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如果这是生命的尽头，我会微笑着接受。

       01
       光年之外的泰坦星，天色晦暗如血。长风卷走粒粒尘埃，无声，静得恍若不久之前还在并肩的战友从来不曾存在过。断壁残垣昭示着那场鏖战的惨烈，如同Thanos离去前耀武扬威的残忍笑意。
       少年跌跌撞撞地摔进面前男人的怀抱，他深知自己颤抖的哀求抵挡不住即将化为飞灰的事实，第一次在此生最景仰的人面前流露出惧色。努力放大蜘蛛感官，身体沙化的剧烈痛楚因此而加倍，他刻意忽略着，只为能够感受那人怀抱里的微凉温度和那双手安慰性的轻抚。先生，最后一次，请允许我懦弱得像个孩子，我再也没有机会变得像您一样好了，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
       “如果你死了，我会认为责任在我！”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又回响起了那日天台上男人的话，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干裂的薄唇扯动一个歉意的笑：“I’m sorry…”少年如风，消散无痕。
       对不起，我本不想成为您的责任的。
       对不起，我只是想陪您走完这趟单向的旅程。
       对不起，蜘蛛侠还是不能保护钢铁侠。
       对不起，纽约好邻居要失职了。

       02
       “Peter… Peter Parker…”虚无中，意识逐渐清醒，蜘蛛侠，或者说Peter，听到一阵阵呼唤。“谁？”尽管听不出一丝敌意，年少的英雄仍然不忘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教他面对未知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是这世间万物能量的起源之一，维持着宇宙的平衡与秩序。或许用你们的说法，我被称作灵魂宝石。”那声音轻柔，温润如水，令少年没来由地安了心，“我很抱歉，由于我和我的同伴被错误使用，令你们遭此劫难。”
       闻此，少年喃喃道：“Thanos成功了……”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混沌的记忆倏忽变得清明，“Tony，”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却又害怕知道答案，“Mr.Stark，钢铁侠……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灵魂宝石的答案倒也诚实，“但他并不包括在被选中的一半人内。”
       Peter想起男人腹部被利刃贯穿的伤口，即便没有像自己一样灰飞烟灭，但他伤得那么重……Peter忍不住想要流泪，却无力地发现自己除了意识依旧存在，身体也早已归入这一片虚无，他想要再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徒劳地沉默了。
       “我能感受到你的执念，我也听得到你心中的遗憾，”灵魂宝石温和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的轻吟浅唱，“为了弥补我和我同伴的过错，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夙愿。”
       意识再次涣散前，Peter听到灵魂宝石说：“去吧，孩子，做你自己最想做的……”

       03
       “当我们幸福地对着他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三百年中减去一年；但当我们看到一个顽皮和恶劣的孩子、而不得不伤心地哭出来的时候，那么每一颗眼泪就使我们考验的日子多加一天。”Maria合上了手中的故事书，温柔地给儿子掖了掖被角，“你该睡觉了，我亲爱的儿子。”
       彼时的Tony Stark只有三岁，尽管比起同龄人，他更加聪明早慧，却也还是个需要听睡前故事的小不点儿奶娃娃。“请等一下，mommy，”年幼的Tony将软软的小手伸出被子拉住了母亲的袖口，他漂亮的焦糖色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我不明白，小美人鱼不是死了吗？她为什么还可以对孩子们笑呢？”
       “哦，你可以理解为，她变成了精灵，”Maria揉着儿子头顶翘起来的几撮柔软黑发，“精灵会守护着每一个孩子的。”
       “那我呢？也会有精灵来守护我吗？”Tony的眼睛亮晶晶的，稚嫩的童音中带着些许惊喜。
       “当然，宝贝儿，一定会有精灵守护着我们的Tony的，”Maria笑得慈爱，她轻轻在儿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晚安，宝贝儿，做个好梦。”

