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市，是一个人口十几万的小城市，但由于它靠着外海，拥有几个省最大的海港，促使了本市海外贸易的繁荣与发展。让这座城市在财力与地位上不输于其他大城市，但其混乱程度也不相上下。不过所谓的混乱也只是指外城的平民区与贫民区，内城的富人区依旧是一片平和景象，或者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傍晚，富人区最大的酒店——流觞酒店门口早已排起了一条长长的车流，一个个光鲜亮丽的人从车上下来，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段，由于思量市的成立周年庆典快要到来，许多名流也都提前来到这里入住。
　　饭店四周不仅有礼仪端正态度亲切的服务生，也散布着一些凶神恶煞的保镖与酒店的保安，来保证酒店人员绝对的安全。
　　酒店门口，穿着精致礼服的女子举止优雅地从一辆加长林肯上下来，她不紧不慢地整理好仪容，她从包里掏出枚小镜子，摆出标准的笑容，确保一切都没有任何瑕疵，却忽地看到镜子里闪过一道黑影。她倏地抬头望向大门，却没有看到什么黑色的人影。她以为是自己过于劳累出了幻觉，将镜子扔回包里，步伐款款地走进了酒店。
　　酒店经理正在酒店大堂里四处查看着周围的动静，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同时也在用余光瞥着门口络绎不绝的人流，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你好。”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吓得他差点跳起来，但训练出来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便看到一袭黑衣戴着墨镜拎着公文包的高大男子站在那里。曾经做过厨师而嗅觉灵敏的他甚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咕……是……赭先生吗？”开口那刻他差点被口水呛到，竭力稳定住情绪才向男子问话。男子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失礼，只是点了点头，他才控制住自己刚才狂跳不止的心。
　　毕竟他很清楚这个人的职业是什么，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乎无人经过的电梯。“请您从那里直接到顶层，老板在那里等您。”
　　男子随手将黑色的大衣递给经理，“我一会来取。”经理有些吃惊地看着男子露出来的衣服，居然是暗红色的西装……果然他就是传闻中的那个……
　　“有事？”
　　经理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挡了他的路，“没没没……您请，我就在这里等您。”
　　男子侧身绕过经理，毫不在意背后的经理徒然僵硬的动作，走进标着贵宾专用的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的声音传来，刚才噤若寒蝉的经理才舒了一口长气。
　　老天爷，刚才的擦身而过让他闻到了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儿。那身西装，究竟是本来是红的，还是……被染红的？经理不敢再多想，搓了搓胳膊，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叮——”
　　电梯门缓缓开启，男子步伐沉稳地经过一个个伫立在走廊里的保镖，拉开了顶层的唯一一扇大门。
　　触目便是一片漆黑，男子警惕地察看了四周，才走了进来。灯光逐渐亮起，房间里到处是华丽的摆设，面前的沉香木桌上放着一个档案袋和一部手机，却没有人在。
　　“嗡～～～”手机震动起来，男子走上前，接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太忙，没办法亲自见一下杀手排行榜第二位的赭先生，真是抱歉啊～”油腻的中年男音传来，语气丝毫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
　　“无事。目标？”男子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信息在那个档案袋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而已，挡着老子拿遗产，本来挺好解决，但她身边有个棘手的管家，老子派去的几波人都失败了。真是阴魂不散！”老板停了下，抽了几口雪茄。“总而言之，给你的假身份也在那里面，潜伏进那个小姑娘家里，让管家放松警惕，然后就宰了她，明白了吧！”
　　“了解。”
　　“嘿，我就喜欢跟话不多的人交易。定金已经打到你的账户里了，至少半年之内给我把她杀了。”
　　“半年？”男子有些疑惑。
　　“哼，那个管家可不是一般的难搞，上次我请你们杀手榜第八的‘毒刺’潜伏了快一年才出手居然还是失败了。”老板咬牙切齿道。“这次绝对要把那两个家伙解决了。”
　　男子打开厚实的档案袋，垂眸看了眼里面的第一张照片，那是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对着镜头露出明媚的笑容。
　　“了解。”男子将档案袋合上塞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没有挂断电话便转身离开。
　　“哼，顺利的话觞家的财产不久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老板笑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啧，忘了再委托他宰了那个疯女人……算了，早晚会找人宰了那个狂妄的女人。”
　　
