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赛】谈一场冬天的恋爱吧

*霓虹大学生pa
*日常流水账

（1）搬家
泽塔和赛罗赶在九月的尾巴上搬了新家。
学校附近的公寓楼虽然离车站有些距离，好在租金便宜，朝向也好。赛罗一眼就挑中了房间里朝南的阳台，等到冬天天气好的时候，就可以买个懒人沙发靠在窗边晒太阳。于是他们很快决定租下这个不大的两居室——进门是小小的客厅和厨房，穿过客厅后是被纸障子隔开的两个房间，有阳台的那个铺着地板，另一个房间里则是榻榻米。

孩子们是第一次离开长辈自己租房住，所以赛文和艾斯都悄悄报销了一笔买家具的费用。床是两个人一起去挑的，按照原来的计划，泽塔应该睡在榻榻米的房间里，另一个房间给赛罗。可等到他们真的去了家具店，泽塔又指着双人床问赛罗可不可以要这个。
年长的恋人看了他一眼，迅速把头转了过去，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那张双人床上。木制的床板看起来有点笨重，床下收纳的空间也不算多，不过床面倒是宽敞的很，放上床垫之后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在还没有准备好搬出来同居前，他们总是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泽塔的，或者赛罗的，腿搁在腿上，手臂缠在一起快要打架，睡得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
这么一想，双人床确实是个好选择，毕竟都住在一起了，还分开睡好像有些欲盖弥彰。况且泽塔身上总是很热，夏天睡在一起会黏糊糊的，冬天倒感觉会是很暖和的样子。赛罗在心里斗争了一会儿，感觉那家伙又要旁若无人地缠上来问“赛罗你不想和我睡吗？”，赶忙在脸上变得更烫之前把泽塔往过道里推：“这个太重了，去那边看看别的！”

在家具店收获颇丰，长长的订单变成一个个包裹送来家里，那天两个人组装了一个下午的家具。最后泽塔挑了一张白色的钢架床，赛罗选了稍硬的床垫。床品是他们一起挑中的，带棕色格子花纹的厚实布料看起来就很有冬天的感觉——为了迎接之后的降温，泽塔甚至往购物推车里放进了柔软的地毯和毛绒玩具，为此挨了赛罗一记肘击。
好在“没有超过预算”是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赛罗坐在米色的地毯上捣鼓电视柜的顶板，泽塔用手晃了晃床架确认每颗螺丝都已经拧紧。早先装好的餐桌和椅子被移去小小的客厅里摆着，书桌、矮桌和沙发放在榻榻米的房间里——这边用来学习和娱乐，铺着地板的房间当作寝室，确实这样更合理一点。搬家公司运来的纸箱还堆在门口，秋冬的太阳总是落得很早，好在他们终于在天黑前装好家具，开始整理带来的行李。

“你饿不饿？”赛罗把一堆包装塞进垃圾袋里，“出去买点？顺便把这些都扔了。”泽塔已经从纸箱里拿出电视机放在柜子上。好像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匆匆在太阳落山前把天花板上的灯装好，再把当季的衣服塞进衣柜，接着整理好书桌和一大堆电子产品，电视里已经开始播送今天的新闻。赛罗朝泽塔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裤子上好脏。”
是啊，或许晚上还得拖个地。艾斯送的扫地机器人还没送到，看来要去附近的超市里再买一些打扫卫生的东西。
搬家前赛文告诫赛罗，搬家是个大工程，别想着一天就能把所有东西整理完。按照家长的建议，他们总算没有手忙脚乱，等把地上打扫一遍就可以铺上床单和被子暂且先睡一晚。出门前泽塔把钥匙塞进了赛罗的上衣口袋里——房东姑且给了他们两把钥匙，以防万一，应该再去配一把备用。泽塔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把这一条也加进去，小小的页面已经被各种东西塞满：买扫帚和抹布，配钥匙，明天早上有两个快递，申请WiFi，申请自行车停车位……他一抬头，赛罗已经锁好门在等他：“走吧。”

两个人的餐具也是泽塔挑的，和扫地机器人一样都还在路上。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还好开学不太忙，两个人总有一个能留在家里收快递。不过现在即使有餐具和新鲜的食材，赛罗和泽塔还是会心照不宣地出门去便利店买点什么解决晚饭。收拾新家可是个体力活，赛罗跳下最后三节台阶，听到泽塔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下。

“赛罗，我想吃炸鸡！”泽塔拉着赛罗的袖子，于是赛罗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收银台边码着刚出炉的炸鸡和可乐饼，甚至连包子和关东煮也摆上了柜台——看来确实是快到冬天了。可是泽塔这样在外面牵着他总让他感觉哪里不自在，赛罗只得轻轻挣脱开握在一起的那只手，从货架上拿走了最后一盒炸猪排饭。
便当和饮料一人一份，泽塔要了一块炸鸡，赛罗最后还是选了肉包。他把泽塔推到前面去结账，自己在外面等，又在泽塔出来后装作没看见塑料袋里多出来的白色小盒子，把热烘烘的包子拿出来，准备边走边吃。
这个季节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赛罗咬了一口，蓬松暄软的面皮下面是带着汁水的肉馅，比想象中的还要烫，赛罗觉得舌尖都有些疼。不过还好，这种痛觉并不会持续很久，想到这还是今年第一次在便利店买这个，赛罗不禁小声嘀咕：“啧，大意了……”
没想到被咬了一口的炸鸡马上就被递到了他面前。“果然便利店的炸鸡就是很好吃啊——”那家伙说着像是小学生才会说的幼稚的话，“分你一点！”
“切，谁要啊！”赛罗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是刚才被食物烫了一下，还是泽塔现在把炸鸡喂到自己面前的缘故，赛罗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哪怕现在吹来的冷风已经让沿路的树叶都扑簌落下。

结果到了家门口，炸鸡的最后一小口还是进了赛罗的肚子里。喷香的油脂让食欲变得更佳，匆匆踢掉鞋子换上毛绒拖鞋，两个人挤在矮桌前解决掉了可乐和便当，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收拾起便当的包装盒，把它们统统装进塑料袋里。
“喂，三分之一吊子，记得记账！”赛罗把擦过桌子的纸巾也塞进垃圾袋里，“刚才的收据呢？”
“啊、哦！在这里！”泽塔从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条递过去，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把手缩回去。
“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买什么了！”赛罗越过矮桌就要去抢，发现那小小一盒躺在泽塔腿边，小男友举着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呜哇、对不起……对不起啊赛罗师父！！这不是……嗯，不可以吗？”
“不可以。”即答。
“好不容易搬出来一起住了哎——”搞什么，怎么听起来这么委屈。
“说了不可以就是……唔……”

这家伙着急了就会耍赖，以为接个吻就能解决所有事情——赛罗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件事。这招好像屡试不爽，虽然每次都会换来自己的吐槽，但是不得不说，好像自己就是对这样的亲吻毫无办法。食物的味道混在唾液里被舌头搅得乱七八糟，赛罗心虚地睁开眼睛往还有些陌生的房间里望：崭新的家具，床，没来得及整理的纸箱，拧成一团的电源线，空气里的浮尘。视线拉近了之后是熟悉的眼睛，就像钻石一样，把历久弥新的喜欢都铺开给他看。
“啧，我是说，也要先把这里打扫干净再铺床睡觉吧？！”赛罗在泽塔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坏心眼地把那盒东西踢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堆里。


今晚第二次出门，外面好像更冷了一些。泽塔刚推开门就忍不住回房间换了件厚外套。赛罗还穿着露出脚踝的裤子嫌麻烦不肯换，哆哆嗦嗦走到超市里才把手从泽塔的外套口袋里抽出来：“喂，要买什么来着？”
超市不大，按照泽塔备忘录里的内容一样一样找过去，没过多久推车就装满了。第一次这样逛超市不免有些新奇过头，想到崭新的冰箱还空空如也，泽塔又往推车里放进了牛奶、可乐和橙汁，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和肉也每样都来了点，等厨具和餐具都到了就可以自己做饭，这样一想各种调味料也应该快点备齐。两人都喜欢的冰淇淋一个口味拿了一盒，甚至还买了一小个芝士蛋糕作为搬家的庆祝——泽塔打量着快要满出来的购物车，把手上的一袋米放回原来的货架上。
反正也不远，大不了明天再来一趟就是了。

最后自然是两个双肩包里都塞满了吃的，每人都拎着巨大的购物袋往家里走。“你冷不冷啊？”腾不出手来牵着，泽塔担心起穿少了的赛罗，快步走到前面帮他挡风。“走开走开，我又不冷！”果不其然赛罗又从后面追上来，执意要和泽塔并排走在一起。红绿灯的路口空无一人，但他们依然等到绿灯了才往前走，塑料袋被吹得哗啦哗啦地响，昏暗的路灯照出两个背着双肩包的、长长的影子。
走过最后一个上坡就到家了。赛罗捏紧了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一桶洗衣液——真是的，早知道买小一点的了——快要在他的手指上勒出红印。泽塔走在他身侧，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偶然这样，两人的步伐居然统一了。
“啧，明天再去一次不就好了，都是你要买这么多！”赛罗把袋子暂且放在门边，从裤袋里掏出钥匙。在出门前，钥匙被泽塔挂上了柴犬样子的挂件，那只黑色的小狗看起来傻乎乎的，笑得露出粉红色的绒布舌头，是暑假时泽塔从游戏厅的抓娃娃机里抓出来的。
赛罗看着毛绒狗狗在手心里晃荡，转头看到泽塔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把钥匙。挂件上的兔子耳朵软趴趴地垂着，就像一只长了耳朵的绒球。
他撇嘴“切”了一身，开了门走进家里。说起来拖鞋也是同一款的，再仔细一想新买的睡衣也是。“啪”地一声，明黄的灯光点亮小小的客厅，赛罗看着地上没收拾完的行李、还没放进柜子里的杂物，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门外的购物袋拎回来，不过现在它们都被泽塔整整齐齐地码在玄关的墙边。大门咯吱一声自己合了起来，把这个空间和外面彻底隔绝开。
“我回来了！”泽塔说。
“……”
“赛罗师父你应该说‘欢迎回来’！嗯不对……我们是一起回来的所以应该都说‘我回来了’……？咦，让我想想……”
赛罗想了想，把泽塔的拖鞋踢到方便他穿的方向：“反正不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毕竟今天开始，这里就算自己的家了。



