。仁慈的圣人从远方走来，路过饿殍遍地的焦土——”
“神明的眼睛正随着那代行者巡弋，播撒自己的仁慈。祂并非无能为力，祂并非视而不见，只是祂的意在庇护，祂默默承受一切的责。创造一切的主！光辉仁慈的天父！祂将代我们受过一切的刑。”
“好了，”女公爵点一点头，“今天背得不错。”
克莱尔的右脚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一下，泄露出几分欣喜。






女公爵提起手边的灯，慢慢举到脸旁，她的半张脸在光中，另一半在黑暗中。公爵是优秀的猎手，正在寻觅猎物的踪迹。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优雅。今天她穿了金色的礼服，呼应着油亮的金黑色的盘发，明黄色的布料紧贴她的躯体，勾勒出细腰和长腿，亮片密密，反射出层层翕动的磷光。她微微弯下身子，手指从侧面自及膝的裙摆拉上来，于是昂贵的绸缎随之分开，她伸了伸腿，这下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女公爵的腿不像平常贵妇小姐那样乳白细瘦，她的腿修长笔直，一绷紧就能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来，而这种线条往往只能从久经沙场的战士身上看到——怪不得她总是身着长裙。
此刻她静止在月下丛林，月光如水一般拨动着，这是云彩轻轻游过的结果。女公爵显然不是什么斗牛士，斗牛士只能凭借躲闪和诱导催动多巴胺，而这女人可是搏杀界的无冕之王。
她扭动脖子，她屏息凝神，计算风的速度，寻找敌人的轨迹。
啪。
一声脆响，提灯应声而碎的瞬间，女公爵忽如猎豹飞了出去。她长臂一伸，抓住了暗杀者的脖颈，杀手的眼睛骤然睁大，他在一瞬间被掐到不自觉地张嘴，不好！他一只手握住了公爵的手，另一只手探向腰部去抓手枪。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速度·······！”他因恐惧几乎无法思考，“还好我有手枪，看我不——”
咯的一声，女公爵手腕一转，硬生生扯下了他的头。与此同时，她的手往前一推，躲过了杀手脖子上喷出的血泉。
女人把头颅拎过来，平视这双爆开的眼球。她凝视了一会，慢慢勾唇笑了一下，于是这颗头一瞬间干瘪殆尽，与此同时女公爵的眼睛从蓝色化作金黄，瞳孔放得极大，那双眼明亮得几乎要放出光来，她的体表不知何时浮现出了鳞片的痕迹，公爵深深的吸入一口气，缓缓吐出，仿若一座山的叹息。地上的叶子都飞舞起来，落成一个符号。萤火虫跪在地面上，老鼠早就逃之夭夭，无上的暴君驾临此地，万事万物都应该低下头颅，俯首称臣。
她转过头，面向符号暗示的方位，跨越千万米的距离捕捉到强盗的痕迹，
找到了，她想，胆敢冒犯我的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的手早已经长上锋利的外骨骼，双腿一蹬，一双龙翼展开，狂风般掠过森林上空，惊起一林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