　　春光明媚的下午，觞宅的仆人在大宅门口忙忙碌碌地搬运着家具，没有一个人在闲谈。也许是因为家具上的火药味或者斑斑血迹让他们失去了闲谈的乐趣，也许是他们早已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在有条不紊的动作下，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人群中伴随着仆人的动作传来，一切都十分井然有序。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他身材高大，黑色的风衣配着白色的衬衫与黑色西裤，手上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沉默地站在忙碌的人群外，有位正在指挥的女仆看到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他走过去。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女仆偷偷打量着男子俊朗的脸，内心忍不住冒起了粉红泡泡。
　　“您好，女士。”男子淡然地看向女仆，狭长的凤眸眼波流转。“我是新来的花匠，以哲，请多指教。”
　　女仆被男子看得有些羞红了脸，“啊好像是有这回事，以哲先生是吧，我这就带您去见小姐。”
　　说罢女仆便吩咐了旁边的人几句，急匆匆地走进了大门，以哲并不在意周围仆人打量的视线，跟上了女仆。
　　中式风格的大宅……到处都安了摄像头……似乎还有几个机关？应该有一个总控室……
　　以哲神色不动地打量着四周，在脑内推算着整个宅邸的平面图。
　　“琳，有什么事吗？”略显稚嫩的女音传了过来，他转身便看到之前档案里照片的那个女孩朝他走了过来，有关她的信息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屠丽，觞家的养女，六岁时养父母因事故去世，与她的哥哥觞镜玄相依为命，觞镜玄十分优秀却在一年前因车祸去世，只剩她与觞家的管家恒凌虚守护着觞宅与觞家的财产。
　　“小姐，这是新来的花匠，以哲先生。”
　　“啊！想起来了！”少女眉眼弯弯，打量了他一会儿，“以哲先生，我的花就拜托给你啦！”说罢，伸出一只手。
　　以哲犹疑了一下，才伸出手与她相握。“您好，屠丽小姐。很高兴为您服务。”触感冰凉……不正常，资料里屠丽似乎身体很健康……仔细一看她脸色苍白，像是大病未愈的样子。
　　以哲敛眸，轻轻松开手，“那么请您带我去您的花园吧。”屠丽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跟我来吧！”
　　以哲放慢步伐跟着屠丽，他打量着宅子四周与周围的仆人，完全没有发现那位恒管家的身影。
　　那位恒管家不可能留屠丽一个人在宅子里，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到啦！不算是花园，只是庭院里的小花圃啦～”屠丽转身，却见新来的花匠停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以哲，你有什么问题吗？”屠丽突然凑上前，正在思考的以哲，身体下意识地将屠丽一把搂进怀里，右手直直袭向她的脖颈，以哲回过神，抑住了右手的动作。
　　还不是时候，不是现在。
　　“以哲？”被搂进怀里的屠丽面色微红，有些惊慌地试图推开以哲。“你到底怎么了？”
　　以哲望见怀中少女小鹿般纯净的眼神，神色僵了下，随即松开了屠丽，右手轻拂她的头发，将一朵梨花拿了下来。
　　“小姐，有落花。”
　　屠丽看了眼以哲手上的花瓣，“谢谢啦，不过下次不要搞这么大动作，有点吓人。”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圃。
　　“我不太会种花，之前也就胡乱种了点，老是养不活。”屠丽眼神飘向花圃那几处被挖走的洞，表情有些失落。“剩下这些虽说生命力顽强了点，也需要你去好好照料它们。”
　　“明白了，小姐。”以哲点了点头，暗自记下花圃中的花种。
　　仙人掌……雏菊……蔷薇……这位小姐的品味倒是，蛮奇怪的。
　　“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屠丽很快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工资暂时不会给你涨，要看你的表现。”
　　“我会让您看到我的能力的。”以哲回答道，又状若随意地问了一句，“请问您的管家在哪儿，我需要知道安排给我的房间和工作时间。”
　　“管家……”只见面前的屠丽突然变了神色，以哲能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悲伤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像是多年前的他一般。
　　“他……嗯，他受了些伤，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屠丽咬了咬唇，“你可以去门口问琳，她是女仆长，暂时接手管家的业务。”
　　“明白了，小姐，我这就去找她。”以哲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了一下。“小姐，管家先生会回来吧？”
　　以哲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转过头便见屠丽失了神般望着花圃旁的一棵梨树，梨树上正盛开着朵朵梨花。
　　“小姐？”
　　屠丽回过神来，看向以哲，眼眶微红。“抱歉我走神了。对，他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不好意思惹您伤心了，我这就离开。”以哲对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屠丽听着以哲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转过头，看向那棵梨树，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她缓缓蹲下身，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得太远。
　　“爷爷……你如果能回来，就好了……”