       04
       Tony Stark，全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式人物。他是花花公子、军火商、亿万富翁、天才、科学家、慈善家，四岁做出第一块电路板，十五岁从MIT双料博士毕业，二十一岁接管了父亲的公司并将其发展壮大……崇拜他将他当做人生偶像的人多得能从纽约排到巴黎，嫉妒他希望他身败名裂一夜破产的人也数不胜数。“死亡商人”，人们这样评价他。
       命运似乎乐于跟这位天之骄子开几个玩笑，他嬉笑怒骂、游戏人间，搜遍记忆却找不到与亲人有关的快乐。父亲几乎错过了他的每一个重要时刻：Howard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记错了他的生日，Howard没看到他精心准备的父亲节礼物，Howard忙着研究错过了他的毕业典礼，Howard与国务卿交谈忽略了他的成人礼……作为回报，Tony离经叛道，他无视了Maria试图修复他们父子关系的期盼的眼神，几次三番故意引得Howard对他破口大骂。他乐此不疲，在这场父与子的战争中，他感到短暂的畅快，又得到长久的空虚。
       直到那个黑暗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圣诞节。
       他Tony Stark才不在乎。别忘了他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集齐了一年份封面女郎的人生赢家，他拥有一切，不是么？
这一天，Obadiah意外住院，Tony不得不放下了实验室里正在捣鼓的几个发明，由着Pepper将自己打扮得意气风发，又被揪去参加了几个重要的、无聊的会议。董事们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哦，当然，都是些毫无建设性的、自以为是的说辞。Tony强撑着精神，在Pepper的眼刀威胁下收住了自己几次想要发作的脾气。好巧不巧的，总裁专用电梯偏在临近下班的时候出现线路故障，Tony一边不耐烦地嘟囔着下次一定要把维修工人炒掉，一边无奈地去挤员工电梯。
       “今天不加班了吗？”
       “当然不，我忙了一个多星期，就是为了能在今晚给我儿子一个生日惊喜！”
       Tony发誓他真的无意偷听，可那两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年轻员工的对话就是硬生生闯进了他的耳膜。鬼使神差的，他对那个已为人父的员工说：“祝你儿子生日快乐。”两个员工吓得立刻噤声，在电梯终于到达一层时，回头看了一眼画风略显诡异的总裁大人，拔腿就跑。Tony无趣地耸耸肩，转身向地下车库走去。
       支开了Happy，又翘掉了一个本该由他代替Obadiah出席的晚宴，关了手机确保Pepper整晚都找不到他，Tony独自驱车向位于马里布海滩的别墅驶去。
       房间内没有开灯，酒瓶散落了一地，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窗外瓢泼的雨声，海浪拍击着岩壁的涛声。许是酒精的作用，Tony感到自己的胃里灼烧得难耐，在这栋几乎被海包围的别墅中，他却好像是沙漠中逆旅的人，寻不到哪怕一汪不算干净的泉。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之间交替，眨眨干涩的双眼，他背靠着沙发瘫坐在地毯上，含混地唤着：“Jarvis，说点什么吧。”
       “为您效劳，Sir.”智能管家尽职尽责，“您想听听哪些方面的呢？”
“就……说点故事吧，”Tony竭力放空自己，不去回想那个员工谈到自己儿子时眉眼间的自豪，“孩子听的，大人听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Jarvis的声线一如既往的绅士、优雅：“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停，停，Jar，换一个。”Tony打断AI先生，哦，好像是那个什么鱼变成精灵之类的，他依稀记得Maria给他念过这个。
       ……
       硝烟、尘土，炮火、流弹。
       谁能想到在美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著名军火商此刻竟沦为了恐怖组织的囚徒。前一秒他还端着威士忌同士兵们侃侃而谈自己最新开发出来的弹药；后一秒就险些被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武器彻底撕烂。Tony Stark嗅到血的腥锈气息，感受到劣质手术台的冰冷，昏厥前，他最后想到的竟然是幼年时期Maria讲给他的童话。
       我要死了，他想，你是错的，mom，这世上哪有什么精灵。

