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床单甚至沾着点点血迹，说是疯了半宿也不为过。东方芜穹深感能活过昨晚真真算得上命硬，貌似中途昏过去足有两次……



在沉重的困倦中睁眼时，环顾周遭入目满室狼藉，晨曦倾洒遍地，李纤云累得正缩在他怀里熟睡，眼角一滴浊泪将落未落。



轻手揩去便拥得更紧，在曾经最为熟悉的温度中入眠。









“家主……家主？真的是家主！？”



再度惊醒便是被李纤云吵醒，东方芜穹抬手把趴在身上耽误自己补觉的人扒拉开，可直到此时才终于相信日思夜想的人确确实实来到身边的李纤云激动到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清又怎是轻易能被扒拉开的，狂喜之下扑进东方芜穹怀里抹眼泪撒泼，“家主大人！！！”



“嘶——！”



回笼觉还没补足便又觉胸口袭来暴击，压迫肺腑连连干咳，微微挣动却又扯动身后的撕裂伤，密密麻麻的痛楚渗透下半身。东方芜穹抽着冷气，咬咬牙蓄力将李纤云踹下床去，掀起被子蒙头打算继续睡。



李纤云掉下床便披上睡袍为他端来温水，眼眶含泪地坐在床沿扯两下被子，“药等下就送到，家主大人先喝点水吧。”





现在知道要喂水了，怎么不等我彻底哑了再给。





发干发疼的嗓子咽口唾沫都是痛的，东方芜穹将被角捏得更紧了些，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



“呜……对不起家主……”



开水壶沸腾似的“呜呜”哭诉穿透被褥钻进东方芜穹耳中，他可太清楚李纤云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开水壶”放下水杯，这次放缓了动作轻手轻脚趴到被褥团子身上。东方芜穹早有预料地捂住耳朵，对方的嚎啕大哭迅速跟上节奏，“对不起家主真的对不起！！！为什么不推开我直接给我一巴掌啊！！！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趟我居然还……！！家主你起来揍我一顿吧呜呜呜呜呜……”





怎么说的跟我死了一样。





东方芜穹无奈，他永远抵抗不了李纤云的眼泪。



艰难掀被子回身坐起，把埋在被子里抹眼泪的脑袋捞出来搂入怀，便被怀里的大黑猫顺着攀上肩颈缠得更紧。



对方眼泪哗哗地淌，东方芜穹抚顺墨发温言哄着“无妨，我愿意的”，话落却听见大黑猫低声抽咽着问：“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不骂我、不打我……”



为什么能待我那般好，把我惯得恃宠而骄却那样淡然地送我离去。



你若是在乎我，如何能说得出“另寻良配”那种话。



你若不在乎我，又为何要来找我……





“对、对了家主，你知道自己咋来的吗？”



东方芜穹毫无头绪，还未想好如何解释，脑回路清奇的道侣随意抹两下眼泪便攥紧他的手：



“总不会是散尽修为或者像小说里那样拿什么重要的东西和可怕的恶魔做交易了吧！你别这样家主你得好好活着……我们不见面也行的你得好好的呜呜……”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想什么呢。”



三连否定再轻言轻语哄着，找不到合适的绢布便用指腹擦拭。李纤云这张在修真界一众仙姿之中都算得上出挑的容貌哪怕垂泪也教人疼惜，只是眼底疲累更难忽视。



“不论缘由，仅需清楚我在这里、在你身边便好。”



话落才从那双金眸中望见熟悉的光彩，照拂离乡别井之花落叶无悔。









3

-“唯心主义是人类认识之树上开出的一朵花。”



李纤云工作太忙，为东方芜穹洗过澡换过睡衣安置到次卧，留下备用机简单介绍过接听电话功能便匆匆离去，只能东方芜穹自己泡在书房翻阅资料寻找他得以穿越到现代的缘由。一目十行粗略浏览书籍与刊物，思绪被手上报道的这句话牵制。



再翻过相关资料，大抵能了解“唯心”这一概念。



-“唯心”即是一种精神力量，但目前所处世界信奉“唯物主义”，有关“唯心”的记载并不详实，依据现有资料描述可以类比为……



李纤云留下的名为“备用机”的发光铁片不合时宜地奏起乐声打断思绪。



食指悬在颤动嗡鸣的铁片上摇摆不定，指尖轻点绿色圆圈却没有反应，指甲戳在玻璃上磕碰几次也没能让这东西停下来。



不耐烦地一巴掌拍下，大鱼际接触上的瞬间反倒让这东西停了下来，图像变换，提示文字改为“通话中……”



“家主大人！是我是我。”