（2）课间
住在一起之后，周末的时间变得更短了。

赛罗在枕头边找手机，明明听到闹铃就在身边，摸索了一顿还是没有找到。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只听到“砰”地一声，连着电源线的手机从床边掉了下去，躺在地板继续喋喋不休地播着起床的铃声。

下个学期再也不要选周一早上第一节的课了——关掉闹钟，赛罗总算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这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床的另一边倒是空空荡荡的，还留着泽塔身上的余温，不等赛罗喊同居人的名字，烤吐司的香气已经顺着门缝钻进来。
“你早上不是没课吗，干嘛起这么……”赛罗还穿着睡衣，那边泽塔已经换好衣服，把冒着热气的两份早餐端上餐桌。烤箱是房子租来时就有的，泽塔把内外都擦拭了一遍告诉他下次可以烤些面包或者肉之类的。那时赛罗还在跟满地的书、衣服和纸箱打架，听见泽塔的话才朝着厨房那边看过去，银白色的烤架上什么也没有，赛罗却突然感觉饿了起来。

换好的衣服，桌上便利店的塑料袋，玄关歪歪扭扭的运动鞋。赛罗知道这家伙绝对是早起去便利店买回食材才开始准备早餐的。厚切的吐司被烤得焦焦脆脆，果酱和榛子巧克力酱也被摆上餐桌，新买的马克杯里是加了牛奶的咖啡——虽然两个人都不常喝，但在周一一大早的课前来上一杯确实很有必要。
赛罗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别看着我啊！说起来你不困吗？”
“我？我还好……”泽塔坐在赛罗对面，双手撑着额头，“因为赛罗总是不吃早餐，所以以后早餐我来负责！甜的比较好吗？还是做成三明治好？啊啊玉子烧和煎鲑鱼配米饭也不错！”
“……你好吵啊。”
“哎？！是不好吃吗？”
“……是你很吵。”赛罗默默低头往吐司上抹果酱。按照以往的作息他根本想不到要吃早餐，最多也就是在便利店买个饭团或者面包填填肚子。现在丰盛的食物和泽塔期待的眼神反而让他奇怪地不好意思起来——跟这家伙住在一起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我可没说不好吃。”他又咬了一口，说得含含糊糊，“别得寸进尺，我也没有夸你。”
“嘿嘿……赛罗师父觉得好吃就好！”赛罗觉得交往到现在这小子已经学会选择性无视他的话了，现在甚至吃得巧克力酱都要沾到脸颊上，对，就是现在那种流行的拍照软件……真应该给这家伙加个狗狗耳朵的贴图拍照。


最后吃空的盘子又被泽塔收进水池。赛罗顺手抽了湿巾擦了擦桌子，转身回房间把书和文具草草扔进书包，看了看时间正好够早十分钟到教室占个后排的位置：这节课虽然时间在周一早上，可是听说老师给分很温柔，不旷课的话期末交个几千字的小论文就能拿到不错的成绩。他比泽塔高一个学年，泽塔还是不用在选课时苦思冥想凑学分的二年级，赛罗就不一样了，多多少少要为了能按时毕业做出一些牺牲，比如周一早上的睡眠时间。
可能是因为咖啡因的缘故，赛罗意外没感觉到头昏昏沉沉的。他拉上外套的拉链穿好鞋：“你下午的课？”
“啊等等！”泽塔把水龙头暂时关掉，“你说什么？”
“你……咳咳，下午有课的话早点来学校吃午饭？我去食堂等你。”
“好啊好啊，那中午见！路上小心啊！”
“……嗯。”

铁门咯吱一声轻轻关上，十月中旬已经降温得有些厉害了，赛罗想着这个时间出门意外地冷。下楼扔完垃圾匆匆骑上自行车去学校，他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轻轻笑了一下。
还不赖。


“冰箱里没东西了，我去超市里买点！”
这节课是在大教室。人一多，教室里面就热了起来。赛罗开始后悔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了，他早就脱掉了外套，还是被窗外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这节选修课是历史，面前厚厚一沓讲义和老师的板书都不太能让人读懂，赛罗单手撑着头打盹，手机却刚好亮了起来。
“你不困吗？我以为你睡回笼觉去了。”他飞快地回泽塔的消息，“我快睡着了。”
“不是很困哎，我顺便把衣服洗掉了，现在出门去超市。”那边发来一堆狗狗图案的贴图，屏幕上挤满了毛茸茸的小狗，赛罗本想不回算了，在盯着黑板几分钟无果之后又点开手机，“想吃蛋包饭。”


泽塔看了看收到消息的时间是七分钟以前。他在超市门口回了个ok的表情，提上购物篮把新鲜的彩椒和西蓝花放了进去。
蛋包饭不难。原先和艾斯一起住的时候，泽塔就学了不少简单但好吃的菜式。住在一起之后厨艺总算有了发挥的地方，虽然出门前赛罗跟他说中午去食堂吃，但既然都来超市买食材了，不如给师父一个惊喜。
光有蛋包饭，便当盒里会有点单调。泽塔算了算时间就没有选择新鲜的鸡肉，而是挑了已经是半成品的炸鸡。青红椒和西蓝花煮过之后简单用盐和黑胡椒调味就是好吃的配菜。小香肠可以切成章鱼的样子。米饭刚好昨晚剩了些，加番茄酱之类的调好味就可以。蛋液要用小火加热才会变得滑嫩，最后装盘的时候动作要轻，破了的话就不好看了。
这个季节的超市里已经摆上了各种煮火锅的底料。泡菜锅和鸡白汤锅都是不会出错的口味，也有加了牡蛎在里面的海鲜锅底和看起来就很辣的麻辣锅底。当然最传统的还是寿喜锅的汤料，等到再冷一点，新买的砂锅就该派上用场了。牛肉、茼蒿、白菜、豆腐和香菇是必然要有的，自己在家做的话肉还可以多放一些，泽塔这样想着把购物篮一点一点填满，最后还顺手拿了两瓶可乐塞在篮子的边缘。


下课的铃声一响，赛罗就匆匆起身往食堂赶。上完第一节选修，紧接着是第二节专业课。复杂的公式列了一黑板，赛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泽塔聊天，顺便把板书抄到讲义上。虽然早上吃了不少，到底挨不过整整一上午的折磨，更不用说两节课的上课教室还在隔得很远的两栋楼，等赛罗赶到下一个教室，靠后几排的黄金位置早就被坐满了。
“我下课了，你在哪？”他在楼梯上掏出手机给泽塔发了消息，然后飞快地跑下了楼。不早点去的话食堂还要排队。可等他穿过半个学校终于走到食堂门口还是迟了一步，忙碌的周一，连食堂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看了一眼手机，泽塔说已经到了，还抢到了靠湖边的座位。
“切，还挺快的嘛！”赛罗重新把手机塞回衣服口袋里。按照泽塔说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同居人在傻乎乎地朝他挥手。
“包放这，去买饭吧？”
“我做好了！”
“……啊？”
“赛罗师父不是说想吃蛋包饭吗？我就做了！”泽塔拿过座位上的帆布袋，两个只有颜色不一样的便当盒被拿出来时赛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把脸转过去，听到“蛋包饭”几个字又不可置信地转了回来。
便当盒里果然是他早上念叨过的食物。金黄的、半固体的鸡蛋铺在盒子里，底下一定是酸甜口味的米饭，泽塔还学着店里的做法在上面撒上了黑胡椒碎当点缀。另一半塞着炸鸡块和蔬菜，还有煎成章鱼样子的香肠和一些土豆泥。这家伙，是不是做菜做上瘾了？！赛罗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接过了那份卖相超好的便当，希望附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这太过了。虽然恋爱本来就是亲密关系，但住在一起之后距离被拉得无穷近，好像“喜欢”都被升华成了一种更加默契而直白的、无需言语表达的感情。

“赛罗师父这个味道还不错吧？”
“啧，你这家伙……”
“不过炸鸡我买的是半成品，下次试试自己买鸡肉裹粉炸好了，那个味道应该更棒！”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
“嘿嘿，等会儿我要去上课了，你去图书馆吗？”

赛罗咽下最后一口米饭，轻轻说了声“嗯，下课了一起回去。”


可乐喝得太猛，赛罗在图书馆门口刷卡还不小心打了个嗝。手里提着便当盒来图书馆其实并不稀奇，但他是第一次，加上馆内空调开得足，想到自己上午在上课的工夫泽塔那小子在家里做便当，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羞耻居多，只觉得脸上身上都热了起来。

赛罗经常来图书馆。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学习，只是泽塔跟他的上课时间总凑不到一起，图书馆成了最好的碰头地。他习惯性地走去了放着自己专业书的那一层楼，在角落找了个带插头的两人座坐下。
“糟糕，只剩第一排的座位了！！！！”
赛罗刚准备把外套脱了，看到泽塔的消息又把脱了一半的衣服穿起来，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啊赛罗师父，这节课的老师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超级严格的啊！”
“那不是很好吗，好好上课！”想到那家伙在第一排坐得毕恭毕敬（但其实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赛罗非常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衬衫的袖口往上拉了拉。
“啊啊完蛋了啊——
赛罗
赛罗师父？？
这个老师
说
下周
下周要有小测验
啊啊前几次课的东西我还没弄懂啊？
赛罗！
救救我——”

“不要。”赛罗看着十几条新消息，决定逗一逗这家伙，“我帮不了你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赛罗师父——”

“你要真担心就好好上课啊！三分之一吊子！
不跟你说了，我睡一会儿。”
“哎这样……晚安！”
“都说了你去听课！”