　　不远处，以哲望着蹲在地上抽动着肩膀哭泣的屠丽，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不需要很久，他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他想。但是，总觉得宅子里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他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那上面仿佛还留有那苍白胳臂微凉的触感，他再次抬脚离开，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
　　庭院里，屠丽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裙摆上沾到的泥土与灰尘，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将紧握着的锋利的园艺剪缓缓插入花圃的泥土中，直至不见。
　　“新来的花匠先生……吗。”屠丽望向以哲离开的方向，“各种意义上的……来得很巧呢。”
　　满脸泪痕的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快要……撑不住了。”
　　
　　以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用自己娴熟的伪装技巧与仆人们打好关系，很轻松地探听到屠丽每天的起居时间，同时在细心完成自己的工作的同时，也探查清楚了觞宅里的警备布置，并且找到了一条躲开监控直达屠丽房间的路线。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但在这段时间里，他总觉得那位大小姐，屠丽，似乎还隐瞒着什么，几乎每天她都会在宅子里四处乱逛，但最常去的还是他所在的庭院里的花圃那儿，或者说那棵梨树附近。
　　他经常在照顾那些花时不经意地看到那个少女一脸悲伤地看着那棵梨树，然后她会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经常进行身份伪装的他看来，那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而那位大小姐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找他闲聊几句，
一开始只是聊聊天气，日常，花……屠丽从来没有问过有关他私事的问题，这让他也无法开口去问有关那位管家以及其他的事。
　　直到前几天，屠丽又一次“闲逛”到了庭院里，望着那棵梨树发呆。已经习以为常的以哲沉默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直到他听到她唤了他的名字。
　　“以哲。”屠丽向他招了招手。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他走到屠丽身边。
　　“以哲不好奇我为什么总看着这棵梨树吗？”
　　“不好奇。”
　　“扑哧——”屠丽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因为这是以前我和管家爷爷一起种下的，我很喜欢它。”
　　“这样啊……”以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感受到屠丽语气的悲伤，他猜测那位管家应该遭遇了什么。
　　“以哲？第一次见你发呆诶！”屠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回过神来对他俏皮地笑了笑，“所以，以哲也要帮我把这棵梨树照顾好呀～”
　　以哲被屠丽的笑靥晃了眼，她的身后的梨树上梨花开遍，香气扑鼻，可那弥漫着的浓浓的悲伤却丝毫没有散去。他垂眸应下，“知道了，小姐。”
　　从那之后，他很少见地发觉自己似乎对那名少女产生了些兴趣，可能是那位传说中的管家迟迟缺席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那少女日渐苍白的脸色，让他逐渐意识到他似乎需要更多有关这个少女的信息，但他等不及准备动手，毕竟趁那位管家回来前动手是最稳妥的。
　　这天深夜，他便准备行动，他做任务从来都速战速决，这次已经拖了很久了。他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躲过监控范围，绕过一些潜在的机关，轻松来到了屠丽的房间门口。
　　屠丽房间的门锁是电子锁，以哲在那门锁上的液晶屏上操作了一会，便听“咔哒”一声，门便开了。
　　以哲正欲推开门，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冷风吹来，他下意识翻转身子，掏出手中的匕首做出格挡的姿势。
　　只见黑暗中一对紫宝石般闪亮的眸子极速向他逼近，锐器的破空声也随之而至。
　　“叮——”“咣——”
　　冷兵器交错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清晰，交战的两人却顾不上那些，以哲皱眉抵挡着来者的进攻，看到那紫色眸子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来者是谁，果然那个人给他的档案的资料不能全信，这位大小姐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隐藏了很多事情，比如她身上那套黑色的夜行衣一看就是专门找人定制的。
　　虽然屠丽的招式看起来十分熟练，但力度却不够，几十招过后她便有些力不从心，被以哲抓到了空隙，很轻易地就擒住了她的手腕，她手中紧握的匕首也被打落在地。
　　以哲将她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将匕首横在她苍白的脖颈前，只要再向下用力，便可划破那凝脂，结束她的生命，完成他的任务。
　　但他却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少女，莫名想知道她面对死亡时的神情是什么样子。