除了李纤云急促的声音外还有纸张翻动的杂音传出，东方芜穹简单应声便听对面继续道：



“等会有阿姨来做饭和收拾卫生，家主大人等饭做好下楼就好。下午会有人……”远远的女声传出，听得李纤云声音也小了许多：“好，放这里我等下看。”话落便恢复了音量继续：“下午会有设计师来给家主量身高尺寸，别担心……我现在签字，盖章得送去人事……”



“先忙你那边。”



备用机搁置一旁，继续翻找有关“唯心”的记载，李纤云那一端嘈杂许久，在东方芜穹手肘无意间触碰到屏幕上圆形红色图标时便静了下来。



-有关“唯心”的记载并不详实，依据现有资料描述可以类比为修真界所谓的“愿力”，以纯粹的情感积蓄业力，在因缘际会中增加愿望实现的可能。



-“唯心”滋长的精神力量并无攻击性，却能作用于空间纬度。日月积累、聚沙成塔，“情感”亦会如“愿力”一般从抽象转为具象。



-“明心见性”，“心即是理”，可理解为切己体察的自我磨砺，又或者将一份“愿望”磨砺至纯粹……



铃声再度奏起，楼下响起两三声门铃声，入户门被李纤云方才提到的“阿姨”推开，又一次打断思路。



学习新事物效率极高的古代人合上书本，这次以指腹轻敲备用机上绿色接听键，深吸一气，好脾气地扬起亲切声调：“阿姨已经到了，在下会记得配合‘设计者’工作，美人还有什么事忘记交代？”



“啊？”震惊于东方芜穹的淡定不过片刻，李纤云了然对方的适应性如此之强也就放心了些，“没有啦，就是怕家里突然进来人吓到你什么的……”



“不会，放心。还有别的事么？”



“没啦没啦……”



“那断开传讯吧。”



楼下阿姨熟路拐进厨房，东方芜穹再度翻开定义了“唯心主义”这个概念的旧时报道。



-文章开篇点题，“唯心主义是人类认识之树上开出的一朵花，”然而它的后半句却是：“但它是一朵不结果实的花”。



-可当下的确出现在李纤云所处的世界——自东方纤云离开修真界之后便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未奢望触及的世界，似乎唯有“思念横跨山海”可以解释，那便是“唯心”可行的证明。



-如此看来定义的后半句不足为信。



这是东方芜穹来到现代对“唯心”做出的最初的判断。



-若说凡事终有代价，那这一身灵力修为在此尽数化作乌有倒是其次，寿数怕是……



聒噪的铃声又一次响起，将东方芜穹捡起的思绪第三次震碎。



“对了家主，刚刚忘记说，在现代的话有没分明阶级的规矩礼仪，自称是‘我’就好，对外人用‘你’、‘您’都可以……啊对，还有饮水机和冰箱的位置都忘记说……要是饿了渴了可怎么办……让阿姨说的话可能会被察觉异样……那我下午早点回去，家主大人在家等我哦。”



眼看絮叨没完没了，“好脾气”的东方芜穹“微笑”道：“哦~是嘛，那劳烦您费心了呢~”



远跨网线，李纤云闻声一阵寒颤。



这语气，绝对是生气了。



“啊哈哈哈……”想着自家家主那个闲不下来的工作狂属性，意识到对方是被自己这一通通电话给打扰到，却又实在不放心从古代穿越来的人单独在家。短暂思忖决定在东方芜穹来到现代的第一天时刻陪着，“工作可以再拖拖，我这就回家！”



“随意。”



敷衍应和完，李纤云那端又传来方才的女声：“老板你……？！下午的会……”



李纤云脚步仓促：“改到线上。”



“可这还有……”



“放这吧，我晚上来加班。”



“您已经拖了……！”



通讯中断。



初到现代的东方芜穹在很久以后才会知道的是，“咱们的好老板为了哄刚回国的白月光公然翘班”的小八卦会在逍遥娱乐公司总部内流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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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主义：

唯心主义是人类认识之树上开出的一朵花，但它是一朵不结果实的花。

它把认识过程的某些环节或阶段绝对化，或者夸大了主观精神的作用，或者把精神抽象化为人以外的支配一切的“实体”，从而使精神与物质世界本末倒置，向人们展示了一幅颠倒了的世界的图景。

——重读《费尔巴哈论》（光明网）



背井离乡：井：古制八家为井，引申为乡里，家宅。



愿力，汉语词语，意思为心愿的造业力，多指心愿造业之力;泛指意愿之力。



大鱼际：人的手掌正面拇指根部，下至掌跟，伸开手掌时明显突起的部位。



心即理。

——陆九渊“心学”说。



陆九渊为宋明两代“心学” 的开山之祖，与朱熹齐名，而见解多不合。主“心（我）即理”说，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学茍知道，六经皆我注脚”。



（ps：个人看法，虽然陆、朱二人在当时思想方面齐名，但前者注重自我提升，后者则偏向利于王权的统治，所以私心喜欢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