这家伙！
赛罗看着眼前刚才一边回消息一边从包里拿出来的一堆讲义，感觉黑色的印刷体都糊成了一团。学是肯定学不进去的，他放下手机决定先趴着睡一会儿。
可把脑袋埋在手臂上，脑子里又全是不该想的东西。早上的烤吐司和蓝莓酱，提了一嘴就被投喂了的蛋包饭，甚至是前一个周末一起打扫完卫生点的外卖披萨，厚重的奶酪和番茄的味道让接吻的时间都变得更长，从客厅回到卧室的床上，在昏暗的房间里，隐忍的声音也被放大成黏腻的情不自禁——好渴，那时他拽着泽塔从床上下来，靠在冰箱上稀里糊涂地分享了最后半盒冰牛奶，在深秋初冬的晚上，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说起来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没节制了？可是天天生活在一起，接吻和拥抱也不过是房间这头到那头的距离，同居的新鲜感还在最高值——嘛，可能再冷一点，躺进被窝就懒得动了呢。

“咯吱——”
好像是有人想要拖走凳子。赛罗没有完全睡着，听到了响动下意识坐了起来：“同学，这是我占的座，别把椅子拿走！”

“哎，我也不行吗？”赛罗猛地一抬头，看到那家伙傻乎乎地摸着脑袋，就像聊天记录里他们常用的那只小狗的贴图一样，歪头看着他。

哦，是下课了。
 
（3）万圣节与寿喜锅
“说起来，这些店家的攀比心不会太重了点吗？”在他们还没有搬家的时候赛罗这么吐槽过。九月中旬还远远不到降温的时候，万圣节的装饰和道具已经摆在了商店最显眼的位置，咖啡店和蛋糕店也换上了新的招牌，到处都可以看见南瓜和骷髅的元素。
赛罗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反倒是泽塔一副期待的样子。借着给家里买装饰的名义，泽塔买了一个不大的南瓜灯，接通电源之后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赛罗马上拒绝了把这玩意当成小夜灯的提议。

可能是万圣节的预告太长太多，真到了这一天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赛罗踩进拖鞋里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准备去洗漱，床头南瓜灯那张奇怪的脸看多了居然有点可爱。按照之前定下来的家务计划今天是换洗床单被套的日子，于是他毫不留情地猛地掀开了被子，泽塔蜷在床的另外一边，委屈地念叨着什么“赛罗这样很冷的啊”之类的话，这又让赛罗忍不住坐回床上去揪泽塔的耳朵，顺便把他怀里的抱枕抽走。
好在折腾了一番之后泽塔终于起床了。两个人先各自把枕套拆下来，再一起拆了被套。才睡了一个月左右的被芯还很蓬松，不过泽塔依然决定趁着天气好把被子抱去阳台上晒一晒。最后是床单。纯色的棉麻制品睡起来很舒服，对此两人都十分满意。
“好了，塞洗衣机里就行，还有什么要洗的衣服吗？”赛罗慢悠悠地问，却看到泽塔有模有样地把被单蒙在头顶，双手从底下伸出来向前垂着，不知道在扮演幽灵还是僵尸——“trick or treat？”
“……傻不傻？”赛罗扶额。
“好过分啊师父！今天不是万圣节吗？”从被单底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泽塔好像是想过来抓住他，可这只什么都看不见的笨蛋幽灵没能成功绕开障碍物，裹着床单“砰”地一声撞在了金属的床脚上疼得直哼哼。
年长的那方本想放着这家伙不管，可身子好像被鬼怪附体似的不听指挥，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在手忙脚乱地拨走碍事的床单了：“啧，你这家伙，说你笨还真是……痛不痛啊？”
“腿、腿上……腿上撞到了！”泽塔被扶着坐了起来，赛罗拉高他的裤筒在腿上捏了捏，又生气又觉得好笑，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只有这家伙做得出来了。“这里痛？”“啊啊，还要上面一点……”“这里？”“啊啊啊啊啊——”

周日早晨的惨叫会破坏邻里关系。
赛罗赶紧捂住泽塔的嘴，另一只手摸了摸床角，撞在尖角上确实不好受，但披着床单说不给糖就捣蛋的家伙应该负主要责任。他拉着泽塔站起来走了几步，扶他到客厅的餐椅上坐下，自己转身去冰箱的冷藏室里翻了一会儿。
“先说好，我没有糖。”
“赛罗师父你这不是也想过万圣节嘛——话说等会儿出门吧，外面应该很热闹！”泽塔揉着刚才撞到的小腿，希望它不要肿起来，“等一下，没有糖的话，那我可以恶作剧吗，嘿嘿……”
“做你的白日梦去！”前一天买的食材快要把冰箱塞满，赛罗藏在犄角旮旯的甜品不知被挤到了什么地方，他一开始弯着腰找，后来干脆跪在地上把蔬菜全搬出来，还不忘回头给了得寸进尺的泽塔一记眼刀。眼看着小徒弟不说话了，才把两袋点心扔到餐桌上，还好没有被压扁。
泽塔凑近了看过去，包装袋上的logo是楼下那家便利店的标志，“万圣节限定”的字样被蛛网和蝙蝠翅膀圈了起来，看颜色是南瓜挞。虽然只是便利店的便宜甜品，卖相却意外地好。
“现在还痛不痛？”赛罗问。
“啊哈、嘿嘿……这个是给我的吗？”泽塔摸着脑袋，这副表情让赛罗不禁叉着腰怀疑刚才撞到的不是腿，而是脑袋。“看来是不痛了。”他自顾自下了结论，把刚倒进杯子里的牛奶往泽塔那边推过去——一顿不丰盛的、却很有节日气息的早餐。


手机自动跳出来的天气预报提醒下周还要降温。赛罗想要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最好是防风防雨的那种，到了冬天骑车会很冷。还有里面的衣服也可以再添几件。做完家务随便吃了个午饭，他们准备出门时还在楼道上遇到了住在同一层楼的一家人。小女孩戴着尖尖的魔女帽子，披着纯黑的披风，手里还提着用来装糖果的南瓜灯，被爸爸牵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赛罗等我一下！”还在玄关穿鞋的泽塔又踢了鞋子跑回去，再出来时拿在手里的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倒不是特意为节日准备的，嘴巴寂寞的时候他和赛罗都喜欢来上一颗——糖果被装进了小姑娘的南瓜灯里，小姑娘甜甜地冲着大哥哥们笑。

坐上电车时赛罗就觉得今天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走进市中心的商场里更是发现这里人满为患。泽塔一会儿发现了蛋糕店里木乃伊样子的小蛋糕，一会儿又拉着他往人堆里挤。
平时一起出门他们不会一直牵着手，现在却必须得牢牢地抓紧对方了，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流挤开。等到终于乘着扶梯来到赛罗想去的那一层，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赛罗不会挑衣服，泽塔比他还不会。要不是泽塔执意想去试衣间试试裤子合不合身，以他的作风绝对是在身上比划一下看着差不多就拿去结账了。
“奇怪，试衣服的人倒是不多……”被店员带去两个相邻的试衣间，泽塔左顾右看小声嘀咕。他拿了同一款两个尺码的裤子试试那条比较好，在来试衣间的路上又被赛罗塞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卫衣，理由是家里有的几件都太薄了。赛罗自己拿了外套和厚衬衫，没想到衬衫的扣子还没全部扣上，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已经亮起来了。
“赛罗师父你穿好了吗？过来帮我看看这条裤子行不行啊？”
“你拍个照给我不就好了？”他吐槽。
“看一下嘛！就一下！以前都是艾斯哥哥帮我挑的衣服我自己不知道怎么买啊！”
结果赛罗“你自己不觉得穿着难受那就没问题啊”的消息还没发出去，门帘就被打开了一条缝，泽塔先是探了个头，看赛罗已经穿好了衣服索性带着自己的所有东西钻进了赛罗这边的试衣间，弄得赛罗直直后退：“干、干什么啊回去！”
“我跟店员说过了没事的！”泽塔自顾自放下购物篮和双肩包，“这条裤子怎么样啊赛罗师父！卫衣我觉得挺好的！”
“啧……”
“哎，师父你难道……生气了？”

……倒也不是生气。赛罗心想。就是这种两个男生挤在同一个试衣间里的行为有点……呃，奇怪。虽然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短了，意外地两个人都还是会有脸红的时候。
“我觉得赛罗这一身也不错！”
“你这个卫衣太小了，去换大一号的。”
“不愧是赛罗师父啊！看一眼就能知道！以后我买衣服就靠你了！”
赛罗恨不得给这家伙脑门上来一个暴栗：“自己穿多大的衣服都不知道吗！”

“行了行了，把衣服换回来去结账吧。”赛罗的语气最后还是软了下来，作为惩罚，还在泽塔的脸颊肉上用力捏了一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时候泽塔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只委屈的小狗）。他刚要把外套脱下来，泽塔非要掏出手机对着穿衣镜合影才让他脱下：“嘿嘿，我可以发给艾斯哥哥吗？”
“啊……哦，随便。”赛罗想了想，“发我一份吧，我也给老爹看看。搬出来之后老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有点啰嗦。”


逛也逛了，衣服也买了。万圣节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浓，回去车站的路上赛罗还看到了不少变装的人。
“赛罗师父，不如明年我们也……？”
“不要。”
“哎哎——感觉会很好玩啊！”泽塔捉着赛罗的袖子晃了晃，“那假设！是假设哦？如果赛罗参加这种活动的话想变装成什么角色？”
“外星人。”赛罗胡诌了一个，一把拉住不看红绿灯就自顾自往前走的家伙，“宇宙英雄，正义伙伴，超人……”
“哎？！居然是这种类型的吗？那我也要当超人！”泽塔挠挠头。赛罗表情复杂地停下来打量了他一眼，甚至把双手也抱在胸前。装着新衣服的纸袋随着他的动作哗哗响，很快被淹没在了车水马龙的吵闹声里。
“不行，不要学我，你可以当别的！”
“那赛罗觉得我像什么？”
“狗。”
“哎？”
“……狼人。”
“哎哎？！”
“没有眼睛的笨蛋幽灵也不错，走在路上会不停地撞到东西的那种。”
“赛罗师父——！！”


