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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凹凸世界 雷狮,格瑞
标签 雷瑞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凹凸世界》雷瑞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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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4 15:12
- 导读
- 私设现Paro,设定雷狮和格瑞是从开裆裤时期的幼驯染。 BGM:Aimer-Ref:rain
当时隔二十年坐在家乡去往终点站的公交上时,格瑞想到,他的人生被那个男人活生生地割裂成了干净利落的两半。
一半随着夏天最后即将吹下第一片落叶的微风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
一半从骨头开始,将他抽筋扒皮,一岁一岁使他活成了今天的模样。
明天是他四十岁的生日,生命里有无那个男人的日子正好成了相等的时间。
他的家乡不会下雪,但整个冬天,天空都会被灰沉低矮的浓云笼罩。这时候下起了雨,雨珠点滴击打在公交布满灰尘的窗面上,形成一股股暗色的水流。
格瑞从窗户望出去,透过被洗得明暗交错的玻璃,他看到路边走得混乱不堪的人群。
那一瞬间,陌生和茫然两种情绪涌上心头,几十年的记忆将眼前的光景替换,仿佛刹那回到那些阳光明媚的时光。他站在校门前、他站在屋门口、他站在树立起红绿灯的路边,无论是10岁、15岁、还是20岁的他身边,都有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看着走马灯般路过的回忆,喉头微动,但张开的双唇没有说出任何话。
与此相对的,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印刻在脑子里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年轻的、鲜活的身影,比回忆更加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雷狮。
他想。
我还是回到了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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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没有相遇,自格瑞有记忆开始,就总有一只比他的大上小小一圈的手掌,将他软软的小手捏在手心。
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男孩,有着肉乎乎的小脸和灵动活泼的熏衣草色双眸,和所有小孩一样,他天真可爱调皮捣蛋,最喜欢干的事情是带着比他更加年幼的格瑞,悄悄躲在两幢别墅的某个地方,想要搞出点什么大新闻。
如果不是他的家室,格瑞一直认为,他终究不会养成后来那种不可一世的性子。
他们在无忧无虑中度过了前五年,又在疯跑乱跳中度过了整两年,第七年的时候格瑞家里开始请武术教练。觉得格瑞被学习抢走的雷狮,总会偷偷摸摸在教练上厕所或者喝水的间隙,轻手轻脚地摸进格瑞家后院,拉起对方熟悉的小手掌就撒丫子跑。格瑞也发了疯似的跟在他后面滚进河边的草丛里。两个男孩躺在水流声中望着对方笑,一个笑得肆意张扬,一个乐得安静内敛。很多年后格瑞蓦然回首,才发现从那个时候起,他们的性格基调其实就已经成了型。
雷狮的小把戏得逞了两次,第三次使坏的时候,两人被武术教练逮了个正着,他们本以为被父母训一顿已经在劫难逃,结果迎来的却是两家家长一合计,把雷狮也送进了学习武术的苦窝里。
于是在别墅区居住的最后三年,两个人的课余生活不是在苦巴巴地学习武术,就是在一脸愁容地给对方上药。
那个时候他们和其他所有小孩一样,认为天地四方不会超过学校到家门两点一线的距离,你我相识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但分离还是在第十年的末尾到来。
格瑞的父母在出行途中遭遇车祸,雷狮从前来接送的管家口中得到了消息。当他急急忙忙从学校后门跑到前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茫然无措地站在校门口面对警察的格瑞。