       05
       Peter Parker是被炽热的烈日唤醒的，温度高得不像话。他睁开双眼，目之所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沙漠。他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有些发蒙，他记得那自称灵魂宝石的家伙说会帮助他完成夙愿。他的夙愿，无非就是赶快长大成为真正的复仇者，可以与那男人并肩，可以成为他的助力，甚至，他强烈的想要保护他。可是宝石将他扔到现在这个鬼都见不到的地方算怎么回事？
       Peter尝试着活动一下自己麻木的四肢，好吧，与其说是麻木，倒不如说他完全没有任何触觉。手腕能动，嗯，好现象。他又伸了伸腿，右脚便轻松地从面前的石头上穿过去了。
       穿过去了？
       穿过去了！！！
       “What the f**k？！”素来好脾气的蜘蛛侠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Peter将双手抬到眼前，17-A的纳米装甲完好地附在他的手上，透过半透明的手掌，他能看到脚下的黄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任谁一睁眼发现自己变成半透明的状态都会陷入巨大的无措和恐慌，即便是身负异能的超级英雄。Peter尽最大的努力稳了心神，尝试着去抓那块石头，不出意外的，手指再次穿了过去。很好，真是好极了的好，Peter恨恨的想，现在他想收回刚才那句“鬼都见不到”的话还来得及吗？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死的，那紫薯精到底都用宝石干了些什么？
       Peter任命地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按照小时候May给他讲的童话里的说法，他现在应该算是个幽灵？他尝试着漂浮起来向前滑行，得益于蜘蛛侠良好的灵活性和柔韧度，适应起来并不算太难。他又想到了那个男人每次迎难而上的坚毅果决，就算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总得做点什么。
       经过几次练习，Peter已经能很好地保持平衡了，他正打算查探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听见背后的沙丘深处响起了重物跌落的撞击声。Mr. Stark ！脑海中本能地冒出了这个名字。不做犹豫，他飞速向声音的源头飘去。
       眼前是巨大的、深灰色的废弃铁甲，作为资深迷弟，Peter认得出来，那是钢铁侠后来无数套先进战甲的原型机Mark1。铁甲中的男人脸上、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依然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如同油画般的俊美。男人的面容比自己印象中年轻许多，Peter立刻意识到，他刚刚经历了一次绑架，死里逃生。男人额头、嘴角干涸的血迹让Peter心疼得心脏抽痛，他想要将男人从铁甲中扶起，却无奈地想起了自己现在触碰不到任何物体的事实，只能焦急地在他耳边轻唤：“Mr. Stark？Mr. Stark？”
       “唔……”男人悠悠转醒，眼神有些迷蒙，却依然本能地保持着警惕，他将视线聚焦在Peter身上问到：“你是谁？”男人突然发声吓得Peter一个激灵，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尖细得像个女孩：“M…Mr. Stark，你……你能看得到我？！”Tony不耐烦地瞟了一眼面前的人，仿佛他提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不悦道：“是的，是的，我能看到，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认识我？”
       “你能看到我！你真的能看到我！！我没想到，哦老天……”男人肯定的回答令Peter感到一阵兴奋，考虑到两人现在尴尬而艰难的处境，他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是的先生，我认识您。我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我的身份，但是请您相信，我是来帮助您的……请您……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急于向男人证明自己并无恶意，他用手指穿过了Mark1破碎的头盔：“您看，我无法触碰实物，我真的不会伤害您的！”
       Tony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弯弯，卷发在阳光下显得柔软，与自己见过的那些青少年没有什么差别；除了——他那身奇怪的软甲一样的装扮，还有略显模糊的轮廓和半透明的身影。Tony觉得有些玄幻，这算什么？难不成那些骗小孩子的童话是真的？他不确定的问：“所以，你是精灵吗？”
       哈？Peter显然没料到男人会这样问，他左右瞅瞅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男人，略带纠结地答道：“这……我，我……好吧，如果这可以使您相信我，先生，您可以认为我是个精灵。”
       Tony被他的窘样儿逗笑了，没来由的，他竟本能的信任起了面前这所谓的精灵，这可太不Stark了。“好吧，精灵先生，你跟我想象中那些带翅膀的可不太一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麻烦让一下，我需要从这身铁皮里爬出来，我要被它捂成罐头了。”男人抬手试图拨开铁甲，却不慎扯动了肋侧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Peter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去搀扶男人的胳膊，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怔住了——
       他碰到了，他居然能够触碰到Mr. Stark！