回家时吵吵嚷嚷了一路，等终于摸索着打开玄关和客厅里的灯，冷风已经把两个人吹得有点头疼。无论是想吃点热乎乎的晚餐的心情、还是冰箱里的食材，都把“晚上吃什么”这个问题指向了唯一一个答案。
泽塔去收被子和洗好的衣服，赛罗自告奋勇准备食材。草草把要用的食物从冰箱里拿出来，泽塔就抱着一大叠衣服站在房间门口：“赛罗你来叠这个！做菜交给我！”
赛罗看了看那堆衣服：“不要。”
“那你去休息一下，吃完饭我来叠！刀！把刀给我？”
“喂喂，你就这么不放心让我来吗！切个菜而已！”赛罗一开始气势很足，结果越说越心虚。家务是他和泽塔平摊，但做菜是泽塔包揽了的。上周他非常不服气地说“做菜有什么难的”，打开手机照着食谱准备做一个简单的玉子烧当早餐。把蛋液铺满锅底，卷起来，再倒上蛋液，重复几次之后就能得到完美的玉子烧——起码食谱是这么说的。最后的成品看起来还行，赛罗自己咬了一口，却咬到了什么脆脆的、不该出现在玉子烧里的东西。
“赛、赛罗师父的玉子烧里有蛋壳！真不愧是师父，做玉子烧的材料都和别人与众不同！”
“喂！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啊啊啊没有没有！啊哈……下次我也给你做玉子烧！！”
“你这小子，会做菜了不起是不是？！”

总之因为这些原因，赛罗感觉自己已经被同居人当成了会把厨房炸掉的危险人物。但现在只是切个菜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茼蒿和白菜切掉根部冲水洗干净再切成小段，豆腐从盒子里倒出来放在手心上切成稍大的块，胡萝卜和葱白要斜着切，有泽塔盯着这些步骤都没出岔子，那家伙还在水池边上傻里傻气地给他鼓掌。赛罗把几个香菇去蒂洗干净草草扔进盘子里，结果菜刀又被小徒弟拿了过去，在香菇上划上漂亮的十字花。
“自己吃这么讲究干嘛？”
“因为这样好看一点嘛，等会儿拍个照片！”
赛罗摇摇头说“那随你”，看配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去餐桌那边开卡式炉。第一次用的炉子烧得很旺，架上锅之后先用牛油润锅，把葱白煎出香味后再把牛肉片放进去煎到变色——说起来这盒肉原价还挺贵，泽塔眼疾手快从货架上抢来了这盒被贴着“7折”的高级牛肉，说是因为快到保鲜期才打折的，但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红色的肉片在锅里“滋滋”作响，香味很快升了起来，泽塔暂时放下刀去开了换气扇。
等到肉全部煎熟，再倒入准备好的料汁。酱油和味醂，加上砂糖和水，简单的佐料居然能烹制出如此美味的菜肴，就像魔法一样。很快地，汤汁就“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深色的气泡，泽塔拿了长一点的筷子过来，把剩下的食材按照顺序在锅里码好。赛罗去冰箱里拿了麦茶，顺便把两枚鸡蛋分在两个小碗里打散。
“总觉得能和赛罗师父这样一起吃寿喜锅很温馨呢！”
“都还没开始吃！”赛罗毫不留情地，自己倒是借口去拿餐具把脸转了过去。热烘烘的、带着香味的热气打在脸上，肉和蔬菜都吸满了汤汁。泽塔执意让他来尝第一口，于是赛罗夹了牛肉放进蛋液里转了一圈。薄薄的肉片被裹得晶莹剔透，一口咬下去汁水都在口腔里溢开。
“好吃吗好吃吗赛罗师父！”
“你……咳，你也尝尝啊？”


“寿喜锅有了，再冷一点我们去买个被炉好不好？”泽塔差点被豆腐烫到舌头，像什么小动物似的吐着舌头吹气。咬了一半的香菇还在碗里，这时候他倒是天马行空起来了，“被炉！以前艾斯哥哥那里有一个的，不过后来坏了就再也没买新的，好想要啊……”
赛罗明明没喝酒，现在也吃得晕晕乎乎：“被炉……？哦，前几天老爹还说送我们一个呢……”
他望着对面露出舌尖的小徒弟，捂着嘴不易察觉地笑了笑，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trick or treat？”

“trick！赛罗师父可以亲我一下！”
“……谁要啊！！”
 
（4）醉酒之后是突击检查
“喝酒吗？”
“……”
“赛罗师父？”
“……干什么啊！”
“我还没有喝过！想试试！”

为什么放酒的货架就在收银台边上？赛罗推着购物车往前挪了两步，心想这两篮子的东西已经够沉了，而泽塔还兴冲冲拎起了架子上6听装的生啤——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牌子，味道应该不错。
赛罗不怎么喝酒，但陪泽塔喝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入冬之后天黑得很早，下课之后从学校骑车来超市，准备回家的时候街上已经亮起了灯。于是他和泽塔各自把购物袋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推着车穿过热闹的商店街才重新骑上去，赶在冷风肆虐前挤进家里小小的玄关。

“喂，你怎么突然想到喝酒？”赛罗觉得歪歪倒倒的鞋子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也许这里应该摆个鞋架。他两只手上都拎着塑料袋，索性用脚把鞋子都踢正，才踩进拖鞋往客厅里走。泽塔已经把蔬菜和肉都整理进冰箱：“啊、忘了赛罗师父这边还有……我来整理吧！”
“所以说，干嘛买这么多……”赛罗执意过去帮忙，几下拆掉易拉罐外面的盒子想把所有的酒都塞进冰箱里。泽塔抓了抓脑袋：“因为我也不怎么喝嘛……搬出来住之后就突然想试试！”
“哈？你可别喝醉了！”赛罗说，“喝醉了自己睡沙发去。”
“呜哇——师父好过分！”


说是这么说，到了饭点，赛罗还是拿了两罐出来放在桌上。晚饭是超市里买的现成的可乐饼和沙拉，泽塔煮了一锅咖喱，热腾腾的食物配上冰镇的啤酒，就要在今晚把胃填满。
拉开易拉罐的拉环，里面的气体“砰”地一声，泡沫从小小的出口里满出来，赛罗赶紧抿了一口，酒精饮料特有的苦涩和清爽让他觉得味道不错，不愧是家喻户晓的牌子。不知道那小子喜不喜欢这种味道？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雪白的泡沫还留在泽塔的嘴角，又被舌头舔掉。
“你以前喝过吗？”有一瞬间赛罗觉得刚才狗狗似的泽塔有点可爱，但他马上在心里吐槽了自己的想法，抓起易拉罐闷了一大口。他一直不太能理解别人对酒精的喜爱，酒是苦的，加果汁调味之后依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喝醉了还会出丑，宿醉带来的头痛更是要命……但是看泽塔喝了酒之后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很有趣，才一罐下肚就开始说胡话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这么一想的话，倒也不全是坏事。

泽塔突然站了起来，衣角蹭到搁在餐盘的叉子上，金属餐具发出刺耳的一声，泽塔赶忙把它放回已经吃空的盘子里。
“喂，你喝醉了？”
“没没……赛罗师父我可以再喝一罐吗？这个味道好、有点苦，但是……嗝……”
“……你喝醉了吧。”赛罗赶忙拦住这个摇摇晃晃要走去开冰箱门的家伙，谁曾想就和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剧情似的，泽塔干脆跟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两只手绕过他的脖子搭在背后，好像要把全身的体重都压上来，搞得赛罗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被摁在了冰箱边的墙上。
“别凑过来，绝对喝醉了吧你这家伙，啧……”
“好过分——赛罗师父！我再喝一点点！”
“你身上热死了……干嘛啊！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一罐也不能喝！快去洗澡！”喝完酒的赛罗也觉得有点头晕，但还没到泽塔这种程度，况且现在这一出算是彻底把他弄清醒了。他本想用力把这家伙推开，又怕泽塔站不稳直接摔到地上（也就喝了一罐而已，这小子行不行啊？！），最后选择了更柔和一点的办法。
“留着下次喝，我看你都走不稳了。”
“可是我的意识还很清醒！我的名字叫泽塔，认识赛罗是因为看了赛罗的比赛，我也想和赛罗进同一个社团！所以我就来拜师了！”
“那你还记得你那天直接冲过来把我撞摔倒了吗？”赛罗揪着他的耳朵，“那一下可真够疼的……不是，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啊？！”

酒精是个好东西，给了所有人正当犯傻的理由。总之餐具被草草丢进了水池里，桌椅乱七八糟，泽塔扒着冰箱的门偷出了两罐啤酒，浓稠的泡沫又沾到嘴边。他把喝了一半的酒递过去：“赛罗师父，给你！”

总之这件事在间接接吻变成更为直接的方式之后更不可收拾了。空调的暖风吹得身上快要出汗，赛罗真想把这家伙拖进浴室先用冷水浇个清醒，可是一通推推搡搡之后去的却是反方向的卧室。喝晕了的泽塔简直没办法理论，赛罗想去冲个澡，那家伙却从背后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赛罗师父吃三文鱼刺身也不会先洗过再吃嘛！”


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赛罗下意识摸索了一番，还好，起码两个人都在床上还盖着被子。但他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在周六早上给他打电话，连手机也没去拿就自顾自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那恼人的铃声又响了几次，泽塔半梦半醒地推了推赛罗，赛罗统统都没理会。
熟悉的音乐又来了。这次是从床的另一边，泽塔伸手去找手机，睡眼惺忪地接起了电话。

“喂……哦、哦！是赛文大大师父啊！早上好！”
泽塔倏地坐了起来，盖着同一床被子的赛罗一下子感到了冷。温度的变化和“赛文大大师父”的关键词让他立刻醒了一半，只见泽塔拧着手指在努力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话。
“啊、是、是的我们在家里……因为是周末就睡了个懒觉，哎？！已经十二点了吗？！”
“不不，不麻烦，下午本来也没有出门的计划。赛罗……哦哦，赛罗师父已经醒了，在我边上！让您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好的！那十二点半等您过来！”

挂断了电话，泽塔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赛文大大师父说他半小时之后过来……有东西要给我们！”
“……哈？”
“糟糕啊赛罗师父我们昨天是不是还没收拾屋子——”