他一把上去抱住格瑞,将仅小他一岁的男孩紧紧搂在怀中。两个人都寂静无声,那几十秒钟内,成长就像时间一般从他们脑海中流过,他们同时理解了死亡和分离。格瑞拉住雷狮两边的衣角,嘴边溢出的是他整个少年时代中最后的哭鸣。
格瑞几天后被亲戚家收养,曾经充满了两人欢声笑语的别墅之一没几个月就荒废成了废墟。雷狮曾一个人偷偷爬上别墅的最顶层,像一直以来两人做的那样,躺在天台上仰头望着星空,数着从左到右总共有几个星座。但当两个人的游戏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乐趣也一同消失不见。
那之后一年,雷狮也作为“雷王组”的继承人被带离了他们曾经的乐园,当他坐着黑色轿车离开的时候,脸上全是漫不经心。唯独在绕过曾经属于格瑞的巨大房屋的背面的时候,像是与两人过去美好的时光告别,他朝着被爬山虎占满的二楼窗口,用嘴型轻轻说了一声。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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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再遇是在四年后。
或许是上天注定他们不会分离太久,又或许是雷狮在学习如何成为合格的黑手党Boss的途中使了什么手段。当格瑞一脚迈入高中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将漆黑的头发用头巾绑住,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怡然自得地靠在校门口大树干上,长手长脚的雷狮。
彼此的变化都十分巨大,身高方面的、气质方面的。
但当他们直面对方的时候,源自于灵魂的熟悉却胜过了一切。
雷狮从树下走出来,格瑞上前三步,他们如同年幼时一般面对面,许久,雷狮伸出手将格瑞捞进怀抱里,姿势同四年前如出一辙。
雷狮说:“好久不见。”
格瑞颔首,将鼻翼压进雷狮左边肩膀,用他刚迈出变声期的声音,轻轻回了一声。
“嗯。”
时间的流逝对于小孩来说缓慢无比,四年的时光在他们身上雕琢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格瑞比雷狮记忆中更加沉默冷清,雷狮比格瑞记忆中更加嚣张霸道。
最初热情的拥抱过后,他们也因为彼此熟悉中的陌生而疏远了一阵子,但与常年的思念相比,对方的变化实在显得微不足道,于是那阵子过后,他们再次成了如胶似漆的关系。
也是那时候格瑞才知道,原来他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儿时玩伴,竟然是黑社会继承人。
雷狮在揭完自己老底之后,痞子般地问道:“害怕吗,格瑞?”
格瑞面无表情地喝光学校门口两块钱一大杯的柠檬水,冷淡道:“忘了说,我的志愿是成为人民警察,扫黄打黑那种。”
高中生的生活,总是由平淡如水的学习与色彩斑斓的青春事件交织而成。
他们的春夏被课本、考试和冰棍挤满,秋冬则是课本、考试与运动会。
高一年级的第一次运动会,格瑞参加了男子一千五百米长跑。他身姿挺拔,骨架是刚开长的青涩模样,但他脱了衣服,身上却是并不突兀的结实肌肉。他跑起来的样子更是好看,气息均匀步伐矫健,当别人喘着粗气迈过800米线的时候,他已经身轻如燕地冲上了第1000米。
他的表现引来了女孩子们的特别目光,可他对它们视若无睹。他安静地将剩下的500米跑完,最后跌入早已准备在终点的雷狮的怀抱里。但他也只是将脑袋陷入雷狮颈间1.5S,然后就很快将自己拔出来,轻轻喘着拉起雷狮往旁边走去。
“我还以为你会需要我的公主抱。”雷狮低头凑向他,微微抱怨。
他轻飘飘看了雷狮一眼,气息平稳地回答:“那你至少得准备一万五千米的长跑比赛。”
“你那么能跑?”雷狮话里带着惊讶。
“当然。”回答他的仍然是一腔平淡。
那天傍晚,当他陪着格瑞在夕阳下收拾着比赛场地的时候,才知道格瑞在他们分开的这几年内,曾经不止一次想要用双腿跑回两人曾经的住所。
“最开始只能跑一点点,对城市又不熟悉,东南西北找不到方向。”格瑞只像是在讲故事,话里的感情比平时还要淡薄,“亲戚嫌我麻烦,左推右挡,最后还是武术教练把我捡回去当儿子养。那之后更没有时间,不过教练会给我安排锻炼日程,渐渐地能跑的就远了。可是当我能跑了之后……”
“却知道我不住那儿了?”雷狮接过格瑞没说完的话,他侧头看着红彤彤的落日。运动场已经被收拾干净,学生们提着垃圾桶一个个踩着楼梯离开。他突然道,“这么说你这些年还在习武?”
