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差回来，回东京已经是晚上了。夏油杰和五条悟坐在河边吃冰消暑。
        身上衣服上甚至头发上沾了咒灵喷洒的血污和黏液，在夏夜的温度里不动声色进行发酵。不久前吞下咒灵的夏油杰坐着没动，努力让冰棒的葡萄香压下倒胃口的抹布味。
        五条悟在一旁动静不小，毫无预兆站起来开始脱衣服，吓了夏油杰一跳。然后开始冲刺，如同找到绿洲水源，跳进去打滚，一个猛子窜下去溅起水花。
        夏油杰还坐在原地，看五条悟浮起来，露出半个头咕噜咕噜冒泡，白发湿漉漉地搭在头皮和脸上。其实有点像河童。他憋着笑，为了照顾自己受不了吵闹的耳朵。
        杰，快下来快下来。五条悟在河中仰着划水，纠缠不休地喊他的名字。撒娇是很有用的，至少对于夏油杰来说是有效方法，不争气的他总被这招吃得死死的。更何况有清凉的河水在诱惑，也许这才是眼下唯一的重点。
        他蹲下来，看自由自在几乎化鱼的朋友。还是一样无拘无束地，没有什么烦恼。五条悟该有什么烦恼吗？该去注意这世上导致不开心产生咒灵的原因吗？该每天为人类的负面情绪埋单擦屁股吗？
        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像他反复告诫的，也许是自己，也许是对方。
        夏油杰伸出手捧着五条悟的脸，冰冰凉湿漉漉，马上把他的手弄湿了，也一同降了火热的温。是很难得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夏夜，一片幕蓝盖在天上。五条悟的蓝色琉璃眼通透地闪耀着光，注视着眼前不知在想什么却一下一下抚摸自己脸的夏油杰。      
        就在他忍不住要问出口的那一刹那，要把对方总藏着的不愿说的隐晦彻底撕裂的一刻。被夏油杰再次抢夺了先机。
        悟这个样子···好像河童哦。
        什么？！
        秘密和遗憾消失在了愤怒里。老子这么玉树临风你说是秃顶绿皮妖怪！捉住那只流连温柔的手，一把把对方扯进水里。五条悟赌气地抱着夏油杰一路下沉，沉进水底找“同类”。
        怎么可能找得到。没有怪谈只有氧气耗尽。没准备的夏油杰被抓着手怪难受，肺部要憋炸，暗暗发誓等回到水面吸口氧就揍死眼前的小王八蛋。于是五条悟心有灵犀地攀附上来登时出现在眼前。没等他比划向上的手势，就凑上来接了个离死神最近的吻，视线阵阵发黑，肺部都要爆炸。他拼着力气把五条悟拖离水底，老老实实做哺乳动物。
        氧气如此清醒，甚至可以闻到河边草丛和泥土混杂的腥味，再次感到活着的美好。
        五条悟大口吸气，瞳孔都不转地盯着头发不知何时散掉现在全贴在身上的夏油杰。还有发缕自然随意的黏在脸上，杂乱到处都是。
        他又瘦了。黑色的发，黑色的衣，将对方紧紧包裹起来。五条悟看见巨大的咒灵球如黑洞正缓慢侵吞夏油杰，最终有一天会把他的杰彻底夺走。他的六眼不会预示，可这份错觉却像厚重泥沼依附着攀爬着他的全身，甩脱不开，愈挣愈紧。黑如夏油杰顺长柔亮的鸦发，丝丝缕缕缠绕勒紧，喘不过气。
        他伸出手去触碰夏油杰，在这粼粼水波里。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起波纹，无数的圆圈里都是他们相拥的倒影，像一场场电影，爱情的科幻的恐怖的历史的故事里，总有一个爱意的拥抱等着他们。透过冰凉的水是年轻火热的身体，紧紧融在一起，没有缝隙，仿佛一个脆弱又坚强的巨人，左右都嵌了心脏，容易活也容易死。

        

        五条悟从热水里浮起来，浴室里满是水雾，缭绕得不似人间。成年人加班到深夜，他觉得七海说的没错，咒术师都是狗屎。放在一旁的手机闪着信息的光。一年级的三个学生躺被窝里不睡觉在群组里嘻嘻哈哈。他难得没有死皮赖脸加入进去，扫了眼时间和不断跳动的内容，又重新靠回热水里。
        杰，你还有一分钟可以敲开浴室，把内裤递给我。他朝外喊了一声，声音大到生怕别人听不见。然后在水里老老实实地等，等门开听夏油杰的抱怨，然后可以站起来熊一样抱他。
        他打了个喷嚏。都是冷水害的。手机早不再亮了，他的学生估计也睡着了。
        他这才站起来，跨出浴缸。笑着面对镜子。
        五条悟，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