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站在门前思考了许久，口袋里装着一张轻飘飘的房卡，此时却像烫手山芋一般。

那个美利坚的小混蛋在散会时撞了他一下，这种幼稚的行为差点让他笑出声来，他当然知道阿尔弗雷德此举为何，美利坚在联合国横行惯了，稍微遇到点反对意见便显得气急败坏，何况这次被反驳的还是他花费许久“精心”提出的人权法案，但伊万又不惯着他，甚至在他话音未落时就亮出了反对票，看呆了在场的一众国家，阿尔弗雷德虽然脸上挂不住，但面对俄罗斯的针对也算是习以为常了，他冷笑一声还是坚持把提案念完，真正让他甩手离席的是在演说结束时出现的另一张反对票。

这张反对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阿尔弗雷德只看了王耀一眼，便异常干脆地扔了讲稿，然后率队离场，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却让许多国家提心吊胆了几个小时，散会后王耀看着坐在窗前抱头沉思的叙//利//亚代表，内心复杂地摇了摇头，伊万站在他身边注意到他这一细小举动，“弱国无外交，”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当然。”王耀看着这只熊阴沉着的脸无奈至极，他解释道，“不然我也不会随你投这一票。”

得到满意的回答，伊万总算露出笑容，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朋友，撒娇似地蹭了蹭他脸，“国内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期待与您的再次相见。”

王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自散会起他便有些心绪不宁，伊万虽然疑惑但也并未说些什么，礼貌地和他道别然后转身离去。王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从兜里抽出来一张房卡，盯着这张再普通不过的卡片看了许久，终于有些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如若不是将它塞进口袋的那个人是阿尔弗雷德，大概它也不会如万斤重。

和阿尔弗雷德打交道是件极其劳心费神的事情，以他那个喜怒无常的性格和朝令夕改的风格，换做谁在他那里都讨不到什么好，世人默认面对美利坚的刁难，退让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一味回避并不是最优解，何况事实证明，毫无底线地忍让只会让那位美国甜心更加得寸进尺罢了。

王耀在心里痛骂了阿尔弗雷德好几遍，才用房卡打开房门，漆黑一片的房间倒让他松了口气，他伸手开灯，灯亮起时他才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那人听见声音也抬头看着门口，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王耀看着他那双绿眼睛莫名有些心慌，他皱紧眉回头看了看门牌号，“搞什么，”确认无误后他才有些无语地关上房门，“我还以为走错房间了。”

那人笑了一声反问，“你没走错？”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王耀没理他的调侃，将房卡随手丢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你们兄弟俩又打算密谋些什么事情。”

“还是说，”王耀盯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你这算是不请自来？”

被戳中心思的人也没反驳，他拾起桌上的房卡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有些感叹，“他这掩人耳目的本事比以前进步多了。”

“你看到了？”王耀有些好奇地问，连他自己在摸到突然出现的房卡时都有些惊讶，当时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在任何人看来都只会以为他那完全没有礼貌的一撞，是出自对中//国投下反对票的不满和警告，谁能想到那个臭小子暗地里还给他塞了这么个玩意。

“他不是一直如此，”亚瑟皱起眉，“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本事，有谁比他强。”

王耀闻言愉快地笑出声，他听明白了亚瑟是在抱怨他们这些美利坚的忠实盟友们最近被坑得苦不堪言，谁不想拥有中国庞大的市场，凭什么全让阿尔弗雷德占了去。

现在才想起来抱怨是不是太晚了些，王耀丝毫不放过损人的机会，“别这样说啊，亚瑟。”他丝毫不掩饰话里的笑意，“还不都是你教得好。”

亚瑟沉了脸色，他明白王耀只是在嘲讽他，可还是无法避免地想起，中英十年刚开始的时候，他在华盛顿用了同样的招数，世人永远不会明白表面的针锋相对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他们的相处方式是国际上最冷漠的模式，可他们却是最了解对方过去的，也比任何人都想要参与对方的未来，王耀从不在正式场合多看他一眼，他也不会在明面上反对美利坚，但背地里又因为那些显而易见的利益走到了一起，他们不能、也不会明修栈道，只能暗度陈仓，看来是无奈还有些辛酸，讽刺的是这已经是最优解了，他有美利坚这个盟友，王耀也有俄罗斯作为后盾，他们即使不需要对方也同样能活得精彩，但往往欲望都是无止境的，他又怎会甘愿他们的关系只能局限于此呢。

他们的关系至此，也并不全是因为阿尔弗雷德，就算是史书上没有美利坚存在的那些年，伊万·布拉金斯基也并没有缺少太多的存在感，若真要论起个罪魁祸首来，亚瑟·柯克兰本人更是难辞其咎，更何况，用阿尔弗雷德那俗气的说法，王耀还有个在天堂的白月光。

“其他我承认，”亚瑟回过神来回答他，意有所指，“处处留情的本事我可没教。”

王耀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说法，“印//度可不这么觉得。”

亚瑟只哼笑了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知道前段时间阿尔弗说你像什么吗？”

一直心不在焉的王耀突然来了兴趣，他坐直了盯着亚瑟等着下文，他确实挺好奇那小混蛋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亚瑟起身朝他走来，“他说你越来越像赫拉了。”

王耀面露厌色，“这比喻可真恶心。”

亚瑟似乎早料到他这反应，笑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直到他能看清王耀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他才笑着缓缓开口，“他是真的害怕你像赫拉一样对他的红颜知己们赶尽杀绝。”