格瑞肯定地答了一个嗯。
“那来过两招。”
这么说的同时,雷狮一掌向格瑞切去,格瑞及时抬手格挡开,雷狮的下一拳却迎面而来。他们很快在赤红的跑道边打成一团,你来我往劲道十足。
过招由雷狮被格瑞摁倒在地,并用一拳抵住他的鼻尖结束。
在习武这件事上,格瑞真是天分十足,四年前两人一起学习时他总是被打倒在地,现在也不例外。
即将入冬寒冷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他们同时看到对方身上蒸腾的汗液化作的雾气,格瑞收回手,想把自己撑起来。雷狮却在这时伸出手,一手按住他的腰部,一手按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往下压,直到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没有心脏的半边胸腔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鼓动。
雷狮闭着声音,聆听着格瑞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格瑞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沉着地闭上了眼睛,他把呼吸洒在雷狮颈边,感受着两人几乎同步变快的心脏。
直到双方身上的汗液都被风干,雷狮将两手都放到格瑞的腰上,低声说道。
“还好。”
还好你也没有选择忘记我。
运动会后不久就是格瑞的生日,雷狮提前两个星期预订好了格瑞的时间,日子一到,他就提着蛋糕拉着格瑞,一路驱车到了闲置许久的别墅中。
格瑞家那一幢绿意茵茵,他家这幢倒因为安排了人打扫,面目没有太大变化。格瑞矗在门口,想将屋子与记忆中的模样细细比较,却被雷狮一把拽了进去。
“大晚上的瞎看什么呢。”雷狮没好气地说,他把格瑞直接拽上二楼的曾经他自己的房间。两个人有些滑稽地对坐在儿童尺寸的矮脚桌旁,他拿出蛋糕,在上面插了十五根蜡烛,怂恿格瑞吹灭之后,却没一个人动叉子。
“我不喜欢吃甜食。”半晌,格瑞道。
雷狮大笑出声,说:“我也是。”
但过生日不吃蛋糕就像没长这一岁,于是他俩装模作样切完蛋糕,一人往嘴里象征性塞了一口,就一前一后爬上了天台。
他们躺在星空下,极其幼稚地想玩年少时的游戏。但正式入冬的天空看不到半颗星星,游戏无法开展,他们只能躺在地上干瞪眼。
雷狮提议玩起了成语接龙。
他们从月朗星稀开始,接到了曲终人散,格瑞第一次在30S内没接上来。雷狮掐着手表坐起来,将脑袋伸到格瑞面前,以浓稠的夜空做背景,轻松愉快地说道:“你输了。”
格瑞总喜欢不苟言笑,这秒钟也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窘迫,他的眼神像是越过雷狮直接打在后面的黑幕上,但他还是回了话:“我们有约好怎么惩罚吗?”
当他们小的时候,格瑞输了的时候总要负责帮雷狮喝光那一天的牛奶,但他们都十五六岁了,雷狮的菜单里早就看不到牛奶两个字。
雷狮不答话,他久久地俯视着格瑞,直到格瑞感到奇怪,也将视线凝在他脸上时,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下一秒,他突然俯身靠向格瑞,他将嘴唇贴向格瑞的。他在那上面留下一个清浅纯粹的吻。
霎那间格瑞脑海中无数烟花纷纷爆炸,在眼前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中铺成长长的闪光链,银光闪闪、灿若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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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之后,他们总是接吻。
有时候是在两幢教学楼长得茂盛的大树背后,有时候是在晚自修后放学回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很多时候分不清楚是由谁主动开始的,只是一旦触碰上对方的嘴唇,他们就会情不自禁地在那温暖的唇瓣上烙下更炽热的吻。
他们接完吻总是气喘吁吁,某个张扬着男性身份的部位会变得火热,但他们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行为。让自己冷静下来实属困难,但无论是青春期独有的羞涩让他们住了手,还是双方都自觉还不能跨越那一线,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并没有一个能让他们安心释放欲望的地方。
格瑞住在养父家里,那温暖的小地方还住着养父阳光亲切的一对儿女,格瑞叫他们秋和金,雷狮总是不想去记这两个名字。
雷狮的家就更不可能提供给他们做那档子事儿的场所了。
所以虽然接吻让他们的关系蜜里调油,但自我安慰仍然要等到夜深人静时在自个儿屋里悄悄来。
他们的日子就这么悄悄地过了三个年头,雷狮毕业上了本地一所大学,顺手也接过家里的一部分产业。格瑞在他之后一年毕业,却因为养父家要搬家,考上了相隔两个省的另一所学校。
格瑞毕业的那个假期,雷狮被家族安排到另一个省去处理事情,当雷狮回来的时候,格瑞却已经收拾好行囊,踏上去往学校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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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学那段时间,格瑞忙得够呛,他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去营业厅办了个手机,给雷狮报了个平安,就一头扎进大学生活中。