还不都怪你偏要喝酒！赛罗跟着泽塔一起跳下了床，顺手把被子叠起来放好，又理了理枕头和床单。泽塔冲去客厅收拾昨天的一地狼藉，啤酒罐有一、二……五个，昨天居然喝了这么多吗？他挠挠脑袋打开冰箱确认了一下，果然只有一罐没开封的躺在那里。干掉的咖喱要开热水洗，泽塔说着“赛罗师父麻烦把桌上的盘子都拿给我！”就带上了手套和一池子的脏盘子争分夺秒。
“老爹也真是的，干嘛选今天来……”赛罗吐槽了一句，打开洗衣机才发现昨天洗好的衣服忘了晒，恼得“啧”了一声，把甩干的衣服一件件掏出来抱去阳台上。

当初可是好说歹说才让家长们同意他们搬出去的，如果等会儿老爹来了看到家里乱糟糟的，表情估计有点可怕。想到这里赛罗用力抖了抖手里的衬衫，因为没有及时晾出去，上面满是脱水时留下的折痕，大概率得重洗一遍。阳台上几天前晒干忘了收的衣服现在统统被他扔到了床上，老爹应该不会连衣柜都要检查吧？等下直接塞进去装装样子好了，叠衣服真麻烦……他在心里吐槽。另一个房间里还散落着课本和游戏，没记错的话之前泽塔为了准备随堂考留下的便利贴还胡乱地贴在书桌前面的墙上，零食箱估计也惨不忍睹，零食……吃的……午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隔着门朝泽塔喊了一句。
“泽塔，老爹说要来吃午饭吗？”
“啊？我没问哎……要去买点吗？”
“来不及了，大不了一起出去吃！你记得下楼把垃圾扔一下，之前的纸箱也都扔了吧，省得老爹念叨……”

还好这个公寓随时都可以扔垃圾。泽塔记得以前艾斯哥哥家附近有规定的日子，比如塑料瓶只能在周三早上扔，可燃垃圾只能在周二和周四……他提上垃圾袋匆匆下楼，处理掉厨余垃圾和易拉罐还需要再跑一趟把纸板和塑料瓶扔掉。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他和赛罗还兴致勃勃地定好了家务分工，不知是不是新鲜劲过去了，打扫卫生的频率远不如开始时那么频繁。厚重的大门一关，这间小小的屋子就让人感到舒适——甚至是带着缱绻的困意的。他会听见音箱里播着两个人都喜欢的音乐，闻到各式各样食物的味道，赛罗穿着随意的睡衣冲他打招呼：“哟，今天下课得挺早的嘛。”
所以总是不知不觉就把家务忘了。泽塔吐了吐舌头开始第二次搬运。等他再回到公寓楼下，就看见熟悉的吉普车已经被打开了后备箱，赛文大大师父好像正准备卸什么东西下来。
泽塔赶紧给赛罗发了条消息通风报信，锁上手机才走过去打招呼：“赛文大大师父您来了！我来帮您！”

“哦，是泽塔啊，你怎么在楼下？”
“啊哈、刚下楼扔了个垃圾……”他赶紧接过家长手里的纸箱。包装上写着“被炉”，果真沉甸甸的，应该是被炉专用的桌子。
“我是来给你们这个的，冬天还是应该有个被炉，你们没买吧？”
“还没！谢谢赛文大大师父！”他把这个大家伙放在手里掂了掂，小心地带着同样抱着一箱东西的家长走上台阶。


玄关，干净整洁。赛罗只留了最常穿的鞋子在外面，顺便把玄关柜子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应该不会被老爹念叨什么。
厨房，一丝不苟。该洗的都洗了，灶台边的油渍也紧急擦了一遍。
客厅，规规矩矩。新拆的纸巾和湿巾被摆在餐桌上，先前堆着的杂物被统统塞进了看不见的抽屉里。两个房间乍看之下也都仅仅有条，虽然在赛文路过衣柜时两人都捏了一把汗。
还好家长这次没检查柜子抽屉之类的地方。赛文对房间很是满意，向两人说明了来意之后甚至提出等会儿带他们去吃个饭。“就算是周末也注意一下时间，好好吃饭。”老父亲语重心长，“暖炉你们自己装一下，插上电就能用——别在里面睡觉，会着凉。”
“知道啦知道啦——”赛罗靠在门上，“老爹你难得来一次，艾斯叔叔都没来过呢。”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家里还挺整洁我就放心了。”
在拆暖炉包装的赛罗和泽塔对视了一眼，老父亲继续说：“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还有啊，我在冰箱里看到酒了，不要多喝。”

“……老爹你好啰嗦！”赛罗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加快手里的动作把包装撕了个干净。被戳到心虚的点上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到昨晚他和泽塔可是喝了那么多酒，然后脏兮兮地滚在床上，酒精的作用下好像说“喜欢”的难度也下降了，是说那小子还记得吗，赛罗自己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半夜就像两个笨蛋一样复读着对方的“喜欢”，然后稀里糊涂地睡到中午，慌慌张张地起来打扫卫生。
老爹你这是用送被炉当借口突击检查吧！

被炉的颜色和地板相近，看起来还挺协调。电源还没开，泽塔就抢先坐进去试了试。于是赛罗和赛文也一起坐下，赛罗坐在他对面，腿放到一起的时候不坦诚的师父还轻轻踢了他一下——这样的场景好像已经变成了每天的日常，饭点时坐在餐桌前他们也总是这样。或许今天应该再出门买一些零食和饮料，躲在被炉里看那个很搞笑的整蛊节目，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一起发呆。
“谢啦老爹！这被炉不错。”
“我也觉得！谢谢赛文大大师父！”他跟着说，因为表情太傻还挨了赛罗一记眼刀。

等会儿让老爹带他们去吃点什么好呢？

（4.5）浴室
见作品合集
 
（5）一日旅行和感冒

今年的枫叶落得格外晚。
赛罗和泽塔本没有出行的计划，可是直到 12 月，社交软件上还充满着红叶的照片，赛罗认出来那是附近小有名气的观赏枫叶的景点。某次他把手机举到泽塔面前，小徒弟正在剥橘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赛罗，我们也去看看吧！趁枫叶还没有落……啊对！我记得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结缘的神社？"
赛罗在被炉里踢了他一脚："……可是很冷的啊。"

结果最后赛罗拗不过泽塔，在网上草草查了路线就决定周日去转一圈——天气预报说下周开始下雨，要看红叶的话也得趁早。年轻的情侣总是在周末懒洋洋地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东西做家务，还好要去的地方离家不算太远，总算是按时赶上了昨天看好的那班电车。
"你带伞了吗？"赛罗问。
"啊，不是不会下雨？"泽塔挠挠脑袋在双肩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唔，忘了。"
"笨蛋，你要看我们去的地方的天气预报啊！"电车上人多，赛罗小声嘟囔了一句，用手肘捅了一下小徒弟的腰侧，"算了算了，大不了便利店里买一把新的……"

今天的天气预报意外地准。刚走出车站泽塔就发现外面飘起了小雨。除了旺季之外冷冷清清的车站附近连便利店的影子也没有，泽塔抖了抖自己的卫衣帽子，才想起来赛罗今天穿的不是平时那件连帽的厚外套，里面也是少有的针织衫。他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拉链一直拉到最顶上："啧，你把帽子戴起来，先走上山再说。"
"这样会感冒的啊赛罗！"泽塔几步追了上去，刚才还想问问师父要不要找个洗手间两个人换一换里面的衣服来着。但是赛罗打断了他的话，还越走越快："那你还不走快点！"
按照地图，这一片的枫叶都在山腰的神社附近，到了晚上点灯的时候满山的红叶会更漂亮。不知是因为阴雨连绵的天气，还是冬天本就天黑得早，等他们总算走到神社的参道，天已经暗了下来。
"好冷。"赛罗说，"你冷吗？"
"啊啊我还好，赛罗你看前面那个是点心铺子吗？"
赛罗还没看到泽塔说的店在哪，就被捉着手腕一起跑了起来。雨好像越来越大了，细小的水滴粘在围巾上让脖子上湿乎乎的，树和泥土潮湿的气味里赛罗果真闻到了豆沙糯米点心特有的甜味。
"您好！还有两个人的位置吗？"泽塔兴冲冲地撩开门口的布帘，赛罗觉得被他抓着的那只手，手心里也湿漉漉的。

老铺子里还是传统的榻榻米和老式取暖器。泽塔把靠近暖炉的一侧让给了赛罗。他几下解开了快被雨水打湿的围巾，把脸凑到暖炉前取暖。
"赛罗师父好像一只猫啊。"小徒弟说，"就要红豆年糕汤怎么样，吃完坐一会儿，在日落前去神社逛一圈，等亮灯了之后刚好可以看看沿途的枫叶！"
"我刚才问了老板，他这里有伞卖，等一会儿我去买一把，师父再淋雨要感冒了……"
"哎，这个抹茶加和果子的搭配看起来也不错，要不然我选这个好了！"
"……你真麻烦。"赛罗吐槽了一句。
最后软糯的红豆年糕汤进了赛罗的肚子。烤过的年糕喷香扑鼻，刚才一路冒雨上山的寒意都少了不少。红豆汤很甜，是赛罗的口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中午没吃饱，一小碗甜点没几下就被吃了个干净。对面的泽塔尝了一口抹茶——很纯粹的绿茶的味道，苦得他吐舌头。
"笨蛋，这个茶是让你配着点心吃的！"赛罗"啧"了一声，指指木头盘子里用纸包着的两颗大福。没想到小徒弟把盘子整个推过来示意他拿走一颗。雪白的糯米团子看起来很有食欲，赛罗挣扎了一会儿摇摇头："你吃吧，我吃饱了。"
"可是赛罗不是喜欢吃甜的嘛！"小徒弟摇来晃去的，像是期待着什么的小动物。赛罗选择性无视掉了身后那条并不存在的尾巴："都说了我吃饱了……"
"那——那就吃一口，帮我试试味道！"切，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这下赛罗没法拒绝了，只好把泽塔喂过来的点心飞快地咬下一半——还好这里是单独的隔间，但暖炉的效果不错，现在他有点感觉到热了。

雨打在透明的伞面上，青石铺成的阶梯上积了大大小小的水洼。赛罗侧身避开对向的行人，手搭在小徒弟撑着伞的那条手臂上又飞快地放开，眼神飘忽着看向脚下的台阶。
迈出左腿，然后是右腿。泽塔跟他保持了同样的节奏，差点踩进凹陷的水坑里才踮着脚避开。是说这里是以结缘闻名的神社，可是身边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神明帮助才能维持关系的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刮起了风，泽塔没拿稳的伞柄磕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赛罗一起停下脚步握住雨伞不让它被风吹走："我来拿吧，你手好冷啊。"