       06
       终于摆脱了那身笨重的铁甲，Tony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男孩，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碰不到实物，却能碰到我？”Peter显然也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他急切地抓向铁甲，手毫无意外地穿了过去。突然想通了灵魂宝石把他送到此处的用意，对上那双焦糖色的眼睛，Peter认真道：“或许是因为，我是为您而来？”
       两个都没有什么实操性野外生存经验的人就这样在正午的沙地上躺了一阵，直到Peter发现Tony被阳光炙烤得开始晕眩，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样下去不行，Peter想，至少他们需要找到水源。“先生，先生，”他轻轻摇晃着Tony的肩膀，“先生，醒醒，你可以站起来吗？”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Tony的体力消耗得太多，严重脱水让他已经没有力气给自己任何回应了。Peter感到心慌，不，不能这样，既然他来到这里，就必须救Tony出去！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谢天谢地，他发觉自己的蜘蛛感应还能够起作用，似乎还有了加强的趋势，他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他感受到阳光灼烧皮肤的滚烫，听到风卷起沙土的簌簌……终于，在这一片荒漠的深处，他听到了微弱的流水的淙淙！背起昏迷的男人，他向着微薄的希望奔去。
       湿地微凉的潮气让男人逐渐转醒，他惊讶于自己仍在人间。睁开双眼，他便对上了那个助他脱困的男孩担忧的目光：“先生，您昏迷得太久了，我担心……我担心……”男孩止住了哭腔，轻轻托起他的身子急切地说：“先生您看，我找到水了，抱歉我不能帮您盛过来，我扶着您，您去喝点好吗？我发现了些仙人掌的果实，我在书上看到过的，可以吃的，吃了它您就有力气了！”Tony借着男孩的支撑站了起来，他的腿仍然虚弱得打晃，对上男孩真挚的双眼，他露出了一个脱力的笑：“精灵先生，你还……真是神奇呢。”
       他们就这样在绿洲中度过了大约一周，男孩说的没错，有了食物和水，他的精神恢复了很多，除了那些他们没有办法对付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Tony甚至觉得这样狼狈的生活意外的轻松。
       “先生，Rhodes将军一定会来救您的！”某天傍晚，在陪着他摘了一些仙人掌果实回来后，男孩突然说。“哦老天，你还知道Rhodes？”Tony挑眉看向男孩，却也没有多么意外，“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知道您是个英雄。”不知触动了什么令男孩欣喜的事情，他的尾音上扬着。“英雄？”这个评价令Tony感到意外和陌生，“你知道人们都是怎么评价我的吗？”他敲了敲自己胸口的冷硬金属，自嘲道：“他们说，Tony Stark没有心。Yisen告诉我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他救了我，我却害死了他。瞧瞧，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心了。”“不，”男孩的目光中有着Tony读不懂的虔诚，“您是最好的英雄，您所做的一切恰恰证明了您有一颗最温暖的心！”Tony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不懂他的精灵男孩为何会一腔赤诚的对自己怀抱着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夜已降临，他借着月色望向男孩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澄澈得如同绿洲中最干净的泉，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到：“Kid，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一声“Kid”足以让Peter溃不成军，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他想对面前的男人说我叫Peter Parker，他想说我是您亲自教导的学徒，他想说您是拯救了世界的超级英雄，他想说保护您是我毕生所求……可是他知道，在时间的长河中应该与Tony Stark相遇相知相惜的Peter Parker还只是个住在皇后区的奶娃娃，属于他们的故事书写在更遥远的未来，而他自己，只是借着灵魂宝石的力量而拥有形体的一丝执念一缕亡魂。终于，他咽下了舌尖的千言万语，开口道：“先生，您只需要知道，我是为您而来。”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最后一次想要任性地将自己埋入男人的怀抱，可手臂却穿透了男人的胸膛，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Peter最后一次注视着那双盈满了星河的眼睛，希望将它们永远刻进自己的记忆里，他的声音已经变得不再真切，似是对面前的人说，又似是对十年后的那个人说：“请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在男人惊讶而无措的目光中，男孩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沙漠的夜里。
       终于换我保护您一次了呢，Peter感到释然，如果这样消失，我也可以笑着接受了。