他在校外租了公寓,他入学一个月后,养父一家也齐齐搬到这边来。他给自己的公寓配了3把钥匙,一把交给了养父的儿子金,一把握在自己手里,一把锁在了床头。
第三个月的时候,他收到了雷狮的来电,然而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是雷狮毋庸置疑的声音:“我在火车站。”
雷狮说:“来接我。”
格瑞当时手里正拿着学生会的竞选稿认真背,雷狮的电话让他兵荒马乱,从来最有条理的一个人,竟然在出门时套错了袜子。他急急忙忙赶到火车站,在东站出口看到了鹤立鸡群的雷狮。雷狮笑着朝他走来,他从身高上感到了久违的压力。
雷狮的个头定了型,现在是基本高人一头的186cm,而格瑞也快定型了,却还是不能算高的173cm。13cm的身高差让他总是得仰着头看雷狮,久而久之他觉得脖子有些酸,但却不舍得低下头少看雷狮两眼。
雷狮的装备简便,只有个扁扁的书包,格瑞带着他一路乘公交回公寓,路上两人挤在一起,悄悄说着将近半年内的趣事。
格瑞租的公寓离学校两条街的距离,他们在大学城站下了车,因为雷狮说想参观学校。他带着雷狮从东门走到北门,沿途路过了学生公寓、图书馆和教学楼。
北门出去就离格瑞的公寓更远了些,但两个大男孩,腿长步子大,真的走到地方了也不是很累。格瑞的公寓在三楼,他掏出钥匙拧开门,前脚刚进去,就听到最里屋传来旖旎的声音。他眉头一蹙,三步并两步走近卧室里,不一会儿就掂了两个男孩子出来。他把男孩往沙发上一扔,站在茶几对面就开始说教。
雷狮溜达着进格瑞卧室里,从VCD机里掏出一碟非礼勿视的某国影片,他眉毛抬了抬,明白这是两个小孩偷偷找了个地方看片。
他又转到客厅去,看到金发男孩被训得泪眼汪汪,用特别委屈的声音对格瑞说:“格瑞~~~我下次不敢了嘛!?”
另一名白发男孩却在旁边打哈哈,嘴里说着“大家也就是好奇呀”,但话没说完,被格瑞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雷狮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旁边看着格瑞又教训了两个小孩半小时。最后格瑞一手一个将他们拎到门口,面若冰霜地没收了金发男孩的钥匙,才关上门十分头疼地叹了口气。
雷狮适时递了一杯水到他手中,看着他将水一口喝干,才慢悠悠地说:“备用钥匙?嗯哼。”
格瑞一愣,又叹了口气,说:“别像个小孩,雷狮。”
但雷狮仍然哼唧个不停,格瑞只好将他带进卧室,从床头上锁的柜子里将最后那把备用钥匙拿出来,递给他。
“你的。”
雷狮这才安静下来。
格瑞终于有时间处理金带来的东西,他十分头疼地把放在VCD机头上的碟子拿起来,正要塞进它本来的盒子中。手却被雷狮按下,他扭头过去,看到雷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机会难得,咱俩也来看看。”
雷狮说话很多时候特别具有欺骗性,就像这一刻,格瑞鬼使神差地,就将碟片放回VCD机中,并打开了电视。
碟子很快被播出,故事从女演员在街上被搭讪开始。他们看着女演员被带进宾馆,衣服被一件件除下。
格瑞看得口干舌燥,他无法直视画面中的内容,便将视线往一旁撇去。雷狮却在这时候用手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电视。
“你看,这个动作是不是很煽情?”
雷狮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喃,就像恶魔的咒语,让他无法抵抗地沉沦下去。
那时明明还是白天,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斜射进来,打在床头上。
雷狮的左手从后面与格瑞十指相扣,火热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仍然是白天,他们却干柴烈火、天昏地暗。
雷狮与格瑞呆了整整一个星期,雷狮没说他哪来的时间,格瑞也就什么都没问。
一星期后雷狮带着备用钥匙离开,格瑞再次投入学习,他的生活朝7晚10,似乎与雷狮来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但只有夜晚到来,他一个人躺在曾经睡过两个人的床上,才感到沉甸甸的心中有什么在化开。那感觉如水流般流经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如此经过了一整个学期。在学期末,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寒假,他才在最后想到原因。
他想——
我想你了,雷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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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去,那是格瑞记忆中最漫长的假期。
他像所有处于热恋中的男青年一般,考试一结束,便买了车票飞奔回他已经无家可归的城市。雷狮在出站口截到他,他们风风火火地奔往预订好的旅馆,将数月未见的热情一并发散。
那时候的他们沉浸于爱情中,格瑞不知道雷狮的家族正处于什么状况,雷狮故意隐瞒着他,有些事情却在他无法顾及的地方越演越烈。
终于有一天,当走在清净的公园小路中时,猝不及防地,两人被几个人围住。