本是一番玩笑话，王耀却冷了脸，他伸手扯住面前人的领带，顺势躺倒在床上，亚瑟被他拽得猝不及防，连忙用手臂撑着床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赶尽杀绝？”王耀将腿缠上了他的腰，挑眉问道，“我就是这样子赶尽杀绝的？”

“你要真这样杀人，他们早排队死在石榴裙下了。”亚瑟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儿，低头笑着吻了吻他的唇角，带着些安慰的意味圆场，“那话可不是我说的，要翻旧账怎么也算不到我的头上。”

“咱俩的旧账也——”王耀冷笑了一声，话也没说完，如亚瑟所说，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翻起旧账，他们俩的旧账太复杂也太久远了，真要说起来，肯定是个当场翻脸的程度。

眼下这个氛围，并不适合翻旧账，显而易见更适合做些别的事情，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亚瑟又重新吻上了他的唇，手上耐心地解着衬衫扣子，王耀推了推他的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不怕他突然回来吗，美利坚的忠实盟友？”

“亲爱的，你这么问可真像在偷情。”亚瑟哭笑不得，手上动作也不停，“放心，有人缠着他。”

“谁啊？”王耀好奇地随口一问，却瞥见某位绅士不悦地皱了皱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也看到了满满的嫌弃和不满，王耀自觉失言，这样问确实是显得他对阿尔弗雷德的关注度过高了。

王耀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撑起身子主动吻上去，亚瑟愣了一秒，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自顾自接过了主导权，他将王耀搂在怀里时，突然想起散会时伊万曾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散会时他和你说什么了？”

“你说的谁，”王耀撑着他的肩，顾左右而言他，“醋味儿也太浓了吧。”

“你和伊万联手反对他，也不怕他真生气了。”

“他惦记着中东，可那地方也是俄罗斯自苏联时期的势力范围，伊万怎么可能松口，再说那地方是他的石油命脉，他俩打不起来的，嘶——轻点——”王耀看着他在自己锁骨上咬了一口，明天肯定会留下印子，却并未阻止，反而仰起头继续纵容亚瑟作恶，他不喜这占有欲十足的行为，但也说不上生气，更是对这孩子气般的宣泄行为感到好笑，“你和他还真是一脉相承——”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抬头时不经意地一瞥，让他看到了门口正抱胸靠着墙的金发男人，那人并未打算走上前来，反而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王耀有些不屑地扬了扬嘴角，从各个方面来说，阿尔弗雷德和亚瑟都是出奇地相似，就连某些恶趣味都是一样。

王耀突然想起当年还是蜜月期的时候，彼时他和苏维埃已经闹掰许久了，全世界都不相信中苏还有复合的可能，只有阿尔弗雷德还在乐此不疲地试探他，反复琢磨他的底线到底在哪，最后也没弄明白，于是自顾自把苏维埃当做了他不可触碰的雷点。

倒也不能说错，王耀反驳不了，如此便显得阿尔弗雷德更是个讨人厌的小鬼，谁都不知道他那灿烂的笑容背后代表着什么，正如此刻，王耀难得看不懂他的表情，阿尔弗雷德看他困惑地皱眉，便将食指竖在唇前朝他暧昧一笑，仿佛就是为了解开他的疑惑。

王耀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妈的，这臭小鬼在提醒他当年在阿//富//汗发生的事情。

当年他曾问过阿尔弗雷德对冷战胜利有多大把握，只怪他问的时机不对，若是平时阿尔弗雷德肯定能做出万字长篇大论，但那时他坐在阿尔弗雷德腿上，丝毫没察觉站在背后的人，阿尔弗雷德只笑着将食指压在他唇上，“Honey，这个时候，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除了叫//床外的任何声音。”

“你——”疯了这两个字还未出口，一个过于熟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看来你在阿富汗的损失还不算大，美国佬，竟然还能让你笑得出来。”

这番话针对的并不是自己，可王耀却因为压在肩上的手僵直了身体，阿尔弗雷德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抬头朝那斯拉夫男人挑衅道，“你要一起来吗？苏维埃。”

回答他的是黑漆漆的枪口，阿尔弗雷德丝毫没有惧色，反而变本加厉，“怎么？捉奸在床恼羞成怒了？”

“兴致不错，但如果你打算就这么和我谈判的话——”

阿尔弗雷德收起了笑脸，他将外套披在王耀身上，不顾王耀想要杀了他的目光吻上了那双诱人的唇，“辛苦了，Honey，晚上见。”

王耀咬了咬牙凑近他的耳边，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带着笑意轻声说道，“我记下了。”

阿尔弗雷德却毫不在意地回他，“随你。”

王耀和那人擦肩而过时倒是没什么触动，出了房门他才反应过来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他身上，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声，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愣在了原地。

那天晚上他和阿尔弗雷德的气氛说不上融洽，但也没到一个火星就炸的地步，阿尔弗雷德难得的沉默，王耀也因为白天的事情不想理他，尴尬的沉寂堪堪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阿尔弗雷德跳上床，发出了一声巨响。

王耀不解还有些不悦地看着他，年轻人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战地图，他在阿//富//汗的损失不小，也不知是下午的谈判受了什么刺激，他盯着王耀看了许久，才缓缓回答了最初的那个问题，“等着瞧吧，Hero才是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

王耀记不太清当年内心的想法了，如今再回想起那些事情，反倒多了些旁观者的戏谑，变局是什么，天命又是什么，他搂紧了亚瑟的肩，笑着朝阿尔弗雷德竖起了中指。

末了他还觉得不够，像是突然起了玩心，又像是蓄谋已久，他朝那位美国甜心挑衅道，“你要一起来吗？my hero.”

天命所归，你以为是谁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