       07
       公元2008年，Tony Stark在中东的山洞中制造出第一台Mark战甲，逃出生天，钢铁侠横空出世，成为了肩负世界的超级英雄。
       没有人知道他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究竟遇到了什么，在他对Rhodes、Pepper、Happy这三位挚友的叙述中，也只谈到了如何被Yisen救回了性命，如何捣毁了恐怖组织的老窝。藏着几分私心，他从未提及自己怎么在沙漠中寻见了一片绿洲，更从未谈起那个守护着他的精灵男孩。那孩子出现得太过意外，消失得又猝不及防，就连Tony自己也怀疑那是不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海市蜃楼，亦或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他甚至记不清那孩子虚无缥缈的轮廓，却单单无法忘怀那双干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和那双眼睛中他无法读懂的复杂情愫。
       英雄之路注定饱受非议和孤独，那双眼睛却常常出现在Tony难得的睡梦中。“您是最好的英雄。”好吧，那我便做个英雄，哪怕双手染血，心蒙尘土。直到他不得已把皇后区的小蜘蛛拉入内战，那孩子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的说着“如果你有能力却不作为，那么坏事发生了，那便是你的责任”，眼神干净清亮，与梦中的精灵说不出的相似，他发誓一定要守护好纽约好邻居的英雄之路。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护住。那孩子在他怀里化为灰烬，含泪的双眼与记忆中的渐渐重合，他终于读懂了那眼神，崇敬、愧疚、眷恋、不舍，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的祝福。记忆中精灵的轮廓逐渐清晰，Tony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哪有什么精灵，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那孩子对他最真诚的一颗心！望着远去的飞灰，Tony喃喃地问Nebula，声音万分艰涩：“他们，会去哪里呢？”

       08
       Peter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泰坦星上的一片荒芜。对于这种字面意义上的死去活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在泰坦星上变成了灰，又变成幽灵到2008年飘了一趟，现在他居然完好无损的在泰坦星上复活，这是什么神奇的展开方式？！这一次，他放任自己躺平在硌死人的地面上，哭笑不得地琢磨着宝石又出了什么差错。
       “快起来，蜘蛛侠，”他听见奇异博士的呼喊，“他们成功了，快走，钢铁侠需要我们。”
       听到“钢铁侠”几个字，Peter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弹起身子，缠着斯特兰奇问到：“你说他需要我们？他在哪？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是变成灰了吗？一下子就回来了？”
       斯特兰奇画出一个魔法光圈：“一下子？哦不孩子，已经五年了，走吧，复联基地，决战的时候到了。”
       战场上，他们匆匆拥抱，又匆匆分别。Peter第一次面对敌人开启了战衣的“一击必杀”模式，却仍然战得辛苦。他抱着那个由Tony复制出来的无限手套跑得筋疲力竭，脑子里已经对紫薯精和他的大军用遍了他所知道的美国队长也一定会禁止说出来的所有脏话，可他最终还是差点把手套丢了。他脱力地倒在一片废墟上，眼看着那些外星虫子就要围上自己，突然听见来自Keren的报警：“Firday系统遭到严重破坏，急需支援！”
       与Keren的警报一同炸响的还有他过于敏感的蜘蛛感应。Peter以他绝佳的视力看到那男人的手甲上已经附上了完整的一套无限宝石。Peter用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祈求着自己的速度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终于，他在男人即将打响那个要命的响指前握住了他的手，他命令自己的纳米战衣同男人的立刻融合。求你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如果17-A真的与Mark战甲使用的是同样的技术，请转移宝石的力量，让我同他共同承担。

       09
       灵魂之境。
       Tony Stark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舒爽。他记得他打了那个响指，这样看来，他多半是成功了。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他正身处在一片沙漠之中。他想起了在他成为钢铁侠之前，也曾被困于沙漠。说实在的，若不是当时濒临死亡，他还真的挺喜欢这种壮阔的景象。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直到前路通向一片绿洲，那里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缥缈得不太真实。Tony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加快脚步向前奔去，他想起了他打响指前那双紧握他右手的小手，带着决绝的力度，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来自记忆深处的人影，他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Peter Parker笑意吟吟地看着来人，眼神干净而炽热，他轻声唤道：“Mr. Stark！”
       “哦，果真是你，”Tony假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制造出时光机器找回宝石，又不惜一切代价去打那个该死的响指，为的可不是让你玩命胡闹陪着我跑到这里来的！你怎么永远都不肯听我的话呢，Mr. Parker？”
       “我是为您而来，先生。所以，我们赢了吗？您成功了！”
       “不，是我们成功了。”不再犹豫，Tony拉过面前的男孩，穿过无数时光，终于能够拥他入怀。
       “现在我们回家？”
       “是的，我们回家。”

       10
       “先生，您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不是在德国，在斯塔克博览会上，您救了我的命。”
       “不，kid。如果算上那片绿洲，我们第一次见面比你说的要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