那些人看起来是混混模样,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刀。他们一哄而上,杂乱无序地朝两个人砍下来,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但格瑞和雷狮毕竟是多年的习武之身,只要是冷兵器战争,这些一通乱砍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但就在他们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格瑞发现看向他身后的雷狮瞳孔猛地紧缩,他感到大事不妙。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他身后响起,格瑞本是闪避不及的,但雷狮在这时猛地冲过来,将他撞到一边——
那之后的事情在格瑞的脑海中碎成了五彩玻璃,等到他从意识深处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病房里,面色煞白地坐在雷狮床边。
雷狮中了弹,在右下腹的地方,但他运气好,没伤到任何要害。
格瑞第一次见到雷狮黑手党的家人,他们对格瑞视若无睹,唯独有一个与雷狮相同发色,但有着天蓝色眼睛的年轻男性朝他搭了话。
“你好。”他说,“我叫卡米尔,是雷狮大哥的堂弟。”
格瑞在病房里的日子过得昏天黑地,雷狮昏迷的时候,他也不像是清醒的。
幸而雷狮没几天就醒了过来,身体状况也一天天好起来,当他完全康复的时候,格瑞也到了归校的时候。
这次雷狮亲自将格瑞送到了车站,他们一路上无言,唯独在格瑞走进检票口的时候,雷狮轻声对他说道:“只要我没有给你‘可以’的信号,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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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别,又是一整年。
期间他们有过通话,但仅仅是电话,完全无法填补无法见面的空虚。
这一年冬天,格瑞满了20岁,12月底的时候,学校即将进入考试周。格瑞平时一直勤勤恳恳地学习,这会儿也不会被复习压得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如同一年零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他的电话响了。
里面是陌生的号码,他将电话接起来,对面是一阵寂静。
“你好。”他说。
“我在繁荣商场对面。”话筒里是熟悉的声音,“有个红绿灯这儿。”
当格瑞跑到繁荣商场最新建造的红绿灯下的时候,他看到雷狮就在正对面。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来,雷狮大步走过来与他紧紧拥抱。他们的行为引来围观群众的注目,但格瑞却无法顾及这些。
仅仅只有拥抱,已经是他们对世俗的最大的让步。
雷狮向他报了平安,和他说之前闹事的家伙已经基本搞定,再过不久局面完全稳定下来,格瑞就又能回去了。
“我家有个饭店,等你毕业了让你管一管好不好?”
雷狮放松语气调侃道,格瑞则紧了紧围巾,拒绝道:“不了,我要当人民警察。”
“扫黄打我?”雷狮笑完了眼。
“扫黄打你。”格瑞脸上也难得流露出笑意。
雷狮没有在这边过夜,他连夜坐上火车,回到了两人最初的城市。
格瑞独自站在卧室窗口向远方眺望的时候,脑海里是雷狮最后向他挥手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断然没想到,那是雷狮留在他脑海里最后的样貌。
雷狮在下火车的时候被不顾一切的死士刺死,格瑞在整整半年后才从卡米尔口中得知这件事情。
那一瞬间的卡米尔眼中燃烧着烈火,两个爱着雷狮的人凑到一块,怒火之外散发着同样的悲惨。
卡米尔对他说:“大哥说让你不要再回去了。”
于是他被永远留在了这个城市,而卡米尔却能回去为他大哥报仇。
/
终点站到了。
格瑞从摇摇晃晃的公交上走下来,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仍然灰蒙蒙的,一定就如雷狮离世的那一天。
终点站是公墓,格瑞知道雷狮葬在哪里。
在他一步一步从公墓的台阶上往上爬的时候,得知雷狮离世那一秒钟的撕心裂肺生动地在他的胸口再现出来,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为了抑制即将往下掉的泪水,他抬头望向天空。
他终于走到雷狮的墓前。
那是一块小巧的黑色石碑,用色沉稳,全然不像雷狮的热闹鲜活。
他点了一支烟吸了半口,他是不喜欢抽烟的,但雷狮喜欢。他记得每次雷狮做完都要点上一支烟,香烟的味道与两人身上的石楠味相融,营造出的旖旎气氛让他难以忘怀。
他将烟搁在雷狮的墓碑边上,白烟袅袅中,他缓缓开了口。
“我没有当上警察,现在是一名律师,不过你也没当上黑社会头头,我俩扯平。”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调侃,但格瑞几十年如一日面无表情,他继续说。
“明天过后,我生命中有过你的时间,将会少于一半。”
那些高兴的悲伤的事情,虽然不会成为过眼云烟,却总是越来越远。
他沉默片刻,为这趟上公墓的行为总结道。
“我想你。”
他说。
“再见,雷狮。”
——这是他二十年前没机会当面说出口的告别。
这一刻,他沿着走道离开公墓。步伐稳健,仿佛二十年前那个青年,从未老去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