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cp 狛日（？）



感觉是无cp
明明是5.20
什么的……







四周是烟火炸裂的残骸，地面是铁灰色的尘埃，空气中弥散着名为“喜悦”的刺鼻气味。



那些看不见的粉尘正争先恐后地钻入无辜行人的肺中，可能普通人口中那喜悦的传递和共享的快乐，就是通过这种引人生厌的特殊方式吧。



狛枝对普通人的共情毫无兴趣，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烟火本身的钟情。





坐在无人的公园长椅上，望着那或红或绿交杂着金色的焰火在天空中四分五裂。


它们的生命过程和人类一样，只不过为人所注目的，最美好的时刻只有那么几秒而已，之后便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若是冬夜还好，余烟还会持续几秒。
但在这样闷热干燥还有着经久不散的奇怪味道，仿佛空气都要凝固成牛油一样沉重黏着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夏夜。它们从一个小小的闪光弹升空到在天空中燃尽自己的一切不过五秒。



之后那盛装着它们的，那染了黑色，脏兮兮的空盒子便会被丢进垃圾箱，进入废品回收站，不会再有人多看一眼。

即便原本画着再华丽繁复花纹，购置于再有名的商店，花费再不菲的价格都不会改变它们短暂的寿命，更何况那些给小孩子取乐的便宜货。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榨干了可利用价值便弃之不顾，对环境、资源、生物、甚至同类本身都是一样的态度。

但这也不过是老生常谈，连小学生都能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地复述那些因为重复太多次，被公式化模板化的来龙去脉。



【着实是耳熟能详的问题】


狛枝皱了皱眉，为没来由的走神做了个结尾便继续专注地望向天空。


紫色混合着金色的花朵绽放在空中后，金色的部分又炸开了一次，最终以规整的圆形谢幕。





人啊，生命在最灿烂时落幕着实是件好事:


如果真的是不留恋不纠结，没有执念又足够优秀的人，这污浊不堪的世界是留不住的。



不用为生活苟且，没有面对家常琐碎的必要；不会被人情世故所困，作恶多端的小人所害；省了英雄老矣美人迟暮的悲哀……


多好。





但世间有几人能做到这般超凡脱俗？


有着“希望”之称，背负着人类命运的偏才们尚且有各种各样的缺点……
可笑的是，即便是偏才，他们的目中无人，狂妄不羁和不可一世都成了凡夫俗子津津乐道的优点。



——因为那已经是他们竭尽所能都望尘莫及的高度了。




大多数人不过是小有所成便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若之后有幸被媒体用为了收视率编造的胡言乱语吹捧一番便更觉得自命不凡，成了在茫茫沙砾之中闪闪发光的黄金。

再听点那些追捧者不着边际的夸赞，就真的理直气壮起来。不再战战兢兢地说被谬赞，而是从内而外地相信自己就是值得众星捧月的“天才”。


最有趣的是，
若是问了那些追捧者如此赞美的缘由，那些出于营销考虑的胡言论语一个个被搬上台面当成了论据。



“xx频道的xx节目里的xx（明星，多半也是这种营销方式的受益人）在几点几分说了什么什么”


之类的东西被追捧者如数家珍地记录下来，若有人出言质疑便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有时不免还要夹杂几句污言秽语。



面对这种声势，那些不过是偶然抓住机会乘风而起的常鳞凡介还能招架得了？

的确，他们多多少少有较常人优秀的地方，但多半距人中龙凤还有很长的距离，同“希望”二字更隔了三条马里亚纳海沟。


明眼人看来，他们不过是这过度娱乐化社会的畸形产物，可怜的牺牲品，充其量也只是茶余饭后的取乐杂谈罢了。



而他们自己却总会掉入陷阱:

对身边那些世俗之人嗤之以鼻，再不热衷于提升自己，更有甚者会以为自己会打破那个规律……



——以为这吹捧会在自己身上长长久久地持续！



要知道，对于好事，尤其是心里阴暗追求猎奇感的日本人来讲，总是遗忘得很快。

【庆应王子】【夜店帝王】【天才作家】的标签还没有【疑似援交】【未婚生子】或者【小偷出身】让人记忆深刻。





呵，无聊。


不过常鳞凡介，在这喧嚣世间留着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就不错了，有几人受得了那种大起大落？


趁着还没跌倒谷底时及时止损，模仿武士道剖腹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省得以后没办法面对平庸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狛枝用尽全力地大笑直到头晕目眩为止，靠在椅背上望着天大口喘气。






天色还不算太晚，蟹灰色的天空上深色的云朵依稀可辨。


五点便早早出门真是太好了，踏上那只有他一人能发现，通向这鲜为人知山坡的羊肠小道，到这偏僻的地方欣赏烟火。


倒不是因为有闲情逸致特殊找的什么观赏圣地，只不过是从前父母在世时每年都会租下这里观看烟火大会罢了。


前几天他计算着日子故意弄断了无名指，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无伤大雅的伤口在他看来是平安无事到达这里的门票。



——他瞥了眼不知从哪个小岔路钻出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可能也仅仅是『到达』而已了。





那个以传递喜悦为己任的无名小卒自顾自地坐上了围栏，面怀期待的眺望着远方朦胧的天色。



【不但愚蠢，还没有半点教养。】




他的出现彻底打乱了狛枝的思考，



难得整理好情绪，终于可以借触景生情之名抒发这些统称为无聊的憋闷哀愁，就此又失去了宣泄的机会。


低着头，有意无意地摩挲那包裹着纱布的无名指:


一年一度的花火大会被不速之客生生摧毁，不知道这样的不幸会回来怎样的幸运。



狛枝仿佛已经看见眼前那不谙世事，一派天真的家伙一脸陶醉，仿佛吸了木天蓼的猫那样喋喋不休的场景了。



“呐，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这里离神社那么远，不是谁都能发现这种观赏的好地方吧。”


开始了，喋喋不休。
狛枝只是继续眺望空中那些水母一般悦动的璀璨花火，用实际行动拒绝了他的搭话。


但对方并没有放弃，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总之就是一直啰嗦个不停。



“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



“哈哈哈，原来你会说话啊。”



【无礼之徒】

狛枝给这个有着闪电呆毛的蠢货打上了标签。


“嘛嘛，不好意思，毕竟我也是个打扰你兴致的不速之客。说来明明是祭奠亡灵的慰灵祭却举办的如此盛大，甚至还充满欢声笑语，连二百年都不到，人类的变化还真是快啊。”



“嗯?”柏枝终于舍得将目光放到眼前这个家伙身上“既然有自知之明就快点走开。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你的同僚，人类？口气不小啊。”


“同僚？我从没说过我是人吧，自以为了不起先入为主也要有个限度…呃，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人告诉你请教别人名字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宇宙人先生。”


【奇怪的家伙，中二病么，还是说脑子坏掉了？】


狛枝眯起眼睛望着对方那平平无奇毫无特点甚至说得上过目即忘的脸，语调高听着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如果妖精，神明，或者宇宙人就是这幅德行，那么所谓天国真是让我提不起半点兴致了。”


既然对方找不痛快自己也没有收敛的必要了。
但无可否认的是，狛枝对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的确产生了兴趣。



“啊，那真是抱歉了。不过我不是妖精，神明，或者宇宙人。更不会和你在天国遇见，请你放心。”对方扬起嘴角，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样子“我的名字是日向 创，请问你的名字是？”


“狛枝 凪斗。”狛枝顿顿了继续说“真稀奇，明明是非人类的存在，却是日本人的名姓，还以为会听到有趣的自我介绍呢。”