　　他却望见了怀中少女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充斥着悲伤，有他看不懂的情绪，还有一丝解脱。他不由得停了动作，下一刻却见屠丽弯起唇角冲他笑了笑，多年来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遵从身体的本能推开屠丽猛地后仰，几乎是同时，屠丽嘴里也弹出一枚毒箭，咻的一声射入身后的墙壁。
　　以哲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后与屠丽拉开距离，刚才为了躲避迫使他丢下了匕首，他就地一滚，再次袭向屠丽，试图去拿在屠丽脚边不远处的匕首。
　　屠丽却早已料到，脚尖一挑，便将那匕首踢到了更远处，而她却迎上了以哲的攻击。
　　两人这次由冷兵器战变成了近身格斗，屠丽的身体十分有柔韧度，总能轻巧地闪过以哲的一次次刁钻的攻击，甚至还能抽空做出一些攻击。但她的力度不够，很快便被以哲破解反击。两人一刚一柔、一张一弛的动作仿佛是在跳着一曲优美的华尔兹。
　　以哲开始越来越烦躁，今晚发生了太多突发状况，时间已经拖了很久了，他必须速战速决。他趁着屠丽后仰躲过他的攻击时伸腿踢向她的下盘。
　　但令他意外的是屠丽仿佛预判到他的攻击一般，趁机双臂撑地，随之猛地弹起，一个优雅的旋转之后，她的双腿便如灵蛇一般缠到了以哲的脖颈上，越缠越紧。
　　以哲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他努力呼吸着，一手撕扯着屠丽的夜行裤，一手努力伸向自己衣服的暗袋，那里有他唯一且最致命的一枚毒箭。
　　但当他刚摸到毒箭的弹发装置准备启动时，突然感到脖颈一松，窒息感随之消失，紧接着屠丽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以哲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屠丽，却感受到两团柔软入手，他犹如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见屠丽马上就要摔落在地，又迅速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
　　他将少女扳过来一看，才发现少女竟是晕了过去，她面色苍白，双目禁闭，眉头紧蹙，额头不停地冒出虚汗，体温也在逐渐升高。
　　以哲一时有些傻眼，不知该怎么做。现在目标的生命就在他手中，他直接动手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但今晚与少女的交战让他将她视作了对手，本想酣畅淋漓地一战之后再顺理成章地解决她的生命。
　　但没想到这位对手在生死交战的一刻居然晕了过去，以哲有些感到不甘心，并且他已经开始好奇这位大小姐真正的身份以及身体状况，他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作为杀手榜第二的赭的他，无论接委托还是行动都是随心而动的，而这次他察觉到自己对这位少女的兴趣，决定不继续动手，等屠丽醒来再说。
　　于是他抱起屠丽，打开房间的门，在黑暗中将她放到了床上，然后随手搬了把椅子，看着落地窗透过来的月光中的少女，等待着她的苏醒。
　　几近黎明的时候，屠丽的睫毛微颤了颤，随及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四周，一脸惊异地看向坐在她床边的以哲，又看了眼窗外即将升起的太阳，一时之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以哲却什么都没有说，过了半晌，她终于平复了有些慌乱的心情。
　　“杀手先生怎么不动手啊？”屠丽缓缓坐起身，饶有兴趣地看向以哲，“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以哲没有回答她，直视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她的双眸却仍如清泉一般清澈。
　　屠丽讶异地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以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杀手先生，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她对以哲眨了眨眼，“你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吧？我想你的真名不叫以哲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屠丽轻轻伸出手，苍白的指尖在黑色的被面上划过，覆上以哲搭在床边的手上。以哲身体微不可见地僵了僵，却没有动作。“杀手先生要对我坦诚一点，不然我不可能说实话的哦。”
　　“程染。”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个名字，甚至他以为他已经遗忘了这个名字。
　　“唔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屠丽收回手，两手交握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撑起了下巴。“既然杀手先生这么乖，那我也坦诚一点。”她对程染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可能有点长，杀手先生要耐心听哦～”
　　乖？程染从来没听过有人用“乖”这个字形容过他，这根本与他不符。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却见屠丽已经开始讲起了故事，他只能作罢。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似乎对付不了这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