泽塔总好奇他在神社寺庙之类的地方许了什么愿，赛罗轻飘飘地回答"说出来就不灵了"。照例在神社抽了签，泽塔端详起签文上的每一行字："啊，我是'小吉'……赛罗师父也是'小吉'吗？啊哈哈，虽然不是'大吉'但和师父一样呢，我看看，学业……愿望……恋爱……"
"喂，看那边！"
泽塔不明所以地朝着赛罗指着的地方看过去。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在伞上，周围开始响起赞叹声和相机快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神社里提灯形状的灯悉数亮起来，照亮通往更深处的石板路。暖色的灯光照得枫叶灿金绯红，比白天更加明丽鲜艳。年长一些的恋人拽着他转了个方向，胡乱抹去了前置镜头上的水滴："拍个照吧。"
好漂亮啊！！
泽塔自知不擅长国语，于是选了最普通且直观的词来表达感受。他拉着赛罗随着人流向前走，"咔嚓""咔嚓"地按着手机快门，又在路过自动贩卖机时买了瓶热茶塞给赛罗。"喂喂，你是不是兴奋过头了？"赛罗把热饮揣进口袋，"照片靠你了，别跑太远，赶不上末班车就惨了。"


阿嚏！
赛罗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摁掉了闹钟在被子里踢了泽塔一下："起来，你得去上课了？"
"啊……早安赛罗师父，我现在就起来……你是不是感冒了？"
"……"

"啊啊，师父这个样子绝对是感冒了吧！早知道昨天早点回来的，不不，刚下车那会儿就应该跟师父换一件有帽子的衣服的……"他飞快地起床换了身衣服，还不忘把被角掖好，"你别动，我去找感冒药！！"
"……啧，你上课要迟到了……"
"我骑车去！啊还要先烧一壶热水……"

赛罗头疼地躺回了被子里。昨晚他们是赶着末班车回来的，因为肚子饿甚至还一起去便利店买了杯面和关东煮当夜宵。虽然天气糟糕，好歹看到了枫叶不算太亏，赛罗挑了几张泽塔拍的照片发在了网上才匆匆去洗澡。大概是室外太冷，点心铺子和电车上又很暖和，一冷一热才让他少有地感冒了……是说泽塔那小子怎么没事？难道真的是自己淋了一会儿雨的缘故？
还好今天他不用去学校。不仅头疼打喷嚏，嗓子也不是很舒服，他摸索着空调遥控器打开了暖风模式。厨房里传来刀切食物的声音、打散蛋液的声音，于是赛罗清了清嗓子："你在煮什么？"

答案是煮粥。
之前家里备了一些热一热就能吃的速食白粥。泽塔把它倒进煮锅里加热，加进打散的鸡蛋和一点点盐做成鸡蛋粥。鲭鱼肉是新鲜的，用平底锅煎到变色之后撒上调味料，看起来清淡但有食欲。趁着泽塔做饭的工夫赛罗穿了件厚外套去洗漱，来到客厅时刚准备好的早餐冒着热气。
"吃点东西再吃感冒药！"
"……冰箱里不是有三明治吗？"
"我吃掉了，赛罗你别吃冷的！"
好吧，这是完全把自己当病号对待了。
泽塔接着絮絮叨叨："吃完药再去躺一会儿！抱歉啊赛罗师父，让你着凉了，我中午就下课，等我回来！"
赛罗拿筷子戳了戳鱼肉，泽塔煎得恰到好处，肉里还带着汁水。他觉得鼻子痒痒的，眼疾手快地抽了张纸巾捂住了下半张脸。

"啧，我没事……你快去上课！"
"要不我还是请假吧，今天应该没什么……"
"你好烦啊，不就是感冒了，都说了我没事！"

赛罗几乎用推的才把小徒弟赶出门上课。本想吃完就把盘子洗了，手碰到冷水又不是很舒服。他想了想决定暂且把餐具丢在水槽里，带着水杯和药回卧室里躺着。点开手机，先是泽塔的消息轰炸一样发过来，无非是早上那些话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赛罗回了个"知道了你专心上课"又切出去看别的社交软件。昨天发的照片似乎炸出了不少朋友来点赞评论，虽然只有风景照，泰迦还是从某张照片的一角认出了泽塔的衣服袖子："两个人去的吗？"
赛罗选择性无视。
接着往下滑，是泽塔发的同样一条动态。两个人用了一模一样的照片，不免让共同好友察觉到这是一次约会——算了、算了，反正这群家伙们也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和泽塔搬出来住了有一段日子。
感冒药让赛罗又有了困意，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视频，给泽塔发了条"我睡了"就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床的另外一半有泽塔的气味，他翻来翻去找了个合适的睡姿闭上眼睛，回味起昨晩冷清的末班车上一个绵长温暖的吻。
……这家伙没被自己传染感冒真是走运。

"喂，泽塔……泽塔？现在几点了？"
"快一点了师父，你饿吗？"
"唔还行……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赛罗一惊，连忙坐起来确认现在是什么状况。自己好好地穿着睡衣睡在床上，泽塔脱掉了外面的衣物换上家居裤躺在被子上面，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因为担心师父，下课我就回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泽塔说，"我去做！"
没想到刚说完小徒弟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赛罗思考了一下做饭要用的时间，索性把手机丢了过去："点个外卖吧，找家快一点的。"


虽说是小病，但感冒这种事怎么也要个三五天才能好。油炸和辛辣食物自然是禁止的，来得及的话泽塔会准备便当，有时也会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吃饭。之前约好的烤肉也迫不得已延期，赛罗觉得他好多了，除了偶尔要打个喷嚏之外没什么特别难受的，可小徒弟就是在这种事上很固执："是我不小心让赛罗师父感冒的，我要负责！"
"都说了是我自己淋雨……"赛罗扶额。他提议晚上去吃那家很久没去的咖喱，被泽塔以"感冒了不能吃辣的"堵了回去。
"谁说的？"
"艾斯哥哥说的！"泽塔有理有据，"师父真的想吃的话，煮个口味清淡一点的火锅怎么样？"
"……好吧。"
"等师父感冒好了就去吃烤肉！再忍忍！"
"你好啰嗦啊，泽塔。"

和食物一样被禁止的还有接吻。
亲亲脸颊可以，亲到嘴唇会被赛罗师父强硬推开。赛罗感觉这家伙并不存在的尾巴耷拉在床尾扫来扫去，于是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啧，你也感冒了怎么办？"
"我不会的赛罗师父！你看到现在我也没感冒嘛！"
"好了好了，总之不许亲，照顾你可够麻烦的……"
沮丧的小狗只好赌气似得把腿也搁在赛罗身上，手臂也环着师父的腰抱得严严实实。那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委屈，赛罗"啪"地一声按灭了卧室的灯，听见泽塔嘟囔"出了汗感冒就会好了"之类的话，脑袋还在不安分地往他颈间蹭。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这家伙是不是抱得太紧了？
 
（6）接连不断的节日

赛罗的感冒终于在自己的生日前痊愈了。
去年的生日泽塔请客去烤肉店大吃了一顿——赛罗觉得比起礼物，还是用美味的食物填饱肚子比较有幸福感。肥美的牛肉被烤出了油脂，从烤架上滴落到烧得正旺的炭火里。
赛罗把可乐一饮而尽，总觉得是自己喝醉了。食物的香气扑进鼻子，他还没吃完盘子里的，泽塔又把刚烤好的夹给他。"你怎么不吃？"他手肘撑在桌上，看即将掉进自己盘子里的烤牛舌随着小徒弟突然停下来的手轻轻晃动，"你吃掉好了。"
"真的吗？"
"今天我生日你得听我的。"赛罗认真地，"还有，'生日快乐'呢？"
"生日快乐！！赛罗！！"泽塔吃得像一只仓鼠，匆忙把吃的咽下去，才嘿嘿地笑着祝他生日快乐。

那今年该怎么过才好呢。
12 月 12 号是周日——几天前泽塔就开始在手机上研究。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去旅行，但目的地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他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越来越冷了，没有课的早上只想赖在被窝里。看看时间赛罗应该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学校，因为睡懒觉没吃上早饭，泽塔提醒了一句先去教学楼边上的自动贩卖机买瓶热饮垫垫肚子。
没想到赛罗的信息马上就跳了出来。
"冷。"
"是不是穿少了？"泽塔秒回。
赛罗回了一串省略号就没了下文，泽塔猜大概是老师在讲什么重要的事。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也许今年可以额外送赛罗一条围巾——毕竟再感冒一次就不好了。

所以那天两个人照例睡到中午才昏昏沉沉地起床，零点时泽塔抢着在赛罗手机跳出朋友们的祝福前第一个说了"生日快乐"，没插上充电线的手机弹出了低电量警告，结果被默契地无视了。
"赛罗师父，下午陪我出个门？"
"……去哪？"
泽塔神神秘秘。周日的特急电车挤满了人，泽塔径直把他拖去了平时根本不会逛的商场，而且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走进了一家店，直接从店员手中接过了包装精美的礼盒。
"本来想在网上买了送到家里的，但我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售罄了……"他把钱包塞到裤子口袋里，"很想把它早点送到赛罗手上，所以……哎、赛罗师父别走啊等等我？！"

赛罗跟店员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店外。泽塔连忙跟了出去："啊啊是不是师父不喜欢？哎、怎么了啊赛罗师父……难道是害羞了？"
"……别乱说！！还有下次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
"是围巾啦围巾——"泽塔几乎要黏在他身上，"灰色的，感觉很适合赛罗师父，而且师父不是刚好缺一条围巾吗……"
"啧、你别抓着我的手……"赛罗把手一甩，"……谢了。"