——比如魔界的冰之霸主之类的。



“那还真是辜负了你的期待。”日向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一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东西。设计和生产我的是日向株式会社，因为怀有一点私心所以写作‘创’读作‘はじめ’，是未发售的实验品。比我之后生产到家伙们早就已经完成了生命的价值得偿所愿，而我却还在这浪费时间啊。”


“呵，你还真是啰嗦。”


狛枝自己都为那声不合时宜的轻笑一怔，别开脸望向那已经完全暗下如同浓墨一般的天色。
虽然烟花烂漫，但若透过那份艳丽的色彩仔细观察，还能看见隐匿于城市灯火之中的繁星和薄雾般虚无缥缈的流云。


【日向株式会社什么的听都没听说过……明天也是晴天啊。】


狛枝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么想到。


“所以我今天是打算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来着……啊，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可以请你帮我一下吗？”


“什么事？”


“就是这个…”
日向拿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狛枝一瞬之间想了很多:

毒药，匕首，诗集，一把上了膛的手枪甚至是炸弹都不奇怪。


每拆一层他的兴趣就浓一分，每剥一块他的心跳就快一倍。


久违的期待淹没了他根深蒂固的无聊，

【这个人能给予自己多少预料之外的东西?】


他不知道，但盼望着这份让他快要窒息的未知可以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
这是多么难得的体验，生命中久违的悸动！
他听见自己颅腔中的血液如同潮汐一般翻涌，太阳穴好像连上了心脏一样快速跳动，喉咙吞咽的声音就好像火箭升空的轰鸣……


之后自己会怎样呢？被拜托了之后会怎样呢？无聊的生活会因为这件事迎来一点转机吗？




“烟花……？”

狛枝接过那个外表朴素，体积只有手掌大小，包装毫不花哨，没有任何特殊图案，只有墨绿色的底和一条白色闪电的简单圆锥形物体，语调有些颤抖。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是的，”他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这就是我的本体，得麻烦你点燃了。”




未发售的试验品……
会有什么特殊的颜色吗，会有华丽的形状吗，是包含了设计师的期待的手制品吗？


这里面所包含的，莫非是希望吗！！？



“接着！真是谢谢你了啊，狛枝君。啊，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日向翻过栏杆，把一个毫无装饰的塑料打火机扔给把焰火攥在手心愣在一边的狛枝。



“……”


狛枝望着那个向下俯冲不知道跑向哪里的，而且笑声如此熟悉的人影…不，不是人。




狛枝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东西放到地面，看着那微弱的火苗卷起引线舔舐起来，看着沙砾大小的焦黑碎屑掉落在地……



在它炸开之前狛枝才起身站到一边。

可就算是和它一同化为灰烬能怎么样，生命在这里画上终点又能怎么样！



狛枝满含期待，胸口久违地被填满。

“啊，真的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哭腔，眼眶也渐渐湿润。这样的希望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绝望……



啊，已经够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就算是希望的垫脚石也会有自己的自由吧，如果人类可以控制自己身体即时死亡的话真想现在就停止呼吸啊！


就算是毫无希望地死去，就算生命毫无价值，就算……





“……诶？”




【什么啊】


这什么啊！
这是什么啊！！
这到底是什么啊！！?



狛枝看着眼前毫无特色，高度还不到膝盖，寥寥可数的金色火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噼噼啪啪的微弱炸裂声就好像爆裂在广岛的小男孩一般摧毁了他如海上薄雾般虚无缥缈的希冀。




狛枝尝试扭动僵硬的脖子望向树木繁茂的坡下密林
——如他所料早已不见人影，那欢快的笑声也早已飘散在空气中再听不到半点回音。






他在这片微弱的金色爆发出最明丽的光芒之前转过了身，最后摩挲了一番便将手中的塑料制品毫无留恋地扔进了垃圾桶。




“无聊。”














“轰——”


今夜最后的压轴之焰在纯黑色的夜空燃尽了自己。



———————END——————



我的第一篇满意之作，第一篇让我感动的作品，对我来讲十分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