结果还被这家伙拖去吃了顿贵的。
赛罗并不挑剔泽塔会送什么礼物，但这家伙今年居然送了围巾。吃饱喝足慢吞吞坐上回家的车，车厢里的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泽塔的头一点一点，赛罗看不下去了总担心这笨蛋撞到脑袋，把泽塔的上半身朝自己这边拉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研究起礼物的包装盒——现在拆开看看应该没事吧。
……是说这礼物是不是过度包装啊？！
赛罗从礼品袋里拿出礼盒，剥掉上面的蝴蝶结和包装纸，想着打开就能看到是条怎样的围巾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
电车缓缓地停下了。这是离家还有几站的地方，外面的冷风灌进赛罗的脖子，冷得他一哆嗦。还好泽塔没醒，这家伙刚才喝了不少，边为他切生日蛋糕边傻笑，惹得帮忙拍照的店员也"噗嗤"一声。
赛罗终于拆开了最后一层袋子。
灰白格子的围巾摸起来就不便宜，这家伙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下次他生日自己也得挑个差不多价格的啊！赛罗偷偷数落了一句。他不敢动被泽塔靠着的肩膀，只好小心翼翼的单手把围巾在自己脖子上缠了两圈，把多出来的两端塞进外套里面。
"醒醒，下车了！"他收拾好包装盒，捏了捏泽塔的脸颊，热量都通过指尖传了过来。泽塔揉揉眼睛，突然"哎？！"地大喊了一声。
赛罗赶紧把这个笨蛋拽下车，留下其他乘客摸不着头脑地在车厢里对视。
"赛罗师父！！你戴围巾了！！！"
"啧，你把交通卡放哪里了？！"

12 月的节日实在太多了。
转眼到了圣诞节，赛罗和泽塔邀请了朋友们来家里玩。客人们的鞋子挤满了小小的玄关，艾克斯和泰迦风马占领了被炉打游戏，捷德在帮泽塔打下手准备吃的。赛罗把红莲和镜子从卧室里揪出来："是啊就是双人床有什么意见？！"
"没有。"红莲举手投降，趁着赛罗不注意溜去了厨房里，看看友人的小男朋友在准备什么吃的。

晚上当然是圣诞节的定番。烤鸡的香味引得那帮打了一下午游戏的家伙也纷纷走来客厅等着开饭。泽塔的厨艺还是不错的，甚至还专门做了苹果派当饭后甜点。大瓶的饮料很快见了底，不知是谁提议下楼买酒，很快桌上又多了不少易拉罐。"……你们悠着点，我可不能一个一个把你们送回家啊！"刚开始还推脱的赛罗看了看喝嗨的朋友们，这些家伙居然想去灌泽塔的酒——
"行了行了我来喝，不然晚上没人洗碗。"他努力把没喝多少就有点晕晕乎乎还要抱上来的泽塔推开，"你也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差吗？"
泽塔的耳朵耷拉下来："赛罗……赛罗师父……"
朋友们起哄地更厉害了。
泰迦吹了个口哨，红莲弯腰笑得肚子疼，赛罗拎着没喝完的半罐酒精饮料看了看一桌醉鬼，在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泽塔含糊不清地喊他名字的状况下艰难地挪动了几步，准备去烧点热水泡茶醒酒。

还好这点酒精对年轻人们来说不算什么。过了十二点的车站，时刻表上也只剩下了今天最后的几班车。赛罗出门时没整理好围巾，系得歪歪扭扭。在送朋友们进站后泽塔突然停住了。
"……停下来干什么，外面冷死了！"
"赛罗……围巾没系好！"泽塔抓抓脑袋，就要伸手过来帮赛罗重新系围巾，被赛罗躲了过去。
刚从 24 小时便利店里走出来的路人并没有注意他们两个，迎着冷风低头从赛罗面前绕过去。在外面帮忙系围巾之类的是不是有点羞耻过头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路上也没什么行人。
"可是赛罗师父会感冒的！"泽塔据理力争，"师父刚才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就在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这样很冷的啊——"
"走几步就到家了，你好麻烦！"赛罗捂着领口想把这家伙拽回家，结果泽塔看起来像极了牵引绳被拉得绷紧也不肯回家的柴犬。
赛罗叹了口气："……那你快点！"

赛罗拧成一团的围巾被泽塔拆下来对折，然后严严实实地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总觉得泽塔系了一个奇怪的结……他看着泽塔的动作，围巾的两端被分别对折交叉到一起固定在正面。"成功了！好可爱！"那家伙兴奋地摇尾巴——自己也喝多了吗总觉得最近泽塔身上冒出耳朵和尾巴的幻觉越来越频繁了。
"你打了个什么结啊？我怎么没见过这么复杂的……"赛罗问了一句。
"嘿嘿，暂时保密！"
"……你要是搞了奇怪的东西晚上就自己睡被炉。"
——回家之后看到自己脖子上巨大的蝴蝶结时，赛罗没忍住给泽塔来了个爆栗。


"嘿嘿，赛罗果然还是不会让我睡被炉的嘛！"
"少得寸进尺了！等会儿你感冒了老爹又要啰嗦我一顿……话说决定好了吗？过年先去艾斯叔叔那里还是老爹那里？"

"老爹说跟以前一样，他们都去泰罗叔叔家，泰迦昨天已经到了。"
赛罗拖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在车站等泽塔买完伴手礼赶过来。逢年过节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泽塔会突然蹦出很可怕的话——"赛罗哥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就不要叫哥哥了吧！他在桌下踢了泽塔一脚，收获表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玛丽为他们准备的榻榻米房间在走廊尽头。赛罗太久没住过这种老房子了，看了看天气预报说是要下雪，更觉得屋子里凉飕飕的，恨不得在暖炉边上缩成一团。
"……喂泽塔，收拾好了吗？我想去客厅吹空调。"
"啊、马上！马上！！"泽塔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准备等会儿去厨房帮忙。他把赛罗按进客厅的沙发里盖上绒毯，把一整篮零食塞给赛罗的行为引起了泰迦的不满，表兄弟幼稚地为了一块巧克力饼干推推搡搡，一边的佐菲只好轻轻咳了几声当作提醒。
泽塔跑去厨房帮艾斯哥哥把食材拿出来。昨天吃了寿喜锅，前天是寿司，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按照习俗应该是吃荞麦面的，不过一下子要准备这么多人的份有点辛苦。

"你不是在厨房吗？怎么又过来了？"赛罗问。
泽塔端着炸好的大虾："刚刚做好的！师父来尝尝味道？"

赛罗盯着那只金黄酥脆的炸虾天妇罗，感觉到了来自泰迦和长辈们的目光。
"年轻真好。"杰克说。
"是的呐，听说你们住一起了，应该已经习惯了吧？"曼附和了一句。
泽塔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托着盘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泽塔给你的，那你就吃掉吧——还有很多，不用客气！"从那头传来了艾斯的声音，赛罗一口咬走了天妇罗，脸快被空调吹热了。

情侣一定要做的事情之一是在一年中最后一天的晚上接吻直到过了 12 点。赛罗不以为意，但现在一大家子的人都坐在身边看电视闲聊——老爹，艾斯叔叔，泰迦……这不免让他有了点逆反心理。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亲的，下午的天妇罗事件已经够让长辈们揶揄一阵。泰迦用纸杯给他们泡了速溶的奶茶，赛罗早就喝得一干二净，泽塔的杯子里倒是还有不少。
11 点 59 分过半，赛罗把手伸了过去。
3 秒钟之后，泽塔疑惑地把自己的纸杯递给他。
10秒钟之后，确认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两个，赛罗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牙齿咬着纸杯的边缘咬出了小小的齿痕。然后可能是觉得还没到时间，又在泽塔疑惑的眼神里抿了一口。
"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来吃夜宵吧，我煮了红豆年糕汤，要吃的举手！"
赛罗把纸杯塞进小男友手里："新年快乐。"
这下终于反应过来的泽塔迅速就着咬得歪歪扭扭的杯沿把饮料喝了个干净，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赛罗！"
"走吧，去吃年糕汤。"

"赛罗师父，你说这段时间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陪着长辈们在客厅看新年特别的节目又过去了一个小时，等到挨个洗完澡回到房间把床铺好，赛罗也开始觉得困了，偏偏那碗当作夜宵的年糕汤还没消化，睡不着的两个人只好关了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便交换一个吻补上没在零点接吻的遗憾。
"是有点多。"赛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年底的节日太多了……算了，1 月份少吃点就是了。倒是你，刚才是不是吃了两块年糕？"
"那是佐菲哥哥先睡了所以我想不能浪费就把哥哥的那份吃掉了嘛——"赛罗听见泽塔在被子里翻来翻去。睡惯了双人床之后分开睡还有点不适应，没想到泽塔也在想同一件事："以前没住一起的时候挤在单人床上睡觉，第二天肯定会迟到呢师父。"
"……你还好意思说我？"赛罗摸黑丢了个靠枕过去，好像正巧砸在泽塔脸上，那边传来"啊！"的一声。
"快睡觉！……对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
"雪天去神社新年参拜吗！啊啊，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你是小学生吗，干嘛突然这么激动！"

好像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



 
（7）结束了悠长假期

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里时泽塔饿得饥肠辘辘。虽然中午艾斯哥哥留他们多吃点，但吃多了坐交通工具会让他觉得晕，所以泽塔只吃了七分饱。走路，搭车，换乘，再换乘……等终于听到广播里报出熟悉的站名，他赶紧想把靠在自己身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赛罗喊起来，结果鬼使神差地在对方脸颊上捏了一下：“赛……”
“你……干什么啊……”赛罗晃晃脑袋抖开了泽塔贴上来的手，电车摇摇晃晃地停下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牵着走去了站台上。“嘶！好冷！”温差冻得赛罗一激灵，暂时甩开泽塔的手把围巾系好。露天站台上传来一旁商店街里食物的香味，可两人都不想带着行李箱挤在狭窄的店里吃东西，所以决定先回家一趟，再空手出来觅食。

快乐的假期总是很短暂——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在学生时代的尾巴上更显得感受良多。赛罗觉得这个新年自己吃了太多年糕，红豆汤，杂煮，还有当点心的黄豆粉年糕，好像有点腻了，也该是时候换换口味……拉面？嗯，是个不错的选择。
“赛罗，等会儿来吃这个好吗？”泽塔转过来问他，“想吃拉面！”
赛罗警觉地看了他一眼，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是在心里想着晚上吃什么还是不小心说出来了。没想到泽塔也傻乎乎地看过来征求他的同意，眼神对上时赛罗忍不住又把围巾拉高了一些：“随便随便，不用等的就行，饿死了……”

于是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店里，一人点了一份颇有分量的套餐。赛罗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看着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发呆的泽塔：“喂，你是不是午饭没吃饱？”
“啊啊，是、是有点！赛罗不也饿了吗，毕竟下午急着赶车……哦对了，还没跟艾斯哥哥说我们到家了！”他急匆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家长们报了个平安，目光又瞟到赛罗脸上，然后是后面的厨房：“赛罗你说现在端上来的那份是不是我的？”
赛罗没理他。
可能因为还在放假的缘故，这个点的店里意外没什么客人。热气腾腾的叉烧味噌拉面喷香扑鼻，赛罗无奈地看着泽塔飞快地掰开筷子夹起面条往嘴里送，然后惨叫一声“好烫！！”放下筷子吐舌头。
赛罗说：“笨蛋！”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被泽塔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有了冰水的降温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但看到泽塔的舌尖还是露在外面，赛罗只好又重新拿过茶壶倒水：“……一惊一乍的！倒是先吹一下再吃啊，这么心急干什么！”
“因为饿了……”泽塔嘟嘟囔囔。饿了一下午之后拉面浓稠的汤汁看起来格外诱人，手可比脑袋反应得快，等到回过神就觉得舌头疼得不行，赛罗也像看笨蛋似的看着自己。他摸摸脑袋，把自己点的炸鸡块推过去给赛罗：“尝、尝尝这个？”


吃饱喝足，作为饭后运动当然免不了要去超市采购一趟。假期进入倒计时，也差不多到了快要期末的时候，家里总得储备一些方便烹饪的食物。赛罗打开冷柜的门拿了几盒冰淇淋，正餐交给泽塔负责：购物篮里已经有了一些半成品的汉堡肉和可乐饼，还有鳕鱼片和炸猪排。“喂喂，怎么又买这么多炸的……”赛罗吐槽，“前几天还没吃够吗？”
“哎、等会儿再去那边买新鲜的肉和菜！这是……不是快到期末了吗赛罗，来不及的时候或者想吃夜宵的时候有半成品比较方便……”
“那再买几袋泡面，家里快没了……不是，期末每天都要加餐吗？！”赛罗“啧”了一声，“倒是平时给我好好学啊！”

嗔怪归嗔怪，赛罗毕竟还是默许了泽塔囤粮的行为。巧克力和能量棒也买了一些，为了看起来健康一些赛罗又往购物车里丢进了不少水果和蔬菜。篮子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堆得满满的，不禁让赛罗开始每次逛超市的例行思考：
真的要买这么多吗？


几个月的同居生活证明这些担心是不需要的。虽然偶尔也会有放在冰箱忘记吃结果食物过了保质期的事发生，但大体来说，两个男生消耗食物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结完账泽塔会把篮子提到一边掏出环保袋展开，由赛罗一样一样在里面放好，也许是因为跨越了“年”这个时间限度，不算长的日子倒也给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赛罗把两盒水果放在最上面：“等会儿吃菠萝还是草莓？”
“都想吃。”
“……吃不完的吧？不是刚吃过晚饭吗？”
“可是回家还要收拾行李箱洗衣服……晚一点当夜宵吃！”

赛罗心软地同意了这个计划。

结果就是家里的洗衣机告诉运转到大半夜。赛罗想起来年末出门前忘了把床单之类的换掉，洗完澡之后认命地开始拆被套和枕套丢进脏衣篓。转过头去发现两人的课本和笔记凌乱地躺在桌面上（甚至想不起来放假时到底有没有翻开过），又忍不住把书和乱七八糟的电子设备收好。一通家务做下来，他踩着拖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冰箱前面。
……菠萝是切好的可以直接吃，但草莓要洗。
他把水龙头开得“哗哗”响，无视掉身上水都还没擦干就跑过来的泽塔“赛罗你看我就说嘛这些可以当夜宵填填肚子！”


“你是不是胖了！”赛罗捏了捏泽塔的肚子，“唔……感觉是有点……”
被赛罗的手冰到，泽塔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久违的被炉舒适惬意，两人不约而同把身子都埋进去躺在里面看电视。没一会儿水果就被吃了大半，没料到赛罗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泽塔一躲，后背撞在了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
“好、好痛——”他往回滚了半圈趴在地上，赛罗手忙脚乱地钻出被炉想给他检查伤势，泽塔却一反常态地捂着脸，这让赛罗有些慌了：“呃很痛吗？是、是我不好啦你先出来让我看看？喂、泽塔？泽塔？！”
……总不会是轻轻一撞就骨折了吧。他“啧”了一声，躺回被炉里试图把泽塔翻过来。不想刚才还缩成一团看起来有点委屈的小男友扑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身下——以桌子的高度来说这是极限了。赛罗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突然干嘛啊！”
虽然这好像是自己起头的。赛罗看着那张凑得过近的脸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这家伙，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了？！接吻的时候都感觉得到口腔里水果甜甜的汁水，蹭得嘴角黏黏糊糊——
还有，是胖了点。摸上腰的时候赛罗索性掐了一把解恨，感觉指腹都会陷进软软的肉里。看来是时候监督泽塔锻炼了。

“去卧室？”他问，“把剩下的吃完再去。”
面对又亲上来的泽塔，赛罗只好把“是说把桌上没吃完的水果吃掉再去”咽进了肚子。天花板的照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索性闭上不去理会。水声和时不时夹杂着的闷哼里，晚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据预测，明天白天会有中雪到大雪，外出请注意安全。”


假期就是颓废期，假期的尾巴尤为如此。
明明昨天赶路累得要命，晚上还是稀里糊涂滚在一起折腾到大半夜。先醒来的赛罗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推了推泽塔想把他叫醒。
“喂，泽塔，下雪了。”
“呼……”毫无动静。
“泽塔？昨天天气预报说下雪了！”赛罗提高音量，泽塔迷迷糊糊接了一句“再让我睡一会儿”就往他怀里钻，像……像黏在勺子上的热年糕。
这个比喻好像有点奇怪，但比起吐槽自己的修辞，赛罗更想知道今天天气如何。毕竟这里不常下雪，外面真的有这么冷吗？
可是床上实在太舒服，加上泽塔抱着他这样他根本没办法起床。一个回笼觉之后赛罗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只剩一丝余热，他顾不得打开手机确认现在几点，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就打开了卧室的门。
……看来是睡到直接吃午饭了。泽塔把他推回卧室换外出的衣服，赛罗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猜出来今天的午饭是煎三文鱼和味增汤。他翻出厚的卫衣和裤子套上，打开窗帘时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大雪，不一会儿就会在路面上积起来的样子。天空，山，远处人家的屋顶，邻居家的屋顶——他把视线往回收，然后快步走回客厅——
“……你忘了收衣服。”
“哎？！啊啊昨天晚上洗了就晾出去了、不知道今天会下雪啊！”泽塔瞬间短路。赛罗摆摆手示意他接着准备午饭，自己折返回阳台想把衣服收回来。

好冷。
他拿出手机迅速拍了一张，本想发给老爹却发现老爹早些时候已经给他发来了消息，叮嘱下雪了注意保暖。他想了想还是把照片发了出去：“嗯，下午跟泽塔出去一趟，还有作业没写完。”
……几秒之后他把“还有作业没写完”删掉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一个合格的假期当然需要赶作业才算圆满——当然也有可能是拖延症的借口。赛罗点开自己草草写了一半的论文作业，泽塔则是要准备即将到来的随堂测验。比起在走几步就能躺到床上或者被炉里的家中，自然还是咖啡店之类的地方比较适合集中注意力临时抱佛脚。赛罗怕自己睡着点了一杯黑咖啡，泽塔有样学样，结果一起被咖啡苦到。赛罗嫌弃地看泽塔往杯子里倒糖浆和奶，决定先把作业写了再去买点甜食当下午茶。

“赛罗，雪越来越大了哎！”休息时间泽塔几乎要把脸都贴在玻璃窗上观察。虽然店里打着空调，光看外面赛罗都觉得冷，还好出门前把泽塔送的围巾也一起带了出来。
“赛罗，今年好奇怪啊，突然降温下雪……”他说，“嘿嘿，还有点想去玩雪！”
“你不是要准备考试吗？”赛罗戳了一块奶油蛋糕，并且泽塔那边的巧克力司康看起来也不错，“看起来很冷。”
“我准备得差不多了！赛罗你呢？不然我们等会儿绕路去公园玩一会儿再回家？”
“……所以说你到底几岁啊！幼稚的人才玩雪！”
“哎——”

这样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几轮，终于在赛罗“啪”地敲完了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之后落下帷幕：“那把你的手套给我。”
“啊是可以去的意思吗？赛罗——嘿嘿我就知道赛罗会答应我的！”
“晚上你做饭。”
“好！想吃什么！”
“那把碗也洗了？”
“没有问题！不知道雪有多厚啊能不能堆个雪人什么的？”

赛罗：“你到底几岁啊！”


答案是五岁，不能再多了。
赛罗全副武装看着小男友在雪地里乱跑，新鲜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尽管这让赛罗觉得还挺有趣，但碍于面子他只是在秋千边上的那一小块地方来回走动观察雪的声音。雪比想得要厚，手机上甚至跳出了糟糕的大雪警报，如果要下到明天的话估计出门上课都不太方便了，他懊恼地想着雪地里骑车太过危险。泽塔明显比他来得没心没肺，双肩包扔在胡乱把雪擦掉的秋千上，不一会儿就用雪捏起了两个小小的雪人——毕竟不是那种经常下雪的地方，要堆一个大的有点勉强。
“赛罗你看，你猜哪个……”
“哪个都不是我。”赛罗抢答。泽塔的外套没有帽子，雪就这么落在他的脑袋上，加上手里还拿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傻得有点过分——还挺可爱的，起码暂时让赛罗忘了马上开学的痛苦。
他看着泽塔，好像泽塔头顶有两只软绵绵塌下来的狗狗耳朵，把泽塔的双肩包斜背到自己肩上，用围巾挡着快要遮不住笑的嘴角：“算了算了，那就……比较帅的那个是我。”